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苍穹剑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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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银色的月光播撒在昆仑山的每一个角落,雪色的浪漫中更增添了一抹皎洁舒心的情调。唐朝诗人李白最迷恋月色,每当他举起金樽对月饮酒,灵感便在脑海中电闪,无尽的遐想由此漫延开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何等狂放的豪情;“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这又是多么桂美的描绘。
玉虚峰,无极轩内。
“无极,我真是搞不懂,你为何要对尹儿如此苛刻,这似乎有点过了。”月光下,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妇端坐在窗棂前道。公冶无极为自己斟了杯醇酒,他脖子一仰,便喝了个底朝天:“湘,你不明白。虽然蚀日会作恶多端,可是尹儿如此大开杀戒,无疑也加重了他自己身上的暴戾之气,我要他去思过崖就是因为此由。再者,思过崖气候严寒,很适合锻炼尹儿的体质并增强他的功力,说起来,是对他的考验。”任湘款款起身:“你啊,刀子嘴豆腐心,尹儿在思过崖,你不心疼?”公冶无极搂住妻子:“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任湘娇嗔道:“都老夫老妻了,还没个正经。”公冶无极哈哈大笑。
而在另一边的玉珠峰上,怀孤鸿饶有兴致地在石阶上漫步,这已成了他每天的习惯,有时候他在想,若是今后在这条石阶小路上,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行走,而是有另一个人依偎在旁,或许会呈现出另一种温存的情调。
不远处,金诚易和张弄月手上提着竹篮,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二师兄。”金诚易见了怀孤鸿上前招呼。怀孤鸿不由问道:“你们怎么了?”张弄月哼道:“我们也是好心啊,思过崖那里这么冷,大师兄肯定饿着肚子,所以……”怀孤鸿笑道:“所以你们想偷偷给大师兄送些饭菜去?”金诚易点了点头:“是啊,不料,咱们正好被师父撞见,还被狠狠地臭骂一顿,我这心里可真是憋闷。”怀孤鸿道:“师父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他老人家向来对我们苛刻严厉,你们这样做没有受罚,已经不错了。”张弄月仍旧不服:“二师兄,你说大师兄做错甚么了?那‘蚀日会’本就不是甚么好料,大师兄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师父简直是小题大做。”怀孤鸿道:“你们也别抱怨啦,师父这样做有他的道理。”张弄月白了怀孤鸿一眼:“对,师父做的总是对的,二师兄说的也是对的,这总行了罢。”
不知不觉已入深夜,怀孤鸿躺在床上无法入眠,他眼前浮现出小师妹秀美可爱的倩影,忽又想到大师兄在山崖上不知怎样了,为之担心。就在这时,窗外月光下黑影一闪,怀孤鸿立时警觉,翻身而起,弹出窗外。但对方身法快绝,已没了踪影。“有古怪。”怀孤鸿心念一动,展开轻功,朝黑影飞弛的方向追寻。
夜,静极了,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怀孤鸿步下刻不容缓,径直追至郊外。忽而他警觉身旁有动静,当即卷身游上树梢察看情势。
树下走过两人。一人,显得血气方刚,身背一把巨刀,月光照射下其神情甚是忧愁。另一人却是个满脸皱纹的白发道士,右手持一杆拂尘。那刀客向道士连连作揖:“朗空道长愿在我们‘望舒城’危急之刻出手相助,段某实在感激不尽。”怀孤鸿闻之一奇:“武当派的朗空道长为何来此?那个姓段的,莫非是望舒城的掌刀护卫段韶安?”果听朗空道:“韶安,你也无需这样客气。一切都是贫道应该做的。”怀孤鸿端详着段韶安身后这把泛着清光的森寒巨刀:“这就是望舒城之宝——‘神将’了。”朗空缓道:“这件事我也只能说句公道话,若真动起手来,并非是贫道愿看到的,毕竟对方也不是吃素的。”段韶安点头称是:“有您这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出马,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怀孤鸿越听越纳闷:“‘望舒城’在江湖也算有头有脸的,作为掌刀护卫的他,到底是甚么事让他如此慌乱?”
段韶安扬手一挥,两人右拐而去。“去看看。”怀孤鸿随即跃下树来,展开“踏雪无痕”的身法,紧随其后。“神将”说来也有百余斤重,但背在段韶安的肩上,却似若无物,步履轻灵。朗空虽到了耋耄之年,一身的硬功夫却远远在段韶安之上。
不远处有一块敞地,那里稀稀疏疏地站着些许人,他们个个手持火把,且都穿着深绿色的长袍,携带有兵刃,显然是属于一个帮派的。而人群中有一个人格外显眼,他身披绮绣,头戴的金冠中还嵌着一颗宝石,在夜色中发着幽幽的荧光,那人折扇轻挥,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样。段韶安和朗空迎上人群,那人缓缓走出相接:“是武当派的朗空道长罢!有失远迎,真是罪过。叶旋在这里赔罪了。”怀孤鸿倒抽一口凉气:“叶旋?巫月教的少教主?江湖人称‘苍穹剑魔’的叶旋?”传闻这个叶旋极为阴险狠毒,十二岁就一剑成名,一柄“紫煞剑”一出鞘,必饮血。更令人称奇的是,他自出道以来从无败绩。此外,叶旋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还时常向各门派挑衅,与之过招的都没好果子吃,许多门派也因此被巫月教吞并,叶旋已成为武林六大仙境的眼中钉。
叶旋斜眼瞧着段韶安:“段兄弟,今儿是你我个人的事务,你却劳朗空前辈的大驾,这是做甚么?”朗空道:“不关段少侠的事,是贫道自愿来的。贫道听闻‘苍穹剑魔’的名声已久,可是始终未能一睹本尊。于是,贫道就带着好奇心一同前来。”叶旋道:“只怕我的贱名不要损了前辈的贵耳。”段韶安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姓叶的,今天没空和你打哈哈。我朋友的命你准备怎么办!”叶旋根本不当一回事:“是他阻我在先,挡我者死。”段韶安怒气大盛:“你饲意夺我‘神将’,幸得我友奋力拦截,否则后果早已不堪设想。你有甚么野心我不管,但你要在我们‘望舒城’头上动土——休想!”叶旋摇晃着食指,啧啧说道:“‘神将’本就是我教之物,是付淳城主做人不厚道,将它占为己有,鄙人也只能出此下策了。”闻叶旋颠倒是非,段韶安火冒三丈,手按刀柄:“让我的刀来告诉你,甚么是真相。”
罡风四扩,巨刀破鞘而出。“要打吗?好,我奉陪。大家退开。对付他,我一人足矣。”叶旋浑没将他放在眼里,一声令下后,巫月教人众纷纷向后散开,但仍围成一个圈。“神将”质量笨重,但在段韶安手中挥洒自如,一套“寰宇风雪刀”倾刻迸发。“二位住手,且听老道说一句。”这句话朗空提上了真气。但段韶安怒烧心头,理智尽失。

疯狂的霸绝刀气,使众人吓得节节后躲。树叶被凌厉的气旋割得纷纷飞扬,尘埃激荡腾起,在半空互相纠结。“好可怕的气势,好强悍的狂刀。”怀孤鸿暗暗心惊。即使如斯,叶旋嘴角仍带着一丝笑意。
段韶安的人影瞬间化作数条,杀意无处不在,直逼叶旋。说时迟,那时快,叶旋脸部紫气大盛,一道利爪骤然探出,欲徒手空接来势强招。“叶旋竟以血肉之躯硬挡神将,这未免太自信了罢。”怀孤鸿不解。“找死!”段韶安暴喝声下,“风雪刀”中的怒斩式——“子夜惊雷”带着雷庭之势如雨**。
金属激烈撞击摩擦引发巨响,直叫人震耳欲聋,叶旋果然扣住了神将刃锋,锐口离自己虎口仅半寸,拿捏奇准。但因刀劲不菲,叶旋脚下土地亦于瞬间向外扩散龟裂。许多巫月教人众,被强绝的气势震杀。“你太让我失望了,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紫芒千劫兽’。”叶旋脸上的紫气流遍全身,内劲一吐,紫气紧接盘住刀体:“给我滚!”段韶安虽然神勇,但虎口早已喷涌出血,剧痛攻心,巨刀被迫向右扭转,情急之下,只得顺势一带,运劲震开叶旋死扣的两指,收刀回防。
紫气更加浓稠,叶旋内力剧增,双掌带着排山倒海之气,如鬼如魅急拍向段韶安心口。虽已负伤,段韶安不见落伍之象,刀中喷泻出一股急流,凌厉锐气自刀底透发,忽削忽劈连绵不断地结起一道巨网,这下段韶安用上了“风雪刀”的困斗式——天罗地网。“让我来撕碎你这张破网。”叶旋其气势汹涌澎湃,就像饿狼出谷,奋力将巨网绞碎。
忽听惨吼一声,叶旋魔掌势如破竹刺破刀网,段韶安衣衫爆裂,胸膛立时被击穿,“神将”也被打飞,重重破入冰湖之中。叶旋的招势更是如影随形,突见眼前出现一片白光,又变成点点繁星,来者试图化解叶旋辣招。“朗空前辈真不愧为‘中原武神’,名不虚传啊!”叶旋劲力虽猛,但朗空灌入拂尘的真气犹如长江之水倾泻而出,两股力量冲击爆炸,两人双双后退。
只见朗空的拂尘已不成模样,二人的袖管都稀疏破烂,皆赞叹对方的修为。朗空立即扶段韶安坐下,盘膝为他运功疗伤。灌功少顷,朗空突觉掌心剧痛来袭,强劲的气流由段韶安体内向外逼喷,朗空把捏不住身不由己地被震开,幸亏其下盘功夫稳实,及时站定:“‘紫煞绝功’真是厉害。”叶旋淡道:“中我‘紫芒千劫兽’的,从无活命。这姓段的只吃了一击‘狼嚎’,其余的多亏全凭仗前辈您挡格了,也算他幸运,捡回一条狗命。由此,更让我佩服前辈的一身绝艺。”朗空不语,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三颗红色小丸给段韶安服下:“叶少侠打入段兄弟体内的真气虽然凶猛,但也难不倒老朽。这‘混元一气丸’便可逐渐化减在他体内冲撞的气体。”叶旋道:“就算如此又怎样?段韶安伤得太重了,元气难复。”朗空浅笑几声:“你太小看付淳城主的‘死恢复燃功’了。”叶旋冷笑道:“那就看那老头子有多少能耐了。”面对如此狂傲的人,朗空已不愿再多费口舌。
“树上的那只猴子给我下来。”叶旋弹指一击,紫电喷击怀孤鸿。怀孤鸿早已暗叫不好,当先飞离树梢,他长剑在手,当头就是其生平绝学“天绝九剑”中的凌厉杀着“伏魔盘”。剑尖抖动,无形的剑气迅速剿成严密的剑圈,将叶旋围在核心。“有两下子。不过,斗我嫩了点。”叶旋反掌一掷,势道内勾,像一张奋力扑咬的血盆大口,正是“紫芒千劫兽”中的“虎啸”。紫气纵横交错,顿将怀孤鸿剑路封杀。“段韶安如此人物,竟立时败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怀孤鸿思忖间,招术一变,“降龙震”左右夹攻,奋力疾刺。
“虎啸”一式,毫无削缓迹象,就像是疯虎出笼,至死方休。怀孤鸿的剑同样有去无回,身形舞动之下,与周遭的寒风化为一体,在半空铸成一把巨剑,他内力集中一点,一触即发。“那么破的剑,配那么破的剑法,真让我不爽到了极点。”叶旋讽话越来越过分,怀孤鸿怒火擦燃。其实,怀孤鸿手上的“穆远剑”实是把上乘兵刃,与萧虹尹的“神来笔”并驾齐驱,被叶旋一辱,当然愤愤不平。
眼见剑锋径直刺入叶旋肉掌,对方非旦不躲,更将手掌进一步送上。“难不成他还要用刚才的‘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吗?”怀孤鸿计议未定,手上的劲力又加了一分。叶旋果然死守一招不变,就在手掌与剑*锋的一刻,忽然敌人的臂膀有如无骨一般,精妙地绕开锋口反向扭转,其手掌硬生破开怀孤鸿以风形成的巨剑,同时恰好搭上剑体,从掌心瞬时暴出一股大力,将穆远剑强行压下。怀孤鸿纵身上飞,剑往地上一点,无涛的剑气全都打入地下,整个地面顿被轰出个大坑。
叶旋掌影翻动,正袭怀孤鸿面门。烈风扑面生疼,怀孤鸿欲抽剑回防,不料,脉门却被莫名紧扣,气力在瞬间灭尽,对方杀着倾刻杀至。“叶施主,别再造杀孽了!”朗空飞起一记“梯云纵”轻功,爪势自上而下,速取叶旋手腕。“朗空前辈竟懂‘少林龙爪手’,真是博学啊。”武当派的开山祖师张三丰,原就是少林出身,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开创武当,朗空会龙爪手,根本不稀奇。
“龙爪手”绝非等闲,但叶旋仍不收招,他起腿后踢,盘卷朗空这爪。“叶旋的这招,怎和大师兄所学的‘互搏之术’这么相像?”思忖间,怀孤鸿心口剧痛彻骨,体内血气激荡翻涌不息,“虎咆”啮中怀孤鸿。但幸好有朗空插手,叶旋出手的劲力因有分散而不似先前那么集中,怀孤鸿也借此巧妙摆脱叶旋的紧扣,举剑回防,可还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穆远剑”碎,自己吐血不止,不一会儿,便不省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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