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故园遗梦旧时乐 再识香气几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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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莽苍苍的热带雨林里,珍禽异兽的喧嚣被滞重的空气覆盖,迷离的光线慵懒地流转与空气中。(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
一条掩在灌木丛中的小径通向远方。小径的尽头,藏在树木之后。那里一片开阔,三间简易的茅草小屋静静地立在阔地上,似乎与古老的原始森林的气氛格格不入,却不显突兀,更显出一种与世无争的安逸。
攸术踱至屋前,袍裾扫过矮草,发出“沙沙”的细响声,他在门口住了脚步。竖耳倾听,屋内传来若隐若现的歌声。中间夹杂着低低的叹息,和浅浅的啜泣。
攸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茅屋的门,低头进了屋子。屋内摆设简洁,一桌一凳一床。在床最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
攸术上了床,靠近单薄的身影,伸出手去轻抚那垂下来盖住脸的短发,轻声说:“真的很痛苦的话,何必还要独自承担下去?已经够了,不要再委屈自己了。”声音里带着点点心疼和无奈。
“我知道自己处身于黑暗,本无力谈什么拯救或者守护。况且那人与我一样,甚至处身于更深的黑暗之中。可是,只要带她远离,哪怕离开寂寞与黑暗,仅一步之遥,我也愿意尽全力去做。实在是不想看到,那双故作漠然却写满寂寞的眼睛里,再有无助的凄凉。亭柯,把你的心交给我吧,让我来守护你。生生死死,不离不弃。”
那消瘦的身体剧烈一颤,缓缓抬起头来,憔悴的脸上带着泪痕。空洞的眼神渐渐汇聚在眼前,高贵优雅的男子脸上。
“我——可以守护你吗?”攸术又说,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含笑的脸上带着无限的怜惜。
亭柯怔怔的看着他,而后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恸哭道:“可以吗……你真的可以吗?一千年了,一千年了,我等了一千年。真的,真的好痛苦啊……”
“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人了,再也不会……”攸术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低沉好听的声音像承诺一样。
……
“哟,亭柯,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
“怎么,哭了?是害怕么?……难怪啊,发生了这么多的不幸。可是,我一直很喜欢亭柯的笑脸呢。回去吧,我唱歌给你听,小时候,哥哥哄我睡觉,就唱这个,名字唤作‘遗梦’。这样,亭柯就不怕了。”
……古老的巫语般的曲子轻柔宁静,在记忆深处抽丝剥茧一般打开,在耳畔回响……
“无数的夜晚,在那轻柔的歌声中入睡,也为我带来了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亭柯倚在攸术怀里,带着湿气的声音,轻轻涤荡在空气里。“我一直不是个坚强的人,总是依赖着姐姐和璃人。而给予我更多温暖的,是璃人。……当一切快乐被粉碎以后,又是她来安慰我。她说,是她夺走了我的笑容,她说,总会有一个人,让我重拾笑容,她说,那个人会为我承担起一切。而在他出现之前,即使伪装,也要让自己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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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夕阳的余晖笼罩大地的时候,那红发少年浑身浴血,就像从地狱归来。肩头的燧火剑更加深刻了这一印象,手里的火灵芝私在燃烧,与背后的残阳融在一起,仿佛顶起了一方的天空。
“哟,”少年笑着。“我回来了。”笑容里带着一种仿佛万事万物不过是微风拂面一样的漫不经心。
“哥——”
“炎修——”
泫宿千葵的人忙赶上前去。
“拿去!”炎修把火灵芝塞进泫宿手里。“我……真累了……”话音未落,便一头栽进泫宿的怀里。垂下的手上,腕处的七弦琴印记已经消失了。
“这小子,”泫宿松了一口气,轻快地说。“原始能力……火之妖的原始能力,全部觉醒了。”
“真的吗?”千葵又惊又喜,又显得不知所措。
“笙歌,先把火灵芝送到洛神大人那里。我带炎修去休息。”待笙歌接过火灵芝离去,泫宿将炎修扛到肩上,提起了燧火剑,微微一惊,一丝疑惑闪过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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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泫宿安置好炎修以后,回到洛寒所在的石室。
见觞洛正悠然地坐在窗边饮茶,优雅的气质在举手投足间缓解了石室内紧张的氛围。
老姆姆、四位长老及桐阴或站或坐的守在屋里。室内的圆桌上按五行的方位,西方、南方及中心处,分别摆放着自己从西方山麓带回的千年菩提,炎修从烈焰岛带回的火灵芝,以及自涅槃之地圣湖底下取回的“息壤”。
皊月和泠风还没有消息。
泫宿走到觞洛面前,奉上燧火剑,恭敬道:“洛神大人,炎修的原始能力全部觉醒了,可是燧火宝剑,却实体化了。大人可知其中缘由?”
觞洛放下茶盏,接过燧火剑,指尖触过剑身,仔细打量。(网友手打文字更新www.xiaoshuodaquan.com)
食甚长老从旁开口道:“洛神大人,似乎只有金之妖的玉笛才是实体化的武器,火之妖的能力既已全部觉醒,又为何——”
觞洛微微一笑,云淡风轻一般,他说:“那孩子倒做些出乎意料的事。他将烈焰岛的火凤凰收入了燧火剑。”
众人闻言皆惊讶不已。
只听觞洛接着说:“怕是原始能力恢复的太急,加之收入了火凤。现在的他还不能够将火凤完全收服,故而燧火剑呈现出实体的状态。不过是时间问题,不必担心了。……恢复原始能力不是小事,切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吧。”
泫宿一怔,沉下脸来。
“泫宿,你也莫过于担心攸栒。”觞洛将燧火剑放在手边,又端起茶盏,也不喝,只是将杯子的边缘在唇边摩挲着,复放下,看着泫宿,继续道:“对于辰捻,还是璃人了解的多一些。我之所以不想插手,是因为,璃人会很好的处理她与辰捻之间的事。但我会给你一句承诺,攸栒会平安归来的。”
泫宿惊了一下,忙低头行礼,说:“不敢劳烦大人担心,泫宿知道。”
“知道就好,”觞洛微微一笑,说。“确是让汝等受苦了。”
就在这时,涟漪冲进门来。靠门口最近的桐阴连忙扶住她。涟漪气喘吁吁地说:“禀陛下,还生果取回了。本共三枚,因泠风气脉虚弱,属下便令其服下一枚,但是她依然昏迷不醒。现已送去皊月的石室了。”
觞洛沉吟了一下,起身说道:“皊月差不多该到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清昼的呼唤声:“四位长老、姆姆、大少爷,皊月小姐回来了!”
众人忙迎了出去。
两名圣卫扶着皊月出现在走廊尽头。桐阴迎上去,扣住她的肩膀,急忙问道:“你受伤了,伤到哪儿了,怎么浑身都是血?”
皊月虚弱的靠在哥哥怀里,摇了摇头,艰难地说:“……我要见……洛神……”
“我在。”觞洛暖若春风的声音自旁边传来。
皊月微微一笑,摊开手掌。形如莲花的寒冰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旋转而出。觞洛收在手中,说:“泠风在你的卧房。……你想先见见洛寒,还是……”
“我去看看泠风。”皊月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好吧,”觞洛叹息了一声,说。“……太阳就要落山了。桐阴泫宿,你二人为我护法。”
“是!”桐阴泫宿一同应道。
姆姆与四位长老互视一眼,扶起皊月与涟漪,向皊月的石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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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深度昏迷的泠风,皊月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指尖轻轻抚过妹妹的脸,眉宇间透着无限的哀伤。
“……涟漪,”皊月淡淡开口。“谢谢你,把她带回来。”
涟漪紧咬住嘴唇,连连摇头。
“姆姆,长老,我该怎么做?”皊月坐直身体,问道。
“放弃支持你生命的能力,这个选择谁也说不准结果。”姆姆走上前去,心疼的抚摸着她的长发。“不做,也没有人会怪你。”
“不行啊,很早以前就做出的决定,不能改变了。”皊月微笑着说,眼中落下泪来。“姆姆,不去做的话,我会责怪我自己。”
“唉——”姆姆摇着头,连连叹气,转身走出石室。
“孩子,你——唉,我们去绝崖书阁等你。”食甚长老沉声说着,走出石室。另三位长老也无语长叹,先后出了石室。
“皊月……”涟漪张了张嘴,终是泣不成声。
“涟漪,谢谢你对我的信任,”皊月仰头看着自己的朋友,“谢谢你遵守了对我的承诺,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谢谢你,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今后,还要多开导泠风啊。”
“……嗯……”
“五行之妖,各有个性,如若没有中心的话,必是一盘散沙。即使全部觉醒了原始能力,也无法完成五行阵法。你要仔细审视,看他们五人当中,谁能够成为支柱。”皊月叮嘱着。又说:“……对不起,不能陪你们到最后了。”
“不会,……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把你放在心里……”涟漪哽咽着说。
皊月露出淡淡的笑容。
涟漪擦了擦眼睛,说:“你们单独呆一会儿,我先出去。”
“嗯。”
石门关闭后,皊月将小海螺放在泠风的枕边,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网友手打文字更新www.xiaoshuodaquan.com)喃喃道:“是我这做姐姐的自私,留下你去面对大灾大险。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能真的体会我如此选择的用意。”泪水打湿了金发。“从恢复了记忆,我便常常回忆起那时的事来,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晰晰的,像是要将我们分别十三年的空白填补起来一样。四岁的生日,桐阴哥哥送给你一串陶制风铃,被你挂在我的石室门口,先搬了椅子,又移了桌子,还险些摔下来。你说铃响风即至,风铃一响,我便知道是你来了。……时间过得真快,我都舍不得那些回忆了。其实,我也很想走出涅槃之地,到外面的世界看上一看,去见见我们的父母,再问问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独自留下?……我能体谅,却还是想要个理由呢。皊月不是圣女,皊月也会心痛。不过,现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只是感激上天,在分别十三年后,又将你送回了我的身边。风,好好活下去啊,你的笑容,已经是我生命里,最温暖的阳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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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只剩下彤云,夜幕渐渐笼罩了大地,这真是特别的两天。涅槃之地经历了劫后余生,更有生死别离。如今,这片圣地少了平日的祥和,平添了几分死寂。暮色中,娑罗树花依然随风舞着,似乎告别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皊月一身清雅素净地站在绝崖边上,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涅槃之地,眼里带了无限的眷恋和释然。她回过头,轻盈起身,过了峡涧,步入书阁。
五位长者已经打开了机关,等在旁边。
皊月走上前去,跪下。五位长者连忙伸出手去,要扶她起来。她却执意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说:“十八年来,五位长老对皊月的爱护与照顾,皊月自铭记于心,不胜感激。桐阴哥哥年纪尚轻,需要五位长辈的辅佐。为了这场战争,已经有太多的血腥了,再不希望涅槃之地,有何意外发生。”
姆姆扶起皊月,心疼道:“老妪记下了,四位长老也记下了。你就安心的——”说着别过头去。
四位长老拉着皊月的手,面色沉重。食既长老说:“我们真没用,空活了百年,却终是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我……我难受啊!”
“食既长老,别这么说。咱们每个人,不都已经努力了吗?皊月无怨无悔,长老又何必自责?”
“我老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初亏长老叹道。“月儿,你让我们安心,我们就安心,你的决定,肯定是对的。接下来的路,绝不会辜负你的牺牲。”

“委屈你了,孩子。”生光长老颤声道。
皊月摇摇头,笑的坦然和煦,说:“泠风还在等着我,得走了。”
“走吧,孩子。我们就守在外面,你——”食甚长老终是长叹一声,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皊月深深鞠躬,转身步入内室。
门渐渐幻化,凝结成石壁,印咒石上的图案消失了,书架重新复位。“啪”的一声,玉佩落地,四分五裂。
五位老者默默无语,走出了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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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五彩萤石照亮的石室内,皊月站在石案前,仰视着那幅被炎修打开的轴画。
……璃人……璃人……
皊月在心里念着那个名字,通身漫起白光,与石案之上,光球内部流动的能力遥相呼应。
轴画扬起,化作无数细碎的颗粒融入光球中。
皊月平展身体,腾起在半空中,长发锦缎一样扑散开。
光球内的能力,源源不断的自胸口注入皊月体内。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泠风慢慢升起来,通身被金光笼罩。紧闭的眼睛里,有泪水不断的涌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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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愈发深沉,娑罗树花翻飞着没入黑暗,有的几朵拥成一簇,慢慢飘洒在空中,仿佛在进行着一种未知的仪式。
涟漪独自倚在望月亭里,望着空中的满月。清秀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失落。千葵走到她的身边,坐下,轻声道:“涟漪,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涟漪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许久,又说:“那天,我为皊月泠风的事去请教洛神大人,大人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涟漪,所以无法回答你。’……那个瞬间,我觉得……震惊,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我钦佩大人的睿智与勇敢,一直以来,依赖着,崇拜着,理所当然的信任着,却发现,没有谁可以操纵命运呢。更没有谁可以改变……也是啊,大人若无所不能,怎无法奈何邪神呢?所以大人很坦然的告诉我‘不知道’‘无法回答’。钦佩之余,又真切的感到了无助。……千,皊月她——要离开我们了,永远的……”
一阵风过,扬起了两个女孩的裙裾长发,娑罗树花纷纷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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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光明媚,孩子们的嬉笑声,由一道石门隔阻的若隐若现。石门突然旋开,带起的气流冲击的风铃“叮当”作响,一轮又一轮清脆的声音伴着阳光的温暖与清气扑到床前。
“……我见到那个男孩儿了,海蓝色的头发,比娃娃还好看的脸,手也软软的,特别可爱!明天,我还要和他玩,他知道好多东西呢!月,你什么时候身体好了,咱们一起去。他一定会吃惊的!……”
风铃叮当叮当的响着,清脆的声音仿佛将空气荡出了涟漪……
“小海螺!也可了你的名字呢。他还很意外的问我为什么。嘻嘻……你闻闻,有海的味道!妈妈说,大海气势磅礴,宽广无边,有各种各样的生命,真想见见……”
……“我出门了哟!今天也带桐雨去。你乖乖吃药,等我回来……”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妈妈——有人在吗?妈妈——妈妈——”
“月儿,你怎么了?月儿——”
“……风……在舒云山下……出事了——”
“……月儿?月儿——”
“哗”的一声,风铃掉在地上,再无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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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寒……洛寒……”
蓝发男孩独自走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清秀可爱的脸上带着迷茫。
“洛寒……”
孩子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着,除了一望无际的白,这个世界里再无其他的色彩。
“洛寒——”孩子闻声转身,见那个金发少女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这么乱走,会迷路的。”温柔和软的声音徐徐入耳。
“你是……”孩子犹豫地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她。
少女后退一步,笑着说:“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有一个结局。洛寒,如果漫无目的,是无法实现它的。以你的信念、智慧和力量,成为一个核心,好吗?”
“不想,”孩子孩摇摇头,说。“我在找一个人,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你确定要找到她吗?许多真相在揭开的时候,人的心情总是跌宕起伏的。由最开始强烈的期待,转为欣喜若狂,或者面对淋漓鲜血。”少女认真地说。
“不怕,”孩子目光炯炯的说。“我要找到她,还要告诉她,我一直在等她。因为,是她给了我第一个希望!”
“……呵,我一直以为,遗忘了而微笑,胜过于记住了却悲伤。我一直乐于逃避,最终也不得不去直面鲜血淋漓的真相。不过,心里倒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安详。”少女笑的颇为安慰。“洛寒,我信你。”
孩子看着她,幽蓝色的大眼睛清澈见底,映着金发少女的笑容,他说:“你是谁?”
少女云淡风轻的笑着,模糊在白茫茫的世界中。
“别走!”少年伸出手去,清冷俊朗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你是谁,是谁——”
“洛寒,”少女温婉的声音在耳畔轻柔响起。“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这个希望是很多很多人的寄托。……你知道吗?能认识你,真好。也让我在心里,偷偷的放纵了自己一次,体味了……很幸福的感觉。足够了呢,被父亲收养,被哥哥爱护,被姆姆及四位长老照顾,被全族的人们保护,认识了五行伙伴,认识了你,又重新找回了妹妹……已经足够了,也是时候,该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少年敛下的眼睛里流露出悲伤。
“照顾她,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
“得走了呢,……那么洛寒,还记得,我是谁么?”
白色的世界逐步崩溃,风在山间呜咽,灵樱树招摇着枝身。刹那芳华,樱瓣漫天。一个身着白衣,齐肩金发的孩子在花间微笑。
“……我叫,尉迟皊月……”
清澈柔软的声音与支离破碎的画面被呼啸而过的山风刮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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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强大的能力在瞬间迸发。天空骤然阴沉,一时间,山峦迭起,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当一切重归于宁静,满溢着银辉的圆月旁,赫然出现了一颗炽亮的星星。
桐阴与泫宿匆匆经过走廊。炎修恰推开了石门,见二人,忙问:“出什么事了?我刚才感觉有什么力量冲击了身体。”
见桐阴只顾匆匆赶路,泫宿于是说:“路上再说吧。”与炎修随桐阴向绝崖书阁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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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之地祖祠,在祭祀观测星象的塔楼上,盈袖一袭深蓝碎星轻衫,手持圣杖,望着天空,自语道:“罗布林卡星,我族的守护之星,重新升起来了。”
深蓝的幕布上,满月盈盈,旁边的伴星傲然于世,俯仰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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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林,堕神居处,辰捻面窗负手而立,望着天空,嘴边扬起一抹性感的笑意。
攸栒倚坐在窗台上,手臂闲散地搭在膝盖上,抬头仰望着月亮。左手抚上胸口,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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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迹之森,林颐殿,浥娜从水汽氤氲的浴池里冒出头来。水珠顺着乌黑柔顺的长发滴在池水中,溅起点点涟漪。她眼眸晶亮,唇边吟着一抹笑意,意味深长。
亭柯与攸术结伴站在茅屋前,月亮的银辉洒满森林、空地。
亭柯痴痴的望着月亮,许久,轻笑一声,回头对攸术轻快地说道:“璃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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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与千葵冲进石室,见泠风躺在床上,泪水浸湿了大片枕面。她呆望着正上方的床帏,眼睛没有任何焦距。颈间的金之符号,以前所未有的活力闪着光芒。
涟漪动了动嘴唇,终是说道:“我告诉你……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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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皊……月……”洛寒呢喃着醒来。睁眼便看见那张英俊而满带慈爱笑容的脸,碧蓝若天空般湛澈的眸子里,流露着淡淡的伤感。
“……父亲……”洛寒低喃着,垂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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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阴、泫宿与炎修跑到崖前,见五位长者面对着绝崖书阁而立,苍老的脸上带着深深地悲切。
“小妹呢?”桐阴冲上去抓住姆姆和食甚长老的衣袖,着急地说。“她在哪儿?姆姆,长老,小妹她在哪儿啊?”
“阴儿,皊月她已经……你就莫要在——”姆姆拍拍桐阴的臂膀,长叹口气。
“……我不信!”桐阴垂下手,后退了两步,连连摇头。“不信不信不信……小妹从来不会让我担心,去哪里都好,她一也定会对我说一声。……在绝崖书阁里吗?我去找她!”说着起身向峡涧对面飞去。就在踏上石门前的平台时,“咚”的一声撞上了结界,被弹了回来。
“桐阴——”泫宿飞身而起,接住他退回这边。
“书阁何时布了结界?”桐阴挣开泫宿,再欲前往。“不过,打破就好了。”
“尉迟桐阴!”食甚长老大喝一声,移身挡在桐阴面前,面色沉重道。“记住你的身份!”
桐阴默默地低下头,许久,喃喃道:“我现在,不是涅槃之地的族长,仅仅是,仅仅是皊月的兄长。”
“那么桐阴,你可知皊月,愿不愿意有这样一个不懂得顾全大局的兄长?”姆姆严厉地说道。“皊月的希望是,你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圣人一族族长,在这场暴风骤雨中,保护涅槃之地周全。若连她的心意都体会不到,你还怎么当她的兄长?”
食甚长老轻叹口气,说:“作为一族之长,当以大局为重,当以涅槃之地之安危为重,当以圣人一族之族人为重。忌焦、忌燥、忌嗔、忌怒、忌哀、忌悲,勿以己之私,置大局于不顾。勿以己之愿,制左右之所思。……你,可记得么?”
沉默许久,桐阴单膝跪地,恭敬道:“桐阴失了理智,着实失礼了。请姆姆及诸位长老,多多予以教诲。”
“桐阴,”姆姆低沉地说。“自今日起,正式担当起我涅槃之地的责任吧。”
“……是!”
五位老者依次拍了拍桐阴的肩膀,离开了。
泫宿和炎修站在他的身后。炎修艰涩地开口道:“……太苛刻了。”年少时失去了母亲和同胞妹妹,不久前失去了父亲,而今,又失去了自幼一起长大的小妹,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方能体会这种悲哀吧。
许久,桐阴无奈的笑了笑,说:“这不是苛刻,而是安慰。呵,五位长者也一直很辛苦呢。……只是,我答应了父亲,要好好照顾小妹。小妹命途坎坷,自幼便失去了父母亲人,几番从死神手里挣脱,却依然很努力的活着……或许,死对她来说,反是一种解脱。……她终是孑然一身,孤独的走了。……她怕黑呀,从小就怕,可还是独自一人……”
山风穿过峡涧,振出“呜呜”的回响。满月皎洁明亮,那颗伴星带着几分慵懒,安静的散发出遗世独立的冷光。
娑罗树上不断飘洒着花瓣,那种安详的气息,在风中游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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