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烟花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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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酸疼的厉害,我躺在椅子上做死鱼状,快中午的时候,我深刻的认识到作为一名人民群众的公仆想要在上班时间摸鱼是不可能的,因为局长来电话了,我跳起来,全心全力地投入到伟大的公安事业中去!
局长的电话是这样的:“小周啊,下午市府办秘书处的江处长要陪宏安公司老总到开发区去,人家对我们县的治安情况很是关心,他先到我们局,指明了要你做汇报,你准备一下材料,然后顺便带几个人跟到开发区维持现场秩序。”
我马上说:“好,太君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不辜负党和人民对我的期望。”惹来局长大笑:“你这个丫头。”
然后,因为电梯太慢,我跑步从7楼办公室到二楼综合科,要一堆过去五年的资料、长期展望等等,上楼研究去了。
下午上班的时间,我和综合科丁科长在五楼会议室侯驾,一边埋头考虑怎样用一句话又圆滑又不失时机的拍一下秘书处江处长的马屁。
领导到底是领导,我和丁科长在会议室等了半个多小时,泡好的遵义毛峰冷了两茬,领导的脚步声才由远及近,姗姗来迟。丁科长像触电一样跳起来迎出门。
丁科长在门口说:“江处长,你好你好,感谢你百忙之中来指导我们工作……”
江处长说:“哪里哪里……”
两方不停的客套寒暄,我却在听到一个声音后像被钉在了凳子上,肯定是幻听,我昨晚睡眠不好,幻听是有可能的……
江处长说:“先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余总,对投资我们县很有兴趣。”
另一个声音说:“你好,我是余洋。”
我已经听不见后面的话了,我睁大眼睛看着门口率先走进来的那个人,穿着米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咖啡色的毛衣,墨绿色的裤子,相貌依然是一派潇洒,施施然地进了会议室,站在首位,然后低头朝我——微微一笑。
我就听见自己的心在跳,咬着嘴唇捏着资料,暂时失去语言能力。
我怎么也想不通,余洋会对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感兴趣!
我的遐想后来终于被丁科长打断,他说:“周大,余总和江处长对我们大队的工作很感兴趣,等下我们再带他们参观一下开发区。”
我如梦初醒,“啊”一声,翻开手上的资料,讲了这两年犯罪率的对比,其实我也知道这些都是屁话,洋洋洒洒好几页纸,说我们县治安多么好,除了破案那块,也没什么可说的,破案么,说实话,破的越多不是说明治安越不好么。
余洋一直看着我,边笑边点头,我只好埋头念材料,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嘴。
可是我知道如果我这么做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再次陷入余洋的魔爪。
我的神游很快被上座的余洋抓住了,他毫不留情的提问:“周大队长,我想了解一些关于目前全市总的案件破获率,是不是可以请教你一下呢?”
“噢,当然,我可以给你一份详细的材料,还有今年刚刚编出来的公报,今天的报纸上也有着一块内容。”有备无患。
“嗯,我看到了,但是比较简单,我需要详细一点的。”
“好,我上去拿。”冷静,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用麻烦了,我跟你去一下就好,还有不少东西要请教你的。”
江处长绝对是老甲鱼,一看苗头,马上见风使舵,整个一墙头草,当下就说:“好,余总,小周同志在业务上是一把好手,有些方面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还是让小周单独解释比较好。”说完给了我个眼色,就和丁科长开溜了。
我只好公事公办的请余总劳动双腿跟我上楼,到我的小小的办公室,听我的汇报。
终于“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我让他先进去,自己才跟个狗腿似的进去,门一关,这么密闭狭小的空间只有我和余洋两个家伙,哪怕只有几秒钟,也让我几乎窒息,只好跟地上有人掉了100大洋一般低着头,死活不看他一眼,就怕多看一眼,我会当场吐出来!
他却似乎不想放过我,门一关上就问:“地上有钱啊?”
我不踩他。
余洋坐在我的办公椅上,东摸摸西翻翻,老实说我很恼火,将手里的文件夹捏的咯咯作响。余洋翻了半天东西,终于收手,干脆凑到我面前,拉我的手拿走公报,然后转身坐到会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紧张什么?我又吃不了你。”
……
“干什么,过来呀,怕我吃了你,我要吃也不会在这里吃呀。”

……
我总结出来,这人四年来不是没变,至少中文水平已经有很大提高。
“再不过来我就走了,我会给你们局长打电话的!”他看我,目光炯炯,眦着牙齿狞笑。
我在他的威胁下不甘心不情愿的坐在他的身边,手把手的开始指导他关于专业方面的常识,其间他扮演了一个很认真的学生,偶尔拉过我的手看看,问几个关健的数据。
等到他要的东西终于问完以后我不自觉地说了一句:“余洋,你到底想干什么?”
“追求你!”
“余洋,你听我说句吧!我不值得你做任何事!假如你爱着一个人你就要保护他我只是这样做了,你为什么会以为珍贵?我真不懂真不懂,还是你从来没有心所以根本无法体会,假如你只把我当作对付唐郡的棋子,你太看得起我,我付出可我不要他为我付出所有,假如你以为四年后还能这么容易击垮唐郡,他也就不配是唐郡。”
“梦璃,我说了要追求你。”
“滚开!”
“我记得你还要陪我去开发区,小周。”他笑眯眯的看我。
于是我头疼的又引着余洋下楼和江处长他们会合。
前面两辆警车开路,搞得和国家领导人下访似的,我坐在余洋那辆拉风又骚包的加长林肯里扭着头往外看,不理睬男人们的闲扯。
后面跟了四名刑警保护,我看到这小县城里老百姓的目光满是惊奇,可我觉得自己的一定是厌恶。
……
形势所迫,当晚我们在银光大酒店宴请了本县的财神爷,席间他与丁科长,江处长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将气氛搞得近乎白热化,也把我和与余洋认识的事抖搂出来,我闷头吃菜,不情不愿跟余洋喝了几杯,到最后,江处长签了单,与余洋携手走到大堂,寒暄几句就纷纷告辞。
走前丁科关切地问:“周大,我送你回去吧?”
我想也好,省的我走回去。
“不用。”余洋摆手,“我送她回去。”
我瞪他,“不用麻烦余总了,我坐丁科的车子就好。”
气氛阴沉下来,丁科使劲冲我眨眼,我怀疑他眼睛进沙子了,“哦,周大和余总不是认识吗?这样好了,我们周大是走路上下班的,没有交通工具,你们好长时间不见了,肯定有些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这家伙,把这个大包袱往我身上推,自己轻轻地离开,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目送车子离开,我转身就往街上走,散散步也是好的。
我走在前面,余洋也不说什么跟在身后,两人隔着两步的距离,司机开着车子慢慢的跟。好在现在是晚上,要不然这样非得阻碍交通不可。
不知是谁家在放烟花,在小小的县城里,比我看过的任何一场烟花都要逊色,可是仍然很绚丽,很漂亮。
人在可以驻足欣赏的时候都要停一停,留心周边美好的事物,绚丽的花朵,是这么美这么美,宛如当初,当初我也曾满怀期待和雀跃和情人相会,我这么傻乎乎地快乐着无非因为喜欢他——可是结果呢,这真让人笑话。
今晚的烟花无法和那年相比。但是牡丹开了,我站在街上看那些脆弱的美丽,光斑在我脸上不停打下深深的阴影,我伸出手很想确实抓住一朵哪怕它碎了也想握在手心,因为我从没有能力得到过美好的事物。
余洋他就我的身后,我把手缩了回来。
挺拔的身体,风雅的举止,细微的笑痕,他看着烟花,这时低下头看我,翩翩而潇洒。
我们默默打量对方,一知半解心思叵测十分小心。
“我其实不喜欢看烟花,也不喜欢看天空什么颜色。”他把很漂亮的眉头皱起来。
烟花已经停止,再也没有了美丽。我蒙住自己的眼睛,不能再看这个人这样的世界,尽管痛苦也不能埋怨别人,一切都是我自找,我紧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是斗不过你,你到底想怎样?”我已经决定认命。
“我只想把你留在身边。”他在我的十指上一一留下吻痕,再轻轻抱住甩都不甩他的我,一个人自说自话:“从四年前,我就深深被你打动,我不会再欺骗你了,梦璃,像你说的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像你说的你是斗不过我的,那就把你自己施舍给我吧。”
我的焰火已经凋谢,我知道就算没有余洋的出现,我也不会为那人所接受,四年前、八年前的一切都已快忘记,但我无法勉强自己和坏蛋相爱,这是我做人的最后底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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