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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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再遭绑架
刀疤一见饿狼朝他扑来,“妈呀”一声大叫,下意识地猛然把绳子一抻,抻得牛娃一个倒退,差一点仰面朝天撞到刀疤怀中。倒是这一撞,让饿狼吃了一惊,就在饿狼稍一停顿之际,其他人一面惊叫,一面“嗖、嗖、嗖”拔出尖刀,对着狼就乱挥一气。原来,狼最怕尖刀,它一见四把尖刀明晃晃的,一下泄了气,突然掉转头,又蹿回灌木丛去了。众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幸喜无人遇险。
刀疤大喘着气,说“我、我是吓坏了,坐下……歇一歇。”就从腰间解开绳子,把绳子的这头缠到了罗圈腿的腰上。罗圈腿趁机拍拍牛娃的肩膀,想表示亲热,牛娃扭身躲开,弄得罗圈腿大吃一惊,死死抓住绳子,不敢放松。
站在亭子上往南望,冬雾弥漫,看不清什么。再向西望,远远地看见一片由几十个坟墓组成的古墓群,墓道上石翁仲高高耸立着,还可依稀辨出十几尊石驼、石马、石牛。牛娃皱皱眉,忽然心生一计,就向夜猫子说“可以下到那一片墓群看看,或许有的挖。”赖海星听牛娃一说,立即答应了,其他人都谄笑着,跟在牛娃后面,小心地走下亭子,再往西走。
路不好走,磕磕绊绊,走了有一个时辰,才插进了墓道。一伙人都没有兴趣观赏路两边的古代石刻,只是心急火燎,磕磕绊绊,直奔古墓。刀疤在前面探路,牛娃与罗圈腿并排走在中间,赖海星张望着走在最后。这一片陵墓衰草枯杨,寒风瑟瑟,也不知是什么年代、什么人物的陵寝。当一行人走近一座半塌的古墓,正在东张西望时,忽然间,一个浑身是土,乱发蓬生的家伙,突然从这座古墓的窟窿中钻了出来,刀疤一见,“啊呀”一声惊叫,一跌在地上。其他人见了,拔腿就想逃跑。那个钻出来的家伙呲着白牙,却大声说:
“别害怕!沈大哥,我是尤二狗!嗨哟,是你们呀?怎么不早打个招呼?”
“日你祖奶奶!大白天从古墓往外钻,活见鬼!”
“嘿嘿嘿……”
二龙坑学校。
自从汇演完毕,虽然学生一群一群地离校了,可是教职工还没来得及下班。任豫生放下刑警队打来的电话,顿着脚,一迭连声叫苦:
“牛娃被绑架,这还了得!牛娃是学校的命根子,没有他,能发现龙化石?能得到八吨黄金?学校能重建?”这时候,魏礼君主任走了进来,任豫生连忙说:“快!召集教职工进会议室,牛娃被绑匪劫走,刑警队要来调查!”魏礼君瞪大了眼,只“啊呀”了一声,也没有多问,就跑出门去,召集人去了。
时间不长,方芳、寒江赶到了,平夫搀着欧阳老人也乘出租车赶来了。正当大家焦急地互相打听的时候,警车一声鸣叫,急急停在了会议室门口。三个警官从车上跳下,推开会议室的门,急急走了进来。
传达室里,赖山林在小小的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他面色忧虑,略带怒容,心里懊恼地琢磨着:“刚刚还见到了牛娃这孩子,怎么一会儿工夫,就遭绑架了?”赖山林望望传达室外,脑子里老是出现那一幕:
学生人流,牛娃与平夫走出校园,迎面走来,笑着打招呼……
儿子赖海星贼眉鼠眼,另外两个人在绿化带上鬼鬼祟祟……
学生人流,牛娃与平夫的背影……
赖山林知道,赖海星这些年不学一点好儿,虽然在考古队多年,可他专门走黑道儿,听说净搞一些倒卖文物、走私汽车一类勾当,虽然捉住机会严厉教训过儿子几次,可赖海星不是闭嘴不吭气,就是两手一摊,郎当着脸说:“我没个正当工作,也没当官的老子做靠山,你叫我干啥去?喝西北风?这年月,谁倒腾出钱来谁就是英雄,谁就过上好日子!我要是当上书记、市长,也贪污几百万、上千万,往美国一躲,享洋福去,谁想黑天半夜的,跟鬼作伴儿……”
赖山林争不过儿子,在这种情况下,总是被儿子呛得喉头发堵。
“今天,也就是不长时间,儿子在校园门口出现,偏偏就赶上牛娃丢了,难道这事跟儿子有关?”赖山林反复想着,“牛娃这孩子,是学校的命根子,眼睁睁看着,人就丢了……如果真是海星干的,那还了得?伤天害理的王八羔子!不行!我要反映给学校,千万别让这帮混蛋把牛娃给害了。”
赖山林的正义感战胜了父子情,他跺跺脚,立即离开了传达室,迈开大步,朝学校会议室走去。走到会议室门口,推开门,径直走到任豫生身边,猫下腰,低声说:
“我这里有个线索……”
任豫生仔细听了,先是一愣怔,马上转过头去,向一位警官说:
“王警官,这是我们学校的工友赖山林同志,他有个重要线索,让他说说看。”
全体教职工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集中到老赖身上。老赖脸红红的,说得吭吭哧哧:
“大约五点钟吧,也就是不久前,我上班的时候,在离校门口不远,也就是绿化带上,我看见我儿子……咳,跟两个不走正道的家伙,鬼鬼祟祟……”
再说刑警支队的那三辆警车,开出支队大门,先冲到立交桥底下,然后疾驶了一段路,就向三个不同方向追去,它们是去市外的三个主要出口进行拦截的。在三个稽查站,他们对一切车辆,尤其是小轿车,进行了逐辆排查,只要车上有中小学生模样的孩子,就严加盘问。这样搞了一夜又一白天,却什么线索也没有追查到。直到第二天下午五点,也就是元旦那天,才接到停查待命的通知。
在刑警支队小会议室中,支队长褚人杰正在讲话:
“看来,我们把嫌疑犯锁定在赖海星——夜猫子团伙上,已没什么问题。夜猫子一伙有前科,主要是倒卖文物,走私汽车。这次绑架牛娃,主要疑点是文物方面。牛娃有发现地下文物的特长,绑匪逼迫牛娃去寻找地下文物,或其它东西……从现在开始,我们把搜救的方位,锁定在北邙山和其它地下文物密集区,用最快的速度,救出牛娃,捕获夜猫子团伙……”
话分两处。
夜猫子几个听到尤二狗的喊声,才停住脚步。刀疤刚骂完,矮汉跳着脚,恶声骂道:
“尤二狗,你个狗娘养的!快把人吓死了——你从墓里钻出来,那个吓人劲儿,我的妈呀,我差点儿屙在裤裆里……你真叫浑蛋,也不早早出来,看着外边点儿!”
尤二狗“嘿嘿”傻笑,头上脸上直掉黄土:
“咳——这些日子没钱花了,到这一片儿挖一挖,倒了血霉,什么也挖不到,墓里边乱七八糟,好像早就被闹腾过。”一边说,一边回头喊:“邱三,杜二子!快出来,朋友们来啦——”
不一会儿,只见从刚才那个坑口中,又钻出两个灰头土脸的瘦东西来,两个瘦东西腰间只围了一块破布,上下身着,活脱脱两具干尸,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夜猫子大声告诉他的同伙在原地隐蔽,自己拉着尤二狗,迎着邱三与杜二子走过去,邱三与杜二子把破衣裳披好,三人走到另一座墓堆旁,鬼头鬼脑地密语起来。
牛娃看看天,中午怕是过了,肚子咕咕乱叫,又饿了。他在心里想:“就在这一片指个地方,让兔崽子们瞎挖去吧,估计挖下去三四丈深,也得一天一夜……这片地方开阔,警察叔叔容易发现目标……”于是,牛娃就带着罗圈腿和刀疤,在这片古墓葬四周转了个遍,最后,重重地跺跺脚,指着脚下说:
“这里——往下挖四丈多,有很多宝贝,挖吧!”
罗圈腿听了,立即打了一声呼哨(声音怪怪的,像是暗号),剩下的那伙人听到呼哨声,“嘁里扑通”地立马围了过来。罗圈腿又叫牛娃重新说了一遍,一伙盗墓贼与绑匪听了,个个笑逐颜开。
牛娃趁机说:
“我饿得要死,咱们先回去吃点儿什么,明儿个再来不迟。”
夜猫子想了一想,说:
“好的,好的。尤二狗,你们三个先在这里挖,要快!我们回去一下,明早儿再来。你们仨,要注意隐藏,找点儿东西把口子伪装一下。不要让人老远就望见。千万!”说完,扔给尤二狗两张百元人民币,扭转头,喝令罗圈腿牵着牛娃就走。原班四人顺着原路,朝昨夜住过的破庙走去。
进了破庙,已有下午四五点钟。一伙人找来了吃的,又是一顿狼吞虎咽。牛娃吃完了,就打个哈欠说:
“我瞌睡得要命,想躺下睡一会儿。”
“行,行,好好睡。”众人连声答应着。
牛娃听了,只好躺在一块破门板上。罗圈腿因为与牛娃拴在一条绳子上,也就顺势坐到牛娃旁边。
虽然几个绑匪在高声喧闹,牛娃却眼皮很重,合上了双眼,在睡梦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由重变轻,直到变得很轻很轻,飘飘忽忽出了破庙,就像是有人牵引着一般,来到一座道观前。牛娃抬头一看,只见门楼正中高悬着一块蓝底金字大匾,匾上书写着“吕祖庵”三个大字。正诧异间,山门“吱呀”一响,走出来两个青衣道童,道童笑容可掬,请牛娃进庵内说话。牛娃心里疑惑,举步走上台阶,迈进山门,只见观内是三进两跨的清幽道院,古木浓荫,竹丛娟娟,又有仙鹤数只,徜徉于绿草与时花之间。道童引着牛娃,进入一所跨院,那景致更加幽谧。这时候,随着轻轻的木屐声,从正房走出一个长着三绺胡须,面孔很清瘦的道人来。那道人从远处就笑着说:
“啊呀呀,幸会呀,幸会!小道有失迎迓,请小仙人进陋室品茶!”
牛娃定睛一看,这位道人有些面熟,想想却不认识,只得上前施礼。
牛娃被道童引入内室,只见室内古书满架,奇花异卉点缀其间,阵阵异香扑鼻而来。那道人把牛娃让到一个木雕杌子上,自己却坐到一个上有蒲团的天然根雕上。
道童向牛娃献上一盏香茶和一碟叫不出名字的果品,就悄悄退出了。
那道人欠欠身子,含笑说道:
“小道纯阳子,俗称吕洞宾,曾与小仙人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认得。你叫牛娃吧?现在你遇上了第一次劫难——你在人世间泄露了天机,理应有此一劫。”
“请问法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泄露了天机,请法师明示。”牛娃心内迷惑,恭谨地问。
“啊呀,小仙人,你把真龙化石指给了凡人,岂不是泄露天机?现在人世间人满为患,罪孽深重,所以上苍降下大灾,让世人警醒。他们得到真龙化石,必定弄出些蹊跷事儿,反而让世间的人口更多。人一多,事就繁杂——森林锐减,江河断流,沙尘侵袭,瘟疫流行,空气污染,爱滋病流行……哪样罪孽不是人世干出来的?你救他们,他们不知悔悟,反生祸端……所以呢,小仙人,你给人世办好事,却给自己带来劫难,唉……”吕洞宾叹息着说。
“法师,难道我做的,是错事么?”牛娃问。
“哦,哦,也不能说是大错、全错……反正,你遭此一劫,也该清醒了。”吕洞宾说得含含混混。
“那……我有什么危险吗?”牛娃问。
“大危险倒是没有,小危险呀,会经常不断寻到你。”
“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灾难?请法师告诉我,我在这里有礼了。”牛娃站起身,向吕洞宾深深作了一揖。
“化解的方法很多,可是,一切还要靠你自身——你怀中揣有宝物,用来防身,已经足够了……好啦,今天就说到此,你我后会有期,我这里,就不耽搁小仙人了。”那道人说罢,就盘腿而坐,闭目不语了。
牛娃见状,鞠躬告退,仍跟了道童,走出内室,一步步走出山门。
到了山门之外,牛娃放眼一望,眼中不见来时的道路,却见脚下的道观已拔地而起,在仙雾缭绕中,道观离开地面,越拔越高,越飞越快。牛娃见了,大吃一惊,正想发问,不料道童从背后轻轻一推,就把牛娃推下地来,牛娃只觉得身子从高空往下跌落,而且越跌越快,十分可怕。牛娃又是一惊,“啊呀!”失声大叫,忽然被惊醒,揉揉眼睛,才知道刚才是在做梦。牛娃用手摸摸胸口,心还在“咚咚”狂跳。侧耳听听,那一伙绑匪还在说着发财梦话。
“……这回我要是真的发了财,我就到国外泡几个妞儿,享享清福去,再想办法去美国的什么……拉斯维……加斯赌城,好好赌几把,弄不好,能赢它几百万美金呢,嘿黑嘿……”夜猫子说完,还傻笑了几声。

“我要有了大钱,先把我那黄脸老婆休了,再找个漂亮的,买一套别墅,也过一过他娘的……哎哟哟,美滋滋的日子。”刀疤躺在干草堆上唧哝。
“别臭美!八字还没一撇呢,说不定,警察正追咱们呢!”罗圈腿说着,朝庙外努努嘴。
“怕个啥?那些警察,没几个能人,多数是饭桶!”矮汉鄙夷地说。
矮汉话音未落,只听见“哗啦啦”泼天价响,两扇破门被踹倒,五六只手电筒雪亮雪亮地照射进来。
“不许动!举起手来!我们是警察!……呔,站住不许动!……谁敢乱动,先打死谁!”来的人一片声乱喊。
赖海星四人被手电的光亮刺得睁不开眼,顿时吓得面如死灰,乖乖地就地蹲着,举起了双手。矮汉刚想抬头瞅瞅,被人一脚踹翻,“哎哟哟,疼死我了!”
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三步并两步,蹿到牛娃身边,抓住牛娃的胳膊就想走,忽然发现牛娃的腰上捆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在别人身上。那警察掏出刀子,“蹭蹭”两下子,就把二人中间的绳子割断了。那警察一手抓住绳子,另一只手紧紧攥住牛娃的胳膊,飞快地走出破庙。其他警察一面高喊“不许乱动!不许离开屋子!”就“呼啦嘈”一下,全退出破庙去了。
破庙里一片死寂。
最初醒悟过来的是赖海星,他一面眨巴眼睛,一面说:
“诶,不对呀!现在警察都换了黑警服,这几个怎么还穿蓝的?……诶,为什么光带走小孩,不逮咱们?哎呀呀!真损!咱们让人耍啦!嗨!你们都瞎了?眼睛长到啦?快快快!给我追!”
其他三个家伙,也被骂得明白过来,一阵乱嚎,冲出了庙门。他们看见一辆小汽车的灯已经跑远了,就乱嚷乱叫着,冲进树林子,倒出了那辆黑色小轿车,却发现车灯被破坏了。四人顾不得别的,在车内跌撞着,拼命朝前追去。
也不知道黑灯瞎火追了多远,反正车内的人都看见,前面的那辆小汽车,已经开到一架灯光闪闪的直升机前。那伙人弃下车子,都爬上了直升机。直升机的螺旋桨拼命旋转,突然拔地而起,冲上了半空中。
赖海星四人跳下车,瞅瞅被弃的小汽车和乱扔在地上的蓝色警服,望望向东南方向飞走的直升机,个个呆如木鸡,眼睁睁看着另一伙绑架高手带着牛娃,从空中跑掉了。
他们分成两拨,骂骂咧咧,开上原来的黑色轿车,和那辆被弃的小汽车,越过荒地,颠过土路,累了个臭死,刚刚开上柏油路不久,就被一辆警车拦截住,武警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两辆小汽车。赖海星四人一看阵势,知道一切美梦都泡汤了,逃是逃不掉了,也没敢反抗,就乖乖钻出车来,束手就擒了。
刑警支队。
支队长褚人杰忙得团团转,刚刚逮住了夜猫子团伙,又冒出一个更猖獗的团伙——竟然动用直升机,把牛娃不知弄到哪里去了,至今连一点儿线索也没有。这个案件已惊动了市领导,分管政法的杨副书记频频打来电话,追问破案的进展情况,杨副书记在电话上说:
“……到了三号开学那天,如果找不到牛娃,二龙坑学校必定炸了营,如果酿成乱子,那可就麻烦大了!必须迅速破案,绝对不能延误!如果警力不够,可以向友邻地市借人,直至向省刑警总队求援……”褚人杰还没听完,已出了一头热汗,知道这一下可算捅下大娄子了。
一号晚上九点,褚人杰刚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他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抓起电话,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寒江打来的。
“褚支队长吗?我是寒江。刚才,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牛娃在他们手里,让我带二十万块钱,到鹰愁涧拜斗石旁赎人,时间是明天下午五点……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寒江十分焦灼,在电话那头说。
褚人杰一听,心里立即打起鼓来:“鹰愁涧?妈呀,那里是悬崖峭壁,磴道险恶,深不见底。如果冲突起来,人再多,也上不了手。何况支队中,也没有特技格斗手……咳,不管怎样,总算有了消息。”
褚人杰急忙向寒江交代了几句,立即拿起另一部电话的听筒:
“喂,李政委,牛娃有了线索……立即向省刑警总队打报告,紧急求援,特别是借到高超格斗手……对对,明天下午必须破案救人!”
方大夫一家,这两天可是乱了营。
平夫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并且不吃、不睡、不玩,白血病的症状又出现了。寒江茶饭不思,面容憔悴,每每是刚刚出了二龙坑学校,又得赶到刑警支队,还得抽空去看望父亲,因为欧阳老人受牛娃被绑架的惊吓,高血压病又犯了,不但心脏出了毛病,精神也恍恍惚惚。方大夫经常给公公量血压,听心脏,催吃药,也无济于事。平夫的奶奶急得直犯糊涂,一会儿跑到街上找瞎子算卦,一会点上三炷香,跪到观音菩萨像前祷告。就数方大夫还算撑得住,不过心里也乱成一团,因为牛娃已跟她家连为一体,尤其跟儿子亲如同胞,再加上只有牛娃可以让平夫的病情稳定,如果牛娃有个闪失,后果会怎样,方大夫吓得连想都不敢往下想。
一号晚上,先是听说已抓住一伙绑匪,紧接着听说另一伙匪徒动用直升机,把牛娃劫上空中,逃之夭夭了,一家人听了,更加惊恐起来。
直到晚上九点,欧阳寒江接到了匿名电话,绑匪要他带二十万块钱,到鹰愁涧赎人,他才知道问题更加严重,立即向褚人杰报了案。
刚刚出现的这股绑匪,人的层次比较高,绑架手段也强。为首的叫金熊,三十岁年纪,是个文物走私老手,他走这条黑道发了大财,已在国外买了别墅和名牌汽车,还花大价钱,买上了博士文凭。金熊的这伙黑道弟兄,头一个是李木先,他很早就从市文物局辞职下海了,有一个文物鉴定中级技术职称,这几年他也靠倒腾文物,成了暴发户。金熊的第二个弟兄叫臧玉明,是市考古所的工程师,他去年因为私自把国家二级出土文物与港商暗中交换,受到纪律调查。臧玉明与金熊是铁把子,知道金熊在国外广有财产,所以才把二龙坑学校的挖掘情况和牛娃的神奇本领密告给了金熊。金熊一听,知道发横财的机遇又出现了,所以才周密策划,动了立即绑架牛娃逃往国外的罪恶念头。金熊还带了几个铁秆儿兄弟,有的是贩黄贩毒嫌疑人,有的是专门窝藏违禁品的地头蛇,还有一个是什么局长(反正是大权在握的)的小舅子,这几个在这次绑架中不是主角儿,不必一一提名字了。
金熊与赖海星从不相识,也不是一伙人,因为都动了在31号下午演出结束后绑走牛娃的念头,才巧遇到一起的。只是赖海星那一伙动手早了些,让在远处盯着牛娃的金熊一伙傻了眼。当赖海星一伙突然下手,把牛娃绑架走,金熊急了,立即通知了三四个眼线,观察到了黑色轿车逃走的大概方向,又高价收买了郑州一家直升机俱乐部的驾驶员,才在一号下午侦察到了赖海星一伙人的行踪。经过周密策划,金熊决定二度绑架牛娃,然后逃出国门。
牛娃在惊恐中,被人连拉带推,劫上了直升机,腰上的绳子虽然被拿掉,左脚又被更加结实的尼龙绳拴死,就像是被戴上铁镣一般。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了直升机座位上。一个壮汉牢牢抓住牛娃一条胳膊,生怕牛娃突然飞走。
直升机飞上半空后,一直向东南飞,飞到了距鹰愁涧大约二公里的一块巨石上空,盘旋了几次,看见了联络火光,探明了情况,才放心地降落下来,正好落在了巨石中央。
这块巨石,面积要比蓝球场大,而且很平坦。这里与鹰愁涧的峭壁有一条极为狭窄的石梁相通。平时人们为了探险,往往要小心翼翼地走过石梁,登上巨石,观赏悬崖上倒挂的松树和石隙间飞泻的山泉。一般游人,可没有胆量到拜斗石上观玩的雅兴,因为一旦遇上风雨,可就不容易返回了。据说当年吕洞宾曾在这里拜北斗、练飞升,所以巨石被取名拜斗石。拜斗石的南面,有一曲折石径通往下面的石窍。石窍里面有三间房子大小,正好窝藏贼人。
金熊把直升机停好,又从机舱伸出脑袋,指挥手下人用粗绳把直升机的轮子拴到石桩上,等到一切放心了,才爬下直升机的软梯,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叫人紧紧地抓住牛娃,走下小石径,进了石窍。
已经有人在石窍里面接应。金熊一进石窍,先让手下人把牛娃拴到一块大石头上,指定了专管,然后与他的同伙聚到一起商量事情。在一堆松枝火“噼噼啪啪”声中,绑匪们围成一圈儿,听金熊讲话。
金熊难抑兴奋,大言不惭地说:
“各位,该说的,大家都知道了,我只捡最重要的重复几点。一是明天下午五点,我们拿到那二十万块赎金,一不做二不休,立即起飞,乘傍晚飞到山东沿海,那里已经有船接应,我们弃机下船,把船紧急开到公海上,乘一艘外国商船,先到澳洲潜伏。我在澳洲有关系,大家都会被安置妥当,身份不会暴露。然后,我们带上这个孩子,去埃及、希腊、意大利……那里遍地是宝库,咱们这些搞文物、考古的,可就派上了大用场,只要有这个孩子在手里攥着,”金熊朝牛娃那边扬扬下巴,“咱们就有花不完的钱!这个孩子叫……叫什么来着?对了,牛娃——他用手一指,我们一挖,就是成堆的钱……你们一点儿都不用愁,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等明天按时起飞!”
“我最担心的,还是空中被拦截,如果咱们不停下,很可能被击落。”局长小舅子插话。
“咳!我早就说过了,不用怕,因为牛娃也坐在直升机上,他们不敢开枪开炮,这么一点儿明摆着的事儿,难道预料不到?……”金熊信誓旦旦。
“我们在公海上,会不会出大麻烦?报纸上说过,蛇头是最狠毒的,虐待偷渡者,什么花样都有。”另一个人不安地问。
“我往返几次了,甭怕。只要出钱,你就是蛇头的亲爹!谁敢虐待你?蛇头认钱不认人,我早就说过……”金熊掏出一包进口香烟,一一递给众人。“第二件,大家不要顾虑,这几年倒腾文物的钱,我都转存到国外了,我讲良心,一个子儿也不亏众位。第三件事嘛,就是这个牛娃,他是个活宝贝,千万不能让他跑了,飞了。现在立下军令状,你——李木先,专门抓住这孩子,要趁机说服他,让他跟着咱们干,钱不少给他……”
牛娃已经听明白了,这伙绑匪更凶恶毒辣。
过了一会儿,开始吃东西。金熊很客气地把一大堆食品送到牛娃面前。牛娃心里虽然发恨,却故意装出娃娃相,抓到食品就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而在心里,却不住地盘算:“不能让坏人得逞……可是,怎样才能把脚上的尼龙绳弄断?只要弄断绳子,何愁逃不走?”又想:“这伙坏人想把我弄到国外,好帮他们发财,别做美梦!”想着想着,头脑犯困,一阵睡意袭来,不知不觉就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旁边仍然燃着火堆,有人在专门往火堆上添干柴,身上倒也不冷。牛娃憋尿,站起身,说要出外撒尿。李木先一手抓紧绳子,一手架住牛娃的胳膊,走出石窍。撒完尿,牛娃望了望四面的景色,只见对面峭壁上有一处巨壁相连的一线天,一线天与拜斗石相连的,是一条险峻的石梁。石梁很窄,只能走一个人。牛娃想:“今天是第三天了,不知道平夫哭成什么样子了……明天早上就该了,也不知老师和同学们会急成什么样子,唉……”李木先不耐烦,催着牛娃,又回到了石窍中。
石缝中透进阳光来,石窍内已能看清一切。牛娃把石窍里面看了一遍,只见石窍的四壁很不平,乱石悬悬欲落,只有一个口子通到外边。牛娃叹口气,顺势躺到一块破纸箱板上,拳住腿,闭上两眼,想脱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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