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悲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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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雷眉头一皱,看了看罗琪和龙宇,又想了想,才道:“我等入洞之后,被一奇怪火网所困,网外一众火精灵对我等口称“异人”,看样子大是愤恨,此前,彼此互不相识,却不知恨从何来?”
谁知火精王一听莫雷所言,脸色立时一黯,慢慢垂下了头,自顾斟了一杯酒,仰首而尽,咂嘴之间,面色渐渐忧郁起来,好久,才幽幽道:“诸位有所不知,我火后族曾被黑灵一部所害,无奈入洞自保,才致这般田地,进洞之后,先王仇恨堵心,便对黑灵一部称为“异人”,如此相传,已成定俗,尔等入洞,想必又被他们误解了,实在有失敬意,误会,误会!”
三人一听,这才心下释然,都没想到这火精灵还与黑灵老妖乃为世仇,但火精王上述所言,几人却又困惑难解,对其中的来龙去脉亦不甚了了,只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却又不便相问,都只得默然点头。
便在这时,龙宇抬眼之际,无意间望见了前方墙壁之上那幅古旧的画卷,即刻想到了画中女子眨目微笑、欲说还休的情景,心中着实惊异,便信口道:“贵洞之中,不但佳肴润心、琼浆爽口,而且尽为稀世珍奇,但是,还有一则妙事,贵座却还没有介绍……”
火精王一愣,其他两人亦是讶然,都不知龙宇话中的含义。
火精王两只蓝光巨目之中,立时浮现出了好奇之色,遂探问道:“噢?什么奇事?”
龙宇见火精王古怪的表情,便谦笑道:“对贵座来说,想来亦非稀奇之事,”说着,看了前壁古卷一眼,不解道,“我等入洞时,初次见到这幅仙女画像,原本再也平常不过,但奇怪的是,当我看过去的时候,竟然发现那恬静的仙女却突然活了一般,双眼转动,樱唇微微动了动,似有许多话要说,只在一瞬间,却又静止如初,我等见识浅薄,从未见过这等异事,敢问贵座这是为何?画中女子……”
就在龙宇说话间,火精王不知为何突然一噎,蓝光巨目怔怔地盯了龙宇好大一会,似在无形中受到了某种不为人知的触动,而当龙宇说到画中仙女复活的过程,火精王更是惊诧异常,突然间如遭五雷轰顶一般,红毛大手猛地一颤,食夹“啪嗒”一声跌落在了石台上,继而,蓦地打出一个激灵!
见火精王如此震骇,罗琪、莫雷都是为惊所惊,连忙向面色大变的龙宇看去,而后,又不知所以地将茫然的目光移向失魂落魄一般的火精王。
似乎过了好久之后,火精王惊惧的目光才忽闪了两下,好象联想到了什么,大震之下,竟然不可置信地呐呐道:“果、果真是这样?!”说着急忙转身,将已经显得呆滞目光匆忙投向了壁上的画卷,谁知这一看,那画中仙女竟又身形一恍,慧眼发光,嘴唇微微开启,继而露出了浅浅的一笑,口中嗫嚅着,似乎要说什么,但一霎之后,遂又貌复原状。这一切,若非亲见,无论如何都难以置信。
而几乎就在同时,火精王更是大惊失色,急忙起座转身,双手紧紧拱拳,向着在座的三人“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忙不迭地惊呼道:“中土侠士救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三人突见火精王惊惶的模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纷纷站起,都手足无措地不知说什么才好,龙宇仿佛在刹那间感应到了什么,然而是什么也说不清楚,便近身相搀,急道:“贵座为何这般惊恐,有话起来再说,快快请起!”
在几人劝慰下,火精王才平身入座,长叹一声,逐一看向众人看去,似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龙宇见状,急问道:“古画所谓何来,为何令贵座这般……,莫非……”
龙宇话到半截,却没有再说下去,确切而言,他是不知道再说什么,探问之间,便与罗琪和莫雷向火精王看去,静待其言。
火精王手抚桌沿,好大一会,才深深吸了口气,低音沉沉道:“诸位有所不知,这灵妙画轴本非火精洞之物,说起画中的仙女,却牵出了我火后族的一段灾难啊!”话间,火红的面颊上立时泛起了悲凉之意,嘴唇瑟瑟地颤抖着,堪堪难言。
罗琪连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火精王又长叹了一声,才将低垂的头颅慢慢抬了起来,蓝色目光中闪射出来的,尽是陌生的忧伤,稍后,双眼微微一眯,记忆仿佛又飘向了久远的过去,好久,才音色缓慢地沉沉道:“二十年前,明潭岛上共有九大宗派,我火后族为其中一支,九大宗派皆归岛主统辖,那岛主本为黄风道人册立之后,虽治世虽欠方略,但为政处世却也淳厚,故在岛主统御之下,九族远近拜会,也还算得上融洽,然而后来,黑灵一脉势力日益崛起,道法也逐渐生猛,此间,不时在各族之间寻衅滋事,不久,果然暴露了不服之心,妄想一举掘取岛主法权,那岛主势力虽不及黑灵,但一岛之主岂容他人取代?于是,忍无可忍之下,遂发兵与那黑灵一脉大战了两场,却说那黑灵手下,尽是些妖兽魔怪,阴毒凶残,岛主哪是他的对手?最后一战,果然不出所料,岛主大军不期战败,他料决战之后自身难安,便于次日深夜携家潜逃,不想行至岛北荒原时,又遭到了黑灵老妖追击,在惊惶中拼死相敌之后,岛主不幸被杀,夫人被掳,后来便沦为黑灵家奴,至此,那黑灵以卑鄙凶残的手段夺取了岛主法权……”
听到这里,三人齐然大惊,都不知明潭岛上还发生过这等隐秘之事。
火精王说到这里,双目豁然一闪,屏了一口气,又面露惊疑地神秘道,“只是,这其中却发生了一番意外,彼时,岛主夫人乃初产大愈,幼婴尚抱于怀中,怪就怪在,当此黑灵大军追杀之下,那婴孩竟然意外地消失了踪影,其中缘由已无从知晓,至今音信全无,后来,遂成岛上一大奇事。”
火精王说着,顿了顿,举杯呷了一口‘水火交合醇’,忽又蓝目一闪,接道:“岛主死后,我等八族已是群龙无首,又不知黑灵老妖接下来将对我等做何举动,一时都惊恐不安,在此诡谲难料的景况下,我八族首领便频频聚首,以商对策,不料五日后,也不知那黑灵施了什么通天法术,竟将天庭破云天师掌管下的‘生命图谱’窃取入岛,那时,我等俱不知生命图谱所谓何物,不过,八族之一的天雷山乃有天地之灵,当得知‘生命图谱’关及人类生死存亡时,岛内一时大为恐慌,因我等素知黑灵老妖以往做派,倘若他借生命图谱危及岛上万千生灵,又当如何是好?到那时,必成强洪薄堤之势,岛内百姓怎有祥和之日?果然,此后两日,黑灵已恶形毕露,他以商议道法为由,邀我先王前去赴宴,席间,竟然暴出了一则恶毒之计!”
听到此,罗琪等人皆是一震,这时,火精王怒目圆睁,目光霍霍,一字一顿地铮铮道:“黑灵老妖竟然逼迫先王聚我火后全族,提取绝纯精血,以补其法力所缺——黑灵老妖本为冷血之流,无火力精纯,法力将难以圆满,他知我火后族为火因本体,便急欲聚精而食,以强其妖法,并许以先王‘事成之后,共享全岛,乃至中土世界’!”

火精王说到这里,眼中悲意渐生,颤声道:“先王为避不测,佯装答应下来,以便脱身,先王自知我火后族势力微弱,难敌黑灵,便于当夜携全族暗中奔逃,有意求救于中土,后被黑灵知晓,一怒之下便发兵追杀,行至虎头岭时,已被团团包围,然而恰在此时——也许不该我族绝亡罢,先王一并三千余人被一巡天圣女所救,那黑灵老妖虽兵多势重,但在上界圣女面前,无论如何毕竟不敢造次,于是,先王便在巡天圣女佑护及指点下,归入了此洞……”
说到此,火精王面色微微一暖,向前壁上的古卷望去,崇敬感激之意溢于言表,稍后,又涩声道:“画中之人,便是救了我火后全族的巡天圣女,”继而,缓缓转过身来,深情道,“先王入洞后,便凭借记忆,亲磨丹青,将圣女真容描摹了下来,后来,先王临终时嘱道,‘我族危难之际,幸获巡天圣女相救,本王升天后,画像不得有半点污缺,须日日进香,全族膜拜’,但先王的最后一句话,令我等至今百思不解,先王道,‘倘若外人看到此画,如圣女有灵动之象,便是火后族重见天日之时,那观画者,亦为助我火后族之人’,先王说罢,身起圣火,当日升天,后黑灵老妖数次围洞袭击,皆被我族以火法御之,由于长期深居洞**,与世相隔,族人又复仇心切,日久年深,便都变成了这般模样……哎!”
火精王言罢,起身,仰首,悲声又起:“此后,在这岛上,除了黑灵一脉,共有八族,此后,已有五族被黑灵或掳或食,或杀或囚,剩下的三族,除我火精洞外,仅有天雷山和蝶王谷依凭有利地势得以存活……不过,就在前日,天雷山洪吉寨主下书来报,黑灵老妖将欲起兵,意灭天雷啊!”话间,双目闪烁着扫向三人,焦虑道,“如此以来,明潭岛,危在旦夕矣!”随即,双目中已是泪光闪闪。
三人听完,亦是动容不已。
当下,龙宇喉结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仰首而立的火精王突然转身,面向三人,拱手成拳,随又单膝及地,恳道:“中土侠士,拜师破云,法力绝世,此番越海临岛,想必定有惊世大举,倘若如此,定不负火精洞焦心苦盼,我全族有救,全岛万千生灵幸甚!”说罢,再拜不起。
莫雷平时虽然粗豪放达,但骨子深处实属性情中人,当下听火精王道明渊源,又见他跪拜不起,心中登时一热,连忙上前,双手将火精王搀扶而起。
罗琪却心道:这次秘密潜岛,事关重大,其中真实意图,绝不可轻易泄露半点风声!一念及此,便避着火精王朝正欲上前说话的龙宇施了个颜色,若有若无地摇了摇头。
龙宇虽然有粗心大意的毛病,但每到事发的关键时刻,何去何从,他绝不会含糊的。虽见火精王因怀旧大恸,当下仍是暗中应和着罗琪,遂微微点了点头,而后,面生同情地朝火精王施礼道:“贵座明鉴,我等虽为中土而来,但只为寻友,并非……”
龙宇话音未落,火精王却是蓝目一沉,进而愤道:“那黑灵老妖盗取生命图谱后,聚岛民精血,供一己之食,使其妖法倍增,日后以此为据点,联合域外魔界危及中土,如此紧要关头,诸位来岛,哪有只为寻友而置岛民生死不顾之说?本座亦知,此等惊天大事,断不可轻易言及,故而三位来岛之意才秘而不宣,亦恐本座守秘不严,或疑我与黑灵相通才致守口如瓶,但诸位须知,自黑灵老妖盗取生命图谱之时,岛内八族便频频遭难,火后族几有灭顶之灾,只因先王大义当头,才落到如此境地,诸位不难想到,我族原本独支一系,相互亲睦融洽,合族康乐,然而,几十年来,领地被侵,兽居洞中……”
火精王说到这里,已是双目噙泪,铮铮道,“我全族与那黑灵不共戴天哪!”言之凄切,泪流直下,随后,哽噎着拱手道,“本座携火精洞四千六百余众拜请三位侠士施法相救,还岛内万千百姓安康之躯!”
罗琪目光一转,看向莫雷,见他将要开口,便用目光一止,示意他不便多言,莫雷会意,不知可否地咂了咂嘴便罢,此时,罗琪的目光缓缓一抬,柳眉微皱,道:“我等入岛,本为寻友,若是这样,也只得试探一下形势,只是……”
“只是什么?”火精王听罗琪这么一说,目光忽然一亮,“有何不便,尽管说来,如需相助,定会不辞劳死!”
罗琪心中暗然一悦,但脸色依然定定道:“我等虽稍有法力,但对岛上地形陌生,而今,又无蛛丝马迹可寻,却不知从哪里入手……”
龙宇和莫雷听到此处,才恍然大悟,心下都是一喜,都为罗琪精打深算所折服,念及此处,两人不约而同互视一眼,意味深长。
火精王听言,略一沉思,幽幽道:“现如今,除我火精洞外,天雷寨一族,虎踞岛东天雷神山,自岛主败亡以来,因惧于黑灵老妖的威势,始终坚守不出,在天佑地光圈的保护下,内拥万众之师,自成一系;另有蝶王谷一脉,虽然种族奇异,道法玄绝,但亦为黑灵老妖所迫,蜗居岛西,因有“赤霞光绫”四面环山,固若金汤,亦成一界;我火后族虽为众不多,但各种火法不为外界所有,故亦独存至今。多年来,我岛中三派皆为黑灵老妖手中的生命图谱所惧,倘若行迹一旦为黑灵所知,再施以法术,生命图谱之神力便凭空而出,稍有不慎,便有灭顶之灾,故而多年来,三族始终各主其政,如有事宜,也只能在深夜谴灵力超强者以书信来往,如今,若能设法寻回那生命图谱,则为当先之举,黑灵老妖失却了生命图谱,法力便一耗俱损,岛内百姓方可免于无辜之灾,望诸位慎之,重之。”火精王说着,深深吸了口气,逐一看向三人。
火精王最后几句话,正合了罗琪三人的心思,立即,心下登时一动,互视之间,意达心灵,却又不便表露,虽然表面沉默无语,但心中早已是气象万千。
在这殊途同归的微妙气氛中,整个火精洞内殿,已是沉静一片,然而,在沉静的水面下,却正有暗流聚合,隐隐酝酿着难以想象的惊涛巨浪……
过了很久,火精王见三人俱是蓄意缄默,似有什么已经触动了心灵,便缓缓背过身去,仰首望天,声息深沉地探问道:“事已至此,本座尚有一事不明,可否冒昧一问?”
罗琪立即感觉到了什么,心下一沉,看了看面色茫然的龙宇和莫雷,便慎言道:“贵座……但问无妨。”
火精王转身道:“本座欲知,诸位要寻找的那位朋友,姓甚名谁?如方便告之,本座自会布下网点,暗中搜寻,或许还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罗琪一震,心道:他这么问,也许只是一个由头,其真实意图,该是探究我等入岛的真实目的了?想到此,正要答话,龙宇微妙的目光却向自己看来,又转向莫雷,见两人面露坦然之色,他知道此事已水到渠成,便向火精王道:“不在五行之中,亦为化外之人,名唤月妹。”
火精王一听,悚然一震,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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