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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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昊从解剖中心出来,直接去了憩风谷。
憩风谷位于衍涵山西侧,距离浣世阁大约六十公里,是座面积不大的山谷。
罹氏一族的历任族长都是在这里出生的,二十岁接受了族长的职务之后,就不会再踏出憩风谷一步,直到老死。罹族的现任族长罹远风,是唯一在二十岁以后出过憩风谷的族长。
罹远风今年三十七岁,是罹氏一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族长——他死去的哥哥,是罹嗔弟的父亲。
轻车熟路的越过憩风谷里的各种机关,罹昊走进了罹远风所居住的石楼。
石楼背山而建,两翼的山坡上种满了郁郁葱葱四季常青的松柏,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虽然带给石楼清爽静谧,但是也免不了有种诡异的森冷感。
石楼的正前方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水池,池子里养了一群锦鲤,池边还相当风雅的种了些芦苇。
罹昊进门的时候,穿着松散长袍的罹远风正蹲在池边喂鱼。苍灰的长发披泻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凌乱的刘海半遮住那双锐利的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水里抛着自己制作的颗粒饲料,罹远风淡粉的薄唇模糊的开合着,有怪异的曲调从齿间溢出。
“我说……”自动自发的在罹远风的身边蹲下,罹昊歪着头看他刀削似的俊朗侧脸,“你今天心情不好?”
罹远风的一个说不上秘密的习惯——情绪不佳就喂鱼。但是知道他这个习惯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罹昊是其中之一。
与发同的眼珠冷冷的盯住罹昊,罹远风撒下最后一把饵料,“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嗯……”尴尬的摸摸后脑勺,罹昊勉强的扯扯唇角,“我找不到承鞅了。”
自从洛宁的涅磐祭祀后,罹昊就再也没见过季承鞅。他不是没正他,只是找不到而已。原本他以为承鞅会跟罹嗔保持联系,结果她根本就不知道!
于是罹昊只能乖乖的来找罹远风。
“你找他干嘛?”邪异的睐了他一眼,罹远风站了起来,半敞的V型领口清晰的露出他线条完的锁骨和胸膛。
罹昊抬头看着他,“我找他帮忙给第二个魂器拘魂。”
“‘拘魂’?”罹远风皱眉,“你找了个‘活’的魂器?”
“没办法,”罹昊长叹,站直身子与他平视,“葵是我的人。”
“他能受得了那种痛苦?”不屑的冷哼着,罹远风往石楼里走去。
罹昊翻了个白眼,“能不能不进去啊?石楼里面很冷哎。”
罹远风回头,“你不是要找承鞅?”
罹昊一愣,撒腿追了过去。
石楼的建造,绝对算的上罹氏一族的伟大创意——这座奇特的楼,是由一整块巨大的冰流石雕凿而成的。
所谓的冰流石,是罹氏一族的三大秘宝之一,有着冰冻、调息、休养等各种医疗作用,如果长期处在有冰流石的环境里,甚至能够使人青常葆——这也是为什么历任的罹族族长的寿命都很长的原因。
但是冰流石的温度低冷之极,鲜少有人能受得了。实际上,偌大个罹族里,能承受这种低温的只有聊聊几个人——历任的族长,族长的影御,五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老,噬魂巫。
按理说,作为双生噬魂,罹昊应该能够轻易抵抗冰流石的低温,但是他的命格过于纯阳与冰流石相抵触,所以自他出生起,他进入石楼的次数屈指可数。
罹昊抱着双肩一溜小跑的进了石楼,脸已经因为冰流石的影响而隐隐的发青。而当他看到被封印在巨大冰棺中的季承鞅的时候,他的脸孔已经不是“发青”可以形容的了。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儿啊?!”惊愕的瞅着沉睡的季承鞅,罹昊整个人几乎崩溃。“承鞅怎么会变成这样?”疾走几步冲过去,罹昊双手扶着冰棺,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么娃那种冰冷的温度。
罹远风靠在冰棺上,狰狞的扯开唇角,“怎么会变成这样?”苍白的手指当空画了个圈儿,一种颜莹白的蝴蝶霎时便凭空的出现,蹁迁的往罹昊身边飞去,“哈!我还想问你呢。”
罹昊安静的看着那些蝴蝶在自己眼前飞舞,忽然大怒,“承鞅是自杀?!”

“哈!”罹远风嗤笑,“嗔说你白痴我还不信,看来,我还真的是抬举你了!你仔细再看!”
罹昊紧握着垂落在身侧的双手,耐着子重看那些由季承鞅的散碎回忆幻化的蝶儿,用它们的羽翼交叠出一片渐渐清楚的画面。看着其中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在不断徒劳挣扎着的承鞅,罹昊湛青的瞳孔急遽收缩……
“伤承鞅的那个人,差点儿杀了嗔。”看着罹昊越发难看的脸,罹远风终于冷哼着说出答案,“虽然你们都在刻意的瞒着我。”
罹昊苦笑,“早知道会是这样,我真该早点儿来找你。”起码,能早点见到承鞅……“族长,承鞅……还能救吗?”干涩的吐出这句话,罹昊懦弱的不敢去看罹远风的表情。
“我从阑会为了已成定局的事情浪费时间。”回头看着冰棺中的季承鞅,罹远风知道难得称呼他“族长”罹昊这次是真的害怕了,“昊,你想让他活吗?”
用力的点着头,罹昊下意识的咬着没了血的嘴唇,“当然。”
“那么,”罹远风微笑,“你就尽快找齐四个魂器,灭了这个虚幻堕落的俗世吧。”
“我一直都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要灭世。”垂下眸子,罹昊惨淡的牵起唇角,“你看起阑是个愤世嫉俗的人。”
“愤世嫉俗?哈哈……”朗声的笑着,罹远风仰着优雅的颈项,深深的看着头顶蕴着浅黄幽光的天板,“我只是寂寞太久,不想再继续下去而已。”
“你……”罹昊张口想说什么,最终竟然硬生生的转了弯,“你有办法回复罹嗔的‘能力’吗?”
“能不能的,你别问我,让嗔自己跟你说就是——她已经到了。”罹远风合上那双透着诡光的苍灰眸子,喃喃的答着。
罹远风的话音还未落,罹嗔妖娇的笑声已经飘了进来,“风啊,我那亲爱的弟弟又来跟你打小报告了是吧?”
下一秒,被酽赐横抱在怀的罹嗔已经闪进了门。
奇异的,看到冰棺中的季承鞅,罹嗔只是脸白了白,随即便移开了视线,“风,我受伤的事儿昊都跟你说了?”
罹远风上前,从酽赐怀中接过轻若无骨的罹嗔,眸一沉,“我还真小瞧你了啊,这么大的事儿也敢瞒着我。”是他把这丫头宠坏了吧,老这么没大没小的。
白皙的柔荑捂着唇“呵呵”轻笑着,罹嗔偎靠着罹远风的胸口,“小叔叔,你就别生气啦!生气老的快哦。”
站在罹远风背后的罹昊吐吐舌头,满脸“真他妈酸”的郁闷表情。
罹远风抱着罹嗔进了密室。
两人在黑曜石上落座,罹远风抚着罹嗔乌黑的长发道:“你怎么会把自己弄的这么凄惨?昊想必不知道你的身子还没蝴索吧?”
罹嗔扁扁嘴,“我又不是疯了。”
无奈的瞧着一脸无所谓的罹嗔,罹远风叹息,“真怀疑当初那个‘选择’是对还是错。”对那么小的孩子而言,并不是件公平的事情。
像是看穿了罹远风的想法,罹嗔眯起红的瞳眸,淡红的朱唇浅漾起甜的弧度,“这个败落的世界……哪儿有所谓的公平呢……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最近总是有种被人窥的感觉。我该不会是被‘那些东西’盯上了吧。”
“所以我才要教你这个拘魂的咒术啊,只有让昊尽快的找齐这四个魂器,我们才有‘逆天’的可能。”
“逆天灭世——风,这就是你要的?”
皱皱眉,罹远风扫了罹嗔一眼,没说话。
隔了一会儿,他自虐似的咬破自己的手指,俯身开始以鲜血往地上画阵列图,“嗔儿,你来仔细看着,我要教你一个咒术。”时间宝贵啊,不容他们继续拖沓。
“会很难吗?”认真的瞅着阵列图的走势,罹嗔难得体贴的协助他转移话题。
扯掉手腕上用龙鳞雕刻出的珠链,罹远风把那些泛着荧光的珠子洒在画好的阵列图上,“昊怎么会突然找了个活的魂器?”
的双足踩到阵列图上,罹嗔抬起双手与罹远风的相抵,“命运吧。”
一切都因命运而起,一起都因命运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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