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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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行到大小姐冰绡的院落,又是另一番光景。只见满园翠竹,十分清雅。
林思音带着萧波竟一路往冰绡的绣房而去,萧波不觉止住脚步。
“小音姐姐,这,不太好吧?”
“切!你怕什么!难道还怕她会吃了你不成!”
“这,小人不敢!绝对不敢!坚决不敢!”萧波面露苦笑,今天连林思音都是怪怪的,不知是在吃哪门子醋?
“哧……”林思音终于绷不住,轻笑出声。
“好了好了,快进去吧,大小姐可是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林思音说着就推萧波踏入了冰绡绣房。
冰绡果如林思音所言,坐于桌前守着一张木琴,已是等候良久。
见萧波前来,一身素净白衣白裙的冰绡起身迎接,并微微倾身向萧波行礼。
萧波连道不敢,冰绡却仍是行了礼,并说道:“昨夜偶闻琴师之音,真是人间罕有,冰绡虽然愚钝,却也想请琴师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冰绡说得诚挚,萧波却听得满头雾水。
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那一心仰慕朱崖王的冰绡美人竟要向他学琴?是打算要拖住他才好有可趁之机?还是想要学好琴技以便利用朱崖王对燕儿的愧疚打动朱崖王的芳心?
不管哪一头都不太好,他萧波都不愿意见到。但……被如此绝艳绝色的美人恳求,萧波还真是硬不下心肠拒绝。
萧波不忍拒绝当然就只好点头。
一见萧波答应,冰绡娇美的容颜上露出了笑意,这下更是艳光四射,耀眼得令萧波更加不能拒绝也不愿拒绝。
冰绡拉着萧波坐到桌前,小音奉来茶水后立于一旁等候吩咐。
萧波让冰绡先试弹一曲,他才好估略一下冰绡原先的琴技如何,该从何处下手教起。
冰绡听话地微微撩撩衣袖,就开始抚弄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木琴来。
谁知冰绡才不过刚刚拨动了两三下琴弦,窗外却有人大声喊道:“阿姐竟然偷跑,好生过分!”
随着话音,只闻一阵香风袭来,原是雪离也抱着一张琴,出现在了冰绡的房中。
雪离一身耀目杏色衣裙,薄纱轻叠,云鬓轻挽,珠钗斜插,竟是与那一日在花园中初见时判若两人。少了一分纯真,却多了万种风情。
萧波在心中感言,这杜城将军府中的三兄妹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啊!
“要不是新来的小梅告诉我,我还不知道阿姐躲在房中向琴师学艺!”雪离一进来就气忿忿地言道。
“小梅向大小姐请安,多谢大小姐当日收留之恩。”跟在雪离身后进来的丫环小梅上前躬身向冰绡请安。
萧波盯着小梅,竟看不出与原本的薛寻梅有何共同之处,只不过是个容貌极为普通的朱崖国丫环罢了。
萧波又不由轻叹,他府中的这些个宠妾丫环,全都师出名家黑玉堂之手,易容之术倒是越来越高明了。
“你就是这般谢我的吗?”冰绡沉声言道。
“小梅不敢,小梅只是个奴才,主子问起哪能不说。”
“你这丫环,口齿倒是伶俐。”冰绡道。
“多谢大小姐海涵,不怪罪小梅。”
小梅向冰绡道了谢便退到一边,冰绡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不语。
那头雪离早已经坐到了桌前,将自个儿的木琴也放到桌上,拉着萧波说道:“琴师要教阿姐自然也得教雪离,可不能偏心!”
见冰绡也没有说不行,萧波无法,只好同时教起二人。
萧波要两姐妹轮流弹一首曲子。
一边听着琴音,萧波一边侧首偷瞟旁边的小音与小梅,只见二人竟都掩嘴而笑。
萧波想定是他的宠妾们怕他见异思迁,再娶一名别族女子回去,便故意找了雪离来搅局。
可惜他的宠妾们并不知道,人家冰绡大小姐心中爱慕的哪里是他萧波,她们拿他当块宝,以为他人见人爱,人家可是只把他当成一根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入不得眼啊。
“这几日,你可是与那姐妹俩好得很啊!”
萧波日日往冰绡雪离处跑,朱崖王连着几次来寻萧波都找不着人,只听下人说琴师是往大小姐或二小姐那里去了。这回朱崖王守在萧波房中等到黄昏,总算是看到了萧波的身影。
“哪有啊,是她们硬抓着我非要我教她们弹琴不可,成天听她们在我耳边弹得叮叮咚咚的,我累都快要累死了。”萧波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颈背一边向朱崖王抱怨道。
“既然如此,朕立马叫人去告诉那两姐妹,琴师伤势尚未痊愈不适宜教她们琴艺,待日后朕再替她们另选老师好了。”
朱崖王说完竟就大声唤人来,立即便有侍卫应声而入。
萧波忙道:“王上,不用了!小人没有什么别的长处,承蒙两位小姐瞧得起要小人教授琴艺,也是小人的荣幸。就是有点辛苦,也算不上什么啊。”
笑话,日日有美人相伴,他萧波可是巴幸不得,哪能因为一点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区区刀伤,而就轻言放弃的。
“这样吗?”朱崖王皱眉,不再言语。
萧波见朱崖王似也不想说话,便自个儿到椅子上坐下,姿势别扭地揉捏自己的肩膀。
“琴师真是辛苦了,还是让朕来吧。”朱崖王忽然站起来行到萧波身后,一双大手就在萧波的颈项肩膀之处揉捏起来。
萧波原还想推拒,但朱崖王一双手在他身上时轻时重,恰到好处,弄得萧波出乎意料的舒服。不到一会儿,萧波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不觉仰起脖子一付飘飘欲仙状。
萧波太过投入,以至于连朱崖王的双手何时停在他身上却没了动作也不知道。
待萧波反应过来,微睁双眸含恨带怨地侧首斜斜朝身后的朱崖王望去,谁知这一望之下却骇了萧波好大一跳。
原来朱崖王早已俯低了身子,正凝神注视萧波,萧波这一回首差点碰到朱崖王的脸。
两人赶忙拉开距离,却都尴尬不已。
朱崖王一连退后了好几步,然后就慌慌张张地向萧波告辞离开了。萧波茫茫然地坐在椅上,盯着刚刚被朱崖王关上的房门发呆,也不知过了有多久,直到觉得眼睛又酸又痛,萧波这才收回了视线。
萧波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中迈着大步走来走去,如此绕了好几个圈子后,又想起自己还未曾用过晚饭,见桌上朱崖王先前已吩咐下人摆好了酒菜,便坐到桌前,举起筷子半天却又放下。
干脆脱掉外衣上床睡觉,却又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地折腾了半天,硬是睡不着。
萧波只好起身穿回衣服,走向房门,推门而出。
屋外夜风习习,月色清朗,走出房间的萧波却又不禁自恼,不过是个意外而已,自己干嘛要如此心绪不宁,睡不安枕?
但一回想起刚刚朱崖王看着他时那种专注的眼神,萧波却又不知为何竟浑身燥热起来。
萧波漫无目地地走来走去,不知不觉中渐渐行得远了,待萧波回过神来正要往回走,前方却又传来了一阵哀戚至极的箫声。
那箫声如情丝缠人,似毒药入心,竟叫人不得不去凝神细听,之后却又心中悲苦万分,一生中所有的凄怆竟同时涌了出来,叫人促不及防。
萧波听得入神,前半生所尝受过的万种辛酸千般屈辱一时齐上心头,萧波竟情不自禁地抽抽嗒嗒哭出声来。
过了一会儿,箫声停止,却有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人行到了萧波的面前。
“我吹我的箫,你哭个什么劲!”大公子雨晨手持玉箫,十分不悦。
“你吹你的箫,我自哭我的,又与你有什么干系!”萧波回道。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打挠到别人的吗!”雨晨蹙眉,恨恨地咬牙道。
“你会吹箫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弹琴啊,大不了我弹一首曲子来赔给你就是!”萧波气得跺脚道。
“这可是你说的,那么就请你开始弹奏吧!”
“咦!”萧波只是一时气话而已,不曾想那雨晨竟会当真,现在他双手空空,叫他要如何弹曲。
“此时我未带琴出来,改日我自会赔给你。”
“谁要改日,你没有琴,我那里倒是有一张好琴!”雨晨竟上前拉着萧波就快步疾走。
第22章
萧波与雨晨手牵手一块儿到了雨晨院前,守夜的士兵见到他二人竟一同而来,都露出诡异表情。
雨晨也不多言,带着萧波径直行到自己屋内。
正在房中为雨晨铺被的丫环花玲香,看到二人时稍稍犹疑了片刻就上前行礼。
“小香见过公子、琴师。”
“免了吧。”雨晨此时方放开萧波的手,对花玲香挥手道。
花玲香很快为二人奉了茶来,雨晨又吩咐花玲香送来热水布帛,就叫花玲香退下。
萧波四下打量,只见房中陈设十分精致,每一处装饰都可看出主人的用心,墙上的壁画挂轴、陈列架上的古董玉器件件都是价值不菲的佳品。
萧波正看得眼乱,雨晨已拧了湿布巾到萧波面前,说道:“琴师还是快擦擦脸吧,别人见了还以为在下是如何的欺负了琴师呢。”
萧波这才记起自己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的泪痕,忙接过湿布巾擦干净脸,却又想到方才已被花玲香看见,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待萧波擦过脸,雨晨从萧波手中接过布巾放回水盆中。这才行到床边一口大木箱前,打开木箱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天蓝色锦缎包裹着的东西来,放到桌案之上。
萧波坐到桌前揭开锦缎,却不由惊呼:“好一张凤琴!”只见那琴通体漆黑发亮,用沉香木制成,甫一出现就幽香阵阵袭面而来。琴身上缕刻着祥云吉庆,凤凰振翅高飞于九天之颠,皆栩栩如生。一看就知此琴大有出处,必是出自名家手笔,既古朴庄重而又不失雅致。
“不错,这的确是一张凤琴,王为龙后为凤,此琴乃是朱崖国皇后的象征。原是燕儿十二岁生辰时,当时还是太子的王上一时兴起赏赐给燕儿的,所以燕儿她才会……”雨晨立于萧波身旁,声音闷闷地说道。
所以燕儿才会一心想要嫁给朱崖王吗?萧波侧首看向身旁的雨晨,见雨晨面色沉郁,心道那朱崖王还真是……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了!
只可怜了燕儿,原本以为朱崖王是对自己有意,才会赐予凤琴,却谁想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悲痛到呕血身亡。
“看上去是不错,却不知这琴音色如何?”
萧波说完后又回头看雨晨,见雨晨并没有表示反对,就大着胆子伸手抚弄了两下琴弦。
声音说不出的清脆悦耳,真是一张好琴啊,想不到朱崖国内竟还珍藏着这样一张好琴!
萧波爱不释手,就随兴弹奏起来。
萧波十分快乐,琴音之中也就淋漓尽致地传达了他的欣喜之情,不到一会儿,原还紧绷着脸的雨晨就渐渐舒展了眉头。
就连弹奏着的萧波也被那琴音中的景致所深深吸引,忍不住和着琴音轻轻地哼了起来。
雨晨面上的惊异之色越来越浓,到后来也忍不住手持玉箫,跟着琴音吹奏。
他二人一个弹琴一个吹箫,演奏得是酣畅淋漓珠联璧合,不知不觉便一曲接着一曲地吹弹了下去。
二人陶醉在音乐之中,正昏头晕脑之际,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挠。
花玲香敲过门后进来,行过礼说道:“二位爷,这琴也弹过了,箫也吹过了,请二位爷还是稍事歇息用过早餐之后再继续吧。”
萧波与雨晨齐齐面露尴尬地停止动作,抬头望时方才发觉天边已然大亮。
雨晨请萧波一同用餐,萧波被一旁的花玲香觑得心虚,慌手慌脚地起身向雨晨告辞。
萧波说完就要离开,却又被雨晨扯住衣袖拖了回去。
“琴师把这张琴一同带走吧。”雨晨说道。
“什么?”萧波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觉问道。
“这张琴能送予像琴师这般懂琴之人,燕儿若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雨晨伸手轻轻抚着琴说道。
“这,不太好吧。”萧波犹疑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这样总比被王上讨了回去,再转赠给别的女人要好。”
雨晨既然都这样说了,而且萧波自己也确实对这张凤琴喜爱得紧,自然是乐得接受。
“那小人只好却之不恭,谢过公子的馈赠了。”
萧波道了谢,就抱着那张燕儿留下来的凤琴,乐颠颠地回去了。
不愧是凤琴,竟是较寻常的琴沉了许多,直抱得萧波手酸,却又不忍撤手。
好不容易回到房中,萧波将凤琴置于桌上,自己则走过来走过去的观看,真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就独自一人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琴师什么事如此高兴?”
萧波笑得畅快,竟没瞧见朱崖王已经进来站到了他的身边。被朱崖王这么一问,萧波吓了一跳,想到桌上还放着凤琴,赶忙趴到桌上用身子遮掩,却哪里还来得及。
“咦!这琴怎么会在你这儿?”朱崖王果然是一眼便看到了凤琴,诧异地询问。
“这……,是大公子送的……”萧波思忖反正瞒不住,就照实说了。
“想不到雨晨竟舍得把它送给你,朕原本就是想要讨回这张琴送与琴师的。”
见朱崖王只是轻叹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萧波站直了身子,有点犹豫地说道:“可是这张凤琴不是朱崖国皇后的象征吗?我留着不太妥当吧?”
“既然雨晨已经替朕将它送给了琴师,琴师就尽管收着好了。”朱崖王微微一笑,却又似有深意地言道:“这龙与凤,原本就应该是在一处的吧。”
只可惜萧波光顾看琴,那还有心思去分辩朱崖王话中的含义。
萧波得了便宜,还要在心中忿忿不平地骂道,这种东西不应该随随便便送人吧,还说是皇后的象征呢,竟然就这么胡乱送给一个男人,这个朱崖王有够糊涂的!
真可怜了燕儿,只因为朱崖王一时随兴送的一张凤琴就对朱崖王爱得死心塌地。
“嗯哼哼……”萧波不以为然地点头,既然朱崖王都说他可以留着,那他当然是受之无愧地将宝琴纳入自己的囊中了。
萧波又兴奋不已地去细细看琴,伸出五爪在琴身上摸来摸去。
他在摸琴,却没发觉别人也在摸他。
朱崖王见萧波看琴看得高兴万分,就伸手爱怜地抚摸起萧波乱蓬蓬的一头红发来。
“这也是天意如此啊……”过了良久,朱崖王忽然发出一句感慨。
萧波这才惊觉还有旁人在场,回过头看向朱崖王,朱崖王的手就停留在了萧波的头上。
朱崖王凝视萧波,一张俊美无比的脸竟渐渐向萧波凑了过来。
萧波想着朱崖王该不会是要亲他,吓得腿脚发软,身子瑟瑟发抖,但不知为何却就是没有避开。
眼看着二人的唇就要碰到一起,外头竟然“砰砰砰!”地传来了轰天巨响,就连房屋也‘咯咯咯’地震动了起来。
窗外有侍卫急急来报,说是那九苍国大军已然到了杜城外,此时正在用火炮攻城!
萧波与朱崖王二人互看对方,面面相觑。
第23章
朱崖王放开萧波,吩咐萧波留在房中就慌忙往外走,萧波又哪里待得住,朱崖王前脚刚走,萧波后脚就跑了出去。
萧波刚一出门,就碰上了赶来探视他的苏红袖。
“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军不是还被困在曲城吗?”萧波拉住苏红袖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正觉纳闷呢!”
萧波拉着苏红袖往外走,正行到府门前时,花玲香、林思音、薛寻梅也都齐齐到了那里。
萧波一行人到了将军府外,只见杜城之中一片混乱。
九苍的火炮十厉害,不但城墙一下子被轰得七零八落,还有不少火力强劲的炮弹落入了城内。杜城的百姓都惊慌失措,个个往位于城中心的将军府跑,把个将军府团团围了起来,吵嚷着要入府避祸,而守门的士兵却手持长予在门前阻拦。
不一会儿,就见杜城将军老头子站到了府门前台阶之上,高声疾呼要众百姓不要慌乱,他们的王上已经亲往城边察看战况,他老头子就算抛去身家性命不要,也无论如何要保证杜城百姓们的安全。
但如此性命关头,百姓们又哪里肯依,还是吵吵嚷嚷要往府内闯。
萧波挤在人群中,听说朱崖王已去了城边,想着城边危险之地,万一正不巧被个炮弹轰到……萧波一时焦灼万分,也顾不得与众宠妾们打声呼唤,就拔腿向城边跑去。
萧波到了城边,正想冲上城墙,却被守城的士兵阻止。喝道:“城墙之上危险万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擅入!”
萧波心急,只得信口胡诌:“在下乃是御医,接传王上在城墙上巡视时受伤,正要赶去救治!尔等阻止,若是误了王上龙体,尔等可担待得起!”
守城士兵一听萧波所言,虽仍不想放萧波上去,但又怕真的是朱崖王受伤,担待不起,只好派出一队士兵携同萧波一同上城墙。
萧波上了城墙,冲到城头往外探头一瞧,只见战况果真对朱崖一方十分不利,就连萧波也不知九苍军队是从哪里开来如此许多的火炮,围着杜城四周密密麻麻码了一圈,火力齐开,直轰得杜城守军毫无招架之力。
萧波正在细看,却不想一发炮弹无巧不巧地落到了萧波近旁,幸亏同来的士兵眼疾手快,拽住萧波就按到了地上趴俯着身子。
听着炮落砸落一遍城墙垛,巨大的砖块像豆腐渣一样被砸得轰隆隆地塌下来,萧波头昏眼花,耳朵里‘嗡嗡’直响。
萧波在心中连骂,X的,那不长眼的小狗子,竟敢吓唬他老人家,待他回去后看不好生收拾!
好不容易待到动静过去,所有的人都已经是一头一身的泥土。
救了萧波的士兵一爬起来就‘噼里啪啦’数落起萧波:“这里乃战事前线,可不比安稳的后方,御医胡冲乱撞,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可不好交待!御医还是乖乖的跟在我等身后,早点找到王上才是正事!”
“王,王上,王上在哪儿?快告诉我王上他在哪儿?有没有出事?你快说……”经过刚刚一吓,萧波心中更形害怕,拉着那名士兵连声质问。
他才不要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与朱崖王天人永隔,他可是还有许多事没有向朱崖王问清楚啊!
“御,御医,你不要激动,王上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们很快就会找到王上了。”
“是啊,是啊,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王上了。”
士兵们都被萧波激烈的言行吓到,齐齐围在萧波身旁出言安慰。
安慰了一会儿,萧波终于冷静了一些,松开紧抓住士兵的手。士兵赶忙扶起萧波,领着萧波继续去寻朱崖王。
他们找了许久也没有见着朱崖王,问城上防守的士兵,都说朱崖王刚刚来过,但已到别处去巡视了。问到知不知朱崖王是否安好,守城士兵们也都个个说并不知道。
途中好几次,萧波一行人都差点被炮弹击中,萧波心中越来越忐忑不安,同行的士兵都不停安慰萧波,说既然大家都不知道王上受伤之事,就说明王上的伤势并不严重。但萧波又哪里安得下心来。
直找到萧波两腿僵硬,双脚磨出了血泡。萧波还要坚持再走,却是曾经救过萧波的那名士兵看不下去,俯低身子叫萧波趴到自个儿背上,背着萧波走。
萧波俯在士兵背上,众人刚行了一会儿,却又是一枚不长眼的炮弹落到了萧波等人身旁,萧波与背他的士兵刚巧正在被砸到的墙垛前,墙一塌下,萧波与那名士兵一齐被埋进了泥砖之中。
待动静过后,其余士兵一看不见了二人踪影,都慌了手脚,连忙掘土。
正在这时,朱崖王同雨晨一起领着一大队士兵行来,听说是御医被埋在土里,赶紧吩咐士兵都来帮忙。
萧波与那名士兵很快便从砖土中被挖了出来,朱崖王走过来看,却怎么看都不觉得被土灰染得一身白白黄黄的两个人中有哪一个像是御医。
“尔是何人?为何冒充御医?”朱崖王冲着看不清楚面目的两人厉声喝道。
带领萧波上城墙的士兵们一听朱崖王的喝声,都吓得跪倒在地上发抖,还未曾搞清楚状况就连连口呼:“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小人等委实不知道他不是御医!”
萧波原是被沙土迷了目,坐在地上睁不开眼睛。这时听到朱崖王的声音,就赶快站了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大喊:“王上!我找得你好生辛苦!”
这下可把朱崖王惊得目瞪口呆,眐眐地看着面前的泥人儿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
“你你你……你是琴,琴师?”
“正是小人。”
萧波刚说完,眼中就有两滴热热的水流了下来,淌过萧波脸上厚厚的泥灰,冲刷出来两条河流。
朱崖王大步向前,也不管萧波身上有多脏,就将萧波揽入了怀中,并且紧紧的搂住。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砖土埋住?你可不要吓朕!再也不要吓朕了!”
萧波依在朱崖王怀中,嗅着朱崖王身上的气味,终于哭出声来,从一听到朱崖王在城边时就拼命地忍住,他已经忍得快要崩溃了。
跪在地上的士兵们见此一幕,也算是人人落了口气。
虽然带来的不是御医,但好歹也是个琴师,而且看起来也与王上关系很好的样子,否则王上不会让他们跪到腿都麻痹,还抱着琴师不肯撒手了。
这一切都落入了站在一旁的雨晨眼中,雨晨忍不住唤了一声:“王上,这里的事情要如何处置?”
朱崖王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还有雨晨与一众士兵在旁,但却仍是舍不得放开怀中萧波,只是忿然道:“竟敢擅带琴师到如此危险之地!把他们都给朕拖下去宰了!”
“王上饶命啊!王上!……”跪在地上倒楣至极的士兵们听到噩运又降临他们头顶,不免又齐齐讨起饶来。
“王上,这样……不妥当吧?他们都只是无心之过,而且琴师毕竟也没有什么损伤……”雨晨一听朱崖王的命令,慌忙替士兵们求情。
朱崖王眼神凌厉地扫向雨晨,雨晨不再多言,却面色不悦地咬着下唇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去执行朱崖王的命令。
“王上,不要啊,他们帮了小人不少忙,还救了小人好几次。要是王上这样对待他们,小人心中会过意不去……”萧波原本已哭到抽气,听到朱崖王竟要杀人,也忙抬起眼泪汪汪的双眸,向朱崖王求情。
朱崖王叹了口气,面色却缓和了不少。又说道:“罢了,既然连琴师都开口替尔等求情,朕这此就饶过你们。不过死罪能饶,活罪难逃,尔等擅自带人上城,也须得按军法处置……”
雨晨连忙接过朱崖王话头说道:“尔等撤擅自带人前往军事重地,自是该罚,不如就罚尔等停俸三月。”雨晨挑了个最轻的刑法抢先说出,然后转首又向朱崖王询问:“王上,如此处罚可妥当?”
朱崖王无奈,只得依从,说道:“就依你好了。”
跪在地上的士兵连连叩首,不光要向朱崖王谢过不杀之恩,还须得向改变了朱崖王命令的萧波道谢。
可叹这群士兵,明明是被萧波所连累,却慑于朱崖王的龙威还得向萧波道谢,真真是敢怒不敢言。
朱崖王将城上之事交待给了雨晨,就要匆匆带着萧波回去。
也算是萧波幸运,被埋在砖土之中却只是擦破了皮肉,并没有损伤到筋骨。而同萧波一起被埋的那名士兵,因为要护住萧波,却歹势地折断了一条臂骨。
既使萧波未曾受伤,但也受了惊,至少朱崖王是这样认为。所以不愿再让萧波沾地,双臂一伸就要抱着萧波回去。
萧波虽觉得尴尬,但又确实不想再走路,稍事拒托就仍由朱崖王去了。
在临走之前,萧波偎在朱崖王怀抱,悄悄回首愧疚地望了那断臂的士兵一眼,心中想着,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得要报答才是。朱崖王抱着萧波坐上停于城楼下的轿子,又由一队士兵护送着回将军府。
行到将军府门前,只见局势更形混乱。杜城百姓们都拖家带口,拎着行囊堵在将军府门前,吵着要杜城军队护送他们弃城逃亡。
朱崖王的轿子行到将军府门之前,竟是无法入府。
杜城百姓们一听说是王上的轿子来了,都同时围住轿子,跪在地上悲痛失声,将军府门前一时泪如滔河,哭声震天。
朱崖王撩开轿帘看了轿外一眼,长叹一声后举袖擦试萧波那张被土灰蒙了的脏脸,仔细地擦了好一会儿,朱崖王才放开了手。
“朕该怎么办?琴师你告诉朕,朕该如何是好?”朱崖王语气沉重地问道。
萧波抬头凝视朱崖王,但在看到朱崖王俊美的脸上哀痛到极点的表情时,却不忍再看,又将头埋入了朱崖王怀中。
萧波在朱崖王怀抱中瑟缩着身子,一只手却紧紧抓住挂在胸前花玲香所赠的特制香囊。
若是现在他用这囊中所藏毒针轻轻一刺,便可制住朱崖王,趁机要胁朱崖王命士兵打开城门迎入九苍大军,再以全城百姓性命相胁,令那朱崖王交出天香温玉再签下两国合约。
他萧波这一趟朱崖之行,也就算大功告成,可以功成身退了。
其实这一路行来,他又何尝只有现在这一次机会可以如此做,只要他真狠得下心来,那朱崖王怕不早已成了他萧波的囊中之物。
只可惜,他萧波就是偏生对美到极点的朱崖王狠不下心来。
第24章
“你告诉他们,叫他们放心,九苍国有重要的人质在你手中。”萧波埋首在朱崖王怀中说道。
朱崖王一时诧异,眐眐低头看着萧波。
萧波抬起头来,也回视朱崖王,接着说道:“然后你再派人送信去给九苍军萧元帅,就说九苍国琴师黑玉堂在你手中,要他们立即停止攻城。”
“真的可以吗?”朱崖王疑惑万分。
“别忘了我是萧王府的下人,那萧元帅恰好有把柄在我手中,他不敢不听的。”萧波笑了起来。
此时也别无它法,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朱崖王一切按照萧波所言,出轿亲自安抚住杜城百姓,又回轿中撕下一幅衣角咬破手指匆忙地写了送与九苍军萧元帅的书信。
在朱崖王写妥书信时,萧波扯下胸前香囊,要朱崖王与书信一同交与九苍军。
朱崖王虽然不解,但还是用血书包了香囊一同交予轿外的士兵,吩咐他们速速送去城边交给雨晨,并转告雨晨凭此血书香囊与九苍军交涉。
萧波与朱崖王在轿中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九苍军火炮攻击之声竟真的渐渐停了下来。有士兵快马奔来禀报,说九苍军见到血书已停止攻城,但要求朱崖立马释放琴师黑玉堂。否则还将继续攻城。
萧波与朱崖王听到士兵所言,仿佛面临生离死别般在轿中对看良久。
萧波叹了口气,说道:“王上可要求与九苍军和谈,并要九苍军撤离杜城,只是如此一来,小人恐怕也只能离开……”
萧波话还未说完,嘴就被朱崖王给堵住。朱崖王用力抱住萧波,唇紧贴着萧波的唇,却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
不一会儿,萧波尝到口中有咸咸的眼泪的味道。
朱崖王移开唇,却将头深深埋进萧波肩头,沉痛的诉说道:“可是朕舍不得琴师,能不能够不要这样……”
“小人知道王上一定更加舍不下这杜城的百姓,小人不想让王上后悔,更不想让自己后悔。王上还是速速下令,以免小人改变了主意,将来遗恨终生。”
“就要与朕分别了,难道琴师就一点也不难过?琴师好狠的心肠!”
萧波摇摇头,在心中自嘲,就是因为狠不下心肠啊,否则又哪需要如此!朱崖与九苍在交涉之后,定于翌日巳时谈判。
杜城将军府前的百姓,在得知确实的消息后,也终于四散离去,各自暂且回家。
那一夜,朱崖王待在萧波的房中始终不肯离去。
朱崖王等萧波淋浴更衣完毕,传来晚膳与萧波一同在萧波房中用膳。
面对着丰盛的酒菜,萧波与朱崖王却都不动筷子,只是互相看着对方,这一看就看到了菜凉酒冷。
“琴师可否最后再为朕弹奉一曲?”
萧波颔首,起身移到窗边桌案前坐定,掀开凤琴上罩着的蓝色锦缎,轻轻抚弄起来。
因为分离在际,萧波这一曲弹得哀怨情深,不到一会儿,萧波与朱崖王都露出了戚然的表情。
萧波倏忽忆起雨晨曾在月下吹奏的箫曲,此刻萧波突然心领神会,想着那雨晨一定也有过悲伤至极的感情,否则又哪能奏出那样的箫声。
这一晚,不但萧波与朱崖王二人彻夜未眠,整个将军府中但凡听到了萧波琴音的人,全都忆起了伤心往事而怆然泪下,夜不安寝。
天色渐白,服侍朱崖王的苏红袖在萧波窗外催了数遍,请朱崖王回去换上龙袍,为谈判之事做好准备。
朱崖王对萧波说道:“待会在众人眼前,就不好与琴师太过亲近,琴师能否让朕再抱一次琴师?”
萧波还未曾回答,就已经被朱崖王揽入了怀中。
嗅着朱崖王身上昨夜淋浴的清爽味道,萧波不由红了眼眶。忙推开朱崖王,忍泪说道:“时候已经不早,王上还是请回吧,窗外之人怕是都已等得不耐。”
朱崖王不再多言,牵着萧波的手行到门前,拉开了房门,萧波抽回手,朱崖王这才恋恋不舍地出房门。
萧波关上房门,坐回桌案之前,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这手中不久之前明明还有着另一个人的温暖,可是以后恐怕他是再也得不到那人的温暖了。
萧波刚坐了一会儿,房门就再一次被人推开,只见原本应该是待在雨晨院中的花玲香走了进来。
花玲香走到萧波身前,面露不满地说道:“王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明明已经成功在际,王爷却又突然愿为人质扼令九苍退军,难道王爷是还有什么奇计不成?”
萧波苦笑,“玲香,本王哪还有什么奇计,只是累了,不想再玩下去而已。”
“这么说王爷是真打算退兵撤离杜城了?”
“不仅仅是撤离杜城,本王是打算待回到军中,就下令全军撤离朱崖,你们也随本王一同回京向陛下复命吧。若陛下有什么责怪,本王一力承担便是,绝不会连累旁人。”“不行!”花玲香不知为何突然激动万分,“陛下会不会责怪玲香我才不管,但天香温玉却请王爷务必要得到手!”
奇了,这天香温玉乃是他弟弟萧岚一时兴起非逼着懿帝讨要,却是与花玲香又有什么关系,值得一向处事淡漠的花玲香如此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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