3、初与元军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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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忽然进来一批快马手,各自走向各自的家主,递了一张纸条。那些掌门一看之下,无不立变神色。烟雨门苏绛看过信之后,立即昏了过去。原来门人来报,大批官兵已经将烟雨门捣毁,那是苏绛毕生心血所掷啊!而其他各派,亦是如此。
邓心侠面色更沉,派人扶了苏绛,这时袁逊大怒道:“邓帮主,你若再拿不定主意,恐怕我们也都要遭此下场了!”眼见文沉逍与邓心侠二人皆无力回天,镜婆婆气愤不过,当下上前道:“袁谷主,你们也是明理人。紫莹一直未出庄院,白公子也一直在你们的视线之中,官兵如何得知音讯去捣毁各派总堂?你们也应该看出些黑与白来,若再在这里夹缠,恐怕损失更大,我们何不商讨对策?老身以性命担保,眼前他们四人绝对清白!”袁逊见镜婆婆大义凛然,一时无语。
这时邢申冷笑道:“镜女侠,此次我们不但折了无数兄弟,现在又有不少门派被剿,恐怕你一条性命,嘿嘿。”见他皮笑肉不笑,镜婆婆怒道:“邢申,我敬你是一派之长,你却怎么如此心胸狭窄!你为了你儿子不平,也不必拉着大家起哄,眼下大事未定,你何不暂时抛了私人恩怨!”邢申老脸一肃,正要说话,忽然门外又进来一人,竟是清辽帮二护法智叟。他快步躬身向邓心侠拜道:“帮主,我帮三处分堂被毁,三香主二死一伤!”邓心侠皱了皱眉,却镇静点头道:“我知道了。二护法,辛苦你了。”智叟神色惨然,退到一侧。
邢申听了这消息,也相当吃惊。清辽帮纪律甚严,帮下共分十二堂,可谓精英倍出。每一处分堂都不亚于一个门派!此时竟也被挑了三处,于是他冷眼看向邓心侠,看他如何处理。紫莹眼见场上于己不利,又不愿让文邓二人为难,权衡利弊,毅然道:“邓帮主,既然大家一致认定是由于我的过错,那我无可争辩,你就处罚了我吧。”邓心侠看了看她,深觉她不但善解人意更是深明大义,迫于众口却又无话可护,当下说道:“那好,宫姑娘,你便先暂时住在清辽帮,不准擅自私离,等事情查清楚之后,我自有了断。”众人又一起起哄,紫莹也有些吃惊,看着邓心侠。邓心侠当下镇静道:“诸位且安静,我自有分寸。江湖中人素来讲究恩怨分明,现在事情尚未调查清楚,我们不便妄下结论。等于事情真相大白,如若真是宫姑娘的过错,我们定罚不饶!”如此一说,众人也无话了。当下便见紫莹与白晶戈三人被人押下去,软禁起来。龙凤可看着白晶戈,恨不得挥刀杀了邢申与场上群雄,但见白晶戈因与紫莹在一起,面上欣然,她也无话可说,当下三人去了。
文沉逍站在一旁,看着紫莹纤柔的身影渐渐隐去,方才发觉自己的无力,如果她真是自己的妻子,自己有能力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吗?文沉逍苦笑。再看看场上各派群雄,他更加明白了些事情,眼下的这些人,心存民族大义的少,因势决择的多。形势未曾分明之前,他们没有心甘情愿的想要恢复大宋,他们只是想在这场双方的战争中得以长存,甚至得到些好处。那芸芸之众,不过是一盘散砂而己,一颗小石子落在其中,也能砸出个坑来!紫莹与白晶戈断然不是所说的那样私通了官兵,那到底是谁走露了风声,朝廷竟然知道雁云天此时百家积聚共遇大计,才来一举围剿。各派利益攸关,也不至于要出卖众人。邢申更只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并不会做出大手段,那会是谁?文沉逍看着场上,脑中一片茫然。
寒冬,梅花的季节。不见那或色如初阳的红梅,或浓淡咸宜的黄梅,只闻那如雪般清纯如冰般彻骨的梅香就足够了。待见那虬龙翘首翩若惊鸿一般的古枝,你很难不被那生动的美折服,或许会叹,此花香,只有此花枝方堪承受。
雪花也在冬日降临,那是无根无茎的奇花,来自九天之上,却又奔向地下,用飘洁的神态不知不觉间充盈了整个空间,一生都是淡然如水的境界,却往往最能够笼罩人的身心。
紫莹看着雪花出神,江南的雪温柔细腻,一小撮一小撮的,有些像是雪粒,而不是北方硕大的雪片。那雪花多而不乱,井然有序,用一腔柔情灌注着大地。有些冷,紫莹抱抱肩膀,却没有睡意,想着心事,烦燥了一天,还没有头绪。
传说,古时候,有两个英俊的青年同时爱了一个绝代芳华的少女,尽管二人一片真情痴意,但女子却是生性冷傲,自视甚高,一心以为自己是谪落凡尘的仙子,一生想要重列仙班。其中一个读书的青年眼见求情无望,只得远走他乡;另一贵族青年却依旧痴等。三年后,读书人无意中得到一粒仙丹。为了爱,他陷入浓浓的矛盾中,如果送与了女子,女子必将成仙而去;如果不送,自己又于心不安。最终,他还是将仙丹赠与女子。女子果真如愿以偿。那是一个冬天,女子遂成了冬季仙子,她的眸,是冬日的寒星,她的心,却是冬的暖阳;她的人,乍暖还寒。读书人眼见心爱的人远去,悲痛而亡。玉帝怜他痴情,于是将他化作雪花,与冬相伴。三月的桃花雪,便是他每年为冬季仙子的饯行之礼。玉帝见贵族青年将一生孤寥,遂问他想要什么,于是他情愿化作一株梅,沐寒而放,知寒而开!
紫莹仍是毫无睡意,正要寻些事情来做以便打发时间,却听一阵敲门声。“谁?”文沉逍的声音在外面传来:“是我。”紫莹有些奇怪,打开门,文沉逍站在门外,抱了一床被子,笑道:“这冬雪初降,我怕你受不住,过来给你送床被子。”“那你呢?”“我还有,而且我而冻嘛。”文沉逍说笑。紫莹也不推辞,接了过来,由于无力还她清白,文沉逍也不好面对她,当下便走开。紫莹关了门,看着桌上的被子,益有睡不着,胡思乱想到天朦朦亮,她才揉柔眼睛,打了个哈欠。
谁知,门上又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心中奇怪,会是谁呢?开了门,她讶然不己,竟是白晶戈,他手中也抱了一床被子!“紫莹,你这么早,我以为你还没有起床呢。这床被子给你。”“那你呢?”“我没事,我和翁伯两个人呢。”“这怎么可以?”“你就收下嘛,我都送来了。”白晶戈有些不好意思,紫莹只好收了,白晶戈却连屋也没进,径直打了招呼走了。紫莹见桌上放不下,便放在床上,一时立在那里,一会儿看看桌上的被子,一会儿看看床上的被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这时,邓天儿一下子冲了进来,四处看看,紫莹有些奇怪,问道:“邓姑娘,有什么事吗?”邓天儿一脸的怀疑,瞪着紫莹道:“没事,我只是随便走走。”“那就坐一会儿吧。”邓天儿一时无语,坐也不坐,走也不走。文沉逍从外面进来,见门没有关,直接进来,见了邓天儿便问:“咦,天儿也在,有事吗?”邓天儿便笑着拉着他的胳膊,说:“我在找你啊!”“找我有事吗?”邓天儿随即娇笑。紫莹感觉脑中“嗡”的一声。
邓天儿娇笑道:“下好大的雪,我们一起去堆雪人吧!好不好,文大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呢。”文沉逍笑笑不语,抬头却看见自己抱来的被子现在正放在桌上,再看看床上,仍有一床显然不是紫莹自己的被子,他不禁奇怪的看了看紫莹,问:“紫莹,昨晚你睡的还好吧。”紫莹点点头。于是文沉逍二人出去了。紫莹当下关了门,静坐屋中。
文沉逍二人到了一处宽阔的院中,问:“天儿,你去紫莹房中找我?”邓天儿扔了把铲子给他,不屑道:“我才没有这么无聊,我是想看看她有什么动静。”“动静?什么动静?”“哼,她害死我们帮中那么多弟兄,我才不会原谅她!好了,我们堆雪人吧。”文沉逍吃惊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天儿,你不能这样说话,你伤害了紫莹的清白。她是无辜的。”邓天儿自顾堆着,口中哼道:“她清白?我帮中的弟子的血却比什么都刺眼!”“那只能怪我们最初没有相信白兄弟的话,这和紫莹没有关系。”“她和那个白晶戈眉来眼去,二人又会有什么清白关系?我今天早上还看见那个白晶戈送被子给她,哼,我们清辽帮会是虐囚吗?”文沉逍脸上平静,脑中却想到紫莹房中床上那条被子,当下不语。
龙凤可拉了白晶戈也跑出来,一见文沉逍也在,大喜道:“文大哥,你也在这儿,帮我堆雪人好不好?”文沉逍笑笑,点点头。不料,邓天儿却撇嘴道:“大哥真是仁慈,对内奸还允许堆雪人。哼。”龙凤可一听,秀目圆睁,立即叫道:“喂,你说谁是内奸?我便是奸细也不是你们内部的人,你们内部出了奸细却要外人来顶缸,哼,这算什么!”邓天儿却冷笑一声,拉着文沉逍的手说:“文大哥,我们走,这里的雪已经脏了。”文沉逍却说道:“天儿,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这次你是做的不对,快给白公子和龙姑娘道歉。”邓天儿反笑道:“文大哥,天我生直都是这样。争取自己喜欢的同时,也分清立场辩明黑白,绝不允许任何卑鄙行径存在!”龙凤可指着她的脸气道:“你说清楚,谁是黑谁是白?”邓天儿冷眼笑说:“话说到这份上,还要再问吗?”龙凤可忽然一把掌扇到她脸上。邓天儿脸色在大变,立即扑上去!
文沉逍眼疾飞快,一把拉住邓天儿,邓天儿气道:“文大哥,你干什么?你放开我,这小奸细竟然敢打我!”文沉逍道:“天儿,你太胡闹了,不要这样,龙姑娘只是一时冲动。”邓天儿却是挣扎着,一定要还龙凤可一把巴掌,龙凤可被白晶戈拉定,满脸冷笑,打一巴掌都要还?在宫中她可不只是只扇巴掌!白晶戈却满面通红。文沉逍不禁劝道:“天儿,你再胡闹我就不理你了。”邓天儿一听,果然有些安静下来,却更加愤怒的看着龙凤可。
这边他们在闹着,那边紫莹听到丫环议论,不禁跑出来,这时正巧邓天儿摆脱文沉逍的手,怒气冲冲的走开,正巧看见紫莹,当下恶狠狠的说:“看什么看!我早晚让你们露出狐狸尾巴,你们不要得意,总归会恶有恶报!”紫莹初来,被邓天儿莫明其妙的骂了一顿,当时怔在那里。这时文沉逍追过来,冲她歉然一笑,却对跑开的邓天儿追了去,一边叫道:“天儿。”紫莹心中又苦又痛,扶墙站定。
龙凤可此时忍无可忍,她何时受过这等气,虽然碍于文沉逍和白晶戈的面子她没有发作,可是心中却已是怒火冲天!当下不顾白晶戈反对,就要回宫!见她不可劝慰,白晶戈知道此行也的确是委屈了她,当下只好答应,三人看见紫莹,不禁怔了怔。龙凤可拉着紫莹的手,说:“宫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这里好人不受欢迎,我要走了,再也不要到这里来!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白晶戈觉得突兀,一时不语。不料紫莹忽然点头道:“好,我们一起走!”龙凤可大喜,欢喜的拉着紫莹的手,白晶戈也满面含笑起来。
本来邓心侠便无意将四人当作内奸,所以对四人的看守并不十分严密,只是碍于众口,才不得不象征性的在四人房外安排了些暗线,但是有翁伯在,这些暗线形同虚设。当下四人乘夜出了雁云天,出了清辽帮的势力范围,有白晶戈相伴,又能游山玩水,龙凤可这才高兴起来,一路上欢笑不停。
“什么?宫姑娘四人走了?”邓心侠当真有些吃惊,看了文沉逍一眼。文沉逍却是一脸的平静,眸中尽是高深莫测。邓天儿得意道:“我早就知道,她们一定会逃跑,哼!”邓心侠看了她一眼,不语。邢申却在下面抱拳道:“邓帮主,那四名内奸见无隙可乘,这才潜逃而去。看来,那次元兵大举来犯,已无可争辩,正是四人所为。请贵帮发号‘清辽令’,全力缉杀!”袁逊等人立即附和道:“邢掌门所说极是,还望邓帮主三思,切勿让四人跑掉。”其他群雄也一起附合,邓天儿便笑起来。
“不行!”文沉逍静心一喝,扬声道:“宫姑娘白公子二人,据在下所知,并无可疑之处。在事情未得真相之前,不能发清辽令以免误伤。”“文少将军,请不要再姑姑息纵容了,想那四人若早日处斩或者囚禁,也不致使他们逃去。接下来还不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呢!”袁逊此言一出,四下都有人附和。文沉逍坚持道:“不行,这样做将对他们的生命和声誉都造成莫大的伤害。”“文少将军,你一再护着他们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文老英雄的亲子,我们唯你马首是瞻,你万不可为了儿女私情贻害了我们千万百姓啊!”文沉逍冷眼扫了一邢申一眼,沉声道:“在下以项上人头担保,不出三日,宫姑娘必会返回!”邢申一呆,想不到他会这么做。邓心侠出声道:“大家先不要急躁,这些日子我们且先准备着,看看会出什么事情。等几日也好,文兄弟敢如此确定,自然有他的道理。”众人听邓心侠也是如此这般说法,当下不再说了。文沉逍感激的看了邓心侠一眼,二人相视一笑。邓天儿却急道:“文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做,宫紫莹若不回去怎么办!”文沉逍笑而不语。
迎风走了百余里,确定再没有追兵,白晶戈四人才停下来。龙凤可已经有些受不住了,若不是有白晶戈和紫莹在旁边陪着,她早已经哭出来。白晶戈深知这一点,当下找了家客栈,四人住了进去。
这会儿,龙凤可精力已经恢复了,缠着紫莹让她讲故事听,紫莹有心事,一时讲不出,便只是笑笑,龙凤可却是小孩子心性,当下笑说:“紫莹姐姐,你快讲嘛,你讲完了我就给你讲我们蒙古大草原的故事。要不,我不带你去大都了。”紫莹一笑道:“谁说我要去大都?”龙凤可狡黠道:“不上大都你要去哪儿呢?”这一问正好触及紫莹心事,一时又发起呆来。她的思绪一动,再也停不下来,不住在心中自问:我要去哪里?我能够去哪里呢?我要和白公子他们一起去大都吗?龙凤可一见紫莹不语,以为她生气了,当下忙赔笑道:“紫莹姐姐,你别在意,我说着玩呢。”这时,白晶戈进来,龙凤可连忙上前拉住他,让他看紫莹的神情。
白晶戈也有些不解,疑惑道:“紫莹,你怎么了?你在想心事吗?”紫莹回过神,突然问道:“白大哥,你说我们走了之后,他们会不会为难文大哥?”这一问,连白晶戈也怔住了,是啊,自己平日与文沉逍称兄道弟,这一出来,众人不会为难文沉逍吗?
紫莹此时想的却更多,自己四人都是文沉逍力保的“罪人”,这一走,他一个人便要面对所有的人,他是文天祥之子,他有复国重任,他所承受的,不只是责难,还有挟父命而来的压迫!他一个人可扛得住这么些沉重的东西?这一想,紫莹立时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安,见她心急,白晶戈不再打扰她,当拉了龙凤可出去。龙凤可一心以为是自己让紫莹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当下满心羞愧。
夜已深,人已静,一天过去了,紫莹仍是是独自坐在桌有,反反复复的思索自己跑出来的利与弊。头疼欲裂,又昏昏欲睡,她不禁垂头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恍惚的烛光摇曳,仿佛她恍惚的思绪,她恍惚地看见文沉逍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四周满面是人的面孔,牙齿阴森眸光锐利!一层层的脑袋逼紧文沉逍。文沉逍在分辩,但是他人单力薄,四周的人的冷嘲热讽,仿佛一把把匕首,剥开文沉逍的层层衣衫,露出他坚实**的胸膛,匕首在他心口一刀刀比划着,文沉逍却忽然无力挣扎,匕首疾刺而进!一股股鲜血流出来,染红了一大片衣服和大片土地,紫莹认着那匕首划出的痕迹,是“罪者”两个字,忽然,她又发现那匕首竟是扭在自己手中!
“不,不!”紫莹突地清醒,大叫一声站了起来。龙凤可被紫莹惊醒,白晶戈已经冲进来,问:“紫莹,你想到什么?”紫莹摇摇头,有些虚弱。白晶戈说:“紫莹,你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还是早些休息吧。是不是心里压力很大?你放心,明天我叫辆马车,我们连夜去大都,回到大都你就不会再想起这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龙凤可连忙点头说道:“是啊,紫莹姐姐,我们一起回大都,我请你吃糖人!还有天津的狗不理包子!”紫莹面色苍白的摇头,轻声说:“不,我要回去。”
龙凤可惊奇道:“紫莹姐姐,你在说什么,你不能回去!他们都把你当犯人!我们可以回大都,我要父王发兵,来救文大哥!”紫莹虚弱却坚决的说道:“不行,我要回去。现在文大哥和婆婆还在雁云天,我私自离开,一定会给他们带来威胁和讨伐。我要回去了。”龙凤可终于不再出声,虽然她与紫莹相处的日子并不长,但是她隐隐觉得,自己与这个女子有一点十分相似,那就是固执,认定的东西绝不轻易放弃。现在紫莹既然说要回去,那么她一定也会回去。

龙凤可抬头看着白晶戈,白晶戈也满脸不忍,看着龙凤可,却嚅嚅着说不出话来,显然,他有话想要说。龙凤可聪明伶俐,当下叹了口气,说:“紫莹姐姐说的有道理,文大哥对我们一直很好,我们不该让他一人孤军奋战。”白晶戈面色一亮,叫道:“可儿!”龙凤可温柔的笑笑道:“丹哥哥,我们回去吧。回雁云天。”白晶戈满脸喜色,一把抓住龙凤可的手,龙凤可不禁娇羞的垂下头,满脸幸福。却听白晶戈说:“可儿,我可以让翁伯先送你回大都!你不用跟着我们受苦!”龙凤可拨浪鼓一样摇头说:“如果要我回宫那我宁愿还去雁云天,反正都是关着,至少雁云天还有紫莹姐姐。”白晶戈一脸歉然,紫莹却微笑着说:“凤可,谢谢你。你真的要回去吗?”龙凤可点点头说:“绝不后悔。”紫莹便笑了,龙凤可看着她的笑容,忽然脸又红了,别过头去说:“紫莹姐姐也学坏了。”紫莹笑笑。
天很黑,夜很冷,风很厉,人很急。
四匹马,如箭般射出,残雪点点,仿佛大地的补丁。大地太破太旧了,补丁退去后,仍是满目苍痍,是缺陷和缺点,又哪能掩得住呢?仿佛流星一样,四匹马,带着深长的韵味,落在雁云天。
穿过几重回廊,过了几所庭院,遇到几声惊叹,紫莹推开门,坐到自己客房中的椅上。首先闻讯而来的是镜婆婆和龙瑛,一见到她们,紫莹百感交集,早被镜婆婆搂在怀中,紫莹不禁饮泣起来。镜婆婆也连声说:“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要回来呢?”紫莹抬起泪眼,龙瑛羞羞她,紫莹也不好意思的知起来,却不再说话,三个女人,各有心事。
文沉逍快步而来,推门看见三人,笑道:“婆婆,龙大姐,你们都在。”接着,文沉逍上前,道:“紫莹,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紫莹连忙擦干眼泪,文沉逍却递来一条手巾,紫莹迟疑着接过来。文沉逍却一把握住她手,似有深意的说:“你能回来就好了。”紫莹脸上一红,忙抽出手来。文沉逍又说了一句:“雪流苏很想你。”紫莹瞪眼看着他,文沉逍倒了杯水给她说:“走了一夜,一定很累,先休息吧。”
忽听门外一阵喧哗,一阵吵闹,一大群人已经破门而入,为首正是邢申,他指着紫莹大喝道:“来人,拿下这女子!”立即有人意欲上前,文沉逍护在紫莹身前,喝道:“慢!”“怎么,文少将军还要袒护这女子?”“何来袒护之由,在事情未查证之前,我们不能妄动!”“哼,这女子去而复返,分明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文少将军,你不要为美色所诱!”文沉逍的脸终于沉下来,正要发怒,忽听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怒道:“丹哥哥,这群人太可误了,你让我杀几个消消气!”“可儿,别冲动,先去看紫莹要紧。”紫莹闻言心头一震,连忙上前道:“白大哥,凤可。”邢申拦住她道:“不许走!”“闪开!”紫莹素手一挥便要抢出去,不料邢申立觉手臂一紧,一条银线已经缠在臂间,想到邢忠断臂之状他不由得三魂出窍。文沉逍疾指一挥,那银线“铮”的一声断了,邢申心有余悸的回头,翁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却有些惊奇的看着文沉逍。
紫莹跑出去,只见龙凤可正与一帮人厮杀,那为首之人正是袁逊。“凤可,白大哥,我没事。”翁伯荡开袁逊,白晶戈喜道:“你还好就好了!”龙凤可在他身后瞪着袁逊!
邓心侠闻讯而来,一见这么多人立在当场,立即问:“出了什么事?宫姑娘,你们回来了。”听他的语气,倒似乎欢迎客人一般,邢申立即大声道:“邓帮主,请你发落!”邓心侠道:“我们去大厅去。”
一干人到了正气厅,兀自虎虎相视。邢申道:“邓帮主,何不说话?”“我正想听听你们打闹的原因。”袁逊道:“邓帮主,今晚之事他日我们再向你细诉,今日且先发落这四人,以免夜长梦多!”龙凤可娇叱道:“你这老头怎么这么不知羞!小心我让父皇割了你的舌头!”袁逊阴***:“那我先割了你的舌头。”龙凤可不屑道:“就凭你?你敢么?”袁逊看看翁伯,当下只得冷哼一声,却又忽然转话道:“哼,这么多的中原豪杰在此,还怕你一个区区蛮夷公主?”果然,便听四下里有人回应,袁逊得意不己。龙凤可冷声道:“我虽是蛮夷公主,却也懂得自己做事自己担挡,不象有些人自己打不过便牵扯些人进来。”如此一说,袁逊竟然脸色一红。
却听厅外一个朗朗的声音笑道:“一群正人君子侠道高人竟会在此议论一个没有根据的话题,可笑啊,可笑!”声音未落,一道身影已经落到当场,众人看时,竟是柳扶天!邢申大怒道:“柳扶天,你好大胆子,竟敢擅闯雁云天!”柳扶天笑道:“非也,其一,在下来时,并无人看管森严,可谓是出入,无谓擅闯;其二,雁云天,据在下所知,是清辽帮的总堂所在,似乎与你无干吧,你这岂非喧宾夺主?其三,你这舌头着实多话,不知给江湖人多出了多少事非,割了喂狗也罢。”龙凤可不知柳扶天是好是坏,也不管他是何人,当下就娇声说道:“对,还有那个老头!舌头一起割了才大快人心!”柳扶天便看着龙凤可笑笑。
邓心侠心中凝重,当下吩咐了一旁的愚翁,才朗声道:“柳少侠大驾,有失远迎,恕罪了。来人,看座。”便有人搬来一只椅子。那厅上此时还有不少人都站着,便有人暗自不服气,在当那下人经过时,脚上一绊,手上又运力一送,那椅子立即挟着风声砸向柳扶天。柳扶天看得清楚,左手一伸,已经接住椅子,往空中一翻,木椅平平的落下。右手却托住了欲摔倒的下人,顺手一带,下人身不由已的飞起,脚尖一点,正中那绊脚人的面庞,那人惨叫一声,吐出两颗门牙。柳扶天却问:“小兄弟,你的脚没有被绊着吧。”那小仆惊魂未定,尚不知是怎么回事,怔在当场。那被踢暴门牙的人便要发怒,门外却一阵拍手声。
门外缓缓踱进来秦无极一干人。秦无极拍手说:“扶天,不可太过无礼。不过,这见面礼倒也别致。”柳扶天应了一声是,退到他身旁。两师徒皆是含笑模样,尽是得意之色,把正气厅一干人气得真翘胡了。云无觅在二人身后,紫莹便朝他走去,百感交集。云无觅拉着她的手,满目关切。
邓心侠见状道:“今日正气厅真是篷荜生辉,摩霄门一干英雄请坐。”有小仆从门外进来,奉了木椅一路排开。秦无极拱手笑道:“打扰了,邓帮主。风闻今日厅审敝帮弟子宫紫莹,我等特意前来恭听。”紫莹闻言,不禁惊谔。柳扶天已经说道:“我倒是差点忘了,宫师妹不知所犯何事,竟引起了公愤,还请邓帮主明告。”邓心侠没想到柳扶天一干人来此却是为了此事,一时倒不知该如何答话,当下只得说道:“秦大侠言重了,此事另有蹊跷,我等正欲查明此事。”不料邓天儿上前一步,答道:“宫姑娘引狼入室,致使雁云天和其他中原帮派损伤无数,若按贵帮之规,不知这可否判个通敌之罪呢?”柳扶天大笑道:“邓姑娘这话未免强辞夺理了。有道是捉贼捉脏,你可能拿出宫师妹与敌勾结的证据,亦或那位白公子有什么通敌的证据在你们手中?现在大宋未复,诸位正派英雄可不要先将‘风波亭莫须有’的手段先恢复了,这恐怕不是清辽帮和天下武林的心愿吧?”柳扶天这话说的精彩无比,一时间正气厅中鸦雀无声。
忽然,邢申大声道:“那你可能拿出他们没有私通敌方的证据?”柳扶天冷笑一声,伸手一挥,一块物什啪的打到邢申胸前,是柳扶天顺手掰掉的座椅扶手,邢申抵挡不住,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袁逊大声道:“怎么?你先恼羞成怒了吗?你还想要在雁云天撒野?”柳扶天冷笑一声,反手又是一挥,袁逊当即翻身而起,不料柳扶天却是两手空空,面含微笑看着袁逊在空中猴戏一般之后落到地上,袁逊发觉之后也不禁满脸尴尬。柳扶天摇头道:“唉,如果清辽帮仅要凭这些人来恢复大宋,恐怕难矣。只是秦桧的阴魂却先出来。”
几乎在同时,邢申和袁逊相视一眼,一起扑向柳扶天!袁逊出掌,邢申出脚,封住柳扶天全身的出手部位,仿佛要致柳扶天于死地。此时柳扶天在众人眼中没有任何反攻的机会,不禁大喜,不料柳扶天座椅一翻,已经避开袁逊,邢申的铁拳一下子捣穿那椅子,柳扶天同时出脚,一脚就要穿破那椅子,如果邢申中了此脚,生死未卜!众人大惊。
愚公忽然一拳挥出,柳扶天伸手一拦,愚公立即出脚,把椅子蹬飞,令柳扶天失了一个杀着,不料柳扶天翻身而起,却缠上愚公,双掌如刀如风,锐利如剑密不透风,愚公老拳连挥,堪堪对挡,但柳扶天拳势如电拳力如雷,愚公显然不是对手,邓心侠正要上前,文沉逍却已抢出,朗声道:“柳公子且停手,且听我一言。”柳扶天却一笑道:“要说话,先过几招试试你的资格!”说着,转身与文沉逍斗在一处,紫莹芳心大恐,柳扶天摩霄神功已成,文沉逍呢?
场上一时安静下来,屏息看着场上两个年青新人,但觉二人时快时慢,快时若电,云烟过眼不见一点模样,慢时又如岳峙,不见动作,但见场上掀起的一**气浪如涌。二人如风似云一样斗在一处,不见高下,便是邓心侠也在心中暗道:“换作是我,我可能接下任何一方的几招?”其他人更是惊讶不语。
柳扶天杀心突起,心道:“此人的一切都不我之下,却不能为我所用。将来必成大患,且杀了他显显威风与众人看。”当下手上杀招就起,一脚踢向文沉当胸,文沉逍一式“铁板桥”避开他的怀心腿,不料柳扶天似刹不住脚一般,忽然踢向一旁一个小仆。那小仆如何躲得过柳扶天这一脚,眼见危急,文沉逍忽然伸手抓去!这一抓正中柳扶天脚踝,柳扶天心中大喜,身子一翻,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忽以一式诡异的脚法中央向文沉浓尚自弓着向上的肚腹!文沉逍这才发现柳扶天心意歹毒,当下也是一翻,身子转动之际,一脚把柳扶天分开。两人的奇招引来众人阵阵惊叹,却不分胜负。二人体内内力提至最高处,手上的内力也鼓动起来,粘粘的将两人的气圈又同圈在一个大气圈之内,只要一爆炸,必有人遭难。有些见识高的人渐渐后退,不识进退的人却反而趁机往前,还占了便宜一般沾沾自喜,却不知已经到了鬼门关前。
秦无极起初甚为得意,待见二人不分高下才静下心来,忽然又慌张了。邓心侠脑中速速盘算今晚之事,脸上深藏不露,倒是龙凤可吃奇,好好的两个人干嘛自己打在一起嘛!见紫莹面上焦急,白晶戈自己心中也焦急不已,当下问翁伯道:“翁伯,你看两人,哪个会胜?”翁伯竟然摇摇头,复又凝神揣摩场上相斗二人的如式,只觉二人招招精奇,无人可比。如若想将二人分开,恐怕只是痴想。到了后来,场上众人都发现了这件事实,如果不是二人彼此想要停下来,外人绝对无法使力,再斗下去,恐怕两人便是自己想要抽身也来不及了。无奈柳扶天一心要杀了文沉逍,哪肯轻易放手,一心缠斗,他武功不差文沉逍,文沉逍只得全务相迎。镜婆婆看到最后更是面色苍白,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二人血溅当场的场面,不禁紧咬了双唇,这是她一生中仅遇的几次凶险之一!看到她的脸色,紫莹心中更加惶恐!
便在场上二人欲罢不能,场外众人无能为力的危急时刻,忽然一阵袅袅的乐声,徐徐飘来。那乐声奇特,场上不乏音律高手,却没人识得那是何种乐器奏出的美妙声音。似乎夹杂着所有乐器的优美音质,又似乎不带任何乐器的疵暇,仿佛天地间一种自然之声,是云飘动时的轻吟,是水流淌时的灵动,是风过时的岚岚,是雨过后的朗朗。怡知,和谐,仿佛要和空气融成一体,仿佛天地间最朴素的声音,那却又是天籁之声。
场上有人惊奇的看着厅外,却没人进来。文沉逍心中吃奇自忖道:“这声音好奇怪,竟可以影响我和他的情绪。”自觉手上演出的杀招变得柔和许多。柳扶天心中虽奇,却一心要杀文沉逍,当下强制自己不去听那乐声,他咬一牙,招式愈辣,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将文沉逍除去。但是此时的杀招浑不见威力。而文沉逍本无意伤人,当下渐渐适应了那乐声,招式愈加柔和自然,应付自如。
门外缓缓飘来一阵花香,浓香扑鼻而怡人。仿佛百花盛开晴朗的模样,各种花香都浓郁的分不开,娇艳雍容的牡丹,色彩妍丽的菊花,清纯而美艳的月季,乃至郁丁香,兰花草、梅、桂、茉莉、金银花、百合花、荷花、桃花、芍药,你可以想像得到的花,都有它的花香。恰似天上打翻了万紫千红的花露,便在人间洒下如此浓香!
众人皆在那花香袅乐中惊诧无比,柳扶天却觉得那花香和乐音竟是一种致命的迷药,他的功力一时大受阻碍,而文沉逍却更加得心应手,这让柳扶天大吃一惊,便以为来者与文沉逍是一路人,不料文沉逍也在心中暗自吃惊,那声音古怪的紧,是谁人用什么乐器所发?忽听柳扶天一声高喝!
恍如霹雳便在头顶,那声高喝便如太阳金针,无孔不入地刺入每个人的耳鼓。有功力稍差的人当即觉得头脑一痛,在即将倒地的一刹那间,厅外的乐音忽然柔和无比,仿佛柳扶天那声暴喝的尾声,却轻徐如风,缓缓飘来,似乎雪花一样柔和笼罩满整个正气厅,那些人立即觉得无比舒适。
文沉逍夹在那两股声音之间,并无大碍,却在柳扶天那式“天外一唳”之后骤然收手,柳扶天也止住身形,二人竟然被乐声分开!那乐音仿佛有一种安定的力量,所有的人都看着厅门。
天地间的花香更加浓郁,并不刺鼻,仿佛各种花香已经中和,忽然间,正气厅飘起了满天空的花瓣雪!各花花瓣一一降落,来不及躲闪的就把所有的地方都覆上了花瓣!是天女散花,也似佛祖拈花念佛的圣境,众人一时皆无语,痴痴的任花瓣缀在身上。邓心侠一干人却益发冷静,看着眼前这些美丽的有些诡异的画面,那花雪兀自飘洒。
两个玉雕粉捏般的小童唱着歌跳进来,一边还唱道:“下雪了,花落下,满天满地满枝丫,柳枝上长冬梅花。花瓣雪,飘遥下,欢欢喜喜你我他,花雪下面抱琵琶,哈哈哈,花瓣雪,满天下,下到我的手上和身上,我也要变成一朵花!”小童天真活泼,吐词婉转清脆,便如雨落水面般清响,余音飞溅,满是灵致和优美。再看那小童,一个冲天小辫上扎着一根青头绳,浓眉大眼,虎头虎脑。另一个小女孩两上辫,上面各有一朵小花,眉如月眼如星,颊如花。两个小童都穿着大红夹袄,配上那白玉冰雪一样晶莹的肤色,简直让人爱不释手,恨不能抱在怀中亲一下。小童唱着跳着,还各挎着一个玲珑的小花篮,一边跳一边撒花瓣,众人不自觉的让出一条路,让两上小童到了场中。
“姑姑快来,姑姑快来!”两个小童笑着扭动着身子向后面招手,丝毫也没有看众人一眼,但那憨态活泼让谁也怪不起来。就有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缓缓进来,笑说:“你们这两个小鬼,跑的倒快。”声音优美动听,众人听着早痴了,心中齐叹道:“好美的女子!”少女一身长长的紫衣,无拘无束很随便的在腰间系了一条紫衣带,就把一个曼妙的身子显露无疑。她全身上下都是一色的紫,便连鞋袜也是紫色,高贵无比。但她最美的还是那一张月一般的面庞,如花一般娇艳,如雪一样纯洁,如玉一样润滑,如画一样美!她的长长的睫毛眨动间,灵活的双眼皮大眼睛就如珍珠一般璀璨闪光,长发如瀑,用一个小小的花环自然的箍住,那花环细腻极了,上面满是各色花瓣,一层层裹住,恰如其分的让女子无比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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