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宿东瀛结义 醉劫商船流落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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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二十八宿东瀛结义醉劫商船流落台湾
却说郑芝龙这一回是真的害怕了,他不但看到父亲举刀要砍死他,而且知道春喜上吊死了,这都是自己闯下的祸,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了。南安是个小地方,是万万藏不住的。正巧有一艘商船想要起航,郑芝龙不管船只驶向哪里,只要能带着他离开南安就行。他钻进了蓬布下面,一点也不敢动弹,商船起锚了。这是一艘开往日本的商船,船长是个荷兰人,满载着中国瓷器与洋布驶向了日本,这是一次探险。
挨饿的滋味是最难受的,郑芝龙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滋味,真是可怕极了。他钻出来了,浑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想着讨口吃的。偷渡是经常性的,荷兰人往往是不由分说把偷渡的人扔下大海,任凭他死活。但那一天是圣诞节,是一个与天主沟通的日子,行善的日子,洗净灵魂的日子,郑芝龙得救了。人们在焰火中先是看到了安琪儿,后来发现是一个英俊的中国男孩,既可爱又可怜。船员们的慈爱之心复活了,给了他吃的,穿的,并且喝了不少的红酒。圣诞之夜是美好的,人与人之间彼此相爱。但过了几天情况就大不一样了,郑芝龙得拼命的干活,成了全船的小奴隶。过了百天,商船来到了日本,却遭到了残暴的对待。
幕府将军排斥西洋人,来到日本传教的长老会传教士们都在广场上被公开吊死,西洋人被看作魔鬼,货物被丢进了大海,船员们被赶了出去。船长只好携带着剩余的货物向南行驶,在那里可以进行一些交易,有些地区并不服从于幕府将军。
郑芝龙是东方人,除了衣服外,与日本人没有什么不同。幕府将军是欢迎中国商人与朝鲜商人的,郑芝龙顺利的溜进了港口,混入了长崎,这是一个贫富差别极大的国度,其严重程度一点也不比中国大陆差。
郑芝龙听不懂人们说些什么,肚子饿得要命,只好捡一些能吃的勉强充饥。饿极了在饭摊上拿一个包子就跑,在人们的追打咒骂声中塞进肚里。他成了一个地道的流浪儿,整天饿着肚子,夜间睡大户人家的门洞。他既讨饭又偷东西,不想饿死的话,只有这么一条路。
在此期间他结识了一些流浪儿,都是十六七岁,其中岁数最大的是颜思齐,不超十八岁,是个老流浪儿了。他们这些人都来自中国大陆,都是福建人,是被父兄带到日本的。他们有的不知道父母是谁,从懂事起就靠流浪活着。他们是一群野草,是没有人关心,没有人过问,被社会所遗弃的群体。他们的生死全看自己的生命力如何?他们收留了郑芝龙,芝龙是其中最小的一个。这些少年人奉颜思齐为大哥,结拜了二十八宿,在颜思齐的指挥下,为了生存下去而在底层拼命的挣扎着。
郑芝龙跑的最快,总是郑芝龙选准了目标,上前夺了一些吃的便跑。摊主要是追赶那可是中了诡计,一群小流氓正埋伏在附近,可以将无人看管的食物一扫而空,在同伙的掩护下,郑芝龙总能够成功的逃走,这是一伙有组织的犯罪。
法律是有钱人制订的,往往偷一只鸡或是几个馒头就是死罪。饥饿是犯罪的根源,没有饭吃与任何生活来源的小流氓们除了偷抢之外,没有别的谋生办法。他们是海寇的后代,每个人的血管里都流淌着罪恶的鲜血。他们被故乡所拒绝,被异国所拒绝,他们是一群人渣,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没有一个成年人曾多看他们一眼,他们之间的关心只来自于这个小群体,这就是他们的家,他们的亲人,他们所能依赖的一切。
他们的祖上都是陈友谅,方国珍,张士诚,陈友定的部下,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船上,反抗元朝也是在船上,与朱元璋争夺天下也是在船上,战败后还是被限定在船上。船民不许参加科举,甚至于不准读书,不准与士绅连姻,不准上岸居住。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惩罚,就是在陆地上,从前的敌辖区的税赋也要沉重数倍。胜利者的报复进行了二百余年,逼得昔日的海寇们重操旧业,在海上与朱家王朝作对。倭寇与海寇一直是联合作战的,倭寇只占十之二三,而且一直是打前阵。海寇是占十之七八,最盛时期曾达到过数十万。这些海寇横行于中国沿海,每个海岛都曾留下过他们的足迹。倭寇足欲后退回了日本,许多海寇也滞留在了日本。他们是不受欢迎的人,是无处可去的人,他们的子孙后代沦落为无家可归的小流氓是一点不奇怪的。
颜思齐的爷爷是汪直手下的大将,自从汪直被诱降杀害后,党羽分散成十几伙,势力减弱,被戚继光,俞大猷包了三四回馅子,没有一个人活着逃出包围圈。海岛上断绝了供应,只好四散逃命。颜思齐的父母都死在了武士的钢刀下,他是在死尸中间爬出来的,侥幸留下了一条活命。
日本岛国有五畿,七道,一百十五州,统辖五百八十七郡。南部有数十个小国,都是战国时留下的残余。明初有户七万,课丁八十八万三千有余,乃是有民四五百万的海上大国。在大洪水之前,海平面是比现在低千百尺的,许多海岛与大陆连在一起,朝鲜与日本只隔了一道海沟,人们乘着独木舟很容易的就踏上那块土地。地球上一年有四季,而地球所存在的太阳系也是有它的四季的。这个四季时间很长,对于人类来讲,一季就等于三万六千年。在太阳系的冬季,南北极结成了冰山,人类的生活地区只是热带与亚热带,海平面是很低的,大陆面积并没有减少。随着初春的到来,两极的冰山开始溶化了,海平面越来越高,被淹在海洋里的陆地越来越多,原来的高山变成了海岛,消融地区又露出了陆地,人类开始逐渐北移,从黄河流域北移到了黑龙江,过了鸭绿江,又过了对马海峡,迁移的人们主要从事于捕鱼捕虾,后人称他们为‘虾夷人’。
被围困于某海岛上的人们接触到了大陆文明,这是神的旨意,指引他们离开渐渐缩小的海岛,探寻新的大陆。他们来到了东海三岛,征服了虾夷人,占领了他们的土地,让他们为武士当奴隶。经过征战,关东集团打败了关西集团,镰仓幕府成为了主宰。二百多年后,足利幕府取代了**的镰仓幕府。又过了二百多年,德川幕府又取代了**的足利幕府,这是五百多年的变迁,与大陆的改朝换代大同小异,天皇是国家的中心,这一点是从无变化的。
这些流浪儿所处的是德川幕府统治之下,幕府将军占有着大部分领地,其它土地分封给了二百六十位大名,就是中原的诸侯藩王,将军与大名又把自己的一些领地分封给了家臣,家臣再把土地分封给家来。家来以上的全都是武士,武士阶层是上等阶层,名门望族,互为婚姻,形成了日本的贵族。在武士阶层下面存在着一些中小地主,而农民是最底层,田里的收获物七八成都得上缴,仅能维持饿不死就算是小康生活了。
日本不但学会了天朝的所有礼教,还有所增加,对于门第观念几乎达到了敏感而神圣的程度。贵族子女与平民联姻那是不可想象的,是被社会所鄙薄的。虚伪的礼仪掩盖着冷酷与残忍,虚荣的讲究掩盖着狂妄与傲慢,家族的荣誉与名声比千百条活生生的性命还要重要。日本人小心奕奕的保持着这种传统,并为此而骄傲。日本人都是天照大神的子孙,神灵是永远不会消亡的,为国战死的都供奉有神位,荣誉比生命更为重要。
流落在日本的华人主要是经商,这在日本是最低贱的行业。上等阶层是武士,第二等级是地主,第三等级是工场主,小商贩们是侍候人的,排在末等。主要的商品都归豪门说了算,大名就是国君,是立法者,他的话就是法律。颜思齐领的这一小帮一直是与小商贩周旋,武士们也懒得去过问。穷人实在是太多了,有家业的人们顾忌脸面,宁可饿死也不会产生偷盗的念头的。可是这些小流氓并不在乎荣誉,他们在乎的是肚皮。小打小闹总是半饥半饱的,颜思齐并不甘心总是这个样,总想着将来学学祖父们,去当一个闯荡江湖的海盗。
日本一直是奉天朝为宗主的,十年一贡,乃是海外藩属。蒙古人的铁蹄横扫中原,横扫欧亚,俄罗斯民族,日尔曼民族,华夏民族,阿拉伯民族,还有许许多多的民族都成了他们的手下败将,成为了他们的奴隶。除华夏十三行省外,察哈台汗,伊利汗,钦察汗,窝阔台汗,乞儿吉思等汗国都远远超出了大宋的版图,成为了元帝国的藩邦。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遏制住鞑靼人的铁蹄,抵抗者必遭屠灭,妇孺不留,人们面临的选择是;或是俯首为奴或是死亡。全世界都处于黄祸的威胁之下,这是地地道道的蛮族,强大无比的蛮族,无所顾忌,无所畏惧的蛮族,他们用铁与血铲除着千年来的腐化堕落,播种着强者为王的现代文明。他们是天之骄子,是草原上的雄鹰。没有这些铁与血,腐烂的天朝,腐烂的奥斯曼帝国,腐烂的罗马教廷,腐烂的社会习俗用什么去清除?他们在神圣的教堂或是清真寺里栓马,并毫无顾忌的剥下了圣体上的金银。他们没有遭到天谴,神对于不惧怕他的魔鬼是无可奈何的,神的使者们在无奈的呻吟,无奈的颤抖,他们借以威吓凡人的神灵们已失去了往昔的威严。
天朝也不比西方强多少,被捧为圣贤的孔孟之道失去了光环,‘一僧,二道,三官,四吏,五工,六商,七娼,八优,九儒,十丐’的排列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金字招牌砸得粉碎。儒生只比乞丐高一等,居于戏子之下,比娼妓低两个等级。儒生们都投身于戏曲创作,爱看大戏的蒙古人使得元曲百花齐放。这是一个特殊的历史阶段,是游牧民族最为辉煌的时代,藏传佛教最为昌盛的时代。天下万国都对蒙古人俯首称臣,只有海外岛国日本不肯来朝,元朝皇帝发兵十万征讨小日本,却被飓风将船掀翻,十万大军葬身海洋,从此日本再也不向天朝进贡了。
贪图安逸享乐是人类的共性,蒙古人被中原的奢侈所打败了。这是挡不住的诱惑,美女,美食,美酒,美宅,无限的权力,任所欲为,狂妄自大,不学无术,他们的后代只能是纨绔子弟,人世间的废物,一帮蠢才,丧失了先人神武的蠢才。他们被汉人赶出了中原,明朝建立了,向日本伸出了橄榄枝。日本国主垂涎于天朝的富足,命令五百武士假充贡使,藏武器弹药于巨烛中,想策应胡惟庸谋反,谋取大明江山,入主中原,让胡惟庸当儿皇帝。
阴谋败露后,朱元璋断绝了与日本的交往,实行禁海。但海上商人是顽强的,他们继续往来于东南沿海,与天朝做生意。奸商们先是用美言,小忠小信取得了日商的信任,欠款一多就没了踪影。官府出面与日商打交道更是蛮横,不但欠帐不还动不动还要撒野,既吞财又关人,闹得许多日商血本无归。
日本武士天下无敌,许多破了产的穷武士为日商来讨要公道了,他们不管对方是谁,攻城掠地,满载而归。七八十名武士,横行数千里,攻下坚城数十处,杀人数千,夺得财宝无数。大明立国二百年,依样画葫芦,又是**透顶了。天下为私必然产生**,导致灭亡,享国二三百年已是不错了。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权力的膨胀必然导致权力下财富的膨胀,而这些都是夺民之口腹,都是民脂民膏,必然产生穷富两极分化的。
倭寇与海寇联合作战,倭乱百年,才渐渐平定,武士们掠足了财富回家乡重新当他的贵族,不再涉险了。许多海寇上岸又当了良民,摇身一变成为士绅,财富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身份,抹去不光彩的一切。许多海寇流落到异国他乡,沦为望乡之鬼。没有是非曲直,没有真假对错,差别就在于有钱还是没钱。流浪儿们都是没钱的,他们的父兄也是因为没钱,才流落到了日本难以回乡。每一个流浪儿身后都有一个悲惨的故事,都是用血和泪写成的。
喝了偷来的酒,颜思齐对大伙叹道;‘挣扎这么多年,我们连一个可以容身的狗窝都没有。你们看那些武士们多神气,金盔银甲,连骑的那匹马也吃的饱饱的,将来咱们也都当个大名鼎鼎的武士。’所有的日本男孩都梦想着长大了能成为武士,这是最为光彩的将来。
杨天生笑道;‘咱们连肚子都吃不饱,还想当武士?别看那匹马,每天得吃我们这二十八个人的粮食,还得特意留出来二三十亩草地让它吃青草。养一匹马够养一百个穷人的了,听说小林武士有五匹战马呢。’

林翼消息灵通,抢着说道;‘小林算个啥,大名有二千多匹马,哪一匹都值几千两银子,听说还与将军比过赛马,被将军赢去了三百多匹马。’
杨天生不服气的说;‘将军家有五千多匹马,我听人说,光是放马的牧场就是十几万亩,一眼望不到边。新街那个要饭的瞎子原先就是将军家的牧奴,因为偷吃马料被挖了眼睛,总算是留下了一条活命。’
众人议论纷纷,争论着日本谁最有钱,颜思齐也不言声,忽然大喝一声道;‘你们想不想有钱,也当个武士一样的人?’这等好事谁能不愿意?就是不知道怎么去做?颜思齐对大家说道;‘我们都是没有亲人,无家可归的人,命比草还贱,死了也没人管。左右是个死,不如学着祖上当海寇,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匹分绸缎,论堆分金银,干他一下子。’
少年们酒后胆壮,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都表示赞成。当下割腕喝了血酒,誓同生死,一切都听从大哥的指挥,水里火里,谁退缩大伙就杀了谁。这二十八宿排名次为;
颜思齐,杨天生,洪升,陈勋,张弘,陈德,林福,李英,庄桂,杨经,陈衷纪,林翼,黄碧,张辉,王平,黄昭,李俊臣,何锦,高贯,余祖,方胜,黄瑞郎,唐公,张寅,傅春,刘宗,郑芝龙。
颜思齐建议抢劫一艘商船,先拉起队伍,去当海寇。说干就干。酒后的少年人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半醉半醒的拿着菜刀,棒子,一路狂喊着向码头杀了过去。
这是一艘来自中国的商船,船员们都到风月场所寻欢作乐去了,看船的只留下四五个人,聚在船舱里喝酒赏月。在颜思齐的带领下,这些半醉的流浪儿蜂拥而上,举棒乱打,把那几个人都逼得跳下了海里。郑芝龙没喝几口酒有些个胆怯,就躲在了后面没敢上船。眼看着巡逻队走了过来,郑芝龙连忙藏了起来,等再探出头来,那艘被劫的商船已经起锚开走了。
流浪儿里没有会摆弄船只的,见巡逻队赶了过来,胡乱绞起了锚链,扯起了风帆。夜里风浪正大,海潮上涌,这些个少年人稀里糊涂的就漂流到了海上。这是一艘三桅船,船上装载着许多的丝绸与瓷器,还有足够的食物。这些个劫匪拉起风帆后毫无目的,任凭海船随着风浪胡乱行驶。这些少年人头一次吃饱喝足了,寻了些干净衣服整日里在船上游荡。他们不会驾船,不会杀人,当不成海寇。他们成了海上的流浪儿,在海上自由的漂泊,没有陆地,只有海洋,甚至于连商船也没有遇到过一艘。
漂泊了多少天没有人记得了,船上的食物没有了,淡水也都用光了。船帆早就变成了碎片,不知道啥时候就剩下了三根桅杆,这是一艘没有希望的船只,船上的少年们只是等待着死亡。他们躺在船板上任凭飓风上下颠簸,只有天上落下来的雨水能润一润干渴,才留下了这些年青的生命。奇迹出现了,他们没有死,船只在沙滩上搁浅了,土人们登上了船只对着他们乱喊乱叫。这是些不穿衣服的土人,腰上围了张兽皮或是树叶。酋长出现了,他指着丝绸与瓷器对着少年人喊叫比划个不停,颜思齐挥了挥手,酋长一声呼啸,土人们蜂拥而上,个个满载而归,看起来他们不是第一次与外界交往。
土人们送来了一些吃的,食物很少,每个人只分到一小块兽肉,这就是交换。以后土人们经常出现了,每次都带来了食物搬走了商品,他们换取的是付出的百倍,个个欢天喜地,对少年人都很友善。一个月后少年人都恢复了精神,他们开始与土人们讨价还价等价交换了,后来的土人虽然很沮丧,但舍不得白跑一次还是成交了。说闽南话的大陆人也出现了,他们来自于漳州,还有许多来自于泉州,因为躲避战乱来到了这个海岛,他们管这个海岛叫鸡笼山,管当地的土人叫生番。
这些少年人都会说中国话,祖辈都生活在沿海,许多操的也是闽南话。他们很快的就与这些先来的客家人熟悉起来,知道有些人家是宋朝末年逃到这里来的,有的则更早,说不上是哪一朝哪一代就开始在海岛定居了。客家人居住分散,不过几百户人家。他们建议这些少年人在岛上开荒种地,他们愿意提供必要的帮助。
土人们是分社的,社首就是酋长,在辖区内有着无限权力,对于这些个外来人在自己的辖区内开垦荒地,社首带着土人们前来干预了。在得到了许多赠品后,社首喊了一些话,颜思齐等人连连答应,社首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在辛辛苦苦耕作了七八十天后,社首带着土人出现了。他们不由分说就开始拔麦子,少年们无论如何也拦阻不住。请来了客家人相互一沟通,才知道当初社首规定少年人必须上交作物的一半,而且得由土人们先收,少年人是答应了的。这些流浪儿从来也没有干过这么多的活,辛辛苦苦开出来的地,种的庄稼都归了土人们,扣除偿还客家人的籽种与借粮,明年还是一无所有。少年人发怒了,群起赶走了拔麦子的土人们。这一下可闯下了大祸,三社联合约有数千人蜂拥而来,不但抢走了全部的收成而且把少年人好一顿毒打。
颜思齐眼里冒火,操起了棒子就想与土人们拼命,被杨天生,陈勋死活拦住,不让他蛮干。当晚少年人决定修好船只,用剩下的丝绸缝制船帆,学习驾驶船只,在海上与土人周旋。流落到了台湾的人们过去都是弄船的人,颜思齐请来了两位师傅,很快的就学会了如何驾驶船只。他们都是经过风浪,在死亡线上拣回来一条命的人,船上的事一点就通。不到半个月他们就洗劫了抢夺他们麦子的村社,杀死了社首。他们掠了七八名生番女人上船作为军用品,以颜思齐为首的海寇行走于各个海岛,打劫任何钱粮,他们管鸡笼山叫做‘台湾’,因为有许多客家人屈死在那个海岛,人们常称其地为‘埋冤’。
这股新兴的海寇战斗力是极强的,没有一个人怕死。很快的颜思齐就统辖了这一带海域,与其它小股海寇合在一处,打劫商船,扩充海上势力。三年之后已拥有海船二十余艘,部下八百余人,海上基地六处,台湾也设了一处,这一回土人们是不敢露面了。颜思齐名声大震,老弟兄们也都当上了首领。这一回可真的实现了当年的愿望;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匹分绸缎,论堆分金银了。
他们不敢远航,在台湾岛已经没啥油水后,开始打劫琉球各岛。琉球分成了三四部分,兵力有限,是防备不住这些随时出现的海寇船的,只好将村镇往内陆迁移,修筑土堡。在琉球经常性的遇见日本海寇,这是一些海上的同盟者,相互如果不存在争地盘的话是打不起来的。颜思齐并没有再杀回日本三岛,那儿是同行们的势力范围,外部势力是不许染指的。他们学会了江湖规矩,对于已给同行交纳过保护费的商船不采取行动,对方也是如此。盗亦有盗,世界上所有的强者都是这么产生,发展,壮大起来的。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历来如此。暴力与欺诈,构成了一个又一个海洋与陆地强国。他们不自觉的走着北欧海盗同样的路,他们没有占领台湾并迫使土人当奴隶是因为他们太年青,还不知道应当怎么去做?他们的残忍与卑劣远远赶不上海盗老手。北欧海盗们占领了广大的国土,奴役了当地的土人,割据了所有的土地,压榨所有的居民,他们创建了英国,法国,荷兰,葡萄牙等西北欧强国。陆地强盗们曾创建了罗马帝国,德意志等公国,就是古老的中国也是由昨日的贼寇,今日的帝王所主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强盗的世界,获得胜利的强盗集团按实力进行分赃,最大的强盗头子就是帝王,天下万国万民都归他所有,接受其封赏的公,侯,伯,子,男世爵可以世代相传,榨取奴隶们的血汗,占有他们的子女,剥夺他们做人的尊严与权力,跪伏在强盗们的脚下。法律是强盗们制订的,人们只有服从的份,敢于议政的就是乱民,应当杀头,秦国就是这么干的。
人类早已习惯了,不以为非,而且历来如此。‘胜者王侯败者贼’,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就是贼寇出身,获得胜利后就成了真龙天子,坑杀了其他想要与他继续分赃的同伙,独霸了贼赃。在剿灭其它巨贼的过程中,抢劫了无数的财富,这就是大明的内帑镇库银子,每锭标着五百两,到了明朝灭亡,共计存有三千七百万锭,后人都怀疑大概是五十两,为了讨个吉利而虚增十倍。过去十六两是一斤,有时是十八两,二三十斤重的镇库银后来在市面上出现过,这是许进不许出的皇家私人财富,是不能给天下军民使用的。我并不怀疑这些银子真的存在,因为李自成攻破北京后每个金饼熔为七十斤,拉了二千余车。而银子的运送从进入北京后就开始了,直到败逃时大量的珍珠财物也未能运完。‘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农民出身的李自成肯定是要回陕西老家去称王称帝的,而金银就是当皇帝的物资储备。
如果颜思齐老道一些,也就成了*王或是其它海岛的国王,只要他有那个实力的话。我怀疑当年他还没有那个实力,台湾的土人以社为单位,当年有十五社,大社千余人,小社五六百号人,也有个几万。他们争强斗狠的劲头并不比海寇们差多少,如果损害了他们实际利益的话。在‘插青’的季节里是没人敢于进入生番的地界的,进去纯粹是找死。‘杀青’后随便一些,也不许在各社的辖区内行猎或是开荒耕种,生番们的纹身就是他们地位的象征,这是一些处在上古社会状态下的人类,他们游离于井田之外,耕牧狩猎的手段都很低下,使用的还是石器,没有锄头与镰刀,没有任何铁器。他们聚社而居,与其它远处的社群定期换亲,没有一个统治中心,各社都是和平相处,很少争斗。就是有了争斗失败的一方也承认失败,不再寻求报复。这是大洪水之前踏上这块土地的华夏子孙,那时候台湾与大陆只相隔着一道看得见的海沟,乘独木舟就可以渡过台湾海峡。
他们祖辈相传;不许操舟下海,不许与外界往来。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时,土人们避而不见,郑和骂他们是狗国,给每家挂了付狗脖子戴的铜铃,土人奉为至宝,称是祖宗所遗。土人们善奔走,日可数百里,不让奔马。男女都是**,青年女子有的用草裙遮蔽下体,见了长辈侧身让行,十五岁就穿耳孔,断唇,青年男女裸逐不以为非,在山间草野之中**并不避人。这是一些没开化的土人,华夏称之为蛮,夷,胡,狄。他们从不给任何人交赋税也不属于任何人,他们是自由的群体,群耕群猎,共同享用劳动果实。他们中间也有富人与穷人,这是根据体格的强壮程度,给社里的贡献大小而形成的差别。私有制与家庭刚刚出现,都是摹仿外来的客家人,一步步走向进化的。荒地是辽阔的,客家人占了一小部分,土人们并没有感到不安,而且喜欢与客家人交换一些稀奇的物品。勇士们也配备了投枪与刀剑,金银饰品也出现在青年女子的脖颈上。这是一个世外桃源,是一个安定的世界。在土人不再与颜思齐一伙作对后,海寇们对土人也不再进行抢掠,因为他们实在是没什么好抢的,粮食少得可怜,海寇们一天吃的足够土人们分食七八天,但土人们的身材是健美的,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也很少生病。
在台湾,琉球,日本,流传着颜思齐与其它海寇的传奇故事,越传越广,滞留在日本的郑芝龙也听到了伙伴们的名字,并为此而感到高兴与骄傲。他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从不对别人提起往事。这时候的郑芝龙已经不是个流浪儿了,是个鞋铺里的小伙计,没日没夜的缝制鞋子,勉强能挣个饿不死的工钱。他是个十八岁的青年了,年青而俊美,而且有一种羞怯,让女人看了心动。许多日本妇女特意让郑芝龙给她们试穿鞋子,赏几个小钱,郑芝龙除了饭钱外居然积攒下了四钱银子,这可是一笔救命钱呀。一次意外改变了郑芝龙的命运,改变了现有的一切,也决定了他的一生,他的宿命。若知后事如何?且容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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