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残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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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晓菲笑了笑,摇头道:“我已经知道怎么弄了,一禾仔仔细细地跟我讲了。”
“嗯——”斜靠在椅子内的邢怀彬忽然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去看邱一禾,问道:“邱一禾,你是邱老儒的第三代传人吧?听说你们一家解放之后多灾多难,这几年才因为高局长的缘故逐渐走出了困境,你所说的危害,应该是指这个吧?”
“得到高家好处的并不止我一个,陈庆、孙朝晖,甚至邢伯父你的女儿,在高翔身上也是受益不少的。”邱一禾不温不火地回答。
“晓菲也受过他的恩惠?我这当爸的怎么不知道?”邢怀彬诧异地问。
邱一禾看着邢晓菲,在取得她的首肯后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晓菲能从学校毕业,里面多多少少有高翔的功劳。只是邢伯父以后要多多关心一下晓菲,她红灯高挂奔四之后,这些苦恼可都是我们兄弟几个帮忙解决的。”
脸色难看的邢怀彬充满歉意地看向邢晓菲,木讷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对女儿的亏欠实在太多,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弥补的。
这时毕生走程序似的插话道:“一禾,昨夜大家回去之后,你在什么地方?”
邱一禾愣了愣,讪笑地看着猛然抬起头的孙朝晖,耸耸肩道:“我在房间,没有出去过。”
“有什么人能证明吗?”毕生继续发问。
“朝晖可以证明,是不是,朝晖?”邱一禾脸上的笑变得有些诡异,而孙朝晖则慌不迭点头,连声说道:“是的,我可以证明他没有离开过房间。”
“这样啊——”毕生耸耸肩,“那我没什么好问的了。”
接下来游戏仍然继续,由于邱一禾开了个好头,随后的张伟和黄珊珊二人都说凶手是陈庆。理由与邱一禾不尽相同,因为陈庆不在场。
虽然毕生尽量问一些刁钻的问题,免得游戏冷场,可是效果并不明显,身旁的林倩儿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似乎压根就将自己隔绝在游戏之外。
好不容易两个鼻涕虫说完,轮到了满脸油脂的大分头刘剑锋,他用力地咳嗽一声想要引起所有人注意,然后自得地瞟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胡玲,涨红着脖子说:“据我的观察分析,以及精妙推理,凶手只可能是三个人当中的一个!”
“哦?”方医生总算见到一个还算会来事的家伙,不由兴致勃勃地配合问道,“你认为是哪三个人呢?”
“第一个就是陈庆!”刘剑锋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曾亲口说过自己常年受到高翔的凌辱和欺压,昨天晚上又在所有人面前受到那家伙的侮辱,他有最大的嫌疑。无论是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陈庆都是第一嫌疑人的不二人选!”
这时包厢的门忽然砰地被人从外面踹开,然后醉醺醺的陈庆搂着一个脂粉很重的女人踉跄着进来,“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老——老子好像,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刚才还慷慨激昂的刘剑锋忽然没了声音,整个人矮了半截一样缩回到椅子上。
“陈庆,你如果想要继续游戏的话就请独自坐过来,如果你不想,那还是到外面和你怀里的美人儿好好喝几杯。”好不容易气氛开始上来,没想到被陈庆的忽然出现将其完全破坏,方医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显得愤怒。
陈庆推开那个胭脂女人,晃晃悠悠来到邢晓菲背后,好像认错了人一样,突然从后一把抱住邢晓菲,大声笑着说:“美……美女,陪老子出去喝几杯,老子有的是钱,有的是钱,哈哈——”
此种流氓无赖的举动把邢怀彬的肝都气炸了,怒喝着起身就要绕过圆桌去修理陈庆,而脸色铁青的孙朝晖也咬着牙要去掰开陈庆那双脏手,不料坐在邢晓菲对面、一言不发的邱一禾动得比他们两人还要快,竟然直接从椅子上跳了出去,踩着圆桌扑到陈庆面前,左手抓住邢晓菲的肩膀,右手一拳轰在陈庆的脸上。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当陈庆惨叫一声仰面倒在地上,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个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娇小身影冲到了陈庆身边,举着折叠椅二话不说狠狠地砸在陈庆身上。
“倩儿、倩儿,你——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停手!停手,听到没有,你会打死他的!”心中叫苦的毕生慌忙冲过去将疯了一样的林倩儿抱到一旁,用力地搂着她,不停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你不用这样的,世上该杀的人那么多,这陈庆再怎么无赖也排不上号的,你不能让他脏了你的手,知道吗?倩儿,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对,就是这样,慢慢的呼吸,你好好想想,他这种垃圾不值得你动手,不值得你动手。”
没有人明白林倩儿发的是哪门子疯,这个一声不响的女孩子让所有人都有点懵。在场的人当中,最不该对陈庆动手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可偏偏她的反应最大,出手就是往死里打,根本不像是个女孩子。
鼻青脸肿的陈庆小声呻吟着,血水从他的鼻孔、嘴巴里面流得到处都是,表情木讷的邢怀彬慢慢踱过去,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然后对那个吓得在一旁发抖的胭脂女人说:“扶他回房间吧,拿上你的酬劳离开,不然等他醒过来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胭脂女人惶恐地点着头,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后,艰难地扶起陈庆朝外走。
邢怀彬转过身来时,邱一禾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书生气浓厚地慢慢擦拭自己的眼睛,而另一边林倩儿却忽然变了一副模样,从刚才的突兀凶悍转而成了惊弓之鸟,仿佛忽然被恐惧的手抓住了灵魂。她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神疯狂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尽管她蜷缩在毕生的怀里,却努力着想要站起来;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间或抽搐着,下唇都被咬出血来,紧皱的眉头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正在忍受着大脑撕裂般的疼痛。
这些看在毕生眼里,让他心都快碎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将林倩儿抱得更紧,好似如此能分担林倩儿的痛苦。
事实上,林倩儿的反常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却让毕生感觉心痛了一辈子。
当胭脂女人和陈庆离开包厢的时候,毕生感觉到怀中林倩儿的身子猛地抽了一下,随后便听到她温婉而稍有急促的声音。
“我好多了……”轻轻推开毕生,林倩儿理了理头发勉强笑道。
惊魂未定的毕生挠挠头,关切地问:“真的好了吗,你刚才真把我吓坏了!”
扶着毕生的胳膊颤颤巍巍地起来,额头微汗的林倩儿答道:“脑袋经常会这样莫名其妙地疼,我已经习惯了……”
逐渐恢复正常的林倩儿说完冲毕生甜甜一笑,乘他还在迷醉当中,俯身从地上捡起书和折叠椅,若无其事地回到原来的地方。
“真是两个怪人!”邢怀彬想着,走到邢晓菲身旁安慰了两句,随后看了一眼毕生晒笑道:“毕生,你小子什么时候找了个恐怖女友啊,出手这么狠辣,简直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毕生发现所有人包括邢晓菲都在看着自己,只好耸耸肩笑道:“不管怎么说,刚才倩儿把那小子一顿狂扁,确实让大家痛快淋漓,不是吗?”
大家纷纷莞尔。
邢晓菲起身坐到孙朝晖的位置,紧挨着林倩儿说起话来,两人倒是谈得很投机,好像一早就已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似的。
这边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的刘剑锋夸张地大笑两声,不无紧张地重新站起来道:“大家对陈庆的表现有目共睹,平常还算谦和的他,性情为什么会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呢?不用说,肯定是跟高翔之死有莫大关系!”
“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但仅凭这一点恐怕无法断定陈庆就是凶手吧?”邢怀彬踱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高翔的死很突然,除了凶手之外,对在座的诸位来说恐怕都是一种意外的刺激,陈庆只不过是表现得过火一些罢了。指正他是凶手,还需要其他有力的推断才行啊。”
刘剑锋冷笑两声,像是早就猜到邢怀彬会这样说。
他在圆桌上擦去掌心的汗水,尽量装出一幅谦恭的模样:“邢伯伯说的有道理,但我并不是仅凭他的转变来推断的!案发当晚,被害者高翔首先离开包厢,紧接着孙朝晖和陈庆也随之离开,而毕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当时是不是这样一种状况?”
毕生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他们三人几乎都是前后脚,而我大概在四五分钟之后追出去的。”
“那我就有一个疑问了。”被人瞩目的感觉让刘剑锋好不得意,嘴角唾沫横飞地大声说道,“高翔既然是第一个离开,为什么他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简易厕所?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在回房的途中被人劫杀了!”
“你是说陈庆赶在他回去之间,将他劫杀在卫生间内?”方医生问。
“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从包厢到高翔和陈庆的房间总共有三种走法,我都仔细计算过,三者时间上的差距足足有四分多钟,在这四分钟时间里,陈庆、孙朝晖都有足够的作案时间!”刘剑锋说完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孙朝晖,嬉笑道,“不过就动机来说,陈庆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而且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大家仔细想一想,高翔如果没有跟陈庆争吵,他会独自离开吗?如果他没有独自离开,凶手又怎么有机会在卫生间里杀了他?”
“啊——”毕生猛地站起来,视线迅速扫过同样面露诧异之色的邢怀彬,“只有让高翔独自离开,并且主动去到卫生间将门从内反锁,凶手才能达到他密室杀人的企图……如此看来,当初与高翔发生争执的陈庆的确有很大嫌疑——当初他们两个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吵起来的?”
在座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方医生回答道:“其实,争吵是高翔无中生有,自己挑起来的,他无缘无故地大声嘲弄陈庆,于是便有了争吵。”
这时趴在桌上不知想什么的邱一禾忽然道:“为什么而争吵并不重要,以高祥的个性来说,他离开的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邢伯父的出面呵斥……”
“呵呵,说得好,说得好……”邢怀彬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却没有反驳邱一禾的说话。
“我,我觉得,除非高翔他自己想要离开,否则他就是跟我们所有人红脸闹翻,也不会走的。”孙朝晖嘀嘀咕咕地说,可惜没有几个人听见他的话。
被别人认可所带来的成就感让刘剑锋有些忘乎所以,恨不得将所想的东西一古脑全部掏出来:“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完!我现在将陈庆杀人的全过程再现一下,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等我说完之后再问不迟。由于长期处于高翔的淫威之下,心里不大正常的陈庆终于忍无可忍,打算在这一次游轮之行结束他的性命,他非常周详地设计好了整套方案,并最终付诸实施。”
“他先是无端地激怒高翔,并在孙朝晖率先离去后,紧随而出,并操近路截住了愤怒的高翔。他一定耍了什么手段或者诡计,将高翔骗入卫生间之后将其杀害,并伪造成意外死亡。等办妥这一切之后,又立刻赶回房间,利用时间上的差距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刘剑锋一口气说完,“以上,就是我可以说毫无破绽的分析,不知道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
“你——”方医生欲言又止,然后全场寂静、沉思,大部分人都在琢磨刘剑锋的推论,这时始终和林倩儿在窃窃私语的邢晓菲忽然抬起头,咯咯笑道:“真看不出来分头你也挺聪明的呀,我原以为你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登徒子,一双眼睛只顾盯着胡玲呢。”
“呵呵,那从现在起,晓菲你可要对我有所改观哦。人最重要的不是外表,而是内涵,你说呢?”刘剑锋色迷迷地看着邢晓菲说。
“你的故事很不错,也是大家都愿意接受的,不过依我看,故事里面的巧合还是太多了。”原本毕生是想等邢怀彬来反驳的,但许久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只得自己开口。
“巧合?你这话什么意思?”刘剑锋不耐烦地问。
毕生很不厚道地笑了,挠挠头站起来慢慢走到邢怀彬身后说:“昨晚发生争执之后,陈庆并没有立刻离去的打算,是邢叔叔主动开口让他回去的,这是你故事里的第一个巧合。”
臊红着脸的刘剑锋抗辩道:“我相信就算邢伯伯没有开口,陈庆也一定会找借口离开,只不过邢伯伯——我也不明白邢伯伯为何要给他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是啊,我也恨奇怪!”毕生的目的已经达到,邢怀彬回不回答根本不重要。
随后来到孙朝晖旁边,毕生左手支着他的肩膀,微微低下头问:“朝晖,你离开包厢之后,第一时间去的是什么地方?”
孙朝晖身子一颤,含糊不清地回答:“陈、陈庆他们的……他们的房间。”
“真的是这样吗?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曾说过当时陈庆在房间里,高翔却不在。”毕生看着他问道。
“是、是的,我敲了好久的门,陈庆才从里面出来,他说高翔没、没有回去。”孙朝晖非常紧张,双手在桌子下面用力地揉搓。
“按照你的说法——”毕生笑眯眯看着刘剑锋,“孙朝晖必须选择一条最长的路,这样陈庆才能有非常短暂的作案时间,这就是你故事中的第二个巧合。”
面红耳赤的刘剑锋顽强地坚守阵地,大声说:“孙朝晖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最长的那条路,而且他说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陈庆才出来的,这不是又一个更有力的证明吗?”
挠着头的毕生没有跟他纠缠,而是走到第三个人身后,“方医生,你应该做过跟刘剑锋一样的测试吧,还是由你来告诉他,他故事里的第三个巧合,也是致命的巧合吧。”
摇头叹息的方医生看了尴尬的刘剑锋一眼,沉吟道:“剑锋啊,你应该在晚饭时看了我的笔记,而不是中午,那样的话,或许就不会有毕生说的第三个致命的巧合了。“
“谁——谁看你的笔记了,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我自己的推论。”满脸通红的刘剑锋争辩着说,但他的声调明显低了许多,已经露出心虚的马脚。
“卫生间,也即是高翔死的地方,很不巧,正好是在最长的那条道上,所以陈庆决不可能杀了人之后还赶在孙朝晖之前回到房间。因为孙朝晖要么到过案发现场,要么走的就不是最长的那条路。”方医生说完回过头来看着毕生问,“我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刘剑锋看过我的笔记的?”

“你恨不得将推理作家四个字写在脸上,没事就在本子上写啊写的——”邱一禾冷不丁蹦出来一句。
“哦!?”方医生苦涩地笑笑,好奇地凑过去问邱一禾,“那你从刚才岂不也是一直在写吗?”
“我不是在写,我是在画画。”邱一禾挪开按着笔记本的手,只见纸上用黑色钢笔画了一支泣血的孔雀,惟妙惟肖,颇有大家风范。
方医生的脸上再次露出了苦笑:“真服了你……”但他还是想弄清楚毕生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毕生,你呢,也是从这一点上判断的吗?”
毕生业已回到自己的位置,回答道:“我只是瞎猜而已,因为刘剑锋说完之后你的表情不大对劲。”
“罢了,瞎猜都这么准。”方医生转向鼻涕虫一样藏在椅子里的刘剑锋,憨厚地笑着说,“剑锋,你很聪明,但要记住,凡事还是需要自己去检验,不然像今天这种尴尬的误会将来还会有的。”
刘剑锋压根就不领他的情,嘀咕道:“不管怎么说,我认定陈庆就是凶手,除了他,孙朝晖也有嫌疑。”
“你放屁!”孙朝晖激动地叫了起来,与他刚才的沉默形成了鲜明反差。
“朝晖你不要激动,大家在一起讨论,剑锋提出论点,你可以进行反驳嘛。”方医生做起和事佬,他不希望游戏在这儿结束,他还想聆听毕生以及邢怀彬的意见呢。
孙朝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烦躁不安地摆摆手,瞪着刘剑锋说:“你说我也有嫌疑,无非是因为我有作案时间罢了。但你个蠢猪别忘了,如果我是凶手,就必须先去找陈庆,然后再找到毕生,再回到包厢里来通知你们,我有作案时间吗,蠢猪?”
“你才是蠢猪,我只说你有嫌疑,我有说你一定是凶手吗?”刘剑锋吼着反驳。
“真要说有嫌疑的话——”邢怀彬的目光忽然锐利起来,从孙朝晖身上挪到毕生处,“陈庆、朝晖,他们都曾回到过住所,只有毕生你的作案时间最充裕啊。”
“老家伙,终于忍不住反击了吗?”毕生内心狂笑,表面上却冷静异常,他拍了拍桌子,“关于邢叔叔的疑问,等轮到我自述的时候自然会有答案。现在嘛,方医生,是不是该我们询问有关刘剑锋一些个人问题的时间了?”
满怀期待的方医生点头道:“嗯,如果剑锋没有别的要说的话。”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就不相信还有人比我的推理更精彩的。”刘剑锋双手抱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这回最先提问的不是毕生,而是他旁边愉快笑着的林倩儿。她手里还拿着《本草纲目》,眼睛也没有去看刘剑锋,但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格外阴冷,正因为如此才让人忍不住汗毛倒竖:“聪明反被聪明误,急于指认凶手的你才是最有嫌疑的。”
嘴唇发青的刘剑锋哆嗦了好一阵,怒极反笑道:“你怀疑我是凶手?你居然怀疑没有作案时间、没有作案动机的我是凶手?”
“心理变态的人为什么总是会成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呢?”邱一禾居然也沉着声音,“就因为他们进行的是无差别谋杀,不分对象、不分时间,如此杀人才最为让警方头疼,所以他们可以长期作案而不被察觉。”
“疯子,你们两个疯子!”刘剑锋几乎快要失去耐心,暴瞪的双目就差没从眼眶中飞射出来。
“不可否认——”连毕生也出来痛打落水狗,“你拥有凶手的视角,你所说的这两个字,恰恰说出了我们所有人,包括邢叔叔这个老探员在内都没有想到过的问题。”
“什、什么凶手视角,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剑锋忽然害怕起来,因为局面上居然自己成了众人主攻的目标。
“你说既然凶手有计划地要杀死高翔,那就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单独离开,这就是凶手视角,没有身临其境的话,普通人很难有这样的感知。”毕生有条有理地说。
“我只是,我只不过假设自己是凶手,所以才能想到那些事情,难道这也有错吗?”刘剑锋似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毕生有意无意地瞟了瞟沉默不语的邢怀彬,继续说道:“听方医生说,你昨晚曾经出去过,而且很久才回来?”
“是的,那又怎么样,我肚子饿了,出去找点东西吃不行吗?”刘剑锋的声音颤抖着。
毕生追问道:“但据我所知,昨天高翔死后,船长考虑到大家的安全问题,临时决定全船进行宵禁,通宵营业的饭店酒吧、小卖部都关门了。那种情况下你去哪儿找?”
刘剑锋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他顾不上擦试,急促地回答:“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找了好久——”
“你找到了吗?”毕生冷冷地问。
“没,没有——”刘剑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自己正一步一步走进对方布置的陷阱中。
果不其然,毕生呵呵冷笑两声:“刘剑锋,你在撒谎!昨夜根本没有宵禁,我们这一层三家快食店都在正常营业,你说,你究竟出去做了些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刘剑锋手慌脚乱中碰倒了自己的椅子,“你们为什么都针对我,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一个个为什么都要针对我?”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位林倩儿小姑娘说的有道理啊!”一直在旁观的邢怀彬忽然叹了口气,“要怪就怪你自己被人抓住痛脚,现在连我都很想知道,昨天晚上你究竟偷偷溜出去做什么。”
“我不是偷偷溜出去的,我是光明正大走出去的!你们这群不分好歹的疯子,我,我不跟你们玩这狗屁游戏了!”刘剑锋尖叫着往外跑,忽然被方医生抓住胳膊。
方医生不无关切地劝说道:“剑锋,有点耐心,好好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怎么解释,我怎么解释?他们明摆着就是要诬陷我,他们都是陈庆的同党,都是陈庆的走狗,我不想再留下去让这帮家伙侮辱!”刘剑锋咆哮道。
无奈摇头的方医生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剑锋,你别忘了,昨天高翔就是这样死的,你难道想重蹈他的覆辙吗?”
这话无疑具有莫大的杀伤力,只见刘剑锋脸上阵红阵白,杵在那儿良久没能开口说出一句话。
“好好想想,不要做傻事。”方医生说完松开了手。他知道在游戏结束之前,就是让刘剑锋脱光衣服他也决不会再离开了,更何况只是被人用语言围攻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呢?
就当所有人都和方医生看法一致的时候,阴森冷笑的刘剑锋居然大摇大摆地朝门口走去,同时大声道:“我知道凶手不是陈庆就是你们当中的某一个,我刘剑锋现在就把话撂在这,谁对我的这条命感兴趣来找我好了,看看到时候死的是谁!”
门“砰”地关上,窃窃私语声开始响了起来,这时邢晓菲低声说:“没想到刘剑锋倒还有几分书生骨气。”
“是啊,只可惜现在他连起码的小聪明都没有了。”林倩儿笑着附和。
二人的话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特别是正在相互对视中的毕生和邢怀彬,以及一旁摸不透其中奥妙的方医生。
“我们不该让他走的。”方医生似乎仍然放心不下。
眯着眼睛的邢怀彬颇有深意地看了毕升一眼,他觉得毕生有事情瞒着自己,而且是与高翔被杀有关的事情,于是故意激将道:“没关系,过一会儿某个人也应该会离开的。毕生,你怎么还坐得住啊?昨天高翔离开后,你可是很没有耐心地跟出去了。”
“邢叔叔今天教训的很有道理,我还是太年轻,还没有能力接你的班,所以我正在锻炼自己的耐性呢。”毕生笑嘻嘻地回答,“哦,对了,方医生你真的不用担心,某个人很快就会劝你回去看着刘剑锋。这样一来,说不定你就会因为刘剑锋把门从内反锁,无处可去的情况下,自己跑到卫生间里一头撞死呢。”
方医生眼睛一眨不眨,竖起耳朵将两人的每一个字刻在脑海里,他不停地思索话中的含义,却苦于找不到打开机密的那把钥匙。
“好戏终于要上演了!”当身旁的方医生正式宣布接下来由毕生发言时,笑嘻嘻的邱一禾盖上笔记本,将钢笔别在上衣口袋正襟而坐,他似乎从一开始便对此有所期待,原本清澈的眸子也变得闪烁起来。
很清楚自己将要面临一次巨大的挑战,来自邢怀彬还有其他人的挑战,所以毕生不由得有些紧张,频繁地用挠头这个动作来舒缓自己的情绪。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句来拉开这次战斗的帷幕,好比荷枪实弹的战士却在冲出壕沟的一刹那丢掉了最重要的武器一样。
毕生的沉默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所以在久等之后,方医生率先咳嗽着说:“毕生,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千头万绪尽管还没有理清楚,但起码你应该给出一个答案,那就是在你心中,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自嘲似的苦笑,下巴支在右手上的毕生叹道:“我心里只有两个嫌疑人,一是陈庆,二是孙朝晖——”
侧过头看了一眼神情激愤的孙朝晖,毕生微微摇头道:“朝晖你先别激动,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大可以反驳,没人可以堵住你的嘴。“
“唉……”毕生长长呼出口浊气,直起腰板,振奋精神,“恰如刚才刘剑锋所说,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的只有我、陈庆、孙朝晖三人,但我还想将这细化一下,那就是拥有杀人时间的长短问题,依照这个来排序的话,最先离开的孙朝晖嫌疑最大,陈庆次之,我居末;就杀人动机而言,陈庆嫌疑最大,依次是孙朝晖、还有我。不管怎么说,我有没有杀高翔,自己最清楚,所以我认定他们是嫌疑人,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合理是合理,但你只能给一个人投票,你不能同时写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邱一禾主动开口道。
“是的,这也正是我刚才沉默许久的缘故。”毕生不无抱歉地看了看孙朝晖,续道,“如果一定要我从他们二人当中选一个的话,毫无疑问,我选择孙朝晖。”
“为什么是我?难道你跟我有仇吗?”自从高翔死后,孙朝晖的情绪总是很不稳定。
“在上船之前,我甚至不算真正认识你,我们之间又怎么谈得上有仇呢?”
“那你为什么要选我?为什么?”孙朝晖咆哮起来,那表情就像恨不得扑过去跟毕生拼命一样。
“朝晖!”阴沉着脸的邢怀彬冷不丁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听他说完,沉住气,别被他三言两语绕进去,结果跟刘剑锋那样自讨苦吃!”
嘴唇哆嗦的孙朝晖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在邢怀彬严厉的目光下坐了回去,“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掰出些什么新花样来。”
毕生呵呵笑道:“朝晖,你命真好,不仅有晓菲这么好的女孩作伴,还有邢叔叔如此强大的外援,我真是很嫉妒你啊。”
“你——”孙朝晖又要发作,幸亏邢怀彬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身上,所以很快便放松起来。他耸耸肩,亲昵地拉着邢晓菲的手,“这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的命确实不错。”
“可惜,你的好运很快便要到头了!”毕生忽然提高了嗓门,“昨天高翔离开包厢之后,你主动提出,要去找他回来向邢叔叔道歉,我当时就很奇怪,连我这种并不了解高翔的人都知道他绝不可能道歉,为何独独作为高翔密友的你却视而不见?”
离开位置慢慢踱到孙朝晖身旁,毕生紧盯着他抽搐的脸庞接着说道:“你与高翔前后离开的时间间隔不到两分钟,如此短的时间内你不仅没能找到他,反而让在你之后离开的陈庆先回到了房间,你告诉我,你做什么去了?你是不是选择了最长的那条路?”
“不是!”孙朝晖喊道。
“那你走的是最短的那条咯?”毕生穷追不舍。
“我——我,我路上跟别人撞在一起发生了争执,所以——”
“毕生你太着急了!”眼看孙朝晖开始胡编乱诌,邢怀彬**进来道,“现在毕生你只须阐述自己的观点,你没有质问别人的权利,这些话你应该留到孙朝晖发言的时候再说。是不是这样,方医生?”
正过瘾的方医生很不情愿地点点头,提醒毕生道:“毕生,邢老说得没错,你还是回到自己位置上继续发言吧。”
毕生笑了笑,低声对孙朝晖说:“邢叔叔又救了你一次,不过你可别指望他每次都能救你。”
咄咄逼人的毕生回到座位,他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孙朝晖,而是转换了自己的策略:“好吧,我姑且认为自己眼花吧,那个在我找到高翔之前,急冲冲从卫生间门外跑开的、极有可能便是凶手的人,不是你孙朝晖。不过,你身上的毛病太多了,多到我随便拿出一两个来都可以指认你为凶手。”
“别说这些有用没用的,你还是赶紧回到正题上吧。”邢怀彬满腹心思地说。
“好,既然邢叔叔等不及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孙朝晖最主要的嫌疑有三!第一,他用一个极为可笑的理由,主动在高翔之后离开了包厢;第二,他在去往高翔房间的途中,耽搁了至少六分钟时间,这六分多钟时间里,他做了些什么;第三,昨夜我与他攀谈,他曾亲口说过高翔是撞死的,当时就连我和邢叔叔都无法做出如此判断,可他却脱口而出。以上,便是我指认孙朝晖是凶手的原因,大家可以自行分析判断。”毕生不无得意地躺在靠椅内,他知道邢怀彬无法对这三点提出有效的怀疑,因为在自己面前能说通的道理,在别人看来却会产生非常不利的反效果,会让大家都认为邢怀彬是在故意包庇孙朝晖。
果然如毕生所料,不停揉着太阳**的邢怀彬没有开口,而当事人孙朝晖也保持着缄默。
见无人出声,作为法官的方医生敲了敲桌子,尽量缓和气氛说道:“好吧,毕生的指认就到这儿,接下来该是审问时间了,哈哈——我想大家肯定都等不及了,就连我也有很多问题想从毕生你那得到答案呢。”
“无所谓!该来的总要来的,躲也躲不过。”毕生嬉笑道,目光自然而然地停在了邢怀彬身上。
最先说话的既不是邢怀彬,也不是方医生,而是林倩儿。她用书敲了敲毕生的脑袋骂道:“我原本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也是榆木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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