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血迹未干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4月6日入春的第一场雨到了,细细密密的如丝如油,携带着一股沁人的清凉,无声的滋润着大地在这么干燥的时候,降下这样一场甘霖,人的心里应该是充满喜悦的,然而我的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意。
一夜未曾合眼,但我却没有丝毫睡意,也没有一点疲惫,心里仿佛压着千斤巨石,而脑海里藤绕麻缠的像一团糨糊。昨夜发生的一切使我有一种莫名的焦躁,焦躁的使我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腰间的BP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一连四个“速回”。没有任何迟疑,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刚响了一下,对方就已经抓起电话急促的问:“喂,是不是丁姐?我是温晓明!”我多少有些不耐烦,便告诉他我正在忙,别在这时候来给我添乱。
温晓明并不在意我的语气,而是有些焦虑的说:“丁姐,丁姐,你别挂电话,我有要紧的事跟你说!你们昨晚是不是有什么案子?比如杀人案什么的?”我不等他话说完便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他的!温晓明喘了口气说:“丁姐,是这样的,我昨晚没回家,在久安路的海宇录像厅看录像了。昨晚十点多的时候,小毛跑到录像厅来,身上还有股腥气,我看他外套前襟上有血,就问他是怎么弄得,他说刚和人打架了,然后便和我们一帮人喝酒,一直喝到现在。他可能喝高了,在刚才说漏了嘴,说他昨晚上捅了一个警察,估计活不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觉得这消息你可能会有用,所以就来给你打个电话!”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跳得疯快,好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嗓子竟然出奇的干,我有些困难的又向他询问了一下,他说是借着去厕所的理由跑出来的,我说了声谢谢,让他回去继续注意那个叫小毛的,然后放下电话,高喊一声“张队,张队,有新线索了!”在队友们愕然的注视下,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队长办公室。
张队正手拿着一叠卷宗,皱着眉头吸烟,屋里就像是着了火一样,看着我火烧火燎的样子后,放下卷宗揉着眼睛问我:“小辣椒,看看你又喊又叫急三火四的,出什么事了?”(自从我以自身酒精中毒的代价灌得孙村长三日不省人事破了第一个案子,队友们便给我起了个“辣椒”的外号,再没人叫我的名字了。读…啦我把刚刚温晓明对我讲的向张队简略说了一下,张队听到一半时就像装了弹簧,跳起来说:“那还等什么?走走走,小高,猛张飞,凤凰,还有小辣椒,你们跟我走!”
飞哥一把拽住张队:“头儿,你火烧了?跟你去干啥?”
“少废话,快走!昨晚的案子有了新线索,那犯罪嫌疑人应该找到了,跟我去抓人!”
飞哥,凤凰和小高三个人都不再言语,跟着我和张队分别上了两辆车,喇叭轻响,车子飞驰出大门。
坐在车里,看着队长全神贯注的开车,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的片段,思绪完全沉浸在一幕幕回忆里。
昨晚不是我值班,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但在十点四十五分我刚刚要睡下的时候,BP机响了,队长通知发生了重大刑事案件,让我马上归队。
到了队里没做停留,直接上车奔向案发地点。案发地点是靠近市郊的平房区,到的时候已经围了很多人,吵吵嚷嚷的议论纷纷,隐隐听到有人哭天抢地的。
我们的到来使围观的人散开了些,一些议论的只字片语传入耳朵,让人心里很反感。什么刑警队来了有什么用?警察都被人杀死在家里了,老百姓还怎么有保障?什么从来就没听说他们痛快的破过案等等!我这时才知道,死者是一名警察,虽然心里一股火气,却只能装作听不见!
我跟在张队后面,刚刚穿过围观的人群,一个女人便哭叫着扑过来,拉着张队的手说着什么报仇一类的话。张队一边安慰她,一边让我们勘查现场,免得被破坏了对案情有利的的证据。
我跟在大刘的后面走进房门,鼻端立即扑进一股浓浓的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气,我忙和其他人一样把口罩戴上。看着队友们若无其事的开始工作,我对自己的神经如此脆弱有几分羞愧。
死者面朝下,侧卧在地面的大滩血迹上。血迹还没有干,在莹白的灯光映照下,散发着一种晦暗而诡异的暗红色,即使有这么多的队友站在身旁,仍然使我觉得屋里阴森森的,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糁人感觉!第一次见到死人,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和恶心,何况第一次看到的死人就是同行,这让我的心里极度不舒服。凤凰姐悄悄的对我说:“辣椒,是不是心里不舒服?第一次见到死尸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你来照照片吧!”

我手捧着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拍摄着尸体的照片,镁光灯不停的闪烁,每闪烁一下我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看着凤凰面不改色的协助林法医翻看尸体,让我不得不佩服她的镇定和从容,任何时候都是一派淑女风范——即使是验尸,不知她是不是铁石心肠,不然又怎会有这样的表现?这时凤凰和林法医把尸体翻转过来,当看到死者的脸时,我终于再也无法坚持转身跑到门边呕吐了起来!
脑海里,那副灰败的面容仿佛被印刻下一般,竟然挥之不去。那尚未瞑目的双眼睁得几乎要迸出来般,充满疑惑不解、诧异、不甘和无奈,很奇怪一个死去的人得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竟会让人看出那么多的情绪内容,而死者半边脸上沾染的血迹却平添了几分狰狞,显得很恐怖。
张队看了我的模样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把相机接过去,让我去查别的线索。
房间里并不是很乱,只是有些抽屉和衣柜被拉开了,已经有人取了指纹。很显然,凶手很熟悉这里,而死者应该和他相熟,至少是认识,不然不会没有任何挣扎和搏斗的迹象。我随意的检查着一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细微末节,茶几上还有半块没吃完的苹果和半罐可乐,我询问了那个正在哽咽的女主人,知道这不是她们吃的,那就应该是嫌疑人留下的!我取了点样品收起来,然后开始给女主人做笔录。
死者名叫陆兵,是北城郊区派出所所长,今年三十九岁,是三年前从外县调上来的,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工作表现极佳,三年里均被评为市先进工作者,所领导的派出所也被市里评为先进单位。做为警察,所得罪的人自然不胜枚举,看来这个案子会很麻烦。据他妻子讲,自从去年的八月份开始,他家就开始被小偷光顾,时间不定,有时几星期,有时月余便会被洗劫一次,奇怪的是即使家里放很多钱,小偷也不会全部拿走,而是一次几百元,甚至几十元,所以后来她们很少把钱放在家里,但是小偷还是照来,把他家一些小巧而又可以卖钱的东西偷走。前两天死者便说一定要抓住这个可恶的小偷,但一直没时间,今天晚上他值班,让妻子和孩子去岳母家住,说晚上回来看一下,也许可以抓到小偷。他妻子在十点二十分时突然心血来潮的要回来看看,结果便看到他倒在血泊里,随即报了警。
那一夜我们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取证,做笔录,回到队里查阅有关资料,那种压抑的感觉让人几乎窒息,而我也就是在这份压抑中变得焦躁。
车子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把我从沉思里惊醒。我以最快的速度拉开车门跳下车,看到温晓明就蹲在海宇录像厅的门口,抬起头对我使了个眼色,右手大拇指向门里指了指,然后转身进了录像厅。我向张队点了点头,率先冲进了门里。
录像厅里的昏暗光线使我一时难以适应,队长却在身后“啪”的打开了灯,昏黄的光线使眼睛刚刚可以看清,房间里通风很不好,烟的味道和酒的味道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味道混在一起,乌烟瘴气的,令人掩鼻。我看到温晓明指着一个正躺在沙发上一头黄发的十六七岁少年,便走了过去,正如温晓明说的,他的前衣襟上有着明显的一片血迹,手上似乎也有没有洗净的血迹,此时正满嘴酒气的昏睡如死。
我过去踢了他一脚,可能是喝得太多了,只看地上七八个白酒瓶子就知道,这些无知的少年每人都至少喝了一斤半的烈性白酒。张队皱了皱眉,说:“先带回去关起来再说!把老板找来,再问问其他人,做个笔录!”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把那个醉若死狗的疑犯关起来,我顿时感到一阵疲惫,把笔录整理了一下,便伏在桌上睡着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