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军机处的日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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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兮凤兮思故乡,邀游四海兮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如今夕兮升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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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张廷玉独自坐在院内,打开弘昼的奏折,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却发现弘昼奏折上不少建议相当成熟老辣,根本就不象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能想出来的。“莫非此子当真是天纵奇才?”老头小声的自语道。
忽然,门房来报,兵部尚书刘淳来拜,张廷玉忙吩咐人请进来,心道:这刘淳听说得了隐疾,已经是两日没去上朝了,何况自己平日里与他并无交往,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呢。正想着,那刘淳已是进到院中来了,一见张廷玉,忙道:“相公一向安好,下官入夜还来打扰,实在是得罪,还望相公赎罪。“说罢笑呵呵的作了个揖,
张廷玉心里奇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见他客气,忙也还礼道:刘大人客气了,老夫听说大人得了急病,竟致不能上朝,不知可有好转,如不见好,老夫到是认识几位名医,当可为大人推荐。来,大人快请坐。”说罢向自己身旁石凳略一摆手,请刘淳坐下。
刘淳官职比张廷玉不小,不过人望就差的远了,当下客气半天,这才落坐,笑道:“有劳相公挂怀,下官不过是些小疾,称病不朝,也不过就是为了躲几天清闲,如今这朝廷啊……嗨,本说找相公有正事,怎么又发起牢骚来。”说罢似是有些自嘲的拍了拍头,又说道:“下官今日来,是为了那新科状元艾五一事,那艾五新近调入我兵部衙门,本来早就得到消息了,奈何这两天躲清闲躲上了瘾,竟将此事忘却脑后,直到今日晚间方才想起。若是随便进来个人,本也无事,可这是个武状元,若是任用失当,不免惹人笑话,听闻相公与他颇为熟识,于是变来问问,此人究竟才学如何,该如何调用?还望相公教我。”
(各位看官可能不解,一个新任命的五品官员,用的着主官这么重视,竟要深夜跑到当朝宰辅家询问安排?须知那个年代考个状元,那可是极为隆重的一件事,单看影响力,恐怕只有开疆拓土才能勉强相比,虽然只是个武状元,那也是非同一般的。因此,这武状元的任用问题,确实是比较让人头疼。任用得当,你没功劳,因为那是天下第一人,做的好是应该的,你最多落一个善于用人。若是用的不好,你就麻烦了,除非他贪污或者渎职,而且还得是事情闹的特别大的那种,否则你还真的很难脱了干系,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到了你手下都干不好,你自己的RP和eQ指数是不是也就有点问题了,于是什么昏庸无能、疾贤妒能、不称其位,占着茅坑不XX就全给你扣上了,而且你还没地方说理去。所以,历来新科状元的任命,都是各个衙门主官们最为难的问题。—小狐狸注解结束)
张廷玉见他说起弘昼,心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到也是人之常情,这才想起这位刘大人是从地方上调进来的,进北京没多长时间,恐怕还不知道艾五就是王爷这码事,当下也不忙着介绍弘昼的情况,随手就把那份奏折递了过去,按说这奏折本不应再给人看,但刘淳是兵部尚书,正是弘昼头上的现管,若他今晚不来道也罢了,既然来了,再不给他看看,明日一本递交上去再让他知道,这弘昼越级递交奏折的事就算做下了,就算刘淳不计较,可心里总是个疙瘩,日后再有其他事,难保会有些挂碍。
递过奏折,张廷玉道:“艾五嘛,先不忙说,刘大人不妨先看看这份奏折。”

刘淳接过奏折,见上面写着平定金川方略和整顿八旗兵的计划,不禁抬头向张廷玉看去,见张廷玉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接着往下看,也便打开奏折细细看了下去。开始还不觉得什么,毕竟他常年在外省供职,对地方上的了解比张廷玉还要强些,谁知道越往后看越觉得心惊,这奏折上不少建议非常新奇大胆,但却又颇为可行,而且思虑周详,老辣异常。
刘淳不禁疑惑道:这奏折是谁写的,自索额图明珠之后,本朝名相大都没有这份韬略,武将韬略到是有,但思路这么清晰的却是少见,如此看来,此人竟是文武双全。难道是张廷玉自己写的?这老东西平日里动不动就子曰过这个曰过那个的,把自己弄的纯文人似的,难不成都是在掩饰自己,等自己遇到机会了再开始爆发,争取立点武功好封爵?可他为什么把这东西给我看呢?难道是上条陈的时候想让我这个军事主官支持他?可俺基本上算是一中间派啊,无论是你张廷玉手下的门生还是鄂尔泰那边的故吏,俺都不想得罪啊。这你不是要我的命吗?遂越想越是不安,愣是没看见奏折最后弘昼精心设计的签名“臣艾五”三个字。
正琢磨这,那边张廷玉看他脸色发白,脑门冒汗,也大概知道他的想法了,不禁一乐,温声道:“刘大人可是看完了?觉得这奏折上的建议如何啊?”
刘淳正在那琢磨如何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回了张廷玉,听他这么温柔的一叫,不禁吓了一跳,不假思索的嚷道:“俺是中间派,俺谁都不得罪,相公您放过下官吧。下官家中尚有八十岁的老母无人奉养,相公杀了俺一个,就是害死两个啊!”嚷着嚷着,刘淳猛觉不对,忙改口道:“相公您说这奏折啊,这奏折可是好东西,首先,下官给您说说这奏折所用纸张,这可是正经的上好玉版纸啊,做工精细,看着他就那么透亮,这可是个技术活……纸张说完了,下官再给您说说这字,这字好啊,笔力雄劲,当可与苏黄米蔡并称为五大家……”
从造纸术说到书法,洋洋洒洒数万言后,刘淳终于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一边喘气一边喝着茶水解渴,张廷玉听他说的差不多了,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道:“那依刘大人看,这奏折上的这些内容写的如何呢?”
刘淳一听内容,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我说相公,俺说了这么多,您怎么还没忘这茬呢?罢,下官今日豁出去了!实话说吧,这奏折上的条陈都不错,立意明确,思路清晰,更兼计算周详,很是老辣。这不会就是您老写的吧?下官今日来,就是问问那艾五的任用情况,别的可什么都没看见啊,您尽管放心。”
张廷玉一乐,心说这厮到真是知道明哲保身,当下也不说破,道:“如此说来这奏折上的条陈都不错了,刘大人不是问那艾五吗?这奏折便是他交给我的,只因今日大人不在兵部,他才托老夫代为呈交御览,越权之处,还望刘大人勿怪。”
刘淳一听是艾五写的,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笑着道:“原来如此,看来那艾五当真是大才,相公识人之明,下官佩服,明日相公递交奏折,如需配合,下官定当尽力,这艾五好歹也是下官的直属,若当真是贤才,下官也有举荐之责,相公只管放心。既如此,那下官就告辞了,相公早点休息。”
送走刘淳,张廷玉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又将那奏折看了几遍,想了想明日呈交之时的言语,这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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