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
一整夜的辗转难眠终于换来天亮，这正是我所期盼的，可当我想起昨天聂臻对我的态度时，我感到莫名的紧张，一个月的时间，他对我的态度竟产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在他对我眼神里没有暧昧，温存，只剩冷淡，陌生，他所表现出的慌乱，无措，似乎在告诉着我，我的出现已成为了他的一种负担。
我穿上外套，关上寝室的门，快步向学校后门走去。
天空的颜色是灰灰的，没有图案，也没有轮廓，以至于我分不清哪是云，哪是天。微微的凉风游离在我的耳边，它似乎和我一样，已经预计到今天所要发生怎样的事情。
我刚走出足球场，便看见早已站在门口等候的聂臻。他穿着黑色的外套，双手插在兜里，背对着我站的笔直，像生活在深秋季节里的一颗树，没有太多的期盼，有的只是凝视着远方，等待着他所等待的。
看着他的背影，我开始后悔赴约，因为我不知道我该呈现出怎么的表情去面对他，同时面对我们这一年多来的感情。就在这时，聂臻侧过头发现了我，我强拉开脸上的肌肉，对他笑着说：“早。”他也礼节性的回了我一句。
我抿了抿嘴，开口问聂臻：“这么早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我们到海边去走走吧！”
“恩，好。”
聂臻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保持着同样的频率直到车站。
可能因为天气的原因，海景旅游专线车上乘客显得格外的少，我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聂臻坐在我的身边，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有，好似一对刚刚分手的恋人。
车上沉闷的空气，压着人有些透不过气，我看着窗户迅速向后移动的风景，打开了窗户，爬在窗衬上哼起了歌。我用余光不时观察着聂臻的表情，希望能找到打破现在沉闷气氛的台词，可惜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终点站到了，依然如刚才一样，聂臻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保持着同样的频率和步伐，直到脚底碰触到软软的沙滩。
我看着洒落在聂臻身后的一串串脚印，渐渐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他的背影也在我的眼中一点一点地模糊起来，一阵阵的心酸涌上心头，脑海里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惬意，和他约会时的甜蜜，情人节时的浪漫，还有初吻时的心动……，一年的时间，聂臻他已成为我记忆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就像迷迭香与它的花香。
聂臻停住了脚步，双手依然插在兜里，他仰着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背对着我说：“叶一，我们分手吧！”
“呼呼”的海风吹散了他的话，冲上岸边的浪花淹没了他的声音。
我双手捂在嘴边，向聂臻身后大声喊道：“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聂臻没有丝毫忧郁的喊道：“叶一，我们分手吧！”
一瞬间，风停了，浪静了，聂臻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就像之前他说喜欢我一样的自然。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刻，我宁愿没有听清楚他要说的话，可是偏偏我听见了，还听的这么清楚。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感情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没有原因。”
“说开始的是你，说结束的也是你，那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聂臻没有回答。
我的眼泪随同我的声音一起流出，“聂臻，这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不想再和你继续下去。”
“你说的——都是真的？”
“恩。”
“那好，聂臻，请你回过头站在我的面前来再告诉我一次，不然我是不会相信也不会同意的。”
他楞了半天，缓缓地转过身，挪动着脚步。
我看着他向我走来，心里默默地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眼泪随他离我越来越近不断地从眼底涌出。十步，十一步，此时此刻，聂臻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似乎等待着他对我的宣判。
我盯着聂臻的眼睛，看到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我的后方，眼中透出莹莹的光。
“叶一，我——不想再和你继续下去了，我想停止。”
我听到了心被划破的声音，聂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会伤了我的心，感情是说停止就可以停止的吗？我多么期望你现在什么也不说，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但你没有这么做，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承全你。
我噙着泪，话语艰难地从口吐出：“好，既然这是你希望的，那么我承全你，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在纠缠你了。但是，我想向以前一样，我们面对着面闭上眼睛，一起数到三后，同时转身向后走，行吗？”
聂臻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强忍住泪，深吸了口气，说到：“闭上眼睛，一，二，三，转身。”我听到了沙子在脚下摩擦的声音，偷偷地睁开了眼睛。聂臻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我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聂臻，对于我们之间的感情，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儿留恋吗？我失望地转身。
******
聂枫。
在挂断叶一的电话后，我本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好好睡上一觉，可刚闭上眼睛，脑海里便出现了标识着无数问题的岔路口，充斥在我眼前，原本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起来。我只好从床上爬起来在屋里逛荡，不知不觉又来到聂臻的房间。
我关上门，打开灯，有意识的寻找着有关他和叶一之间的秘密，结果在聂臻写字桌中间的抽屉里，我发现了一本被血红色封皮包括的书，上面写着信仰，我笑着自言自语：“哥，你的思想觉悟真的不是一般的高，像这么有历史价值的红色书籍还真是少见。”我翻动着书页，无意地发现了一张照片，拍的是几个穿警服的姑娘，其中一个就是叶一，她笑的很甜，照片里虽然下着雪，但是我能感觉到她传递给拿相机的那个人的温暖。我将照片还原到书中，合上抽屉，熄了灯，抱着书离开了聂臻的房间。
早上，在我到达学校后门的一个小时后，叶一出现了。她的脸色很不好，黑黑的眼圈，脸上没有一丝红润，我想她肯定和我一样昨夜无法入睡。
她笑着对我说早，但是笑容很勉强。接着我们便从学校走到了车站。上了车后，她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没过一会儿，也许是为了打破现在这种沉闷尴尬的气氛，叶一嘴里轻轻地哼起了歌，是首我很熟悉的歌，同时也是聂臻生前很喜欢的一首歌——《人在雨中》。看到叶一这副样子，我的心开始有点动摇了。
终点站到了，叶一跟在我的后面下了车，海风不时地带着水花和腥味，我静静地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同时也关注着叶一的脚步声。突然，我身后的脚步声停止了，我知道叶一要说话了，所以我必须赶在她开口之前，于是，我硬生生地丢出一句：“叶一，我们分手吧！”我的声音很小，小到连我自己也无法听清楚。叶一在我身后大喊，要我重复刚才的话，一时间，练习了一夜的话，放到嘴边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叶一喜欢的是聂臻，不是我，我不能因为我们相貌相似而欺骗他，也不想将她对聂臻的感情直接转嫁到我的身上，我需要的是有我们的过去，有我们的未来，有我们的现在，单单只属于我们俩的感情，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强迫着自己大声的喊道：“叶一，我们分手吧！”
我的话落音的同时，似乎一切都在空气中静止。我已猜出叶一接下来的反应，但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会收回刚才的话，这是我认为对她最好的方式，都说时间能冲淡一切，我想她对聂臻的感觉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掩埋。
……
当我向叶一走去时，看似短暂而又平坦的一段路，我却走的如此地艰难，此时我认为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莫过于将自己喜欢的人亲手从自己的身旁推开。
我始终不敢看她的眼睛，望着远方冷冰冰的话语结束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对白。
叶一含着眼泪说：“好，既然这是你希望的，那么我承全你，……我们面对着面闭上眼睛，一起数到三后，同时转身向后走，行吗？”
我同意地点了点头。当她说到二的时候，我已经偷偷地转了过去，因为我已经泪流满面，既是为聂臻，也是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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