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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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生浪士组正式成为会津藩辖下,而且容保对於芹泽以及近藤的印象似乎也是相当的不错。本来应该是可喜可贺之事,然而事情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刚平静没多久,又掀起了一阵小微澜。
浪士组在未投靠会津藩之前虽然一直没有长官,然而大家心里面都清楚明白得很——浪士组被分割成两派:一为芹泽派,皆以芹泽鸭为尊;至於另一派则是近藤派,都是从前於试卫馆中便已经交好的几人,以近藤勇为尊,然而作主的却是同为天然理心流门下的土方岁三。
“芹泽先生德高望重,精忠浪士组中许多事没有他也不行,自然是由他来出任局长最为合适。”平间昂首傲然道,眼睛挑衅似的看向我们这边,带着几分不屑。我匆匆地暼了他一眼,忽地有点儿想笑,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傲得宫野像孔雀,今时今日我却觉得平间也适合平间这个称号,不过这只孔雀却总是为他人而开屏——而开屏之人正是芹泽鸭。
坐在我旁边的新八忽地小声的嘀咕着道,“我实在不明白浪士组中有什麽事情不能够没有他,不就是一个爱四处捣乱的家伙麽……”他的声音不大,四周又吵,几乎听不见,然而我却坐在他的右侧,却听得清清楚楚,当他说完最後一句之後也终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倒是全部人都听到了,只见平间本来就跟我关系不和,如果看到我这个样子更是铁青了脸,冷哼一声,“斋藤君似乎对芹泽先生有什麽意见呢,倒也不妨说说有什麽人更适合当局长。”看他的眼神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似乎看准了我会出丑似的。
我坐正了身子,不慌不忙的回答道,“我从来都没有对芹泽先生有什麽意见啊,就是平间君之前似乎对芹泽先生……”我故意拉长了声音,意有所指地说道,却又故意不把话给说完。平间知道我说的是之前我说他对芹泽出身水户有不满一事,虽然吃亏,许是碍着芹泽在场怕他误会,又怕是自己的面子也挂不住,也连忙闭嘴不说,只是狠狠地瞪着我,而我却是友善地朝他一笑。
“芹泽先生虽然为浪士组也出力不少,可是近藤先生也是功不可没,就算让近藤先生来出任也绝对不过份!何不两位一把担任局长互相协助?”粕谷在旁边粗声说着。粕谷新五郎出身水户,是一个长相粗犷凶恶但性格豪迈好客的人,为人极富正义感,算是浪士组的例外,既非芹泽浪也非近藤派。
在壬生浪士组未成立之前,他也是清河八郎的浪士组其中一员,本来与新见一起住在南部龟二郎的宅邸之中,後来加入了壬生浪士组,也与新见一同搬来了作为壬生浪士组的“屯所”的八木邸。
“我也同意粕谷的说法。”新八插话道,“我们都是随着近藤而来的,他招来的队员可是超过了浪士组如今一半的人数,加上近藤的威望德信,可也是绝对的能够胜任局长之职。”原田思想大条,对於这种事也没有什麽想法,看新八都同意了,也连忙举手称同意。他这无心之举竟也带起了气氛,平助总司等人也跟着说同意,而一些新进的队员也怯怯地举起手来。
悄悄地朝近藤土方那个方向看去,却见他们仍然没有什麽举动,尤其是土方,今日竟然没有主动说话。我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看来是早已经料到这种局面了……也是,虽然浪士组中大多数人都是近藤招来的,但是芹泽的追随者也不少。如果两者之中只挑一位作局长,定有一方说不公平,如果要在两者之间取一个均衡点,就是一同当局长。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但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一个解决方法。
“那也没有问题,不过我要求锦也当局长!”芹泽忽然朗声道,惹起众人一阵议论。
我不禁一愣,虽然知道这是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是也并非没想过芹泽会反对这个可能性,但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想出这一招!让新见来当局长,这“三人局长”中,其中二人为芹泽派,而近藤虽然也当上了局长,可是面对两人的势力,也是如同被架空了一般,根本没有实权。
“芹泽!”新见显然也不知道此事,皱起了眉头,低呼道,似乎想要阻止他的行为。然而芹泽却朝他悄悄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新见看了我们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又只得无奈地沉默。
事情既然发生到这个地步了,我也沉不住气,高声道,“芹泽先生,我对於新见任局长没有意见。”话音刚落,便迎来众多惊讶的目光,新八、总司、新见等人都不解地看着我,不明白我想要干些什麽。我微微一笑,朝近藤处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朗声道,“那麽,土方先生,山南先生,也请你们成为我们壬生浪士组的副长,扶助三位局长吧!”
土方跟山南对视一眼,表情并无太大的改变,也不知道两人心里面到底在琢磨些什麽。而近藤脸上这才有了微笑,朝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後又转过头去朝芹泽道,“芹泽,我想阿岁跟敬助的能力也并不弱,让他们两人担任副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我是十万分同意的。”
芹泽眯起了眼睛看了我一眼,近藤嘴上说是询问芹泽的意见,实际上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是铁了心要让土方跟山南成为副长。芹泽自然可以让新见与他一起反对这个要求,然而当着这众多人的面前,如果芹泽这样子明显地拒绝,那也未免是太不智了。在一些不明就里的队士而言,如果芹泽真的狠下了心落了近藤的面子,那麽这位局长无疑是一位公私不分,毫无威信可言的人,以後想要队士向他靠拢就是难上加难了……
这个“三人局长”的局面,性质已经变了,靠的再也不是拳头以及其权力,而是其个人魅力——谁能够使多一些武士向其靠拢,在浪士组中势力强大,那谁说话的声音就可以比较大,谁的意见便可以被取纳,谁便可以成为真正的掌权者。
如此而已,真的如此而已——
文久三年,三月,壬生浪士组,或者说是精忠浪士组,正式成为会津藩属下。局长为芹泽鸭、近藤勇、新见锦;副长分别是土方岁三与山南敬助担任;副长助勤共有十名,分别为冲田总司、永仓新八、斋藤一、藤堂平助、原田左之助、井上源三郎、平间重助、平山五郎、野口健司、佐伯又三郎。
壬生浪士组便是以如此一个荒唐的姿态开始的。
※※※※
“一君,你要不要一起去岛原?”甫巡逻回来,剑都没来得及解,便已经被笑得一脸暧昧的新八抓住。我的手愣是顿在剑上,看了新八一眼,良久方讷讷的道,“新八,如果我没记错,岛原是……花街吧?”
“嗯,你没有记错,是花街。”新八一脸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然後又凑了过来问道,“这是与不是你不是比我更加清楚吗,我记得你以前也是在京都住吧,而且你又不是没去过那边。”
我甩开了他的手,绑着白布条的左手托在下巴处,神秘兮兮地道,“我上次去岛原嘛,是有任务的……那你这次去,难道也是有任务吗,嗯啊?”话未说完,便已经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啊啊,男人去花街能干些什麽,不是清楚明白得很麽。”新八撇了撇嘴,一脸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说道,“喂,一君,你到底去不去,咱们可是特地等着你才待到现在的。”
我一怔,饶有趣味的问道,“哦,还有这麽多人去啊?”
“嗯,除了左之平助他们外,还有就是芹泽他们,咱们约好了一块去。”
“是这样啊……”我挑了挑眉,男人之间的友情就是靠美色来联系的,好比如说他们几个人,平日虽然水火不容,但说起女人来彼此之间还是很有话题的。斜眼看了看外面,却见众人已经在外面等着新八了,但人数似乎不全,“怎麽,土方先生他们不去?这几天好像老是见不着他吧。”
新八点了点头,应道,“嗯,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可能问问总司那小子会知道吧。”末了,後面几人已经在大声的催促他,他这才想起我尚未回答他的问题,又急着问道,“喂喂,斋藤,别扯开话题,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热死了。”我摇了摇头,下意识地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绵密的汗水,三月已经到末了,天气越发变得闷热起来,除了必须的巡逻以外,我现在是那里都不想去,随了必须的事外,无论如何也不想离开凉快的榻榻米,更何况我对女人没有那种特殊的兴趣。我朝他摆了摆手,随口敷衍道,“你们去啦,不用管我,我跟总司留在屯所里面,啊,他肯定是没去,对吧。”
“啧,总司是只去饴屋不去花街啦,你们两个一样的无趣!”新八抓了抓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笑道,“说起来你们不去也好,你跟总司那张脸人家看到也不敢靠近,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真是的,你们的母亲到底是哪里人,我记得我母亲长得都跟我一个样子啊,怎么你们的都不一样呢。”
我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脑海中不禁开始浮想联翩,把新八想像成一个女人,可是却惹来一阵恶寒。乾咳两声,我有些尴尬的笑道,“呃,我母亲就是京都人,不过我长得比较像父亲,真是不好意思……行啦,快去吧,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
新八这才记起自己来找我的原意,急急忙忙地朝我告别,朝芹泽等人跑去。我微笑着跟他们挥了挥手,然後众人被伴着一阵抱怨声离开八木家,往岛原的方向缓缓走去。
“哎呀?我刚才就说听到说话的声音,原来是馨你回来啦。”刚送走了新八他们,便迎来了一直在屯所里待着的总司。只见他今天身上穿了件淡蓝色的浴衣,及腰的黑亮头发被没有像平日练习一般束成马尾,而是用一条发绳随意地绑着便算,精致的唇边勾勒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整体看上去显得格外的亮丽精神。
我笑着迎了上去,调侃道,“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整齐,要去见谁呢?”随即又故意暧昧地向他眨着眼睛,压低了声音说,“在外面认识了女人?”事实上我知道这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但是今天心情不错,就特别想要逗逗他。
总司“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儿,朝我点了点头,“我穿得这么整齐的确是要去见人啦,你猜得没错。”他这回答反倒让我愣了愣,那抹恶作剧般的笑意就这样僵在了嘴边,随即脱口惊问,“怎么,你还真的认识了哪家的女人啊?该不是哪家的小女孩吧!”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总司摇了摇头,轻笑道,“土方先生说会津藩过两天会有藩士过来这边看壬生狂言,他让我出去找表演者跟安排一下其他事项啦。”我立马松了口气,要他真是看上了谁家的女孩子那还真可怕。才刚安静下来没两秒,我又想到了别的问题,“这些事情土方先生都交给你管吗?他人到哪里去了,好像好几天都没有见过他了吧。”
“我也不知道,好像跟小老师还有山南先生在办什么事情吧。”话音刚落,他又似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补充道,“啊,今早好像还叫上了岛田出去了,不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事情呢。”
“岛田?”我一愣,忽地想起近藤跟芹泽去黑谷金戒光明寺见容保的那一个晚上,土方与山南的对话。这样说来,两人似乎真的在查些什么东西,可是却把所有人都给隐瞒了下去。我看了总司一眼,心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也懒得管了,反正有必要时自然会有人向我下命令,到时候再算吧。
“你现在要出去了吧,你带钱了吗?”我问道。虽然现在壬生浪士组投靠了会津藩,但事实上我们仍然是被当作是普通的浪士,表面上顶着“会津藩麾下”的名号,其实根本没有被得到重视,就算有发俸禄,但这些钱根本少得就不够我们平日的花费,加上现在不断地招募新队士加入,财政仍然拮据。
总司点了点头,张开手心给我看,上面放着一大把丁银,笑道,“呐,多的是呢,够请好多人来演了。”
“你……你哪来那么多钱!”我大吃一惊,据我所知我们一个月也根本就没有这么多俸禄。
“芹泽先生给我的,说要弄得体面一点。”总司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得来那么多钱啦,不过既然他给我了我就要了,反正又不是我偷来抢来的。”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把丁银,暗忖中芹泽到底从哪里来这么多钱。芹泽自己也不过是浪人出身,在加入浪士组之前也不见得生活有过得多好,就算私藏了下来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但如果说是壬生浪士组投奔会津藩后得到的俸禄那就更说不通了,因为俸禄到底有多少我们都是清楚的,加上近藤也是局长,他也没有机会私藏钱……除非,这些钱根本就不是从这些途径得来的。
想到这儿,我猛地一个激凌,暗叫不妙,芹泽那人是怎样的性格我是知道的,这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正正当当的赚回来的钱,如果实在要猜的话,那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这些钱是他硬抢回来的!
虽然知道事情不妙,但我没查清楚事实也不敢多说,於是佯装平静地对总司道,“你要办事就别再这儿担搁了,快点去吧,不然就得天黑了。”总司点了点头应了,却迟迟未走,在原地站着,直直地看着我,我有些奇怪地问道,“哎,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不是,就是想说……你刚才脸色好像不大好,没事吧?”总司关切的看着我,带着些许迟疑问我。我怔然,朝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他看到我这般反应,吁了口气,随即含笑道,“你要是真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别老憋在心里面,前两天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我心里一暖,抿嘴一笑,目光不自觉地放柔了,“害你们担心了,抱歉……”
总司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知道有些事情说让你不想是不可能的,可是馨,我是真心当你是朋友,真心想要关心你的!如果你实在有什么不高兴的话你尽可以跟我说,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看着他的眸子,那双如星星般灿烂的眸子闪烁着诚恳的光芒,让人难以怀疑他的真心,“馨,过去是很痛苦,我都知道,我自己也是一样啊,可是如果你觉得悲伤的话也不要独自一个人躲起来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我别过脸去,眸子越过了他看向院子里那棵大树上茂密葱绿的叶子,轻道,“总司,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是有些事情,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们说啊……应该,怎么说呢?”
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太多的太多,都让我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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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银:也作挺银。江户时代的银币品种之一。称量流通。通常为海鼠形的银块,重量约43匁。由银座铸造发行。常钤有“大黑”、“常是”、“宝”等字以及大黑神(七福神之一,财神)像的印。“大黑”、“常是”是银座世袭银匠世代沿用的名称。见下图。
壬生狂言:日本佛教用语。又作壬生大念佛。系日本京都壬生寺举行之无言剧。
丁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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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撰组的开始是一个荒唐的开始,一个只有二十来人的队伍,但是却有三个局长;两个副长;十个副长助勤。至於哪个是那个,大家看文就好,写得非常的清楚。
不过后来新见锦却因为某些原因而被降格为副长,再后来也被肃清了,而芹泽当然也不例外,这个之前应该已经提过。
至於殿内义雄,这并非一个非常有名的人物,但仍然想要说一下。
在浪士组准备投靠会津藩之时,鹈殿长锐就另向家里次郎,殿内义雄发出征募留京志愿者的指示,而近藤他们的请愿书里又并没有殿内一派人的名字。於是在浪士组中又多了殿内派,当然也是不成气侯的一派,在队里面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号召力,只有当初一起加入的几人而已。而在会津藩士到壬生寺观看壬生狂言之际,也并没有把这几人介绍他们,可见他们在浪士组中的地位。
另外,我要留言……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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