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雁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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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韬略窜出地牢洞口,大呵一声:““好个贼人!看我玄铁手中法宝!”
淘潜和血娘子众人眼看此人一阵风一样就窜了出来,又自称“玄铁”。那里来得及细想?手中法宝纷纷祭出,七色豪光耀得人眼花缭乱。刹那间;刀枪剑戟,拐子流星,繁繁种种的兵器都向韩韬略身上招呼;砰啪之声响成一片。
韩韬略的身体如同脱了线的风筝,被砸得倒飞了出去。即便如此;还有出手慢,道行低的帮众法宝才脱手而出。还不等撞到墙壁上的韩韬略落地,就被后继法宝劳劳得钉在了墙壁上!
可怜一代忠义豪杰,就被这样一群宵小之辈活活害了性命!
玄铁见韩韬略冲出洞口,便左手拽着坍坍敏儿,右手提着埙冥宝剑,尾随着冲了出去。就在此刻;却听韩韬略自称玄铁,玄铁道长身体猛的抽搐了一下,表情也变得悲戚。他当然知道自称玄铁是为了吸引淘潜等人的注意力,更清楚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既然韩韬略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为他们赢得时间,怎么忍心辜负他?
玄铁在刹那间做出决定,不在理会攻击韩韬略的众人。无数法宝散发出的光芒刺激得人睁不开眼睛,机会只此一刻!玄铁道长抓住了这个用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机会。
待淘潜和血娘子察觉,玄铁已经肋下夹着坍坍敏儿飞奔出洞口五六丈远近。淘潜大吼:“玄铁那贼要逃!拦住他!”
那里还阻拦得住?就见玄铁手中法决挥动,祭出真元乾坤锁。身后的洞口被这法宝牢牢封死了。
玄铁祭出埙冥宝剑,只见宝剑悬浮半空,剑身猛的暴长十数倍,青紫色光芒更盛!玄铁携着坍坍敏儿一跃而上;斜斜的向天际飞去,眼看去得远了。
天空中隐约传来女子的呼号声!“韬略!啊!。。。。。。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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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之地;有大巴山脉贯穿东西。山脉多奇峰,摩天岭,米伦山,大雁端,落虎崖;无不险峻陡峭,直插云霄。
大雁端。上古称之为大荒山。远古神人云中子于此处得道飞升,乘坐骑赤羽鸿雁而去。自此后,山颠灵气会聚,终年不散。逢年有大雁飞过山颠,都要盘旋山顶长鸣数声方肯离去。后人因不知其中缘故,只见大雁时常盘旋其上久久不去,故起名曰:大雁端。
大雁端北侧,山势稍缓。有潺潺流水落于崖间。聚而成河。山中多竹,滋养珍禽异兽无数。平常人多敬畏,惧不敢足!
竹林中有袅袅炊烟升起。细细看去,有一茅舍。一位年轻妇人正推开柴门向远处观望。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正在远处竹林里玩耍,头上带了一顶用青草编织的小帽儿。看见年轻妇人推开竹门出来,急忙趴下身子躲了起来。
“端儿,还不出来!娘已经看见你了呢。”年轻妇人看着远处竹林喊道。
孩子将一张小脸紧紧贴着草丛深处,撅着小嘴儿嘟囔着:“怎么每次都能看见我呢?一点都不好玩!”满脸的不高兴。说着悻悻趴起身,欢蹦乱跳的向年轻妇人跑去。“娘!”一边喊一边把草帽摘下在手里摇晃。
妇人微笑着张开双臂,一把将蹦跳着跑到面前的孩子抱在怀中。“小淘气,看这满身的泥。是不是又去河边儿玩了?”
妇人边说边伸出手来给孩子擦脸上的污泥。
孩子嘻嘻笑着就把粘满污泥的脸往妇人脸上贴,一边贴一边假装着娘的语气说道:“小淘气,看你这满脸的泥。是不是又去河边玩啦?”说完看了看妇人被蹭得满脸是泥,哈哈坏笑着从母亲怀里挣扎出来,一溜烟儿跑进屋子里去了。妇人无奈得摇了摇头。“这个孩子,越来越淘气了。”
这时候就听孩子在屋子里啊----啊----啊的尖叫了几声,妇人赶紧跑进茅屋里去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只见小男孩儿正对着桌子上的一盘儿清蒸鱼大喊大叫。年轻妇人连忙走到孩子身边蹲下来问他:“端儿;怎么了?喊得怪吓人的。”
“又是鱼!每次都是鱼!我不吃啦,天天都吃这个!”孩子一边说一边爬到旁边的竹床上生起气来。
“端儿;怎么又不吃了呢?鱼肉多好吃啊,很香的!”年轻妇人一边说一边俯下身子来抱他。小男孩儿把小脸一扭。撅着嘴说:“是臭的。一点都不好吃。”
妇人无奈;把几块鱼肉夹进盛满了饭的陶碗里,端着碗对端儿说:“乖;尝一口。保证你爱吃!”
“我不。”端儿伸出小手来一推。妇人淬不及防,一下没躲开,碗就被端儿推到地上摔碎了。
妇女一边俯下身子拣摔碎了的陶碗碎片,一边抹着眼泪。“端儿;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娘在竹林里放了好几个套子,好几天了还是一只动物也没捉到。我们不吃鱼吃什么呢?”说着把掉到地上的鱼肉和米饭收拾干净,单独找了一个小瓷罐子装了。
端儿看娘哭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娘不哭,娘不是经常和孩儿说哭就不是好孩子么?都是端儿不好,端儿不乖,才惹娘生气了的。“说着伸出全是干裂泥巴的双手给年轻妇人擦眼泪。”
年轻妇人似乎想到了伤心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淌。端儿可真的着急了,眼里也沁了泪水对娘说道:“娘不哭,娘生气的话就打端儿**,端儿坏,又惹娘哭。”说着转过身褪下裤子,撅起**说:“娘随便打,端儿不疼的。”说完眼泪就止不住的滴答滴答淌下来。
年轻妇人擦了擦眼泪,将端儿裤子提起来,把他抱在身上:“傻孩子;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快去给你爹上柱香,一会儿我们吃饭。”
“哦”端儿答应一声,走到大概是正堂的地方,(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客厅)从供桌上拿起三柱绿竹供品香。妇人从灶台取了火,把香点燃。
端儿三鞠躬,然后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在香台上。转身疑惑的问娘:“娘!我爹到底长什么样?”
妇人用手指刮了一下端儿的鼻子,遐想着,缓缓说道:“你爹长得就是你这么个样儿!他是一个大英雄!”
供桌中间摆放着一个灵位;上边书着几个壕体大字:亡夫韩公韬略之灵位。
这对母子;正是坍坍敏儿和韩韬略的遗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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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玄铁道长和坍坍敏儿逃出懒狗谷,一路北上。原本道长要将她送回家去,坍坍敏儿死活不依。
“既然认了这个男人,就要跟他一辈子。”(“从一而终”的儒家思想在宋朝深入人心,影响广泛。周边少数民族对这一观点也是倍加推崇,视为真理。)坍坍敏儿一直认为韩韬略还活着!
玄铁道长为了防止淘潜派人追杀,便将坍坍敏儿送到人迹罕至的大雁端北。从此隐居起来。大雁端北便是的大巴山脉位于湖北境内的一座险峰。大雁端顾名思义,就是比喻只有大雁才能飞跃的山峰。大雁端有南北两坡,南坡陡峭,刀削斧劈般的岩石从山顶几乎垂直而下。丝毫没有落脚之处。端北坡度就平缓得多,漫山翠绿的竹林一直生长到半山腰。大雁端北山外有菩陀山谷,谷中瘴气常年不散。人虫鸟兽触之立死。形成了一处天然的保护屏障。
玄铁道长将坍坍敏儿安置在此,便匆忙前往襄阳。不料蒙古军队早已经将邓州城攻下,几日之内;所过城镇纷纷望风归降。玄铁到达襄阳时候,蒙古铁骑已经把襄阳围了个水泄不通。玄铁深夜驾御法宝潜入城内,连夜拜见襄阳安抚使赵范,却听闻韩韬略的哥哥韩韬拓已经在两月前战死。玄铁无奈;只得告辞。
转眼半月过去;玄铁将坍坍敏儿的生活起居安置妥当,便又匆匆前往懒狗谷讨要韩韬略。哪怕只是尸体,也要讨要回来入土为安。却见懒狗谷内空空如也,淘潜一干人等已经不知去向。从此麒麟教也似乎突然从人间蒸发,几年来一直没有见过有麒麟教帮众在世上行走。

玄铁即使有通天本领,也是无计可施。只好徒劳于长江南北,希望能寻找到麒麟教踪迹。
坍坍敏儿在大雁端北隐居几月,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不禁喜出望外。又半年后;坍坍敏儿喜生一子,因为孩子出生在大雁端北,坍坍敏儿对汉族文化也不甚清楚;就依照地名给孩子取了端北二字,小名端儿。等玄铁道长三年后再次回来探望坍坍敏儿,小端北已经能满地乱跑着玩耍了。玄铁大感欣慰,将从前草草修建的茅屋重新修缮了一番;又四海云游去了。
只说这小端北,聪明异常,生性顽皮;只是四岁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全身僵直抽搐,刺骨寒冷;只几分钟就没了呼吸。坍坍敏儿急得满头冷汗,泪如泉涌。玄铁道长上次留下许多治疗各种病症的丹药,此刻小端北牙关紧咬,却是一颗也喂不进去了。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小端北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眼看不能活了。坍坍敏儿掩面痛哭。韬略留下的唯一血脉莫非也要随他父亲去了么?
坍坍敏儿已经不再幻想任何奇迹出现,含泪将爱子身体擦拭干净;自己也换了一身崭新整齐衣服。恭敬的给韩韬略灵位上了三柱祭香。如果爱子随他父亲去了,自己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韬略;你生前虽然没有给我妻子名分,但是敏儿敬你爱你;一生认定了你是我的丈夫。韩家如今只留下这点骨血,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保佑小端北能平平安安吧!”坍坍敏儿抱起韩韬略灵位放声大哭。
她真的绝望了。
远处天空一个霹雳!一道碗口粗细闪电横惯天际!大雨倾盆而下。只听小端北嗷的一声长啸,身躯一阵抖动,又奇迹般醒转过来。
坍坍敏儿又惊又喜;连忙跑到竹床边抱起小端北如同北极万年寒冰般冰冷的躯体,仔细察看。
小端北慢慢恢复了体温,呼吸也均匀了。经过几天调养,这个怪异的孩子奇迹般的康复了!
这一年里,小端北又发作过几次这种怪异的病;症状比开始时候更加严重。可是几乎每当坍坍敏儿开始绝望的时候,小端北都会奇迹般的醒转。坍坍敏儿虽然弄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这样怪病,却对小端北更加珍惜和疼爱。
现在;小端北五岁了。这个调皮可爱的孩子,每天清晨太阳还没露出山头儿,他就会早早爬起床跑到外边竹林子里去玩耍。坍坍敏儿开始还稍微阻拦,担心孩子被山里野兽伤害,每次都陪他一起去。时间久了,也不见有什么危险;坍坍敏儿也就任凭五岁的小端北独自出去玩耍了。
孩子已经够可怜了。打从娘胎里出来,除了见过一次玄铁道长,就没接触过任何生人。小端北却不觉得有什么孤独,每天依然跑到山里玩耍。要么跑到山上挖竹笋,要么跑到山下河里去抓鱼;每天都玩耍得如同泥人儿雕塑一般。似乎快乐的很呢!
这天中午;小端北在山下玩耍得够了;用草绳拧了一条小绳子,把抓到的鱼用草绳穿了,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赶。小端北不喜欢吃鱼,但是他喜欢抓鱼。家里平常吃的鱼都是他抓的!
眼见离家不远了,隐约可以看见自家的茅屋上方升起缕缕炊烟。“只要今天不吃鱼,我下午就还去河里抓许多许多的鱼回来让母亲高兴!”小端北一边蹦跳着一边想。(汗!这种想法很奇怪。)
远处天空一道宛如流星般耀眼的光束由远及近,疾驰而来。稳稳的落在了自家茅屋的门前。小端北惊呆了!手里的鱼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他赶紧往家里跑。“这是什么东西呢?跟流星一样,真好看!”小端北想。
走的近了,小端北才看得清楚。
一位身材高大,身上穿着怪异衣服的人站在门口。衣服很宽大,前后胸口各两个八卦图案;两只袖子几乎垂拉到地上。头上扎着一个发玑,金黄色的发冠扣在上面。背后一把宝剑,剑鞘上乌紫色的镂空龙凤图案栩栩如生。面色微黄,额头饱满,双眼如炬般隐隐放光。几缕瀑布一样的胡须直垂胸前!不是玄铁道长是谁?
还不等小端北跑到近处,母亲已经微微含笑推门出来迎接。两人互相施礼,似乎在攀谈什么。小端北听不清楚。
“娘!”端北边跑边喊。母亲微笑着张开双臂,跟往常一样将端北抱进怀里。端北在娘的怀里偷偷打量起这个能在天上飞的如同神仙一样的人物。
“快给道长见礼。”坍坍敏儿笑着把端北往道长身边推了推。
小端北自打懂事起还没见过陌生人呢,第一次见到陌生人还是个跟鸟儿一样能在天上飞的!(鸟人?汗!)扭捏的看了道长一眼,又把头埋进母亲怀里去了。
“这个孩子,怎么如此不懂礼数!”坍坍敏儿似怒非怒的嗔了小端北一句。
玄铁微微含笑,看着躲在母亲怀里的小端北;说道:“两年不见,这孩子又长高了许多啊!”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神伤之色。
当年韩韬略虽然和玄铁只是一面之缘,但是玄铁仍然被他那种豪迈的英雄气概所折服,内心深深的敬佩。当韩韬略用生命为代价换取玄铁和坍坍敏儿逃出地牢的时候,玄铁内心感激之情无以复加。发誓要用尽心力完成韩韬略的嘱托,保护好坍坍敏儿,让她不再遭受任何危险。时间流转,岁月如梭。如今,韩韬略的遗腹子都已经五岁了。玄铁看着小端北那张稚气的小脸儿,如何能不感慨?
坍坍敏儿微笑着说道:“这个孩子从小就没见过生人,不懂礼数。还望道长勿怪。”一边说一边怜爱的抚摩着依偎在怀中的小端北那一头乌黑的头发。
玄铁稍微平复了哀伤的心情。哈哈一笑道:“没什么要紧,能看见你们母子平安,我玄铁也就心满意足了。”说完,伸出双手对小端北道:“孩子,过来。让爷爷抱一抱。”
小端北抬头看着母亲,见她满脸含笑,手轻轻的向前推了推端北。“去让爷爷抱一抱,爷爷很疼你的。”
“哦。”小端北答应了一声;向玄铁身边走去。已经没有刚见面的时候那么局促了。
道长哈哈大笑,把端北一把抱起。仔细打量起那张可爱的小脸来。“这个孩子长得好清秀!”玄铁赞叹的说。
坍坍敏儿也微笑着说道:“是啊,长得越来越像个女孩儿一样了。可是顽皮起来比那男孩儿还淘气”
小端北在玄铁怀里挠了挠头,疑惑的问母亲道:“女孩儿?女孩儿是什么样的?”
坍坍敏儿听小端北如此问,掩起嘴来呵呵的笑。
玄铁疼爱的抚摩着小端北的头发,不无愧疚的说道:“可真苦了你们母子。孩子长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坍坍敏儿也微微叹气。连忙叉开话题:“道长远道而来,快进屋里歇息。小女子这就去准备饭菜。”
玄铁笑着说道:“你只需随便准备些家常饭菜,出家之人没那么多规矩。我就在这里陪着孩子玩耍一会。你且忙去吧。”坍坍敏儿应了一声,转身进屋准备饭菜去了。
小端北见母亲进了屋子,就看着满脸笑容的玄铁道长问:“爷爷怎么会飞的呢?”小孩子问问题,从来直截了当。
玄铁哈哈大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对端北说:“你想不想也像爷爷一样能够在天上飞呢?”
小端北听玄铁道长这么说,异常兴奋的从玄铁怀里挣脱。一双小手拽着玄铁的宽大道袍问道:“是啊!是啊!当然想呀。爷爷在天上飞的时候真好看。像大鸟一样!”
玄铁面色大窘,怎么会像大鸟一样呢?转而问端北道:“你想让爷爷教你吗?”
“恩!”端北斩钉截铁的点头。
玄铁怜爱的抚摩着端北那稚嫩的小脸儿说道:“想跟爷爷一样像大鸟一样在天上飞,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学会的,会很辛苦很辛苦,很累很累的。你还想学么?”
端北坚定的说:“恩!想学。我不怕苦,不怕累!”稚气的小脸儿上,依稀可以看到韩韬略当年那种坚毅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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