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红色小楼的饭厅。
一条长长的饭桌两旁，一边坐着十五名针试者，另一边坐着保安、护士、还有那个矮瘦的会计，长桌的尽头坐着吴学军医师，他吃饭的时候眼睛全在十五名针试者身上转，似乎他的“病人”们随时会有什么状况突现，而他正在耐心等待。
昨晚的头痛让十五名针试者心有余悸，他们都没料到那被称为“赛２”的针剂副作用有那么严重。
“吴医师！”张进一边嚼着一条鸡肋一边不满地问，“我记得网上说‘赛２’只伴有呕吐、恶心、痉挛等副作用啊？怎么会有头痛？痛得我们都想碰死在墙上？”
“是啊，”吴医师接口说，“我们的广告上说的是‘……等副作用’，也包括头痛。”
青年作家金波的老婆刘丽说：“早知道有那么痛，那么受罪，我就不来了！”
“早知道头有那么痛，我也来。”曹兵说。他是王金安的朋友，多年前曾为抢二百块钱蹲了三年监狱，如今为三十万受些痛，他觉得值。
“吴医师，”史春波也觉得针试会有那么大的头痛奇怪，问，“我们还会不会有什么大的副作用？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一下？免得到时吓我们一跳？”
吴学军医师坐直了身子，擦擦嘴，似乎并没有听懂史春波言语中的揶揄之味，说：“先生们！女士们！我们康祥医学院第七实验室通过网络招聘针试者，已在全国几个点进行了几批针试、留观，到目前为止，我们对应试者所观察、记录到的常见反应是呕吐、恶心、痉挛、高烧、高压、头痛、偏执、幻觉八项，至于有没有其它更为严重的副作用，有待更多的针试者参与才能知道。”
“偏执是什么意思？”公务员马军问。
吴学军说：“‘偏执’的意思是，打了‘赛２’针剂的人，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些奇怪的念头，而且他们固执地深信自己的那些念头是真的。比如，在云南的一个针试点，曾有一位针试者说他感觉到他出门后老婆跟一个男人在他家里鬼混，而且他对自己那个念头深信不疑，非要回家去捉奸……”
大家的笑声打断了吴学军的话，只有史春波迫不及待地问：“那他去了吗？”
“当然没去。”吴学军医师说，“那位针试者打针后刚留观了三天，如果他提前回家，就要毁约，按照合同，他不但要返还我们打到他帐上的三十万，还得赔偿我们双倍也就是六十万的钱，最后，那个针试者痛苦地选择了老婆和别人在他家里鬼混，当然，那只是他的一个偏执念头而已。”
“幻觉又是什么意思？”青年作家金波问。
“‘幻觉’是有的针试者称看到了什么东西，听到了什么声音，但实际上那是一种幻觉。”吴学军说，“在我们这个针试点的前一批针试者中，曾有一个人声称看到了别人的肠子。”
“我昨天就产生了幻觉……”王金安说。
“哦！”吴学军兴奋地盯着他问，“什么幻觉？”
“我看见……”王金安欲言又止。
昨天晚上，在他头痛欲裂之际，他突觉眼睛一亮，看见那个给他打针的高颧骨中年护士穿着一条红裤衩，可这怎么说得出口？
高颧骨护士正坐在王金安对面吃一块鱼肉，这时微微抬起了眼皮，说：“王先生！不要紧，昨晚你看见了什么说出来，这是医学实验，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是的，王先生！”吴学军说，“医学实验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你看见了什么请大胆地说出来。”
被医师和护士鼓励了一番的王金安说：“我看见这位护士穿着一条红裤衩，还……还夹着一块卫生巾……”
“噗……”
尽管此时饭厅的气氛很有些医学研讨会的意思，但作家的老婆刘丽还是禁不住把嘴里的汤喷到了坐在对面一个保安的脸上，保安脸上滴着粘乎乎的汤液，表情像美国恐怕片“狂蟒之灾”那个被巨蟒吐进肚子又一口吐出的那人一样。
王金安好不容易说出口后急问：“吴医师，那是幻觉吗？”
“对，”吴医师说，“那就是打过‘赛２’后产生的幻觉。”
“那幻觉太逼真了！吴医师！”王金安说，“如果不是听你解释，我还以为自己那一刻开了传说中的‘天眼’呢！”
坐在史春波对面吃饭的是一个长着一张国字脸的青年保安，因为他特别能吃肉，不时引得史春波去瞧上几眼，没想到三瞧两瞧间，史春波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曹兵要被这个国字脸的保安杀掉。
这个念头莫名其妙地跳出，却很快深植于史春波心头。
这个毫无根据的荒唐念头把史春波吓了一跳，尽管吴医师一再告诉大家针试者们会产生“偏执”的副作用，但他还是忐忑不安，因为过去他有过这种蹦出的奇怪念头最后被证实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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