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少林广聚豪杰 郑成功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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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南少林广聚豪杰郑成功任重道远
却说白泰官得知阮大铖已死,很是悲痛.他回想起阮大铖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就买了香烛酒菜等等,来到坟前大哭了一场,祭奠了亡灵.阮大铖才非所用,死的那么的惨,也是白泰官未曾料到的.人只要走错了头一步,就步步错了下去,难以回头,阮大铖就是如此.阮大铖金榜高中,前程无量,正赶上东林党跟魏忠贤等邪党相互之间斗的你死我活,就冒冒失失的陷了进去.就发现苗头不对,阮大铖急流勇退,为时已晚,他已经名列逆案了.阮大铖若是无才,没人会注意他,而且他还告了假,没有在风口浪头上参与撕扯.正因为才大招妒,东林人士与后来的复社盯住他不肯放过,将他视为害死魏大中的元凶,其实阮大铖有些个冤枉.东林党欺人太甚,把阮大铖等人逼到了绝路上去,有了机会能不报前仇么?明朝坏就坏在窝里斗上面了.
白泰官总结教训,不想再走阮大铖的老路,他一定要选择一条正道.思量再三,还是寻找那七位一起前去投奔郑成功为上策.他知道众人的目标下一站是南少林,南少林就是郑氏集团的眼线.想要投奔夏门郑成功必须经过南少林这一关,白泰官直奔南少林而来,路上很少见到整齐的村落.闽浙一带匪患猖獗,三百年来海寇从未消停过,明朝一直处于禁海状态.朱元璋夺了天下之后,方国珍,张士诚,陈友谅的旧部不肯归顺,江河湖海就成了这些人的活动场所,明朝始终未能剿灭这些武装.朱元璋过去也是贼寇,势力一大就做了皇帝,连手下的文武们都于心不服.丞相胡惟庸勾结日本国欲谋夺朱明天下,日本派出四百武士假扮成贡使,将刀剑藏于巨烛中奔京城而来.没想到胡惟庸的同伙出卖了他,阴谋败露,日本武士无功而返.只要有机会哪个人都想成为皇帝,朱元璋遇到过多次兵变的危险,他也是心狠手辣,大肆诛杀功臣,先后诛戮十余万.陈友谅,方国珍的旧部朱元璋也不肯放过,将他们视为贱民,在船上不许上岸,不许与陆地上居住的百姓联姻,子孙后代也不许读书与参加科考.对于日本国朱明王朝始终存有戒心的,日本武士都是以一当百的忍者刀客,倭刀薄如纸却削铁如泥,每把倭刀价值千金.
日本商人来华做生意,奸商们先是哄骗,赊欠一多就没了踪影.都是官商勾结,日本商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来官府出面与日本人打交道,日本商人以为能够有信用.结果更是又黑又狠.不但欠钱不还,还又关又打又杀的,把日本人看做啥也不懂的海外蛮夷来对待.日本是个岛国,海外贸易是必须进行的,从来没碰到过这么无赖的群体.华夏千百年来一直是奴才社会,奴才意识很深,欺软怕硬已成为习惯,奸商们是不管对方的死活的.大小官员们更是如此,自认为是主子,子民都成了他的奴才,对待东夷更是瞧不起,就是坑了他们也没地方说理去.朝廷的禁海令成了他们的敛财手段,他们啥时用就拿出来,有了机会还是个骗.千里做官只为财,三年任满还不知道下任是谁呢?捞一把是一把,不捞白不捞.
许多日本商人血本无归,心里恨的不行.日本正处于战国后期,许多武士就流落到了海上,就出头为日本商人讨回公道了.这些武士上了岸之后,不管军民百姓,见人就杀,见财物就抢,攻城掠县杀人无数,成百倍的拿回了日商的损失,武士们也就依靠抢掠为生计了.极少数劣商与官商坑害了沿海的千百万无辜百姓,他们在为贪官与奸商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不是落后就挨打,而是不讲理就会挨打,封建**政体只迷信暴力,不讲道理,明朝三百年倭寇从来没有中断过.
海寇们既在海上抢掠也进行走私,同时也收取海上的保护费,行走江湖上的客商都与海寇们有所往来,为其提供船只与海上物资,并提供情报.海寇们经常与倭寇联合作战,声势浩大.真正的倭寇也许只有几十人,却可打败数万明军,万军丛中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大股海寇一动就是数万之众,沿海各城镇防不胜防,只有千余守军,难以与海寇们争雄.几十伙大小海寇瓜分了沿海地带,海寇不下百万,明军只能被动挨打.七十二名倭寇横行二千余里,杀人数千,十万明军不敢出战,只能各守城池.华人海寇也纷纷装扮成倭寇的样子,明军望风而逃,海域始终不靖.
郑成功之父郑芝龙也是海寇出身,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平定了各路海上枭雄,成了一方统帅.如今郑芝龙已是降清,郑成功却不肯归顺.郑芝龙与郑芝豹降清之后,郑氏集团分崩离析,不下十几伙武装力量,郑成功是后起之秀.南少林不但是郑成功的眼线,也是整个郑氏集团的对外窗口.就是郑芝龙跟郑芝豹想要与抗清的郑氏各派武装力量取得联系,也得通过南少林来传递,所以南北各派力量都没有动南少林.
白泰官到了南少林之后,拜见了主持洪二和尚,庙里的僧人并不算多,显得很是冷清.白泰官心里明白;别看寺里表面上冷清,南少林的水非常之深.庙产庄园共分八处,那些地方才是真正的藏龙卧虎之处.对上了江湖暗语之后,洪二和尚知道来者是江湖中人,确实与那七个人是一伙的.于是命小和尚领白泰官奔[坎]字庄而来.一路上都是柳树林,很是幽静,外人根本就想不到里面是什么地方?茅舍十几处跟农舍没什么不同,有些僧人在劳作,有的在做饭,看他们的一招一式都是武林中人,就是走路都是罗圈腿,都是蹲马架与骑马养成的习惯.这些人似理不理的,其实啥都看在眼里,白泰官一出现他们就知道来人练的是轻功,也是武林中人.这些人都戴着僧帽,明显的留着头发,没有一人脑后垂着长辫子.
穿过柳树林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是跑马射箭的演武场,远远的就见到吕元跟吕四娘兄妹二人正在练武,他们都是僧人的装束,头上戴的也是一顶僧帽.几十匹战马严阵以待,枪刀剑戟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可以随时作战.白泰官离开众人挺长时间了,心里一热,连忙跑了过来向二人致意.吕四娘一看来人是白泰官,操起刀来就刺了过去,口中恨恨的骂道;‘刺死你这个叛贼,竟然还敢到此处露面.‘
白泰官喊起了撞天屈道;‘我怎么成了叛贼了?我是报阮公旧恩,非是为满人效力.你看我的发饰装束变也没变?我若是归顺了满人,岂有不雉发易服的道理?‘
吕元劝说道;‘四妹休要鲁莽,我看白泰官也不是那样的人,否则就带着清兵来了.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别闹出误会来.‘
吕四娘道;‘有什么可误会的?阮大铖给满人做鹰犬,他又给阮大铖做赢犬.我与满人誓不两立,不共戴天,少在我跟前耍花活.‘
白泰官赌咒发誓道;‘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神明.我白泰官若是存有二心,必遭乱剑刺死.我今日在你二人面前发誓,只要活一日,绝不变华夏衣冠,有苍天为证.我今日雉发,明日四娘既可取白某之首,绝无怨言.‘
吕四娘道;‘此话当真?‘
白泰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四娘看着就是了.‘
吕四娘焉然一笑,收起了刀剑,她的心里其实是甜滋滋的.自从白泰官离开之后,吕四娘就是心烦,脾气也大了许多,总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众人看她年纪小,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只有吕元哄着这个堂妹,陪伴她练练武艺散散心,吕元的箭伤基本上痊愈了.南少林的八处庙产各有用处,这里其实就是郑氏集团的伤员医治之处.郑彩等资格老的首领瞧不起郑成功,认为这个小白脸靠的是隆武皇帝的喜爱与他爹郑芝龙的余威,总在想方设法的挤压郑成功.两下的将士们在战场上也许是对头冤家,但是受伤之后到了南少林就成了一家人,亲如兄弟,都是家乡父老,人不亲土还亲呢.在这里没有什么公侯将帅的,都是一样的人,这个地方成了世外桃源.
伤病一养好了可就不一样了,出世之人重新入世,就全身心的投入了血与火的战斗中去.正因为如此,南少林的庙产从来没人来捣乱,别的武装伤病员寺里也同样接纳,一视同仁.各部通常在留下伤病员的同时也留下了钱财,海寇们钱财是不缺的.众人是在此等待着厦门的消息,也养一养伤病,难得有这么个安静的去处.就是有一点不好,没有酒肉供应,人们都是僧人装扮,是不许大声喧哗的.庄中专门备有女眷居住的房间,出家人不分男女,有几个尼姑在此主事,过去也是大户人家的女眷.见白泰官回来了,众人都挺高兴,就交流了一下江湖上的事,白泰官也很快的熟悉了南少林的情况.

养伤的郑氏旧人很多,有些是郑芝龙的叔伯兄弟,闲下来没事就跟众人讲述郑氏集团的发展史,连郑芝龙的父亲郑绍祖的**他们都一清二楚.他们这些人当年跟随郑芝龙走出家乡,谁也没曾想能够闯荡出这么大的一个场面来.郑氏是一个大宗族,祖上曾出过太师,与曾家是联姻.郑芝龙的生母是徐氏,郑芝豹的生母是黄氏,郑绍祖曾为府吏.郑芝龙的成长历程颇为坎坷跌荡,没有那些特别的经历也就没有今天的郑芝龙,还有那位跟父亲性格完全不同的郑成功.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是相辅相成的.正是明末的乱世使得郑芝龙崭露头角.也正因为郑芝龙的倒行逆施成就了郑成功这个英雄人物,历史就是这么书写成的.
郑芝龙弟兄五个,芝龙是老大,原名一官,字飞虹.老二为芝虎,字恒山,非常骁勇善战,可双手使枪,在海上抓住绳子荡过两艘船,是芝龙的左右手,芝龙被选为大首领就是仗的芝虎.老三为芝凤,字恒河,性情懦弱,是个文人,未成大器.老四为芝豹,字常山,号卧龙,心计很多,为人奸猾.老五是芝彪,后改名为鸿逵,字常河,号河伯.五兄弟人称郑家五虎,芝龙曾为郑氏集团全军统帅,有战船千艘,精兵二十万,控制了闽广海域,垄断了海上贸易.芝龙跟芝豹降清之后,绝大多数将士都不肯随他们出降,尤其是长子郑成功,更是坚决反对,郑氏集团就分崩离析,有在清朝为官的,有奉明隆武的,有奉鲁监国的,隆武死了之后又接受了明永历的册封.朱明的藩王自立的不下千百,每一位藩王都自封为监国,把局面扯大了就成了真正的监国皇帝了.
郑成功下面的弟兄也不少,都是同父异母,真正成材的一个也没有.鲁监国其实就是个空架子,领兵大将根本不拿他当做君主来对待,啥都说了不算.听说哪里有抗清武装就派人送去了册封,官位跟爵位滥的不能再滥了,下面的人也不拿他的册封当回事.永历也差不多,都是下面说了算,官位跟爵位同样滥封.永历跟鲁监国争夺郑氏武装力量,其他的朱明藩王也是如此,郑成功处经常收到朱明藩王自称监国的册封,爵位越封越高,最后就开始封王.起初郑成功一概婉言谢绝,后来为了号令部下,勉强接受了永历的诰命,也是名义上的事,并不接受永历的调遣.
郑成功的相对独立减少了许多的掣肘,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组建军队,官兵比例相当,不像朱明藩王们,官比兵数还要多,有的地区官的数量比百姓的数量还要多.闹到后来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一纸县令,能否当成县令就看各人造化了.郑成功的部队主要还是水军,是郑家军的老班底,领兵大将多数是郑芝龙留下来的宿将.这些宿将也是以家族为核心的,手下都是本乡本土的家7子弟兵,兵随将转,将就是首领.郑成功年纪青,资历浅,对那些老将很是恭敬,有啥事情总是商量着办.可是有一样,在大事上郑成功绝不含糊,令行进止,法不避亲,这一点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从组建军队的那一天起,郑成功与众位将领就在关帝面前发下了血誓;降清背叛之人全家处死.没有骨气的人实在太多了,只要能够活下去,人们是屈从于强权的,不管这种强权来自于何方?汉民族没有什么民族观念.满人则大不相同,每一个满人都是非常珍贵的,犯下再大的罪汉人官员也是不敢擅自处理的,总能想法自保全下来.满人的命金贵,汉人的命贱,打头阵堵枪口的全都是汉人,满人不到关键的时候钢刀是不出鞘的.
满人与三韩是有些历史渊源的,朝鲜人曾占了整个东北,就连山东半岛也有他们的足迹.辰韩人生儿,欲令头扁,皆压以石板,俗称压扁头。满洲旧地即为汉之辰韩地,故其遗风犹存。太庙之悬像努尔哈赤,皇太极其头颅皆作扁圆状。紫光阁中所图满洲功臣也是如此。满族之异于汉族,一望其头颅便可知晓。朝鲜为商殷箕子之后,日本为秦徐福之后.秦灭六国,越人不肯臣服于秦人,纷纷出海远涉重洋来到了日本跟朝鲜南部,千百年来仍旧保持着吴越的生活习惯.随着历史的变迁,不同地区的人们形成了不同的种族,其中汉人作为主体民族人口数量最多,九州华夏就被称为中国,是天下的中心,谁夺了九州华夏谁就是天下之主.汉人希望由汉人做皇帝,满人希望由满人做皇帝,如今绝大多数汉人在强权之下已经臣服于满人,改变五千载华夏衣冠了,连语言都掺杂着满语.有民族意识的人很少,郑成功虽然是倭女所生,却有着强烈的汉民族意识,他是誓死不肯降清的.郑成功的意志影响了一大批人,这些人聚集到东南掀起了抗清运动,他们是以明遗臣自居的.
张献忠死了之后,义子孙可望率部四十万归顺了永历,成为了曹操.时间不长就原形毕露,将永历君臣软禁了起来,说不上哪一天就逼着永历禅让,孙可望来做新皇帝.孙可望控制着军队,专门铲除异己,李自成的旧部没少被他所坑杀,被迫远走荆襄.所以郑成功对永历君臣是敬而远之,只是遥奉永历皇帝为正朔,借他的名义以约束属下就是了.
李自成残部四五十万也归顺了永历,仍不改流贼的习惯,走到哪里抢到哪里,毫无战斗力.郝摇旗成了害群之马,专门同类相残,连永历都一样抢.清兵大军南下,十三镇百万余人不战而走,将百姓抢得十室九空,烧毁城池无数.李自成之弟李孜,磁侯田见秀,义侯张鼐,武阳伯李佑,太平伯吴汝义等将领带着玉玺降了满人,被诬谋反全都被斩草除根,流贼满人是不打算留用的.在这种局势下,郑成功是抗清的唯一的希望,抗清大业只能落到郑成功的肩上,其他各路武装是根本指望不上的.
清兵的武装力量不算强大,满八旗只有十万人,已是全部的丁壮了.本来没有满人这个民族,满洲是个地名,出了山海关往东行,奉天,吉林,黑龙江三地都称为满洲,满洲旧壤在白山、黑水之间.早期的人类以渔猎为生,是以山林为家的.从长白山走出来的就成为了游牧民族,在古为肃慎,汉为辰韩,魏晋为勿吉,隋唐为靺鞨,宋为女真之完颜部,明初为建州左、右卫。满洲之称本非地名,实由部族而假借用,为女真建部之始,本由肃慎转音,而名为珠里真,后讹为女真。爱新觉罗氏满语为金赵的意思,金灭北宋,赵宋宗亲都被押往北荒狗皮城,后人就成了狗皮鞑子.后来满人自称为珠里真的后裔,遂由珠里真而渐名为珠申。
努尔哈赤振兴满族之后,通好于西藏。西藏喇嘛以其为珠申之后也,呼之曰曼珠。爱新觉罗氏翻译曼珠之意,知为妙吉祥,乃舍去珠申的称呼,而以满珠名其部族。后来使用汉字,易珠为洲,以洲字近地名,故假借用之,从此之后地名与民族之名二而为一.满人与蒙古人,藏人,维族人等同属于游牧民族,风俗习惯与宗教信仰都很相近,就通过联姻等方式结成了同盟,满清入关之前疆域就非常辽阔,不弱于华夏九州.汉人是将周边民族视为戎狄蛮夷的,都是些不开化的土人,半人半兽的种群,是瞧不起他们的.如今满人趁中原大乱,一举平定了江北,并且控制了半个江南,所用的手段就是以汉制汉.
汉人过去是朱明王朝的奴才,如今又成了满人皇帝的奴才,角色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就是华夏衣冠保不住了.雉发令颁布之后,极少数读书人选择了抗争,绝大多数汉人都屈服了,脑后留了条长辫子.人们对于郑氏集团的过去与将来很感兴趣,因为郑氏集团的兴衰决定着华夏九州的未来命运.在南少林中人们听到的很多很多,郑氏集团的发迹还得从郑绍祖那一代人讲起.若知郑氏是如何兴起的,且容下回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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