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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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各路使臣秉承密旨,一齐出京,乘传驿快马,分赴各地。
原来,当年像这样涉及全国的钦定大案,圣旨颁布的也十分机密。明初,各行省衙门分为三司:布政使司主管民事和钱粮;按察使司主管刑狱和督察;指挥使司主管军旅,互相制约,各自听命于朝廷。空印案因发在布政使司系统,所以密旨便降到主管刑狱的按察使司衙门。
这天,朝廷圣旨到了湖广按察使司,按察使司佥事郑士元暗道:“空印一事,由来已久,天下谁不知道,岂能为此大开杀戒!”然而朝廷圣旨,谁敢说个不字!回到家中,闷闷不乐。可巧此时胞弟郑士利来衙探亲,见兄长不似往常,询问究竟。起初郑士元碍于衙门的规矩,不肯说明,后来禁不住弟弟一再询问,只得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朝廷发下一桩大案,牵涉天下各级官府千万人的性命,为兄为这些官员惋惜,因此才坐卧不宁。”
郑士利年方弱冠,秋闱时刚刚中了举人,来兄弟这里准备功课,好参加来年春天朝廷举行的会试。听兄长如此一说,不由吃惊,越发刨根问底起来。郑士元这才把空印案一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末了又说:
“当今圣上对官风看得极重,乍一听说,定然震怒,若日后醒悟过来,必然后悔。”
郑士利不解,说:“圣上或许一时不明真相,那些朝廷大臣们为何也不提醒。”
郑士元摇头:“朝廷内情,谁能知道!”
郑士利却问:“像兄长这样明白事理的命官,岂能无动于衷?”
郑士元叹道:“不是为兄贪生怕死,圣旨既降,便是舍身赴死,恐也难更改。”
郑士利越发争道:“难道就眼看着朝廷冤杀无辜不成?”
郑士元不由训道:“你年纪轻轻,晓得什么人情事理!还不回房念书!”
郑士利本是个才子,又年轻气盛,只想建功立业,却愁报效无门。如今听了兄长一席话,怎么也难以平静,心说,前不久朝廷还降旨命臣民尽可进京言事,要是将内情禀明,圣上未必不收回成命,果若这样,不是为天下办了一桩大事!激动之情,一时难以按捺。忽又寻思,人传圣上威严,若是触怒朝廷,降下罪来,那还了得!又有些犹豫。却又想,真要是得罪被杀,能救下千百无辜,也能落个流芳百世。当时一腔悲壮,连夜奋笔疾书,写成了本章,在灯下细细读了一遍,十分称意。第二天醒来,又重读一遍,却又由不得心惊肉跳。原来,这本章不是指摘时弊,却是匡正天子之失,若是圣上不容,不但自身难保,还会诛灭九族,不由真得犹豫起来。大凡那些才子多有的自信,反复展读了数遍,见自己说的都是实情,想到自古以来,多少仁人志士舍生赴死,不都是为了忠义二字!想到此处,将心一横,在表章下款郑重签了自己的籍贯姓名,装入信袋,沉甸甸托在手中,却禁不住泪往下流。欲救天下,舍我其谁!郑士利**在胸,向兄长谎称赴他处游历,匆匆忙忙离了武昌,雇船顺流东下,直奔京师而来。一路人急船快,这天,早早来到午门跟前。正愁进不得宫去,忽见一旁架着一个大鼓,两个官员模样的人相对而坐,守在鼓旁,便想起朝廷门前原设有登闻鼓,不论是谁,均可击鼓奏事,况且自己这有了功名的人。于是上前抡起鼓锤,猛敲数声。两名御史果然殷勤上前问道:
“何方人氏来告御状?”
郑士利答曰:“在下是宁海人氏,无冤可诉,不过递一表章。”
御史见此人言语爽利,落落大方,又是书生打扮,不敢怠慢,说道:“有何表章,本官均可代奏。”
郑士利却道:“在下奏得事关重大,不见朝廷,不可明言。”
两个御史见此人有些来历,只得说:“如此容我等上殿奏明。”
两人一同去了。不一会儿,其中一个回来迎道:
“圣上有旨,即可上殿。”
郑士利见这般顺利,喜出望外,当下随引荐的御史进入午门,径直来到华盖殿前。只见满朝文武站在两厢,当今圣上影影绰绰坐于御座之上,虽看不清脸面,却已感到朝廷的威严。郑士利少年得志,又有才情,平素十分自负,此时此刻不由也生出几分怯心。见前面引导御史早早跪在阶下,连忙跟着跪倒,就听御史奏道:
“他就是击鼓的书生。”
朱元璋听了,传旨命击鼓人禀明身世。
郑士利连忙奏道:“书生郑士利,本宁海人氏,此番千里来朝,有一事欲奏明陛下。”
朱元璋点头。问:“欲奏何事?”
郑士利忙奏:“为空印案阐明真情。”
朱元璋皱起眉头,朝廷刚刚降旨,有什么本奏?冷冷问道:“有何言语?”
郑士利鼓足勇气:“小人有表章在此。”
朱元璋更不耐烦。这时,早有内侍下来,从郑士利手中把表章接了,捧到朱元璋面前。朱元璋待内侍将表章摊开,就见上面写道:
“陛下重罪空印之人,不过唯恐奸吏使用空印纸为害百姓。然而官府文书必加完印方可生效,今核定钱粮的薄册,用的都是骑缝印,绝非一纸一印,纵然不良之人蓄意为奸,亦不能行文,何况常人难以获得。再者,钱粮钱之数,府必合省,省必合部,不许有任何差错。而省、府离京师远者数千里,若一旦不合,重新用印,往返一趟,有的非数月不可。因此各地先用印后书写,不过权宜之计,且此情由来已久,何足深罪!何况国家立法,必先告示天下,而后才绳之于得罪之人,因其明知故犯也。而自从立国至今,不曾有空印之罪,历年相承,不知其谬。今一旦诛之,何以服人!朝廷虚位求贤,本来不易,位至郡守,非数十年不可成就,今一概奢戮,绝非草木今刈而明日复生。陛下为何以不足之罪坏足用之材?故此窃为陛下惜之。”
朱元璋勉强看完,记不得内中的言语,只觉得小小孺子,竟敢如此对朝廷指点数落,简直大逆不道,一时忍无可忍,一迭声降旨:“大胆孺子,年纪轻轻,竟敢无视朝廷,真真一个乱臣贼子,还不拿下!”
郑士利呈上表章,心里七上八下,见圣上果然发下天威,顿时凉透。当时身不由己,不容分说,被武士掳出殿外,捆了手脚。
朱元璋忍着怒火,又匆匆将表章看了一遍,心中纳闷,一个书生,对空印案何能知道得如此详细?必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当下又追了一旨:
“御史台与刑部仔细审问,务必究出背后唆使的恶人。”
新任左都御史詹徽、刑部尚书吕宗艺忙出班接旨。
朱元璋吩咐完毕,含怒将郑士利的表章发给殿前文武依次传看。恨道:“朕鉴于胡陈乱党多年来祸国殃民,决心整肃天下,为民除害,谁知孺子秉承他人之意,竟敢抗拒朝廷,巧言惑众,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站在武班班首的曹国公李文忠已将表章看完,再听朱元璋的话,颇不以为然。李文忠自幼以公子身份长在朱元璋帅府,熟读经史,教养颇好。后来戎马倥偬之余,仍攻读不辍,因此是本朝一员儒将。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身为天子至亲,又是开国功臣,却能礼贤下士,爱与文人交往,平时耳濡目染,大有君子之风。大明开国后,他受命掌管天下军马,但对政事也十分关心,圣上追究空印一事,起初并不明内情,后来听了自己府上几个门客的述说,方知道圣上有些小题大做。如今看了郑士利的表章,见里面句句全是实情,心想,岂能因言语尖刻就治人以罪,长此以往,谁还敢言是非?心中虽然如此,在朝上却不敢奏明,待散朝之后,才随朱元璋退居便殿,小心奏道:
“朝上的事,臣有所虑,不敢不奏明陛下。”
朱元璋一听便知道是为郑士利一案,含怒不语。
李文忠鼓足勇气:“臣以为郑士利奏得不无道理。”
朱元璋勃然变色:“空印一案,可知始末?”
李文忠小声奏道:“臣略知一、二。”
朱元璋冲口责道:“上下官府通同欺蒙朝廷,朕登基以来,闻所未闻,如今败露,罪有应得,岂能听信腐儒小人之言?”
李文忠只得奏道:“臣在先已有所察,以为此人说得大都是实情。”
朱元璋盯着李文忠,心卜卜直跳,尽管他是自己的亲外甥,如此忤旨,也难容忍。
李文忠看得明白,心里着急,不得不犯颜奏道:“臣虽是武臣,身边也有些晓事的人,臣早已听他们对空印一案议论颇多,以为此旨一降,杀戮必多,国家事大,不可不慎重行事。”
朱元璋忍气听着,心想,早就知道你爱与文人交往,府上养了许多门客,果然如此!想那些人聚在一起,必然专门议论朝廷是非,朕亲定的大案的还敢说三道四,何况其余!你成天与他们混在一起,久而久之,能不听信这些腐儒的教唆?当时强压着怒火,冷冷说道:“朕借空印一案,匡正胡陈乱党之恶,有些小人为此案鸣冤叫屈,是何居心?”
李文忠被吓了一跳。近年朝野上下对胡陈党案谈虎色变,圣上尽管是自己的舅父,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能不哧人!李文忠心中委屈,奏道:“臣以为空印一案,难与胡陈乱党相连。”
朱元璋终于怒道:“大胆!身为重臣,朝廷至亲,竟为他为所惑,还不听指点,如此忤旨,若不念往日的功劳,定治以重罪!”

李文忠见圣上如此暴戾,心中凉透,只得陪罪。
朱元璋看出文忠并不心服,心想,他如今功成名就,难免有沽名钓誉之心,莫非要借此挣个开明的名声?
李文忠见圣上一脸疑云,难忍的冷淡,万般无奈,只得告退出宫。回到家里,想起圣上当年何等英明,近来竟越发偏执,由衷地惋惜。又想,也许正值盛怒,难以听进别人的言语,事后未必如此。忽又想,若奏明太子,求太子从容奏明圣上,或许还能听进去一些,当即打定了主意。

朱元璋看着李文忠怏怏而退,知道他心中不服,便想到前年罢黜中书省时一起罢了大都督府,身为大都督的他能没怨言?由不得又狐疑起来。早早回到坤宁宫,见马皇后歪在床上,两个宫女正给她揉背。
原来,马皇后过了五旬以后,染上了痰喘病症,御医诊视,吃的药也不少,只是不见大好,近来时常气滞于胸,呼吸艰难,只得命人捶背缓解。尽管如此,皇后每天早晚还挣扎着为朱元璋侍候膳食,不肯让旁人代劳。朱元璋过意不去,往来坤宁宫不准内侍惊扰皇后,也免去参迎跪送的诸多礼节。今天来到室内,皇后、宫女并不知道,两个宫女忽见皇上驾到时,忙停了捶揉。马皇后见了,也忙要坐起身来,谁知起得太急,竟又是一阵咳喘,一时憋住,脸色蜡黄,再无一丝气力。朱元璋心绪不好,不由皱眉头。
马皇后见圣上不乐,顾不得自己,强挣着侍奉朱元璋坐下,又接了宫女奉上的香茶,放在朱元璋面前,才小心问道:“谁又忤旨?惹陛下不快。”
朱元璋的心事每每瞒不过马皇后。往常不是缄默不语,便是使性喝斥。宫里早有戒律,不许后妃问政,然而皇后却屡屡忍耐不住。朱元璋念及皇后的关切之情,久而久之,也有破例的时候,今天见皇后病成这样,不顾自己,殷勤相问,说道:
“便是文忠。”
马皇后一愣。文忠自幼知书达理,对人恭敬,圣上历来倚重,今天是何缘故?忙道:“文忠待人谦和,从不居功自傲,在朝中颇有善誉,想必是一时言语不周,陛下身为长辈,也该宽谅于他。”
朱元璋越发怒道:“此子与俗儒腐吏厮混一起,胡乱听来一些言语,竟敢对朕不恭,照此下去,必无他的好处。”
马皇后见言语颇重,被吓了一跳。圣上近年越发刚愎自用,既有此言,必有此心,忙劝道:“文忠自幼长在府中,又为国立下大功,陛下每每夸赞,称为国家栋梁,便是一时有些差错,陛下说与知道,想必也就改了,臣妾以为不可与他较真。”
朱元璋听了,才消了消气。忽又想起马皇后‘知书达理’的话,又想,正因为如此,朕才不信他有口无心,一时又怒上心头。
马皇后见圣上脸色仍未和缓,又劝道:“文忠从小跟随陛下,像亲生儿子一样,臣妾妄言,这样的骨亲,朝中还有哪个?由此也该对他宽容一些。”
此话说到朱元璋心里。细细想来,对文忠的倚重,确非他人可比,更何况还有往日的功劳,至此,才吁出一口长气。马皇后见圣上释然,方将心放下,忙命宫女前去传饭。
第二天,朱元璋上朝问道:“郑士利一案可有结果?”
左都御史詹徽、刑部尚书吕宗艺双双出班奏道:“臣等亲自审问,尚未供出他人。”
朱元璋大为不悦,问:“能无一句言语?”
詹徽、吕宗艺相互对望,末了,吕宗艺只得壮着胆子奏道:“只说犯颜进谏,自知必死,唯有一心报国而已,还能受谁的指使?”
朱元璋闻奏大怒:“只听此言,便知是一个刁民,你等不用心追问,还容他如此嚣张!”
詹徽、吕宗艺低头不语。朱元璋有亲自审问胡惟庸、陈宁的经验,对两府官员的作为自是不满,心想,这些要紧的案犯交给外朝,确不放心。正自想着,左都御史詹徽奏道:
“启禀陛下,臣查郑士利的家籍,方知其兄郑士元是前科进士,现在湖广按察使司任佥事,二人互为表里也未可知。只是郑士利在大刑之下守口如瓶,不肯牵扯他人,不如将他兄弟二人一同治罪,以惩效尤。”
朱元璋听了,才平了一口气。心想,詹徽倒还晓事,于是降旨:
“郑士利罗列不实,诮言犯上,罪行实重。其兄郑士元身为朝廷命官,亦当连坐。刑部当庭议罪。”
吕宗艺见詹徽连其兄弟郑士元也牵扯进来,心中不满,后见圣上竟然允了,又命议罪,却不敢不从。
当下刑部议定:
“郑士利、郑士元蒙恩多年,又是饱学之士,却愚暗不明,是非不辨,忤旨犯上,念郑士利年轻无知,郑士元为官尚勤,皆免去死罪,削去功名官职,罚作苦役。”
朱元璋听了,如此宽大!当场驳回:“背恩忤旨,竟至于此?”
吕宗艺与众朝臣不敢吭声。
朱元璋心里长气,见老臣袁凯站在一旁,冲他问道:“卿曾做过御史,以为如何?”
袁凯本是元朝旧臣,来朝后谨小慎微,近年因为上了几岁年纪,已辞去御史一职,作了一名侍从。见圣上垂问,吓得战战兢兢,敢不附和!忙奏:“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朱元璋见如此唯唯诺诺,又是不乐,斥道:“将此案移至文华殿,令太子复审。”
袁凯接过刑部文书,颤颤巍巍朝东宫而来。
这时,太子朱标已经接了李文忠封来的奏章。原来,李文忠与朱标不仅是表亲,还自幼在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故而奏事十分方便。朱标看了李文忠的陈奏,却深知父皇对空印案的态度,自己能扭转乾坤?一想起宋师傅那一案,心里就犯怵,正在为难,适逢袁凯前来。朱标细看了刑部议的结果,心想,说转不了父皇,助刑部一臂之力也好,便对袁凯说道:
“圣上曾下诏求言,唯恐天下有不公之事,郑士利虽然忤旨,念其笃诚,似应从刑部所议,留条生路。”
袁凯在下面听了,连连称是。心说,人说东宫仁慈,果然不假。于是,喜盈盈回来奏明了朱元璋。
朱元璋忍气听完,不动声色,问:
“你且说,朕与太子谁对?”
袁凯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难题等着自己,当时大犯其难,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情急之中,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滚落下来,在朱元璋咄咄逼视之下,忽然急中生智,奏道:“陛下执法严肃,东宫心地仁慈,都足称英明。”
朱元璋不料袁凯左右逢源,怒视着他那张冒汗的窘脸,分明从那怯怯的眼神中读出了此人的刁滑,这般顽奸,朕岂能被你等蒙骗!
袁凯情急之中,先为自己的聪明庆幸,却不防圣上脸色陡变,才觉大事不好。这袁凯不愧在朝多年,当下窥出灾星将降,万般无奈,忙将头一颤,嘿嘿笑道:“陛下执法严,东宫心地慈,皆善,皆善。”
朱元璋正要降罪,见袁凯神色异样,怒道:“大胆袁凯,你说什么?”
那袁凯毫不畏惧,忽然将脸一板,道:“皆善,皆善。”说罢,依然嘿嘿傻乐。
朱元璋怀疑自己的耳朵,莫非此人疯了?见金殿上一片愕然,忙冲内侍降旨:“这个孽障犯了魔症,驱出宫去!”
那些侍从太监也看得发呆,领了圣旨,上前扭住袁凯就往外拖。谁知老臣袁凯反而越发手舞足蹈起来,直被反剪了双臂,还挤眉弄眼,闹着傻相。
朱元璋惊望着袁凯的背影纳闷,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眨眼间就成了疯子?必是说了那两句话心虚,又见朕变了脸色,才故意装疯卖傻。堂堂金殿之上,这样欺蒙天子,怎还了得!当即喝道:
“将袁凯带回殿来。”
此时太监已将袁凯掳出殿外,闻听皇上召唤,忙又将人推了回来。
朱元璋扎扎实实将袁凯盯了半晌,见他既不下跪,也不谢恩,也只怔怔地看着自己。方想,怕真的疯了。忽又想,听说疯人无知无觉,以苦为乐,却要试试他的真假。于是降旨:“取木锥来。”
内侍不明原委,忙从偏殿取来木锥。
朱元璋又降旨:“扒去他的上衣,刺他的脊背。”
内侍不敢怠慢,当场扯下袁凯的朝服,将木锥直刺进他的肩胛。谁知那袁凯竟纹丝不动,像触了痒处一样,放声大笑起来。朱元璋这才皱眉说道:
“此人果然得了疯症,朕先不治罪,好生将他送回家去。”
一番折腾,在下面观望的满殿文武先为袁凯捏了把汗,后来见将他赦了,才松了口气。
不知是太子那两句话触动了朱元璋,还是碍于刑部已议罪在先,待将袁凯驱出宫去,朱元璋对群臣说道:“书生郑士利狂傲无礼,无视国法,本当处以极刑,朕念其年轻无知,不忍断其生理。其兄郑士元本是朝廷命官,不能严加约束,难免连坐之罪,今一并削去官职功名,罚作苦役,永不录用。”
刑部尚书吕宗艺见圣上开恩,忙出班接旨。
朱元璋又降旨:“空印一案再敢有讲情者,均与案犯同罪!”
不管如何,在圣上震怒之下,郑氏兄弟保全了性命,多年来还绝无仅有,百官无不为之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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