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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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辆厢式车与马勇敢押运的厢式车对着开意思是说,马勇敢押运的厢式车在省城时,另一辆厢式车在邻县卸装。马勇敢在邻县卸装,另一个押运员在省城。两个厢式车押运员之间难得见面,但另一个押运员的事迹,通过一些人的嘴巴,断断续续传到了马勇敢的耳朵里……
他的同行姓陈,与他年龄相仿,留了漂亮的八字胡子。所有的人,都在讲姓陈的比马勇敢混得活,不似马勇敢,弄得倦容兮兮的。
小陈,开车送货,把车开到货老板仓库路边,停好,把单给了卸货的装卸队长,要他们负责清点对数,自己则在车上睡觉……小陈如此工作,赔货金额居然与马勇敢不相上下。听到这个消息,兢兢业业了两个月的马勇敢,心里不平衡了,他想:“守着也是丢,不守也只丢那么一点,白累了,不行,我得向他学习,把胆子放大……”
小陈还有一件事情在公司非常有名,他在车上和货老板打牌,一个月进数一万多。听到这件事,马勇敢表示:“老王,人家小陈吃的是技术饭,我们就甭羡慕了,换成我们去打牌,保管输得哇哇叫……”
两个押运员难得见面,除非有一辆抛锚休息。这天,小陈的车摆在修理厂,于是,上天让他们相遇了。
吃过午饭,马勇敢背着小皮包,挨家挨家收运费。
走进一家南杂店铺,他看到小陈正和几个南杂老板在那铺子里围成一桌,在吆喝着玩三张牌的梭哈。运费拿到手,马勇敢站在桌旁笑嘻嘻地看着,这种在玩梭哈,他在录像里看到过玩五张的,知道判断输赢的规则。
“小马,来两手,站在一旁看有什么意思。”
“哎哟老马,收运费啊,刚才太投入没注意……招呼都没跟你打一个,来,抽烟。”小陈发的是贵烟,马勇敢接了,小陈为他点上了火。
“小马,不赌别老站那看着,挺碍眼的……”
“来来来,小马,坐一方,看你样子,也是知道玩的。”
那个南杂铺的老板把马勇敢拖着坐到凳上,桌上十元以上的票子那是一沓沓的,诱惑,绝对存在。马勇敢没赌过,他赌的是气,那要他走的老板,什么意思?看不起人啊。马勇敢从包里拿出钱,豪气地一张一张往桌上丢去,他甚至不看牌,就好像钱不是钱似的往桌上丢。他想:“反正不会赌,不看牌,我丢十块,他们要跟二十,我就这样跟他们赌一赌运气。”
“老马,别这么冲动,看牌呀,不好就埋了,钱能买东西吃的。”小陈说。
“又不丢你的钱,陈八字,你少管哦。”
马勇敢心里算了算,这三张铺着的牌,已让他丢了近百元到桌面,算到了具体的金额,他发烫的脑筋激灵了一下,他微颤颤地拿起那手牌,学他们的样用手挡着,慢慢拧开一看,最大只有张9,天哦,他叹了口气,把牌铺了……马勇敢的像被不干胶胶在了凳子上,自坐下便没站起,他吆喝不多,而他拿了好牌坏牌,别人从他脸上一眼便看出了。他克制着没牌不乱丢钱上桌,可是,他有牌了,赢回的也就几十块……十元一注,个钟头之后,心里记着的数告诉他,已输掉九百二十元了。怎么了,以前劝别人别赌头头是道,自己头次上桌,像一条任宰的猪似的,嚎叫的声音都没发出,就流了九百二。他心间感到一丝绝望,先前那些想扳本的强烈愿望,歇菜了……
“快点啊,摸着什么牌,跟还是不跟?”
“我丢了。”马勇敢把牌埋了,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他站起,长嘘一口气,说:“不玩了,要回去做日报表,还要准备发车……你们继续……”
“就不玩了?输了的钱,要赢才赢得回的。”
“输就输了,再见,我走了。”
“哎,好走。”
身后似乎有一片嘲笑声,想到九百二,他心疼,脑袋也跟着疼痛起来……小陈,看样就是在牌桌上经过锻炼的,有牌没牌,谁也看不出来。
九百二是公款,还好押运员有一千五百元出车款带着,还有每趟车都有带代收去省城,漏洞还是能够挪着补上,不被发现。只是,每次结算了日报表后,剩下的钱,才让马勇敢心里发虚:“鬼捉住了,碰那万恶的赌……”
人的一生,即使是平庸的人,一生中也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坎坷,挫折,也会走错道路。马勇敢时而想着扳本,时而又痛骂自己还想着扳本多可气。心间承受着煎熬,吃饭不香,睡觉不沉。他哦,不懂得放下,以至于,在省城时,他又跟一位年轻司机去了一个有跑马机的游戏厅,又丢了三百多,一错又错,心间苦不堪言,面上还装着……自控力薄弱的人,总在做完错事后后悔不已,理智,往往被心中的魔鬼贬得一文不值,溃败无影……人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诱惑,不是谁,都能像钢铁战士一般坚定不移,年轻人心智还不成熟,更是容易犯错,成年了,不代表就成熟了。

马勇敢做好了日报表,把运费摊在桌上数着,其间,有一个托运蔬菜的老板来到桌前,和他说了几句,马勇敢不想多说,转头看了一眼壁上的时间……钱数完了,扣去该上交的运费,扣去挪用的,扣去吃饭用的,应该还有小额结余啊????
“完了,丢钱了……”
桌上所有的钱还不够结清日报表上该上交的钱额,马勇敢着急了,把钱数了又数,把皮包翻过来看,把身上的兜掏了又掏,几滴冷汗从他额角淌了下来……
“小马,怎么了,钱不对数,看你脸色苍白的……”
“少了一千八,见鬼了。”
实际上,不对数的只有六百多,加上输掉的一千二百多,不够上交,要穿帮,他干脆说了亏空的实数。
“数钱时,有没有被人摸走?在车上睡觉时,皮包保管好了吗?有没有被人偷?别着急,把数算清楚,也许账算错了……仔细想想,是不是把没收到的欠账做成了已收……”
没发现把欠账做成已收,蔬菜老板趁他回头看时间摸走了一把?有可能。在车上被偷?可能性小那么一点,要偷干嘛只偷那么一些……头绪理不清,六百多元不见了,这成了他心中一个不解之谜,成了他心头一个疙瘩:人心难测,江湖险恶。
近日接连倒霉本来就弄得他焦头烂额的。又莫名其妙丢钱了,他越想越冤,心里堵得慌,提出了辞职。
“小马,你不用辞职的,谁都会犯错,能改就成的,亏空的钱,我跟公司打个招呼,扣你工资补上,这个月补不起的,下个月补……”
“强哥,我真不想干了……成天包里放那么多钱,太危险,怕丢,怕自己拿去赌博……”
平时温温和和的一个人,个性执拗起来,那比牛还倔。
这是一脚急刹,马勇敢对前方感到恐惧,他决定停车,好好稳一稳。伍强劝了几句,见马勇敢不听,他摇着头说:“勇敢,不听挽留,那你走吧。”
侯总在边笑着说:“小马,平时老老实实的,被他们领着去赌博才变坏的,本质还是好的,工作认真,可惜了,一个人才啊。”
马勇敢在丢钱的当天便下车了,多少有点不负责任,公司只好临时叫老姜上车,盯几趟,一边物色新的人手。
走时,从银行取钱补足差额,然后,他怀着失落的心情,往家里赶去。
失业在家的马勇敢心情堵塞。他的母亲终日在他耳边唠叨,他的行为,刺痛了刘忆莲的心,她说:“钱不能由你自己保管了,你竟赌博,把我气死了……你父亲打一毛钱的牌,都被我追到把牌丢了的,你竟赌博,作孽啊……”
马勇敢又失业了,走进低谷,回首参加工作以后的这样几年,心情还真的少见舒畅过。他甚至没有心情去找好朋友牛好学,遇到同事,他也懒于应答……
输了一千二百多,丢了六百多,小小的打击,便把这样一个马勇敢弄得成天苦着张脸。刘忆莲见了,心疼,她说:“以后别碰赌了,那是无底洞,输掉的钱只有挣才能挣回来……”
回乡下拜年时,刘忆莲顾及面子,没提马勇敢赌博的事。
正月初六,马勇敢背起背包,跟随他的堂哥堂嫂,手拿一张高价买来的火车票,登上了一列开往南方的火车……
2003年的春天,提前来到了。南方的暖阳,让刚下火车的他,身上有种四处被虫子在咬的痛痒……
进的是一个玩具厂,当学徒只有六百,住的是集体宿舍。
工作的时间,像那落日的下的影子,越拉越长。加班,成了不得不习惯的事情,戴着眼镜的工长,像握着一条鞭子的监工,在身后走来走去……学徒期一过,拿的全是计件工资,一份辛劳换几角钱的生活,在南方的天空下,默默无闻地进行着。
“流浪的人啊,想念你,亲爱的妈妈……”
四处都是唱这首歌的人,四处都有匆忙的背影。下班后,那些笑声很短,像不曾有人真的欢笑过。
即使计件了,马勇敢仍感觉和南方格格不入,陌生的语言,遥远的他乡……
加班之后,累得不想动了,如南方人所说,冲个凉,到床上,眼睛一闭,马勇敢就能打起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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