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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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本作:]且说宝钗送东西的丫头回来说:“也有道谢的,也有赏赐的,独有给巧姐儿送的那一分儿仍旧拿回来了。”宝钗一见不知何意,便问:“为什么这一分没有送去呢?还是送了去没收呢?”莺儿说:“我方才给环哥儿送东西去的时候,见琏二奶奶往老太太房里去了。我想琏二奶奶不在家,知道交给谁呢?所以没有去送。”宝钗说:“你也太糊涂了,二奶奶不在家,难道平儿、丰儿也不在家不成?你只管交给她们收下,等二奶奶回来自有她们告诉就是了,必定要你当面交给才算么?”莺儿听了,复又拿着东西出了园子往凤姐处去。[注意处,这是看着《蒙》本,想要写出个不同的莺儿,故有此曲笔。]在路上走着,便对拿东西的老婆子说:“早知道一就事(儿)送了去不完了,省得又走这一淌。”老婆子说:“闲着也是白闲着,借此出来俇俇也好。只是姑娘你今日来回各处走了好些路儿,想是不惯,乏了。咱们送了这个可就完了,一打总儿再歇着。”二人说着话到了凤姐处,送了东西回来见宝钗。(宝钗)问道:“你见了琏二奶奶没有?”莺儿说:“我没见。”宝钗说:“想是二奶奶还没回来么?”丫头说:“回是回来了,因丰儿对我说,‘二奶奶自{老.梦}太太屋里回房来,不像往日欢天喜地的,一脸的怒气,叫了平儿去唧唧咕咕的说话,也不叫人听见,连我都撵出来了。你不必见,等我替你回一声儿就是了。’因此便着丰儿拿进去,回了出来说,‘二奶奶说给你们姑娘道生受。’赏了我们一吊钱,就回来了。”宝钗听了,自己纳闷,也想不出凤姐是为什么生气。这也不表。[又多余罗嗦。]
且说宝玉送了黛玉回来,想着黛玉的孤苦,不免也替她伤感起来。因要将这话告诉袭人,进来时却只有麝月、秋纹在房中。因问:“你袭人姐姐哪里去了?”麝月道:“(左)不过在这几个院里,(那里)就丢了她?一时不见就这样找。”宝玉(笑着)道:“不是怕丢了她。因我方才到林姑娘那边,见林姑娘又正伤心呢。问起来却是为宝姐姐送了她东西,她(看)见是她家乡的土物,不免对景伤情。我要告诉你(袭)人姐姐,叫她闲时过去劝劝。”正说着晴雯进来了,因问宝玉道:“你回来了,你又要(叫)劝谁?”宝玉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晴雯道:“袭人姐姐才出去,听见她说要到琏二奶奶那边去,保不住还到林姑娘那里(去呢)。”宝玉听了便不言语。秋纹倒了茶来,宝玉漱了口,递给小丫头子,心中着实不自在,就(随)便歪在床上。
却说袭人因宝玉出门,自己作了回话[活]计,忽想起凤姐身上不好,这几日也没有过去看看,况闻贾琏出门,正好大家说说话儿。便告诉晴雯(:“好生在屋里,别都出去了,叫宝玉回来抓不着人。”晴雯)道:“嗳哟,这屋里单你一个人记挂[惦记]着他?我们都是白闲着混饭吃的。”袭人笑着,也不答言就走了。
[《戚》本作:]且说袭人见宝玉(回来.梦),便问:“你怎么不俇就回来了?你原说约着林姑娘,两个同到宝姑娘处道谢去,可去了没有?”宝玉说:“你别问。我原说是要会林姑娘同去的,谁知到了她家,她在房里守着东西哭呢,我也知道林姑娘的那些原故的,又不好直问她,又不好说她,只粧不知道,搭讪着说别的,宽解了一会子才好了。然后方拉了她到了宝姐姐那里道了谢,说了一会子闲话方散了,我又送她到家才回来了。”袭人说:“你看送林姑娘的东西比送我们[你]的多些少些,还是一样呢?”宝玉说:“比送我{们}的多着一两倍呢。”袭人说:“这才是明白人会行事。宝姑娘她想别的姐妹等都有亲的热的跟着,有人送东西,(惟有林姑娘离家二三千里的远,又无有一个亲人在这里,哪有人送东西?)况且她们两个不但是亲戚,还是干姐妹。难道你不知道,林姑娘去年曾认过薛姨太太作干妈的?论理多给她些也是该的。”宝玉笑说:“你就是会评事的一个公道老儿。”说着话儿,便叫小丫头取了拐枕来,要在床上歪着。袭人说:“你不出去了?我有一句话告诉你。”宝玉便问什么话。袭人说:“素日琏二奶奶待我狠好,你是知道的。她自从病了一大场之后,(我并没得去,梦)如今又好了。我早就想着要到那里看看去,只因琏二爷在家不方便,始终总没有去。闻说琏二爷不在家,你今日又不往哪里去,而且初秋天气不冷不热,一则看二奶奶尽个礼,省得日后见了受她的数落。二则借此(也要.梦)俇一俇。你同她们看着家,我去去就来。”晴雯说:“这却是该的,难得这个巧空儿。”宝玉说:“我方才说为她议论宝姑娘,夸她是个公道人;这一件事行的,又是一个周到人了。”袭人笑道:“好小爷,你也不用夸我,你只在家同她们好生顽,好歹别睡觉,睡出病来又是我担沉重。”宝玉说:“我知道了,你只管去吧。”言毕,袭人随到自己房里换了两件新鲜衣服,拿着把镜儿照着抿了抿头,匀了匀脸上脂粉,步出下房,复又嘱咐了晴雯、麝月几句话,便出了怡红院。[大改了,没有了前本当案参照。而是看过,有些印象而已。明显罗嗦,非曹雪芹手笔。]
刚来到沁芳桥畔,那时正是夏末秋初,池中莲藕新残相间,红绿离披。[十二字简洁而新奇,正是曹雪芹式的景象描写笔法。]袭人走着,沿堤看玩了一回。猛抬起头看见那边葡萄架底下有人拿着弹[掸]子在那里弹[掸]什么呢,走到跟前却是老祝妈。那老婆子见了袭人,便笑嘻嘻的迎上来说道:“姑娘怎么今日得工夫出来逛逛?”袭人道:“可不是,我要到琏二奶奶家瞧瞧去。你在这里做什么呢?”那婆子道:“我在这里赶蜜蜂儿。今年三伏里雨水少,这果子树上都有虫子,把果子吃的疤痣[拉]流星吊了好些下来。姑娘还不知道呢,这蜂儿[马蜂]最可恶的,一嘟噜上只咬破三两个儿,那破的水滴到好的头上,连这一嘟噜都要烂的。姑娘你瞧瞧,咱们说话的空儿没赶,就落了许多了。”袭人道:“你就是不住手的赶,也赶不了许多。你倒(是)告诉买办,叫他多多做些小冷布口袋儿,一嘟噜套上一个,又透风,又不延[遭子笑道:“倒是姑娘说的是。我今年才管上,哪里知道这个巧法儿呢。”因又笑着说道:“今年果子虽延[遭]塌了些,味儿倒好,不信折个姑娘尝尝?”袭人正色道:“这哪里使得。不但没熟吃不得,就是熟了,上头还没有供鲜,咱们倒先吃了。你是府里使老了的,难道连些[这]个规矩都不懂了。”老祝忙笑道:“姑娘说得是。我见姑娘狠喜欢,我才敢这么说,可就把规矩错了,我可是老糊涂了。”袭人道:“这也没有什么,只是(你们)有年纪的老奶奶们别先领着头儿这么着就好了。”说着逐一(迳)出了园门,来到凤姐这边。[像起曹雪芹了。]
[《戚》本作:]来至沁芳桥上立住,往四下里观看那园中景致,时值秋令,秋蝉鸣于树,草虫鸣于野。见这石榴花也开败了,荷叶也将残上来了,到是芙蓉近着河边,都发了红扑扑的咕嘟子。衬着碧绿的叶儿到令人可爱。[也好,略显罗嗦。]一壁厢[里瞧着,一壁里]下了桥不远,迎见李纨房里使唤的丫头素云,跟着个老婆子,手里捧着个洋漆盒儿走来。袭人便问:“往哪里去,送的是什么东西?”素云说:“这是我们奶奶给三姑娘送去的菱角、鸡豆[头]。”[鸡豆,鸡头米,即芡实。]袭人说:“这个东西还是咱们园子里河内采的,还是外头买来的呢?”素云说:“这是我们房里使唤的刘妈妈,她告假瞧亲戚去带来的,孝敬奶奶。因三姑娘在我们那里坐着看见了,我们奶奶叫人剥了让她吃,她说才嗑了热茶了不吃,一会儿再吃罢。故此给三姑娘送了家去。”[多出遇见素云一段,有明显错误。从稻香村往东即到秋爽斋,两处很近;而沁芳桥在两处西边。]言毕各自分路走了。袭人远远看见那边葡萄架底下有一个人,拿着掸子在那里动手动脚的,因迎着日光看不真切,至离的不远,那祝老婆子见了袭人,便笑嘻嘻的迎上来说道:“姑娘今日怎么得工夫出来闲俇,往哪里去?”袭人说:“我哪里还得工夫来俇,我往琏二奶奶家瞧瞧去。你在这里做什么?”那祝老婆子说:“我在这里赶蚂蜂呢。今年三伏里雨水少,不知怎么(这些)果木树上长虫子,把果子吃的巴拉眼睛的吊了好些下来,可惜了的白掷[扔]了。就是这葡萄,刚成了珠儿怪好看的,那蚂蜂蜜蜂儿满满的围着蚛[宗换中],都咬破了。这还罢了,喜鹊、雀儿它也来吃。这个葡萄还有一个毛病儿,无论雀儿虫儿,一嘟噜上只咬破三五个,那破的水淌到好的上头,连这一嘟噜都是要烂的。这些雀儿蚂蜂可恶着呢,故此我在这里赶。姑娘你瞧咱们说话的空儿没赶,就蚛[宗换中]了许多上来了。”袭人说:“你就是不住手儿赶,也赶不了这许多。你刚这里赶,那里又来了,到是告诉买办说,叫他多多的作些冷布口袋来,一嘟噜一嘟噜的套上,免得翎禽草虫蹧蹋,而且又透风握不坏。”婆子笑道:“到是姑娘说的是。我今年才上来,哪里就知道这些巧法儿呢。”袭人说:“如今这园子里这些果品有好些种儿,到是哪样先熟的快些?”祝老婆子说:“如今才入七月的门,果子都是才红上来,要是好吃,想来还得月尽头儿才熟透了呢。姑娘不信,我摘一个给姑娘尝尝。”袭人正色说道:“这哪里使得。不但没熟吃不得,就是熟了,一则没有供佛[鲜],二则主子们尚然没有吃,咱们如何先吃得呢?你是这府里的陈人,难道连这个规矩也不晓得么?”老婆子忙笑道:“姑娘说得有理。我因为姑娘问我,我白这样说。”口内说,心里想[内暗.梦]说道:“勾了。我方才幸亏是在这里赶蚂蜂,若是顺着手儿摘一个尝尝,叫她们看见还了得么?”袭人说:“我方才告诉你要口袋的话,你就回一回二奶奶,叫管事的(快.梦)做去罢。”言毕遂一直出了园子门,就到凤姐这里来了。[又是离开了《蒙》本在另写,但是写手一定是看过《蒙》本的,只是不在手边。]
一到院里,只听凤姐说道:“天理良心,我在这里遨[熬]的越发成了贼了!”[惊心之语,的确凤姐口声。]袭人听{闻}这话,知道有缘故了,又不好回来,又不好进去,遂把脚儿[步]放重些,隔着窗子问道:“平姐姐在家里呢么?”[问平儿,是身份。]平儿忙答应{道}着迎出来。袭人便问:“二奶奶也在家里呢么,身上可大安了?”说着已走进来。凤姐粧着在床上歪着呢,见袭人进来也笑着站起来,说:“好些了,叫你惦着。怎么这几日不过我们这边坐坐?”袭人道:“奶奶身上欠安,本该天天过来请安才是。但只怕奶奶身上不爽快,倒要静静儿的歇歇儿,我们来(了),倒吵的奶奶烦。”凤姐笑道:“烦是没的话。倒是宝兄弟屋里虽然人多,也就靠着你一个照看他,也实在的离不开。我常听见平儿告诉我,你背地里(还)惦着我,常常问我。这就是你尽心了。”一面说着,叫平儿挪了张杌子放在床旁边,让袭人坐下。丰儿端进茶来,袭人欠身道:“妹妹坐着罢。”一面说闲话儿。只见一个小丫头子在外间屋里悄悄的和平儿说:“旺儿来了,在二门上伺候着呢。”又听见平儿(也悄悄的道:“知道了。叫他先去,回来再来,别在门口儿)站着。”袭人知她们有事,又说了两句话,便起身要走。凤姐道:“闲来坐坐,说说话儿我倒开心。”因命:“平儿送送你妹妹。”平儿答应着送出来。只见两三个小丫头子都在那里屏声息气,齐齐的伺候着。袭人不知何事,便自去了。[气氛紧张,不比寻常。此段描写的简洁神妙,的确是曹雪芹笔力。]
[《戚》本作:]正是凤姐与平儿议论贾琏之事。因见袭人她是轻易不来之人,又不知是有什么事情,便连忙止住话语,勉强带笑说道:“贵人从哪阵风儿刮了我们这个贱地来了?”袭人笑说:“我就知道奶奶见了我,是必有麻犯我一顿的[定是要先取乐我一场的.梦],有什么呢,但是奶奶欠安,本心垫着要过来请请安。头一件,琏二爷在家不便;二则奶奶在病中,又怕嫌烦,故未敢来。[是袭人口头习惯,一二三的说了去。]想奶奶素日疼爱我的那个分儿上,自必是体谅我,再不肯恼我的。”[又把个袭人给报销了,她不可能有此以我为主的话。]凤姐笑道:“宝兄弟屋里虽然人多,就靠着你一个儿照看,也实在的离不开。我常听见平儿告诉我,说你背地里还垫着我,常问,我听见就狠欢喜的什么似的。[这话把个凤姐说的什么似的?反正不像个奶奶了。]今日见了你,我还要给你道谢呢,我还舍得麻犯你吗?我的姑娘。”[何等亲昵过头,有份?]袭人说:“我的奶奶,[回复也怪,竟然像是鸟儿问答。]若是这样说,就是真疼我了。”[非分。]凤姐拉了袭人的手让她坐下,袭人哪里肯坐,让之再三,方才挨炕沿脚踏上坐了。平儿忙自己端了茶来。袭人说:“你叫小人们端罢,劳动姑娘我到不安。”一面站起接过茶来吃着,一面回头看见床沿上放着一个活计簸罗儿内,装着一个大红洋锦的小兜肚。袭人说:“奶奶一天七事八事的忙的不了,还有工夫作活计么?”凤姐说:“我本来不会作什么,如今病了才好,兼着家务事闹个不清,哪里还有工夫做这些呢?要紧的我都丢开了。这是我往老太太屋里请安去,正遇见薛姨太太送老太太这些[个锦,老太太说,这]个花红柳绿的,到对给小孩子们做小衣小裳儿的,穿着到好顽呢。’因此我就问老祖宗讨了来了,还惹的老祖宗说了好些顽话,说我是老太太的命中小人,见了什么要什么,见了什么拿什么,惹的众人都笑了。你是知道我是脸皮儿厚,不怕说的人。老祖宗只管说,我只管粧不听见,所以才交给平儿,给巧姐儿先作件小兜肚穿着(顽),还剩下的,等消闲有工夫再做别的。”袭人听毕笑道:“也就是奶奶才能勾沤的老祖宗喜欢罢咧。”伸手拿起来一看,便夸道:“果然好看,各样颜色都有。好裁料也须这样巧手的人才对做,况又是巧姐儿她穿的。抱了出去谁不多看一看。”又说[凤姐因问.梦]道:“巧姐儿哪里去了?我怎么这半日没见她?”平儿说:“方才宝姑娘那里送了些顽的东西来,她一见了狠希罕,就摆弄顽了好一会子,她奶妈子才抱了出去,想是乏了睡觉去了。”袭人说:“巧姐儿比先前自然越发会顽了。”平儿说:“小脸蛋子吃的银盆似的。见了人就赶着笑,再不得罪人。真真的是我们解闷的宝贝疙疸儿。”凤姐便问:“宝兄弟在家做什么呢?”[是提醒袭人该回去了。]袭人笑道:“我才求他同晴雯她们看家,我才告了假来了。可是呢,只顾说话,我也来了好大半天了,要回去了。别叫宝玉在家里抱怨,说我沉,到那里就坐住了。”[知道来的时候不短了。]说着便立起身来告辞,回怡红院来了。这且不提。[又是手边无本改写,将紧张气氛隐去,令凤姐于急情中过分周到了袭人一番,不露出一丝不安来,也是凤姐应有气度,只是大非凤姐气概。]
却说平儿送出袭人,进来回道:“旺儿才来了,因袭人在这里,我叫他先到外头等等儿,这会子还是立刻叫他呢,还是等着?请示下。”凤姐道:“叫他来!”平儿忙叫小丫头去传旺儿进来。这里凤姐又问平儿:“你到底是怎么听见说的?”平儿道:“就是头里(听见)那小丫头子的话。她说(她)在二门里头听见外头两个小厮说:‘这个新二奶奶比咱们旧二奶奶还俊呢,脾气儿也好。’不知是旺儿是谁吆喝了两个一顿,说:‘什么新奶奶(旧奶奶)的,还不快悄悄儿的呢,叫里头知道了,把你的舌头还割了呢。’”[妙,担心的有情无理。里头正需要舌头,不会割这个。]平儿正说着,只见一个小丫头进来回说:“旺儿在外头伺候着呢。”凤姐听了冷笑了一声,说:“叫他进来。”那小丫头出来说:“奶奶叫呢。”旺儿连忙答应着进来。
旺儿请了安,在外间门口垂手侍立。凤姐儿道:“你过来,我问你话。”旺儿才走到里间门旁站立着。凤姐儿道:“你二爷在外头弄了人,你知道不知道?”旺儿又打着千儿回道:“奴才天天在二门上听差事,如何能知道二爷外头的事呢?”凤姐冷笑道:“你自然不知道。你要知道,你怎么拦人呢?”[提个醒,审问中揭去天灵之举。]旺儿见这话,知道刚才的话已经走了风了,料着瞒不过,便跪回道:“奴才实在不知;就是头里旺[兴]儿和喜儿两个人在那里混说,奴才吆喝了他们两句。内中深情底里奴才不知道,不敢妄回。求奶奶问兴儿,他是长跟二爷出门的。”凤姐听了下死劲啐了一口,骂道:“你们这一起没良心的混账忘八崽子!都是一条藤儿!打量我不知道呢。先去给我把兴儿那个忘八崽子叫了来,你也不许走开。问明白了他,回来再问你。好,好,好,这才是我(使)出来的好人呢!”那旺儿只得连声答应几个“是”,磕了个头,爬起来出去叫兴儿。[有层次,引人入胜,是曹雪芹手笔。]
[《戚》本作:]且说凤姐见平儿送出袭人回来,复又把平儿叫入房中追问前事。越说越气,说道:“二爷在外边偷娶老婆,你说你是听见二门上小小子们说,到底是谁,哪一个说的呢?”平儿说:“是旺儿他说的。”凤姐便命人把旺儿叫来,问道:“你二爷在外边买房子娶小老婆,你知道么?”旺儿说:“小的终日在二门上听差,如何知道二爷的事。这是听见兴儿告诉的。”凤姐说:“兴儿是几时告诉你的?”旺儿说:“还是二爷没起身的头里告诉的。”凤姐说:“兴儿在哪里呢?”旺儿说:“兴儿在新二奶奶那(屋.梦)里呢。”凤姐一听满腔怒气,啐了一口骂道:“下作猴儿崽子,什么是新奶奶旧奶奶,你就私自封(了)奶奶了?满嘴里胡说,这就该打嘴巴。”又问:“兴儿他是跟二爷的人,怎么没有跟了二爷去呢?”旺儿说:“特留下他在这里照看尤二姐,故此未曾跟了去。”凤姐听说,忙的一叠连声命旺儿,“快把兴儿叫来!”[此段改繁就简,少了层次。又明显没有参照在旁。]

却说兴儿正在账房里和小厮们顽呢,听见说二奶奶叫,先吓了一跳,却是想不到这件事发作了,连忙跟着旺儿进来。旺儿先进去回说:“兴儿来了。”凤姐厉声道:“叫他!”那兴儿听见这个声音早已没了主意了,只得乍着胆进来。凤姐一见便说:“好了,小子呵!你和你爷办的好事呵!只你实说罢!”兴儿一闻此言,又凤姐[看着]凤姐气色及两边丫头们的光景,早唬软了,不觉跪下只是磕头。凤姐儿道:“论起这事来,我也听见说不与你相干。只你不早来回我知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要实说了我还饶你,再有一字虚言,你先摸摸你腔子上几个脑袋瓜子!”兴儿战兢兢的朝上磕头道:“奶奶问的是什么事,奴才同爷办坏了?”凤姐听了一腔火都发作起来,喝命:“打嘴巴!”旺儿过来才要打时,凤姐儿骂道:“什么糊涂忘八崽子!叫他自己打,用你打吗!一会子你再各人打你那嘴巴子还不迟呢。”那兴儿真个自己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十几个嘴巴。凤姐喝声“站住”,问道:“你二爷外头娶了什么‘新奶奶’‘旧奶奶’的事,你大概不知道呵?”
[《戚》本作:]旺儿忙忙的跑了出去,见了兴儿只说:“二奶奶叫你呢。”兴儿正在外边同小子们玩笑,听见叫他,也不问旺儿二奶奶叫他做什么,便跟了旺儿急急忙忙的来至二门前,回明进去,见了凤姐请了安,旁边侍立。凤姐一见便先瞪了两眼,问道:“你们主子奴才在外面干的好事,你们打量我是呆瓜不知道?你是紧跟二爷的人,是必深知根由,你须细细的对我实说,稍有些儿隐瞒撒谎,我将你的腿打折了!”兴儿(忙)跪下磕头,说:“奶奶问的是什么事,是我同爷干的?”凤姐骂道:“好小杂种,你还敢来支吾我!我问你,二爷在外头怎么就说成了尤二姐,怎么买房子治[置.梦]家伙?怎么娶了过来?一五一十的[从头至尾.梦]说个明白,饶你的狗命!”[凤姐不会如此出牌,太没智谋。]
兴儿见说出这件事来,越发着了慌,连忙把帽子抓下来,在砖地“咕咚咕咚”嗑的头山响,口里说道:“只求奶奶超生,奴才再不敢撒一字儿的谎。”[这才开了口,所以动刑之威不如提个醒儿。若无证据,凭空动刑,岂有实话?]凤姐道:“快说!”兴儿再[直]蹶蹶的跪起来回道:“这事头里奴才也不知道。就是这一天东府里大老爷送了殡,俞禄往珍大爷府[庙]里去领银子。二爷同着蓉哥儿到了东府里,道儿上爷儿两个说起珍大奶奶那边的二位姨奶奶来。二爷夸她好,蓉哥儿哄着二爷,说把二姨奶奶说给二爷。”凤姐听到这里,使劲啐道:“呸!没脸的忘八蛋!她是你哪一门子的姨奶奶!”兴儿忙又磕头说:“奴才该死!”往上瞅着不敢言语。凤姐儿道:“完(了)吗?怎么不说了?”兴儿又回道:“奶奶恕奴才,奴才才敢回。”凤姐啐道:“放你妈的屁!这还什么恕不恕了?你好生给我往下说,好多着呢!”兴儿又回道:“二爷听见这个话就喜欢了。后来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就弄真了。”凤姐微微冷笑道:“这个自然么,你可哪里知道呢?你知道的只怕都烦了呢。是了,说底下的罢!”[有神理,凤姐亦保持着清醒,知道兴儿不可能知道的过细。]兴儿回道:“后来就是蓉哥儿给二爷找(了)房子。”凤姐忙问道:“如今房子在哪里?”兴儿道:“就在府后头。”凤姐儿道:“哦!”回头瞅着平儿道:“咱们都是死人哪?你听听!”平儿也不头[敢]作声。兴儿又回道:“珍大爷那边给了张家不知多少银子,那张家就不问了。”[妙极,兴儿此时果然应如此的没头绪,文心到此,如回水旋涡,令人称奇叫绝。]凤姐道:“这里头怎么拉扯上甚么张家李家咧呢?”兴儿回道:“奶奶不知道,这二奶奶──”刚说到这里,又自己打了个嘴巴,把凤姐儿到怄笑了,两边的丫头也都抿着嘴儿笑。[妙极,突然于万分紧张中逗人一乐。]兴儿想想说道:“那珍大妹子──”[有必要稳稳神,先正名,可别再招自打嘴巴。]凤姐接着道:“怎么样?快说儿道:“那珍大妹子原来是[从]小儿有人家的,姓张,叫什么张华,如今穷的待(好)讨饭。珍大爷许了他银子,他就退了亲了。”凤姐儿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儿,回头便望丫头们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小忘八崽子,头里他还说他不知道呢!”兴儿又回道:“后来二爷才叫人裱糊了房子,娶过来了。”凤姐道:“打哪里娶过来的?”兴儿回道:“就在她老娘家抬过来的。”凤姐道:“好罢咧!”又问:“没人送亲么?”兴儿道:“就是蓉哥儿,还有几个丫头老婆子们,没别人。”凤姐道:“(你)大奶奶没来吗?”兴儿道:“过了两天,大奶奶才拿(了)些东西来瞧的。”凤姐儿笑了一笑,[笑这大嫂子还有些惧怕。]回头向平儿道:“怪道那两天二爷称赞大奶奶不离嘴呢。”[自己也赞叹,猜出珍大奶奶反对过这事。]掉过脸来又问兴儿,“谁伏侍呢?自然是你了。”兴儿赶着磕头不言语。凤姐又问:“前头那些日子说给那府里办事,想来就是办的这个了?”兴儿回道:“也有办事的时候,也有往新房子里去的时候。”凤姐又问道:“谁和他住着呢?”兴儿道:“她母亲和她妹子。昨儿她妹子各人[自己]抹了脖(子)了。”[妙,新闻秘诀。凤姐道:“这又为什么?”兴儿随将柳湘莲的事说了一遍。)凤姐道:“这个人还算造化呢[高],省了当那出名儿的忘八。”[凤姐式的称赞,三姐果然是个造化高的。那种追求,那种绝决,都堪称“造化高”。]因又问道:“没了别的事了么?”兴儿道:“别的事奴才不知道。奴才刚才说的事事真、字字实[字字是实话,没一字虚假,奶奶问出来只管打死奴才,奴才也无怨的]。”凤姐低一回头,便又指着兴儿说道:“你这个猴儿崽子就该打死。这有什么瞒(着)我的?你想着瞒了我,就在(你)那糊涂爷跟前讨了好儿了,你新奶奶好疼你?{你这着,}我不看你刚才还有点怕惧儿,不敢撒谎,我把你的腿不给你砸折了呢!”说着喝声:“起去。”兴儿瞌了个头才爬起来,退到外间问[门]口不敢就走。凤姐道:“过来,我还有话呢。”兴儿赶忙垂手敬听。凤姐道:“你忙什么?新奶奶等着赏你什么呢?”兴儿也不敢抬头。凤姐道:“你从今日不许过去,我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到。迟一步儿你试试!出去罢!”兴儿忙答应几个“是{的}”,退出门来。凤姐又叫道:“兴儿!”(兴儿)赶忙答应回来。凤姐道:“快叫你去出[出去]告诉你二爷去,是不是呵?”[前面说贾琏又去了平安州,这儿又在家,何也?]兴儿回道:“奴才不敢。”凤姐道:“你出去提一个字儿,隄防你的皮!”兴儿连忙答应着才出去了。凤姐又叫:“旺儿(呢)?”(旺儿)连忙答应着过来。凤姐把眼直睽睽[瞪瞪]的瞅了两三句话的工夫,才说道:“好旺儿,狠好,去罢!外头有人提一个字儿,全在你身上!”[厉害,虽然还没有拿定主意,但是立刻抓住了保密这个要害。贾珍、贾琏再加上贾蓉如何能比?用“狠”不用“很”,是脂本的传统,所以此回《蒙》本不是抄自程本,而是它们共有另外的母本。]旺儿答应着也(慢慢的退)出去了。[笔力风诡云谲,后四十回没有如此笔力,此非曹雪芹莫属。]
[《戚》本作:]兴儿听了,仔细想了一想:“此事两府皆知,就是瞒着老爷、太太、老太太同二奶奶不知道,终久也是要知道的。我如今何苦来瞒着?不如告诉了她,省得挨眼前打受委屈。”再兴儿一则年幼,不知事的轻重;二则素日又知道凤姐是个烈口子,连二爷还惧她五分;三则此事原是二爷同珍大爷、蓉哥儿他叔侄弟兄商量着办的,与自己无干,故此把主意拿定,壮着胆子跪着[下]说道:“奶奶别生气,等奴才回禀奶奶听。只因那府里大[太]老爷的丧事上穿孝,不知二爷怎么看见过尤二姐几次,大约就看中了,动了要说的心,故此先同蓉哥商议,求蓉哥替二爷从中调停办理,做了媒人说合,事成之后还许下谢礼。蓉哥满应,将此话转告诉了珍大爷。珍大爷告诉了珍大奶奶合尤老娘。尤老娘听了狠愿意,但说是:‘二姐从小儿已许过张家为媳,如何又许二爷呢?恐张家知道生出事来不妥当。’珍大爷笑道:‘这算什么大事?交给我。’便说‘那张姓小子本是个穷苦破落户,哪里见得多给他几两银子,叫他写张退亲的休书就完了。’[但是兴儿怎么能听到这些话?不通处。]后来果然找了姓张的来如此说明,写了休书给了银子去了。二爷闻知,方得[才]放心大胆的说定了。又恐怕奶奶知道拦阻不允[依],所以在外边咱们后身儿买了几间房子,治了东西就娶过来了。珍大爷还给了爷两口人使唤。(二爷)时常推说给老爷办事,又说给[替]珍大爷张罗事,都是些支吾的谎话,竟是在外头住着。[竟不给贾琏留一点情面,亦非兴儿口径。不如《蒙》本“也有办事的时候,也有往新房子里去的时候。”]从前原是娘儿三个住着,还要商量给尤三姐说人家,又许下厚聘嫁她,如今尤三姐也死了,只剩下那尤老娘跟着尤二姐住着做伴儿呢。这是一往从前的实话,并不敢隐瞒一句。”说毕复又磕头。凤姐听了这一篇言词,只气得痴呆了半晌,面如金纸,两只吊稍子眼越发直竖起来了,浑身乱颤,半天连话也说不上来,只是发怔。猛低头见兴儿在地下跪着,便说道:“这也没有你的大不是,但只是二爷在外头行这样的事,你也该早些告诉我才是,这却狠该打。因你肯实说,不撒谎,且饶恕你这一次。”兴儿说:“未能早回奶奶,这是奴才该死的。”便叩头有声。凤姐说:“你去吧。”兴儿才立起身要走,凤姐又说:“叫你时须要快来,不可远去。”兴儿连连答应了几个是就出去了。到外头伸了伸舌头说:“勾了我的了,差一差儿没有挨一顿好打。”暗自后悔不该告诉旺儿,又愁二爷回来怎么见,各自害怕,这且不提。[此段何等死板?]
凤姐便叫:“倒茶。”几个小丫头子会意,都出去了。这里凤姐才和平儿说:“你都听见了?这才好呢!”平儿也不敢答言,只好培[陪]笑儿。凤姐越想越气,歪在枕上只好[是]出神,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叫:“平儿来。”平儿连忙答应过来,凤姐道:“我想这件事竟该这么着才好。也不必等你二爷回来再商量了。”[将凤姐描画的活诸葛一般,如在眼前。]未知凤姐如何(办理),且看下回分解。[简洁,留下无限玄机,妙极。]
[《戚》本作:]且说凤姐见兴儿出去,回头向平儿说:“方才兴儿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没有?”平儿说:“我都听见了。”凤姐说:“天下哪有这样没脸[般没见世面.梦]的男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见一个爱一个;真成了喂不饱的狗,实在的是个弃旧迎新(的)坏货。只是可惜这五六品的顶带给他。他别想着俗语说的‘家花那有野花香’的话,他要信了这个话可就大错了。多早晚在外面闹一个狠没脸,亲戚朋友见不得的事出来他才罢手呢。”平儿一旁劝道:“奶奶生气却是该的,但奶奶身子才好了,也不可过于气恼。看二爷自从鲍二的女人那一件事之后,到狠收了心好了呢。如今为什么又干起这样事来?这都是珍大爷的不是。”凤姐说:“珍大爷固然有不是,也总因咱们那位下作不堪的爷,他眼馋人家才引诱他罢咧,俗语说‘牛儿不吃水也强按头儿说:“珍大爷干这样事,珍大奶奶也该拦阻[着]不依才是。”凤姐说:“可是这话呢,珍大奶奶也不想一想,把一个妹子要许上几家子才好呢,先许了姓张的,今又嫁了姓贾的,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都嫁到贾家来?难道贾家的衣食这样好不成?这不是说幸而那一个没脸的尤三姐知道好歹,早早死了,若是不死,将来不是嫁宝玉,就是嫁环哥儿呢。总也不见给那妹子留一些儿体面,叫妹子(日后)怎么抬头竖脸的见人呢?妹子好歹也罢咧,那妹子本来也不是她亲的,而且听见说原是个混账烂桃。难道珍大奶奶现做着命妇,家中有这样一个打嘴现世的妹子,也不知道羞燥躲避着些?反到大面上扬名打鼓的在这门里丢丑,也不怕笑话么?[与实情不符,因为此事并没有“扬名打鼓”,而是打抢的没有,悄悄地干活。]再者珍大爷也是做官的人,别的律例不知道也罢了,连个服中娶亲,停妻再娶,使不得的规矩他也不知道不成?你替我细想想[他细想一想],他干的这件事是疼兄弟还是害兄弟呢?”平儿说:“珍大爷只顾眼前叫兄弟喜欢,也不管日后的轻重干系了。”凤姐冷笑道:“这是什么叫兄弟喜欢?这是给他的毒药吃呢,若论亲叔伯兄弟中他年纪又最大,又居长,[长门长房长孙之意了,贾珍是贾赦的大儿子,他过继给贾敬,而贾敬继嗣的又是长门。所以贾敬是曹頫的原形,曹頫过继给的正是长门曹寅。]不知教导(兄弟好,反引诱兄弟学不长进,担罪名儿,日后闹出事来,他在一边缸沿上站着看热闹。真真我要骂也骂不出口来。再者,他那边府里的丑事坏名儿已经叫人听不上了,必定也叫兄弟学他一样,才好显不出他的丑来?这是什么做哥哥的道理?到不如撒泡尿浸死了,替大老爷死了也罢了。活着作什么呢?你瞧东府里大老爷那样厚德,吃斋念佛行善,怎么反得了这样一个儿子孙子?大概是好风水都叫他老人家一个(人)拔尽了。”平儿说:“想来不错,若不然怎么这样差着格[隔.梦]儿呢?”凤姐说:“这件事幸而老太太、老爷、太太不知道,倘或吹到这几位耳朵里去,不但咱们那没出息的二爷挨打受骂,就是珍大爷和珍大奶奶,管保要[也保不住]吃不了的[要.梦]兜着走呢。”连说带闹了半天,连午[晚.梦]饭也推头疼没过去吃。平儿看此光景越说越气,说[劝]道:“奶奶也煞一煞气儿,事从缓来,等二爷回来慢慢的再商量就是了。”凤姐听了此言,从鼻孔内“哼”了两声冷笑道:“好罢咧,等爷回来可就迟了!”平儿便跪在地下,再三苦劝安慰一会子。凤姐才略消了些气恼,嗑了口茶,喘息了良久,便要了拐枕歪在床上,闭着眼睛打主意。平儿见凤姐淌着,方退出(去),偏有不懂眼的几个回事的人来,都被丰儿撵出去了。又有贾母处着玛瑙来问:“二奶奶为什么不吃饭?老太太不放心,着我来瞧瞧。”凤姐因是贾母处打发人来,随[遂]勉强起来说:“我白{日}有些头疼,并没别的病,请老太太放心。我已经淌了一淌儿好了。”言毕,打发人去后,却自己一个(人)将前事从头至尾细细的盘算多时,得了个“一计害三贤”的狠主意。[想得有多细?好像是妥当一些,但是这比起《蒙》本的突生一计如何?明显逊色。]自己暗想须得如此如此方妥,主意已定,也不告诉平儿,反外面作出嘻笑自在[若]无事的光景,并不露出恼恨妒嫉之意。于是叫丫头传了来旺来吩咐,令他明日传唤匠役人等收拾东厢房,裱糊陈设等语。平儿与众人皆不知为何缘故。要知端的,且听[看]下回分解。[看此一段,又是平铺直叙,明显不是曹雪芹手笔。先有一小段批评贾琏的话,接着大段的埋怨尤氏和贾珍。若说此段是畸笏──贾琏写的,就说得通了。他应该有自责心,在此向凤姐道歉,同时把主要责任交代清楚。]
[分析《蒙》本前半回和后半回,明显非同一人手笔;前半回贾琏又去了平安州,后半回却又在家里便是明证。《蒙》、《戚》两本前半回,是《蒙》本在前《戚》本在后,即《蒙》本可能是《戚》本的底本。《戚》本写手因没有底稿,以为都不是曹雪芹手笔,失了尊重,因而越往后越大改起来。改得好的,是交代了贾珍等的主要责任;差的,离奇的不像曹雪芹的笔力风格。两本的前半回都不是曹雪芹笔力。联想此回《蒙》、《戚》两本都没有了原来共有的回前和回后脂评,所以曹雪芹是又一次销毁了此回前半回。而第六十四回只销毁过一次,所以仍有前后评。
为什么要一次重写第六十四回,两次重写第六十七回呢?应和贾琏去和再去平安州的事有关。这牵扯到当时仍然在世的人可能会受到牵连,这可是杀头的罪名。可见这两回的改写关系重大。
绿荫湿心曾经分析,《蒙》、《戚》两本是在曹雪芹逝世前后完成的;由此分析原委,应是曹雪芹在第二次改写此回时逝世了;接着《蒙》本一系的底稿由脂砚完成了前半回后带离了曹家。改写了一半的此回前半回和后半回原稿是分离的;畸笏只有小半前回手稿,知道全回大致情节,所以他自己动手完成了《戚》本一系此回。后大半回是在没有了原稿比对的情况下,凭记忆和自己的创作改写的。所以,这《蒙》本此回中的某一处,是曹雪芹的绝笔。
诗曰:呜呼大荒一顽石,至此入梦归平安。窗外大雨窗内湿,痴人追痴到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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