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荒村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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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金光万道,原野寂静,行人稀疏,偶尔传来几声鸟啼。马路蹄声飞扬,卷起数路烟尘,一路上千头万绪涌上心头,的痛苦无论多深,都是可以忍受的,心里的痛呢?
距京师只有三十里路程了,一路上奔波劳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前面有个小小的山村,村中有个小小的酒家,那里有如山般清翠的醇酒,他曾与慕雨晴在深夜支敲那酒家的门,等他的挚友兄弟秦牧和玉姬,然后四人就会开怀痛饮像孩子般尽情欢乐,直到天亮!
这里是他们的旧游之地!
两情相悦的情人,生死与共的兄弟,清冽芳香的美酒,在一弯苍穹新月下,醉里挑灯看剑,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时光飞逝,转眼间恍如陌路,高墙内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彻底粉碎了他们,昔日的兄弟也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成了权力路上的绊脚石。
这里似乎隐藏着危机,离京师越近,楚曼君就越感到了危险的来临,一股漫天杀气,看来他的第六感官还是好的!
估计这些天这些事伤了心,喝酒消愁又伤了肝,本来就有肺病,就剩下直觉了还是好的,还不说,这直觉这次还真救了他一命,这是后话了。
他终于望见柳林深处挑出的一角青布帘酒旗,绚丽多彩的阳光照在新制的青布帘酒旗上,青竹围成的栏杆,也被阳光照得碧玉一般。栏杆围三五明轩,柜台上摆着五六样下酒的小菜,用碧纱笼着,看来不但可口,而且悦目。
悠闲的主人,白发苍苍的老翁,正悠闲地倚在酒柜旁,用一根马尾拂尘赶着自柳林中飞来的青蝇。从支起的窗子看进去,酒店内热闹非凡,多是八大门派门人。当楚曼君二人走了进去,在座的酒客不由都变了变脸色,老翁看了他二人一眼,摇头叹息不已,随手指了指东边靠窗的小座,以精心拣了几样小菜,一壶酒端了上来,慕青青打量了一下四周游移不定,极不友善的目光,低声道:“曼君哥,他们似乎都是为你而来的啊!
楚曼君似笑非笑,苦笑道:“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自天下第一堂大风堂堂主龙骧死后,无人继其遗志十几年间,大风堂名亡实也亡,一些附庸于大风堂的小帮派迅速崛起,武林中再也无人有一统江湖的资格,无人再有昔日龙襄一统江湖的霸气。
龙骧是昔日武林公认的领袖,天下第一堂大风堂堂主,手下帮众几十万,分布四境之内,势力之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也是武帝的拜把子兄弟、四大并肩王之一的洛阳王是也。
武帝盛世不复存在,天下第一堂的势力也一去不复返,大风堂犹如一场烟雨,烟消云散,众多部下更是各奔前程。
但一统江湖的梦想还是在江湖上流行,此时还有不少人做着一统武林的至尊梦。江湖各大门派中以武当、华山实力最雄,武当派最近人才辈了,掌门冲虚道长的气势更是咄咄逼人,大有席卷天下之势。点苍、崆峒得秦牧大力支持,势力日长,而峨眉与少林以修身养性,禁止门人卷入江湖纷争,近年来鲜有人才。
靖安王秦牧近水楼台先得月,收罗了近在自己势力范围内的点苍,崆峒。武当、华山则被金陵王收入囊中,峨眉,少林因与武帝渊源深厚,理所当然地成为太子如意的力量。而剩下的门派更是有奶就是娘,全无一丝门派气息,谁出钱多就给谁卖命。
楚曼君环顾一下四周,悄声道:“你现在马上走,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慕青青摇头道:“不,我要跟着你,死也要跟着你!因为我…我…!”
楚曼君一皱眉,心中不悦,沉声道:“我怎么说什么你都不听!上次我就跟你说了!我对你的好,是因为你姐姐!我现在要说的是,我这一去,就像是赌博!生死难料!你不要跟着我了!你知道吗?你这样跟着我,我很烦!
慕青青吐了吐舌头,鬼笑道:“还烦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就凭你这句话能赶走我吗?无论你怎么说,我就是不走!”
楚曼君气道:“好!不走不走,到时候你可别怨我!”
慕青青摇头道:“我不会怨你,跟你走了这么远的路,你应该明白,当我做出这个决定时,就与和你命运相连,生死与共了,大不了咱们两人死在一块,啊!这多幸福!”慕青青似乎还很陶醉,当然谁又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是装的!
“你”楚曼君无言以对,这时,一位和尚缓缓地走了过来,面容严肃,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是从来就没有张开过。只听那和尚道:“阿弥陀佛!善战善战!相见真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楚施主还是回头吧!”
楚曼君心头一动,道:“啊!原来是多情上人!快请坐请坐!
多情上人高唱佛号,道:“楚将军果然见多识广,老衲自少林寺一战后,闭关十载,如今江湖这一代人中,已鲜有人知老衲的名号了!“
慕青青笑道:“我们本来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在苏州偶然听了一回评书,先前又听得大师的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就记起了大师您了
多情上人一声叹息,道“那不是一次偶然!若是那次你们听进去了!就不会在此地偶然见到我了!唉!相见真如不见!想不到那老家伙还记得我!”
楚曼君道:“既然大师到此,不如坐下喝一杯素酒如何?”
多情上人冷冷地道:“我今天到这里来,不是来喝酒的!”
楚曼君一愣,略一沉呤,道:“哦!这么说,大师是来阻我此行的。”
多情上人道:“不错!我正有此意!老衲自少林寺一战后,本已无意江湖。但此次实是受人所托,碍于情面,想请施主到少林寺一叙,且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慕青青本来他就不希望楚曼君去白白送死,这时又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中一喜,道:“好啊好啊!我对少林寺仰慕已久,要我去,我求之不得!”
楚曼君瞪了慕青青一眼,缓缓道:“何为情者,何为痴者,何为爱者,我非去京师不可?”
多情上人微微一笑道:“哈哈,何为君者,何为王者,何为人臣者!将军此行欲为慕雨晴讨说法之事已是天下皆知。而将军身是朝庭命官,又为太子左膀右臂,身系国家命运,天下安危,在此形势下,将国家与天下知置若罔闻,冒天下之大不违,国家与爱情,孰轻孰重?望将军三思!
楚曼君肯定地点点头,道:“大师所言极是,于今路上所见所闻,足以让我深知自己身负家国重任!但事情总得有个轻重缓急吧!我想先为慕雨晴讨个公道,再去干别的也不迟。”
多情上人哑然失笑,道:“轻重缓急,我怕将军是在强词夺理!多情还似无情!施主对慕家小姐的一片痴情足以让老衲佩服万分;相见真如不见!慕家小姐已成为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也是不可能改变地事实!
“将军如此明智之人,为何看不破一个“情”字呢?我想就是慕家小姐在这,也不希望将军去为她讨一个毫无意义的公道吧!”
慕青青也劝道:“对啊!若是我姐在这!也不会同意你去的!若是让我姐知道你是为她死的,她会有多伤心啊!算了!忍了!忍了!算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真的够听进去?恐怕不行吧!
楚曼君摇头不已,道:“算了!忍了!忍了!算了!不!这事在别人眼中是毫无意义的,但在我心中他是最有意义的事!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我是不会算、不会忍的,我已忍不可忍,退无可退!”
多情上人怒道:“好男儿当为国出力。你身为大将军之子,文武双全,更应成为国之柱石,撑住一方天际。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真是无可救药!”
“和尚不好好念经,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说话这人杀气很大,他拔刀在手,怒目而视,场中气氛一阵寂静,多情上人一回头,冷冷扫了对面说话之一眼,冷哼一声道:“老夫不问世事已久,江湖上的后起之秀,都不识得了,不知这几位小朋友都是哪里钻出来的?
那人丝毫不理会多情上人的言语,走向楚曼君,抱拳施礼道:“在下衡山派谢忠,久闻楚将军大名。只恨无缘识荆,今日相见实是相见恨晚。
楚曼君微一皱眉,略抱拳道:“哦,兄台原来是衡山派宋广禄掌门门下,失敬失敬!
谢忠道:“将军对慕雨晴这个“痴”字足以感动天下,也让谢某佩服不已,问世间,谁又能演绎这一场烟雨佳话,谁又能谱写这曲海誓山盟的传奇!将军想去京师讨个说法,实是明智之举,谢忠和几名师弟愿为楚将军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慕青青眼中闪现一丝警觉,道:“这些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自己的事!”
谢忠见慕青青面上现出怀疑之色,目光中也渐渐出现敌意,赶紧赔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谢某和在下几位师弟最佩服的是有情有义的人。而楚将军正是这样的人!”

多情上人冷冷一哼,道:“几个混账小子,敢坏我的大事,还不快滚开!
衡山派在武林中声名地位不及少林,但近来来也是人才辈出,谢忠也是武功了得,在几年的闯荡中闯出了点名头。当然,多情上人闭关十几年,而谢忠只是衡山派新一代门人,实在是不知道这和尚的来龙去脉。他要是知道和尚是多情上人,给他一百个胆,他也得吓趴下!
谢忠不甘示弱,手一挥,霎时从门外走出二三十名衡山派第二代弟子,各自手持长短武器,将屋子团团围住。谢忠冷笑道:“老和尚!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衡山派的厉害!”
楚曼君笑了笑,目光上下打量了谢忠几眼,心中立时雪亮,心中暗忖:“这个小酒店本是十分隐秘的地方,很少会有人知道他会来这里落脚,这些人都来到了这里,显然是有备而来,必定大有图谋。”
慕青青也察觉出事态严重,只要一个应付不对,立刻是一场生死搏斗。低声询问道:‘曼君哥,要是呆会打起来,我们怎么办?”
楚曼君附耳道:“别慌!这里面戏中有戏,戏里还有戏!好戏在后头!”
就在这时,青城派徐子归走了过来,干咳一声,冷笑道:“谢忠啊!你可真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啊!还不给我助手!”
谢忠闻言,左右为难,听谢子昭口气,自己可能真的打不过那和尚,若是光凭徐子归一句话,就收手,岂不有伤衡山派面子。
多情上人心知其意,冷声道:“徐子归,你也不要装好人!我知道你是在等帮手是吧?我和尚今天就在看看,你请的都是什么样的人物,等他们来齐了,我一块收拾,和尚已有十几个没杀过生了!”
崆峒派的路长老在这时腾地站了起来,怒喝道:“老和尚,好大的口气!太目中无人了!实话告诉你,在我们今天的行动中,本来就没你这个人,本来是不想杀你的,现在连你一块收拾了!”说完路长老一声呼哨,门外顿时又奔出四五十名崆峒派弟子,身手大多不弱,手持长枪短剑各式武器,只待路长老一声令下群而攻之!
徐子归颇为沉稳,断然道:“不行!金家的人还没到!我们再等等!”
路长老不奈烦道:“等什么等!我们百十来号人连一个光头和尚,一个智谋有余,武艺不高的将军都对付不了!以后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徐子归冷笑道:“若你知道了他是谁,就不会这样想了!”
路长老眼中闪现一丝疑惑,探询道:“那你告诉我那老和尚是谁?”
徐子归摆摆手,道:“算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路长老怒道:“我管他是谁,我都要杀!”
这时楚曼君走上前来,努力将心情平静下来,默察形势。敌人共有几十名之多,除了衡山派谢忠、徐子归带的几十个人外,其余二十几人都是崆峒派的弟子。人人面上俱是仇怨甚深的模样,只待徐子归一声令下,便是一场群殴。
楚曼君笑道:“各位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就是想杀我啊!为何现在还不动手?”
谢忠笑道:“嘿嘿!我才没那么傻呐!这么着急动手,本来我们是不用动手的,只要你到了这里,自会有杀你之人,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今天却半路杀了个和尚要你回去,咱们也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楚曼君道:“那么说,你刚才是骗我我的喽!!“
谢忠得意洋洋道:‘当然!“
楚曼君再次假装可怜道:“你可把我骗得好惨啊!
谢忠顿时越发得意:‘为金陵王办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活该!傻了吧!傻了吧!”
“是吗?“楚曼君闪身而起,径直向谢忠攻去,边攻边道:“大师!趁他们的援军未到,立足未稳,我们杀他个措手不及,再伺机既退却!
多情上人会意,闪身攻向崆峒路长老,慕青青长剑飞舞,与崆峒门下弟子混战在一起,徐子归长叹一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点耐性都没有!”只得与路长老并肩对付多情上人。谢忠乍一交手,就惊得浑身直冒冷汗,楚曼君出手这快之凌厉,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幸得衡山派几名师弟相助,又仗着身子灵活,东一躲西一闪,勉强闪过楚曼君攻势。
路长老与谢子归连遇险招,一件长袍已被多情上人撕破。多情上人劲风扫处,不时有各派弟子倒下,路长老疾身而退,才勉强躲过多情上人这招之势。
路长老、谢忠见多情上人出招狠辣,感到惊骇不已,均想:“什么地方钻出个武功高强的和尚!看来,只要是和尚,都不能小看,这比前些年的疯和尚还要厉害。
徐子归叹暗忖:中原武林以少林峨眉为最,自武帝来,,少林寺经常出些古古怪怪的厉害人物,就凭咱们这几块料,还不够人家塞牙缝!”他不由暗暗着急,金家怎么还不来啊!
楚曼君攻势连连,谢忠连连后退,叫苦不已,只得大叫道:“大家住手,我有话说!”场中激斗正酣,哪有人理会他。楚曼君见他脸上有畏惧之色,得理不让人,道:“活该!你刚才骗我这么惨,我是绝不会轻饶你的!”
谢忠连连后退,叫苦迭迭,道:“我这也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早知道你这人心胸这么狭窄!打死我也不来了!”
楚曼君笑道:“若是你告诉我是谁要你来的,我就放了你!”
谢忠眼睛一瞪,怒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谢忠是个讲义气的人,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楚曼君闻言,足尖轻点,斗然间欺到谢忠身旁,欲一掌将其击倒,谢忠见状大骇,连连道:“我说,我说,是胡寄尘,是胡寄尘与金陵王要我们来的!”
楚曼君早已知道其中的答案,只是想进一步证实而已,当下大喝住手。路长老与徐子归寻思:这最好不过了,等一下我们的人到齐了,一块收拾你!当下呼止手下,停止攻击。而多情上人为故人所托,碍于情面,不得已而为之,能安然走脱为最策,实无意多伤人。见众人相继罢手,自然住手不在话下。
正在此时,忽听四周马蹄声震耳欲聋,几十骑飞奔而至,徐子归大喜过望,叫道:“我们赢了!金家帮援兵到了,大伙一起上啊!”场中形势又一次急转直下。
天下大风堂,洛阳金家帮。金家帮在武帝时仅是大风堂的一个分舵。雪域之战,大风堂堂主龙骧壮烈殉国后,大风堂烟消云散,金家帮迅速独立发展壮大,在江湖上可以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帮派了,如今平添这一劲敌…”楚曼君不由暗暗叫苦,
见到如此情形,慕青青则不由地心中暗自着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楚曼君心中计议以定,以不变应万变,当下便默不作声。
金家帮金虎、金豹两人率领手下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路长老则与徐子归快步迎了上去,徐子归笑道:“金家二位兄弟,来得可真及时啊!你们来的太好了,鱼都在网中了!”
金虎淡漠一笑,点了点头,谢忠得金家诸人援手,胆子又大了起来,当下喝道:“你们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见了金家两位大爷,还不跪下行礼!”
他语声一停,几大派中登时爆发出哈哈、呵呵、嗬嗬、哗哗、嘻嘻……各种各样大笑之声。数十人同声指斥:“这小子失心疯啦,还不快行大礼,当自己是什么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多情上人怒火燃烧,但为了大局,只得强忍火气,高声诵读佛谒,金虎定睛一看,不由大吸一口冷气,“多情上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金家帮在武林中颇为名望,腿上功夫也算得上武林一绝,但他年看到了多情上人,便知自己和他不在一个档次,武艺相差实在太远!就算他大哥金龙来了,也会退避三舍的,他心头不由一阵惶恐,想倚多取胜,恐胜算不大,当时金虎脸上就阴晴不定,心中犹豫不决。
谢忠丝毫不察觉金老二脸上的变化,依旧耀武扬威道:“大家一块上吧!”路长老听得谢忠言语,蠢蠢欲动。楚曼君、多情上人心中发凉,看来要脱身,还得要下一番功夫!
金老二心知若现在不压住众人的好斗之心,谁胜谁负难料,谢忠得意洋洋地喝道:“此时不、打,更待何时!我们一起动手吧!”
哎哟!谢忠被金老二一巴掌拍得晕头转向,倒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捂住脸大骂道:“金老二,你什么意思!干嘛打我?”
路长老一怔,满头雾气,讶然道:“怎么?还没开打,自己人就打起来呢?”
金老二冷声道:“这儿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咱们再等又有何妨!反正他们又跑不掉!”徐子归与路长老相视,点头表示赞成。
多情上人冷冷一笑,傲然道:“我倒要瞧瞧!你们请的是何方神圣!
一时间,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想这才秃驴好生狂妄,竟将天下英雄视若无物,崆峒路长老张嘴欲说,就被徐子归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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