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一勋臣之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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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刑部尚书吕宗艺奏道:
“刑部遵旨已将胡党案犯李存义、李佑父子从崇明岛解进京来,连同李伸,均由刑部和都察院共同羁押。”
朱元璋问:“朕听说李伸近年逍遥在京,不守法度,从何处将此犯拿住?”
吕宗艺只得奏道:“韩国公府中。”
朱元璋故意一愣,直看着都察院佥都御史范毅铭。范毅铭见圣上看着自己,出班奏道:
“臣听说胡党李伸近来率三百卫卒日夜宿在韩国公府中,不知什么缘故。”
朱元璋惊诧:“朕早有明令,不准豢养家丁,武将回朝尚且不准带一兵一卒,李善长府中如何有三百甲士?”
范毅铭再奏:“臣等昨天审问,李伸供称三百卫卒是其伯父李善长从信国公处所借。”
朱元璋顿时震怒:“大胆!先有胡党要犯丁斌潜至京师找他联络,如今又偷偷带兵,要造反不成!”
满朝官员也都吃惊,却又觉得蹊跷。李存义父子早被定为胡党,罪过就差一个“斩”字,李善长遭受连累,常年足不出户,为何爷俩竟又做出这种不法的事来!
这时左都御史詹徽出班奏道:“臣以为案犯李伸是丁斌的义妹夫,关系非同寻常。如今丁斌入狱,李伸带兵藏在韩国府中,绝非偶然,万万不可小视。
朱元璋当即降旨:
“李伸如此嚣张,为防不测,立即斩首。”
吕宗艺出班接旨,却又奏道:“李伸当斩,却还没来得及鞫审供辞。”
朱元璋道:“他与李存义、李佑、丁斌同为一党,何愁口供!”
吕宗艺哪敢违旨。
朱元璋又道:“剩下的三人务要鞫拷仔细,不可使一个乱党漏网。”
吕宗艺、詹徽先后小心接旨。
散朝后,朱元璋把詹徽召到便殿。詹徽拜见后奏:
“今天臣有一事不明。胡党李伸擅领军卒得罪被斩,然而此人一向被韩国公庇护,三百军卒又是李善长所借,朝廷却不罪及事主,臣以为于理不公。”
朱元璋道:“卿言之有理,然而李善长乃朝廷勋旧,些许罪过,不足以罪及其身。”
詹徽又奏:“臣也知道李善长有朝廷免死铁券,但他与胡党牵连,就是谋逆嫌疑,这却不在免死之列。”
朱元璋见詹徽在天子跟前弹劾李善长咄咄逼人,心里佳许,故不怪罪,只说:“李善长与李存义父子虽有弟侄之亲,却只是株连的罪过,对一个开国重臣,不可草率。”
詹徽听了,方才品出些意味,这才频频点头。
朱元璋见詹徽明白事理,郑重说道:“今天把卿宣来,有一事相嘱。这次北征之前,朕命延安侯唐胜宗做了左副将军,托以军国大计,没想其离京之前不顾朝廷法纪,潜入李善长府中密语多时,举止反常,令人生疑。卿负责纤劾百官,又是天子耳目,明天北元降人解进京来,卿命人仔细察访,不可大意。”
詹徽见圣上说得机密,深知事关重大,没来及细想,忙下跪领旨。
朱元璋又道:“只因此事关系重大,朕单独与卿说知,卿须不负朕望。”
詹徽见圣上这样倚重,受宠若惊,以头点地,谢道:“陛下待臣有覆天载地之恩,臣敢不竭尽心力!”
朱元璋见詹徽不但执法严峻,而且遇事一点即透,对这个青年朝臣更加赏识。
君臣正说到深处,随堂太监上前来奏道:
“韩国公请旨参见皇上,现在午门外候旨。”
朱元璋似早有所料,降旨道:“朕国事繁忙,无暇见他。”
太监领旨下殿,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看了皇上一眼,又奏道:
“韩国公只命奴才启奏陛下,他今天专来请罪。”
朱元璋将脸一沉:“传朕的口谕:曾为丞相,又是朝廷勋戚,国家法度,能不清楚!有过回府自省,无过不必庸人自扰。”
随堂太监听完,忙去传旨。
坐在一旁的詹徽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更有了主张。见圣上沉思无语,忙起身告退。

第二天,征虏总兵官蓝玉命人送来的北元降人按时到京。
朱元璋闻奏大喜,立命引上朝来。
原来,自洪武五年大将军徐达征北失利以来,明朝在北疆一直采取的是封疆御敌的守势,如今乘平定辽东之势,深入漠北获此大捷,无疑又去了朱元璋一块心病。
朱元璋高高坐在御座之上,先见一队身穿胡服的男子被带进殿来,为首的身形单弱,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带头小心翼翼跪在阶下。朱元璋知道此人必是北元皇帝的次子地保奴。又见后面跟着的是一群年轻女子,便知道是北元宫里那些要紧的后妃公主。再后面则是北元的王公大臣。只见这些北元降人去国离乡,身为大明阶下之囚,一个个低眉垂首,一脸惶。
朱元璋想,开国前夕,曾统治中原三十余年的元顺帝逃出关去,无奈天不假年,竟自病死。其太子爱猷识里达腊在旧都和林建立了北元,一直威胁边庭多年。后来爱猷识里达腊也一病身亡,其子脱古思帖木儿继位,如今这为首的孺子就是他的次子,算来此子已是顺帝的重孙了。区区二十年间,北元君主经历了几番更迭,想来令人大有人世沧桑之感。联想起自己也已渐渐年老,一时又生出几许悲壮之情。这时,押送降人的专使趋上殿来,呈上总兵官蓝玉的贺表。内侍上前接了,奉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见表中不言军功,却对天子歌功颂德,崇仰备致,尔后又将本次缴获的东西条列清楚,心中满意。想起洪武五年曾命徐达、李文忠、冯国胜三路北征,两路中了诱敌深入之计,伤亡惨重,后来,痛定思痛,才不得已敛塞自固,从此再没有向北元大举进兵,如今蓝玉一军独出,竟能建此大功,可见军中晚辈已足以担起攻伐大任,心里对蓝玉更加器重。便冲阶下地保奴问道:
“你可是北元人主之子?”
地保奴俯伏已久,猛听上面皇上问话,略微抬头看了一眼,才小声奏道:
“正是为臣。”
朱元璋见那孺子外表惧怕,双眸里却有掩不住的光芒,心想,胡人退回本土,莫非数十年间又养就了彪悍之气?为何连这十几岁的孩子都有藏不住的倔强心性?难怪自古以来塞外的人种强悍难制,一直威胁中原,不由怒道:
“你可知罪?”
地保奴身上一抖,以头点地,奏道:
“臣知罪。”
朱元璋明知是迫于形势,又怒道:“你祖上入主中原,天命早尽,退居沙漠以后,尚不知安分守己,时常犯我边庭,是上违天心,下违人愿,自寻凋零。今大军既至,你父兄尚不束手就擒,却自逃匿,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地保奴未到成年,却还晓事理,听了大明天子这番话,心里震憾。如今自家满朝人口都被俘虏了来,漠北野草茫茫,苦寒无依,确无生理,不由心慌神乱,偷偷看了上面的大明天子一眼,才小心奏道:
“皇上乃当今天子,臣等敢不遵命!此番戴罪入朝,诚惶诚恐,真心顺服。”
奏完,回头又看了他的王公大臣一眼。
原来,地保奴这番话全是一路上他的臣僚教的,不然,生在异邦的十三、四岁的孩子怎能知道这些礼节,见臣下点头,又奏道:
“所以臣献上祖传金印、金牌,以表至诚之心。”
朱元璋听到这里,方才龙颜转悦。就见阶下一个臣子模样的人手捧那些传国之宝献了上来。随堂太监上前接过,捧给皇上。朱元璋略看了一眼,这才降旨:
“朕既为当今天子,一向优待四方番臣,你等既知命来归,均与大明臣民一样。先下殿歇息,等候赐宅封赏。”
地保奴一行听了,这才把心放回肚里,一齐磕头谢恩,鱼贯下殿。
朱元璋见北元降人畏首畏尾,感恩戴德,这才对群臣说道:“朕登基以来,边患无过于北元,如今胡人衰微,实在是我朝的大幸。”
群臣拜贺。
朱元璋又道:“先时大将军故去,朕因痛失长城,感伤不已。近年见随朕开国的人年纪渐老,多不禁鞍马之劳,常自忧虑,如今永昌侯蓝玉以军中晚辈,建此大功,堪称国家栋梁,令朕甚感欣慰。”
百官见圣上对蓝玉如此褒扬,谁敢不恭维。朱元璋当下传旨吏部,命给这征北将帅议功。
第二天,北元后妃公主们又被引导参拜后宫。原来,按照朝规,每逢节日,外朝命妇要入坤宁宫参拜国母,北元降人既已是大明的臣民,初来乍到,前来谒见,自是正理。从马皇后故去,郭宁妃主持坤宁宫,这天便与朱元璋一起安坐受礼。
北元这帮裙钗这天都遵旨换了大明朝服,又经过细细的梳洗打扮,一时坤宁宫前美女如云,竟不亚于坐家的后宫粉黛。
朱元璋朝事之余,本不过是体验大明天子的尊荣,此时见这些异邦女子中竟不乏眉清目秀、国色天香之人,心中暗想,苦寒之地,逐水草而居,竟也有这样的佳丽,真不愧是元庭的娇娃。正暗自吃惊,女官引导元君妃子上前唱名拜见。就见此人高挑身形,亭亭玉立,长得如花似玉,姣好非常,刚才在众女子中就十分引人注目,此刻单独上前来拜,令人顿觉一片明丽之色扑面而来。朱元璋见这女子低眉垂目,一脸娇羞,不经意中更流露出万种风情,又想:“元君仓皇逃窜,连这样的佳丽也难顾及,可知亡国之君的凄惶。”
一时参拜完毕,郭宁妃奏道:“这些北元女子颇知礼数,必是在宫里教养了多年,恐怕都仰望陛下恩典。”

朱元璋道:“番邦之人,恐不惯于我朝习俗,待命人调教之后,再安置不迟。”因想着那个美貌的妃子,又道:“到时可择其优秀的充实宫掖。”
郭宁妃因当年马皇后大度为怀,掌管后宫以来,也不得不作出样子。因自己恩遇渐衰,听了皇上的话,难免生出些许酸楚。

朱元璋正因得了北元许多宝物、美人惬意,这天左都御史詹徽匆匆进宫,奏道:
“臣在北元降人中认出一个故人,名唤封绩。此人洪武三年被曹国公俘来我朝,曾授礼部郎中。洪武十二年朝廷命他赴北平收集元朝典藉,谁知竟趁机逃出关去,如今再度被俘,臣观其心事重重,令人生疑。”
朱元璋先听说是个再俘的元臣,并没理会,等到听了后面的话,方想起曾向詹徽面授机宜。见说此人走失于洪武十二年,恰在胡陈党案前夕,蓦地明白了詹徽的来意,问道:
“此人现在何处?”
詹徽奏:“臣已命单独羁押。”
朱元璋点头说道:“既归顺多年,又封作朝廷命官,抛家舍业,逃回北朝必有缘故。”
詹徽见圣上看着自己,一脸深沉,自信只有自己才能读懂其中的含义,故意不立即作答。
朱元璋果然降旨:“此人干系重大,务必将可疑之处细细地查访清楚。”
詹徽这才郑重领旨。
朱元璋知道詹徽一点即透,虽有些戒心,却又深知事情非此人不可做成,不由不加倍加器重,又问道:“李存义父子有无口供?”
詹徽奏:“刑部与都察院几次严审,只招承当年与胡惟庸有过来往,却不涉及谋反的关键情节,更不肯牵扯他人。”
朱元璋暗想:“李善长尚未惊动,李存义必不肯攀扯手足之亲,如此更可见出封绩的份量。”沉着脸说道:“既是胡党,不到绝境,安有实招!”说罢又嘱咐道:“封绩有通敌之嫌,务必尽快查明。”
詹徽胸有成竹,更加自信。
朱元璋正对詹徽寄以厚望,这天朝上刑部主事茹太素却出班奏道:
“左都御史詹徽傲视同僚,行为无礼,应当治罪。”
朱元璋心想,上回你一再忤旨,还没治罪,竟又来给朕添乱,把脸重重一沉:
“弹劾大臣,有何依据?”
茹太素躬身奏道:“朝廷早有成规,品阶相当的官员路遇时须趋右让道而行,臣昨天亲眼看见其与吏部尚书契斯相遇途中,契尚书主动命领轿避让,詹徽却照直而行,显见得不合朝廷法度。”
朱元璋心烦:“区区小节,何足启奏。”
茹太素见圣上明显偏袒,反而执意奏道:“不仅如此,詹徽平时盛气凌人,侮慢下属,骄横跋扈,不可一世。”
朱元璋心里骂道:“这个老儿好没眼色”,忍气斥责:“卿身为下属,怎能如此参劾上僚?”
茹太素见圣上不分曲直,又上了那倔强不屈的脾气,高声奏道:“陛下对宠幸之人不可过分偏袒。”
朱元璋勃然大怒,咬牙降旨:
“大胆,拖下去砸上脚镣,交刑部议罪!”
茹太素见殿前武士上前来拖,猛想起还没谢恩,忙又紧着磕了几个响头,才被七手八脚拖下殿去。
朱元璋半天没有好心绪,下了朝来,锦衣卫指挥蒋瓛又跟来奏道:
“征虏总兵官蓝玉获胜后居功自傲,跋扈不法,竟所俘的元君妃子,降人敢怒不敢言,已被锦衣卫访实。”
朱元璋乍听此事,心中好恼:“身为臣子,所俘之人还没送来朝廷,竟敢私自占为己有,这还了得!”
蒋瓛见圣上脸色大变,知道动了雷霆之怒,因为平素对蓝玉傲慢无礼颇有成见,又奏道:“其元君妃子之后,深怕朝廷降罪,元人起程之前,又威胁谁敢透露半点隐情,回朝后决不轻饶。”
朱元璋想在朝上刚刚当众褒奖了他,原来竟然这样骄横,大失所望。因又想起在坤宁宫见到的那个美貌的佳丽,蓝玉糟蹋的必是此人,更加焦躁,恼道:“蓝玉大胆!”
蒋瓛又趁机烧火:“就是有功之人,也不能如此跋扈不臣!”
朱元璋本来因为淮西旧将居功自傲,又与李善长等人有历史渊源,唯恐结成一体,对朝廷形成威胁,近年才有意识地倚重军中晚辈,谁知一向信任的蓝玉也靠他不住,那失望的心情潮涌而来。冷静了片刻,回味着蒋瓛刚刚说的“跋扈不臣”的话,却又颇不高兴,冷冷说道:
“朕只怒其待元人无礼,播恶漠北,怎能胡乱加罪!”
蒋瓛见圣上不乐,忙闭了嘴。
朱元璋知道蒋瓛也是出于忠心,又褒奖道:“卿不畏权势,知情必举,屡建功劳,朕心中有数。”
蒋瓛正不自在,又见褒奖,再不敢多说,忙趁机出宫。
朱元璋不容别人在跟前多嘴,对蓝玉的大胆妄为却是忍无可忍。正在思想日后如何惩戒,随堂太监来奏:
“坤宁宫郭娘娘命人来奏请皇上回宫。”
朱元璋见日影在墙,远没到回宫的时辰,问:“何事?”
太监见皇上不悦,忙奏:“奴才没有问清。”
朱元璋勃然大怒:“不知何事就来聒噪?”
随堂太监哪敢还言,忙退下去回禀娘娘。
原来此时主持后宫的郭宁妃急欲面见朱元璋奏事,听说皇上不肯回宫,又命跟前的女史来请。朱元璋正不耐烦,见又来催促,忍气起驾,含怒回到坤宁宫,尚未坐定,郭宁妃便跪在他的脚下奏道:
“臣妾主持后宫,不堪其苦,急欲向陛下交旨。”
朱元璋听了宁妃这没头没脑的话,心火更不打一处来,当年马皇后何曾如此!不问究竟,登时大怒:“朕每天为国事操劳,贱妃竟敢如此无礼!”
郭宁妃满腹委屈,正巴望向圣上诉苦请旨,不想劈头招来一顿责骂,也是郭宁妃当年曾倚仗年轻貌美,心性泼辣,偶尔在驾前撒娇使性得逞的缘故,此刻竟声泪俱下地向朱元璋哭诉道:
“妾妃以妃子之位,行皇后之事,忍辱负重,受人刁难,圣上不加怜悯,反来责怪,若不为妾妃作主,妾妃竟再无生理。”
朱元璋见这个妃子竟撒起刁来,想,朕一国之尊,普天之下全是朕的奴仆,不法之人外朝忤旨不算,这个半老的贱妃又来添乱,忍无可忍,咬牙怒道:
“既无生理,朕赐你一死!”
那郭宁妃本来是句气话,猛听圣上出言不吉,顿时如雷轰顶一般。皇上怒杀嫔妃的事已不稀罕,顿时吓得两眼发直,不知所措。
朱元璋怒视着那张早已失去了光泽的粉脸,好不厌烦,既已出口,见左右太监还在犹豫,猛喝道:
“还不将这个贱人就地勒死!”
那些太监如梦初醒,哪敢怠慢,一齐上前,把个郭宁妃拖出宫去。
只过了片时,提督太监来奏:“郭娘娘已经升天。”
朱元璋怒气不消,这才问事情的原委。
郭宁妃跟前的那些宫人见倾刻之间贵为皇妃的主子就命归黄泉,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禀报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郭宁妃执掌后宫远没有当年马皇后那种威信,同为妃子,有的人心里难免不服。况且宫帷之内,天子宠幸与否,决定着妃子的实际地位,谁不明白!今天事情起因是那回葛丽妃生的皇女满月,命人进宫报喜,中宫一无所赐,后来听说郭惠妃的皇子周岁,却赏了许多东西,便认为郭宁妃厚此薄彼,心中不服。近来便便仗着圣上接连到自己房中幸临,自以为有脸,这天趁参见坤宁宫的机会,与郭宁妃论理。原来,不拘什么地方,凡主事的人总有些得罪旁人的去处,恰巧有位李淑妃对郭宁妃也有宿怨,就跟着葛丽妃帮腔。郭宁妃心性高傲,资格又老,如今有执掌后宫的名份,见二人不尊重自己,当下把脸一翻,以宫中的家法训戒二妃。葛丽妃见郭宁妃拿大,当场撕破了脸:“谁家的事谁尽心,好大一个人在封国不过害了眼病就命御医千里迢迢前往诊治,又带东带西,还不是子因母贵,当谁不知道!”郭宁妃见葛丽妃竟敢顶撞自己,直气得说不出话来。李淑妃又在一旁说道:“当年马皇后执掌中宫,克已奉公,体恤群下,谁能说出什么来。”郭宁妃见又出来个对头,直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立命跟前的宫人到前殿奏请圣上回宫评理,谁知此时朱元璋正因蓝玉的事恼怒,头一次没请回来。郭宁妃命人二次奏请,朱元璋已是满肚的火气,回宫后郭宁妃使性撒娇,又火上加油,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竟被赐死。
朱元璋听完经过,又迁怒葛李二妃,立即降旨:
“速将这两个贱妃牵来,一同勒死!”
跟前的太监们哪敢违拗,倾刻之间,年纪轻轻的葛、李二妃又芳魂升天。当时,三个娘娘一同赐死的消息传遍后宫,整个宫院直被吓得人人屏声静气,个个胆战心惊。
朱元璋见跟前的太监、宫女黑压压跪了一片,内外鸦雀无声,沉着脸待了半晌,才降旨命他们起身。这时,提督太监跪行几步上前奏道:
“三位妃子尸骨尚在殿前,如何安葬,还望皇上开恩降旨。”
朱元璋没加思索,顺口说道:“一起用筐盛了,拖出城去随便埋了就是。”
提督太监想到三位皇妃都是生了皇子的娘娘,这样也太草率了些,也只得唯唯退下,毕竟还是找了个好些的去处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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