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吕习林施压强说亲 陈爱轶救灾扬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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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宝珍莫名其妙的被何志莹抢白了一顿,悻悻地离开了志莹家。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全部成了泡影。她绞尽脑汁,也感到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只得利用上医院复查身体的机会,如实向蔡宝琴禀告。
蔡宝琴很失望。当初跟儿子拍过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能摆平这事。没想到就这么黄了,自己怎么向儿子交待啊?她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吕习林感到奇怪,问她有什么心事。蔡宝琴便把自己的苦恼说给他听。
吕习林听了暗自好笑:小兔崽子,连泡妞都像老子,有股锲而不舍的精神。蔡宝琴正愁眉不展,看见丈夫在一旁偷着乐,恼怒地说:“我和你儿子都快急疯了,亏你还笑的出来。”吕习林不紧不慢的说:“别急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蔡宝琴说:“问题是车子已经到了山边,路断了。你要等到我们母子急疯了你才肯给我们修路啊?”吕习林依旧不急不燥地说:“你容我慢慢考虑嘛!”蔡宝琴说:“火烧**,容不得你慢。”吕习林只得依她:“好,好。我尽快想点办法,行了吧?你看都快十二点了,睡吧。”蔡宝琴这才饶了他。她现在把宝全押在丈夫身上,也只有他出马,事情才有可能出现一丝转机。
既然受命于夫人,吕习林不敢怠慢,从此对何正刚处处留意,特别是对他经手办的每一件事情都格外留心。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七月流火。高丰市连续78天没有降雨,全市有21个乡镇出现了严重的旱情。高丰市紧急成立了一个“抗旱救灾”小组,凌志云市长亲任组长。秉着工业支援农业的方针,要求经委迅速召集各下属企业的厂长经理开个动员会,在各单位抽调人员、设备支援农业生产,确保在“八、一”建军节之前把晚稻栽下去。
经委积极响应,连夜召开会议,采取了各单位分片包干的措施,务必要按时完成市委下达的抗旱救灾任务。
散会后,吕习林把何正刚叫到自己办公室吕,和颜悦色地询问水泥厂新厂的工程进展情况。何正刚告诉他,主体基建工程已经竣工,其余预计在国庆节前夕完成。部分生产设备已经陆续到厂,八月中旬即可开始安装调试。整条生产线在预定的1992年1月1日点火开窑,应该没有问题。
吕习林不住地点头,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凉茶,顺手把门带上。回到办公桌前坐下,严肃地问何正刚:“有人反映你们在采购设备时做了手脚,肆意侵吞公款,有没有这回事啊?”
何正刚大吃一惊,茶杯端在手里微微颤了一下,紧张的说:“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你们可以去查嘛。”吕习林站起身,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紧张。我们都是自己人,我相信你不会把船翻在阴沟里。”何正刚这才稍稍镇定了下来。
吕习林走到窗前,抬头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大声说道:“不过你也别大意了,有些事情我能帮得了你的,我会全力以赴的去帮你。”转过身来,看着何正刚,继续说道:“反正我也干不了几年,该退休了。我琢磨着把你推荐到我这个位子上来。所以,这两年你也该检点检点,别玩的过火了。”
何正刚坐在沙发上,挥汗如雨。吕习林紧挨着他坐下,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支,自己也刁了一支烟点了,又把火苗移到何正刚面前替他点了,悄声说道:“你们那个设备科长姓什么来着?我忘了。”何正刚说:“姓龚”。“对,是姓龚。你得赶紧把他换掉。老弟啊,有些关键的部门一定得用自己的心腹。”何正刚咬牙切齿地说:“我操,看老子不整死他。”
吕习林笑了:“老弟,你错了。你不但不能整他,还要重用他。不然的话,弄得两败俱伤,谁也捞不到好处。你给他一点甜头,自然是皆大欢喜。”听了这话,何正刚茅塞顿开,连连点头。
吕习林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长串浓浓的烟圈。他拍拍何正刚的大腿说:“我有个表侄在你们机修车间,你还记得吗?”何正刚忙说:“记得,叫姜勇,钳工。”吕习林笑道:“这个人老实可靠。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你尽管吩咐。”何正刚说:“一定,一定。”
“好了”,吕习林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一边把散乱的文件收拾好,一边说:“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厂去了。”何正刚站起身来,正要迈步,就听吕习林说道:“哎,老何,听说你女儿很不错。我儿子吕飞和她是技校同学,改天带她一起到我家里来吃个便饭。”
何正刚嘴里答应着:“好,有空一定带她过来。”心里恨之入骨,暗自骂道:老狐狸,王八蛋……
第二天一上班,何正刚便打电话通知邱景标,要他派陈爱轶带个人去参加抗旱支农工作。邱景标说:“陈爱轶刚刚休完婚假,派他去不大合适吧?”何正刚说:“他是班长,他不去谁去?你要他们赶紧准备一下,带上需要用的工具和几件换洗衣服。车队会派车送抽水机过去,你让他们跟车走,上午必须赶到云霄乡报到。”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邱景标急忙找到陈爱轶,难为情地把厂长的话传达给他。陈爱轶二话没说,爽快地答应了。他叫来顾平,让他赶紧准备好出差用的工具和衣物。自己匆匆忙忙跑到粉磨车间,和黄金兰简单交待了几句,又跑回家胡乱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具。满头大汗来到车间时,装有二台抽水机的汽车已经等在车间门外。
云霄乡是全市受灾最为严重的一个乡,全乡80%的农田全部依赖枸老山水库灌溉。由于久旱无雨,水库水位已经接近坝底,农民们看着清粼粼的水排不出来,干着急。
陈爱轶在乡干部的带领下,顶着烈日来到了水库旁。
水库三面环山,一面是高十五、六米的大坝。带来的抽水机扬程不够,陈爱轶决定采用二级排灌的方法,把水抽上来,送到龟裂的稻田里去。
农民们肩挑手扛,把笨重的机器和水桶粗的铁管一步一步往山上移。为了统一脚步,他们声嘶力竭地喊着号子。这带点野性的呐喊,让陈爱轶眼睛湿润了。他没有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农民。
机器一到,陈爱轶冒着酷暑紧张地投入到工作中。顾平受不了这苦,不住的怨东怨西,时不时地钻进临时用松枝和竹片搭建的凉棚里,大口大口的喘气。
大坝上,一行人正焦急地朝他们走来。为首的是凌志云市长,身后跟着“抗旱救灾”小组的成员和电视台的记者。突然,凌志云停下了脚步,把手举过了头顶,示意大家停下来。然后转过身,向摄影记者李新华招招手,朝陈爱轶指了指。
李新华会意,立即打开摄影机。透过取景框,他看到陈爱轶近乎疯狂的坐在滚烫的铁管上,用扳手熟练准确快速地拧着一颗颗螺丝。他神情凝重,似乎到了忘我的境地,完全没有感觉到周围人的存在。头上的汗水汇集在下巴处,像一串串珍珠往下掉。
凌市长眼睛湿润了。他从随从手中接过一瓶矿泉水,阔步走向前去,喉结动了动,颤声说:“陈爱轶,你不要命了?你这样干下去会病倒的,农民们需要你,我们都需要你啊!”
陈爱轶抬起头来,惊喜的叫道:“凌市长,你怎么也来了?”凌市长说:“灾情这么严重,我能不来吗?”陈爱轶笑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凌市长笑道:“记得,怎么不记得?比武状元,全市就你最牛!”
陈爱轶憨厚地笑了。凌市长把矿泉水递给他,他毫不客气地拧开瓶盖,仰起头来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凌市长心疼地说:“慢点,慢点喝。”
陈爱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水放在一边,拿起扳手又干活了。凌市长蹲下身子,问道:“什么时候能上水?”陈爱轶动作越来越快,头也不抬,斩针截铁地说:“争取在晚上8点以前让水流到田里去!”凌市长拍着他的肩膀,高兴地说:“好!…水泥厂就来你一个人吗?”陈爱轶说:“还有一个,可能是中暑了,在凉棚休息一会。”凌志云关切地说:“那你也得注意身体哦。”

一位漂亮的女记者,握着话筒走到陈爱轶身旁,对着镜头说:“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严重的灾情牵动着我市广大干部群众的心。为了抗旱救灾,减轻灾情,市委、市政府紧急成立了‘抗旱救灾’领导小组,分赴各乡镇帮助农民生产自救。”
“我现在是在灾情最为严重的云霄乡抗旱救灾现场为您报道。人定胜天。大家看到在我身后已经架起了抽水机,工人师傅正在紧张地接通输水管道,预计今天晚上八点以前就能出水。”
“现在,我就请这位陈爱轶师傅来接受我们的采访。”说完,蹲下身来,对着话筒说:“陈师傅,你好!”把话筒对着陈爱轶。陈爱轶头也没抬,说:“你好!”女记者用手在铁管上摸了摸,对着话筒说:“我刚才摸了一下这根铁管,温度很高,有点烫手。而我们的工人师傅却要坐在这上面一干就是几个小时,请问一下陈师傅,你觉得苦吗?”又把话筒对着陈爱轶。陈爱轶回答很干脆:“不苦!”女记者对着话筒问:“为什么?”又赶紧把话筒对着陈爱轶。他抬起头,环视了一下群山,深情地说:“因为我曾经也是个农民!”
李新华眼睛模糊了。是汗,也是泪。
晚上7点40分,电源从山下通到了抽水机旁。灯光在水面上拖着一串串长长的倒影。
陈爱轶庄重地按下按钮,随着机器的轰鸣声,一股清泉欢快地爬过堤坝,流过导水沟,流进了稻田里。
水库那边入声鼎沸。大家拼命往自家的田里抢水。陈爱轶惬意地泡在水库里,望着天上的星星出神。顾平则趁着夜色,偷偷跑到附近的地里扯来一大堆花生,狼吞虎咽地吃。
而这时,高丰电视台的“高丰新闻”节目,正在播出抗旱救灾的专题报道。节目在后期制作时,李新华让老同学做了一次“红花”。荧屏上反复播放着陈爱轶汗如雨下,全神贯注地干活的镜头。
在思燕塘村,有许多邻居在陈厚荣家里看电视。当看到陈爱轶在电视上说“因为我曾经是个农民”时,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陈爱轶,这个曾经是农民的小伙子,深深地感动了许许多多的观众。
陈爱轶出差后,师父邱景标每天都带两个人到粉磨车间,帮助黄金兰推矿渣。这使黄金兰深受感动,也更加思念丈夫。
不久后,厂里突然进行了人事调整。原设备科长龚文革升任副经理,主管供应和销售。邱景标接任设备科科长一职。名不见经传的姜勇一跃成为机修车间主任。
大家对这件事情议论不休,纷纷为陈爱轶叫屈。邱景标认为机修车间主任一职非陈爱轶莫属,跑去跟何正刚理论。何正刚告诉他,人事任命是经董事会讨论通过的。至于陈爱轶,确实是个优秀的人才,公司考虑另安排重用。邱景标这才罢休。
何志莹也替陈爱轶抱不平,责问父亲:“您是不是在报复陈爱轶?”何正刚恼怒地说:“笑话!我为什么要报复他?也不看看他是块什么材料。”何志莹气愤地说:“爸,您以前不是这样对他的。您敢说您这么做没有掺杂个人恩怨吗?”何正刚厉声说道:“莹莹,我不准你再管他的事,也不准你再管我的事!”
何志莹泪眼朦胧,说道:“看来真是我害了他。爸,您这样做会激起民愤的。”何正刚啐道:“民愤?在水泥厂我说了算,有本事搬梯子到天上告去。”
何志莹带着哭腔说:“爸,您变了。变得自私、薄情、寡义。再也不是我记忆中那个慈祥和蔼的父亲了……”“够了”,何正刚生气了,打断她的话说:“整个社会都在变。我承认我变了。但是你也得承认,你变了,陈爱轶也变了,不是吗?以前那个天真活泼的莹莹哪里去了?现在我眼中的莹莹经常是以泪洗面,再也看不到她甜甜的笑脸。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你说的没错,我恨他。只要我还在水泥厂,他就别想有出头之日。”
何志莹声泪俱下:“爸,我求求您,不要恨他。一切都是我的错!以后……以后我会天天笑给你看。求求您,别恨他……”何正刚轻轻为她拭去泪水,说道:“你要我放过他,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爸爸一件事。”何志莹问道:“什么事啊?”何正刚说:“明天跟我去吕飞家吃顿饭。”何志莹哭道:“爸,除了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您,其他的事我都会依您。”何正刚说道:“乖女儿,爸都答应了人家。不就是吃个饭吗?你如果不答应,叫爸的面子往哪搁呀?”何志莹可怜巴巴地说:“爸,您就放过我们吧。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您!”何正刚恼羞成怒,不耐烦地说:“就这么定了。不管你答不答应,明天一定得去。”
父亲的话,像一把把利刃,刀刀扎在心上。何志莹欲哭无泪,悲痛欲绝……
省委、省政府也十分重视高丰市的灾情,要求气象部门密切配合,寻找机会实施人工降雨。7月26日,高丰市大部分地区上空乌云密布,省人工影响天气办公室抓准时机,成功实施了人工降雨作业。据气象部门统计,这次降雨量达到了13.6mm,大大缓解了旱情。晚稻等秋收作物得以顺利栽播下去。
当又黑又瘦的陈爱轶回到厂里时,何志莹心里百感交集。她心疼爱轶,这十来天肯定吃了不少苦。她憎恨父亲,让爱轶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她可怜自己,违心地成了父亲仕途上的牺牲品。她感觉自己像一株野草,无依无靠,随时可能被疾风骤雨吞没。
陈爱轶从她眼里读懂了这一切,心里也隐隐作痛。他问她:“你……还好吗?”何志莹胸涌澎湃。沉默了这么久,他终于肯问候自己一声,禁不住热泪盈眶。
她转过身悄悄拭去泪水,强装笑脸转过头来说:“我还好。你看你又黑又瘦的,不会是上非洲去了吧?”陈爱轶笑道:“有那么严重吗?我自己倒没觉察出来。”无意中,瞥见车间同事们都向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对她说:“都看着我们呢!没事我先回去了。”何志莹苦笑了一下:“回吧。”
陈爱轶回到家里,把换洗下来没来得及洗的衣服从包里拿出来。捂久了,都有味了。赶紧洗了晾好。黄金兰下班回到家里时,他正满头大汗在楼道里做晚饭。小别胜新婚,两人搂抱着进房拥抱了一会,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吃饭时,黄金兰把厂里最近发生的事一件件地告诉了丈夫。当说到姜勇当了机修车间主任时,陈爱轶不禁脱口而出:“他妈的扯蛋!”黄金兰惊讶的问:“你怎么了?”陈爱轶气愤的说:“钳工班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个人不学无术,凭什么当机修车间主任?”黄金兰笑道:“我也听好多人这样说。他们都说这个主任应该是你的。可我不希望你当这个主任。”陈爱轶不解地问:“为什么?”黄金兰认真地说:“你要当了这个主任,将来是谁的老公还说不定呢。”陈爱轶被她逗笑了:“那是,幸好没让我当。”
吃完晚饭,碗筷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两人便早早地上了床。陈爱轶猴急,在老婆身上动手动脚的。黄金兰躲闪着对他说:“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陈爱轶急了,说道:“那你快点说啊。”黄金兰难为情地说:“前些天我又来好事了。医生说是月经不调,不是怀孕。”陈爱轶高兴地说:“那更好啊,免得别人说我们是先上车后补票。”黄金兰娇羞地说:“可是我真的想要个儿子。”
陈爱轶翻身压在她身上,笑道:“要儿子是吗?来,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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