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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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回可卿梦阿凤,盖作者大有深意存焉。可惜生不逢时,奈何奈何!然必写出自可卿之意也,则又有他意寓焉。
荣、宁世家未有不尊家训者。虽贾珍當[尚]奢,岂明逆父哉?故写敬老不管,然后恣意,方见笔笔周到。庚辰】
(第十三回
生死穷通何处真?英明难遏是精神。
        微密久藏偏自露,幻中梦里语惊人。蒙戚这诗大有隐意露出。]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卷之)
第十三回
【贾珍尚奢,岂有不请父命之理?因敬老不管要紧,不问家事,故得恣意放为。
若明指一州名,似落《西逰》之套,故曰至中之地,不待言可知是光天化日仁风德雨之下矣。不云国名更妙,可知是尧街舜巷、衣冠礼义之乡矣。直与第一回呼应相接。
今秦可卿托梦阿凤,盖作者大有深意存焉。协理宁府,亦……[缺十四字。]凡……[缺十七字。]在封龙禁尉,写乃褒中之贬,隐去天香楼一节,是不忍下笔也。《甲戌》本此页因残破,故缺字。绿阴字乃湿心推测所加。]
【此回可卿梦阿凤,作者大有深意,惜已为末世,奈何奈何!贾珍虽奢淫,岂能逆父哉?特因敬老不管,然后恣意,足为世家之戒。“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史笔,即司马迁之笔。应有精彩的“淫丧”故事。]老朽[自称老,所以批者是畸笏叟。]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岂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者?其言其意,令人悲切感服,[注意:一、魂托者,凤姐。二、被托者,畸笏叟。三、所托,贾家后事。四、坐享人,应是雪芹。他在以年长的身份对雪芹说话,看出生活还不错,否则不会说出此话。五、所托之事未漏,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遗簪”、“更衣”诸文,[什么意思?为何又漏出淫丧、遗簪、更衣?是删除它们有困难吗?不是。说明删去的,是和它们写在一起的别的事。且看。]是以此回只十页,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去四五页也。靖】
诗云[曰.庚]:
       (一步行来错,回头已百年。
        古今风月鉴,多少泣黄泉!庚靖南宋.朱敦儒《西江月》:“青史几番春梦,黄泉多少奇才。”]
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王熙凤协理宁国府
话说凤姐自贾琏送黛玉往扬州去后,心中实在无趣,每到晚间,不过和平儿说笑一回就胡乱睡了。【甲侧:“胡乱”二字奇。2夹3夹。注:2为《庚辰》本,3为《戚》本,下同。】
这日夜间,正和平儿灯下拥炉倦绣,早命浓薰绣被,二人睡下,屈指算行程该到何处,【所谓“计程今日到梁州”是也。2夹3夹白居易《同李十一醉忆元九》:“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当酒筹。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凉州。”]不知不觉已交三鼓,平儿已睡熟了。
凤姐方觉星眼微朦,恍惚只见秦氏从外走了进来,含笑说道:“婶婶好睡!我今儿回去,你也不送我一程。因娘儿们素日相好,我舍不得婶婶,故来别你一别。还有一件心愿未了,非告诉婶子,别人未必中用。”【一语贬尽贾家一族空顶冠束带者。2夹3夹】凤姐听了,恍惚问道:“有何心愿?你只管托我就是了。”秦氏道:“婶婶,你是个脂粉队内[里]的英雄,【庚侧:称得起。】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你如何连两句俗语也不晓得?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此时1732年底,前数百年,乃1632清.皇太极天聪六年,明清两军正在交战。1630清.天聪四年,皇太极建喇嘛庙立有一碑,上有“皇上侍卫,曹振彦”。见《红楼梦新证.17日倘或【甲侧:“倘或”二字酷肖,妇女口气。2眉】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甲眉:“树倒猢狲散”之语,全犹在耳,屈指三十五年矣。伤哉,宁不痛杀!2眉又在言老,竟然一提三十五年。若从甲戌1754年“屈指”算起,三十五年前是1720康熙五十九年庚子。那年离开曹颙死,曹頫承祧袭职江宁织造的1715年,已经过去了五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頫奏康熙帝:“恭请万岁圣安。江南太平无事。目下米价照常,每石六钱四、五分至七钱四、五分。百姓安乐。遂将正月分晴雨录,恭呈御览,伏乞圣鉴。”
康熙朱批答“近来你家差事甚多,如磁器法琅之类。先还有旨意件数,到京之后,送至御前览完,才烧法琅。今不知骗了多少磁器,朕总不知。已后非上传旨意,尔即当密摺内声名(明)奏闻,倘瞒着不奏,后来事发,恐尔当不起,一体得罪,悔之莫及矣。即有别样差使,亦是如此。”
可见他们君臣关系发生了猜忌。比较两年前,曹頫奏康熙帝:“恭请万岁圣安。江南时雨大行,农民俱得及时插秧,莫不欢呼庆告,感仰圣主德泽所被,今岁秋成丰收可必,……恭呈御览,伏乞圣鉴。”
康熙朱批答:“朕安。尔虽无知小孩,但所关非细,念尔父出力年久,故特恩至此。虽不管地方之事,亦可以所闻大小事,照尔父密密奏闻,是与非朕自有洞鉴。就是笑话也罢,叫老主子笑笑也好。”
看来,那时的关系相当不错。只是那一年发生了翰林院检讨朱天保奏请复立胤礽为太子,而被处死的事情,家属亦遭牵连。父亲被带去看儿子、女婿被处死,还有永远枷示的,交宗人府拘禁的,妻儿入官的,可谓“树倒猢狲散”。曹頫看到胤礽复立无望,朱家的下场,可能有些预感,两年后,当他的关系和皇上有了猜忌隔阂,就有了迫切的预感,从而说出了“树倒猢狲散”的话?绿荫后有证明,畸笏叟大曹雪芹十七岁,出生于1706年,1720年时已经十四岁,到了记事的年龄。]岂不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凤姐听了此话心胸大快,十分敬畏,忙问道:“这话虑的极是,但有何法可以永保无虞?”【甲侧:非阿凤不明,盖古今名利场中患失之同意也。2侧】秦氏冷笑道:“婶子好痴也。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能可保常的。但于今能于荣时筹画下将来衰时的世业,亦可谓常保永全了。即如今日诸事都妥,只有两件未妥,若把此事如此一行,则日后可保永全。”
凤姐便问何事。秦氏道:“目今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第二,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依我想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莫若依我定见,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於此,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亦不有典卖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蒙夹:幻情文字中忽入此等警句,提醒多少热心人。3夹】祭祀又可永继。[也只是比较即刻抄没的家产而言,多些保障罢了。可惜难觅曹雪芹茔,更别说田庄房舍地亩宗祠了。]若目今以为荣华不绝,不思日后,终非长策。眼见不日又有一件非常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要知道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那盛筵不[必.戚]散的俗语。【蒙侧:“瞬息繁华,一时欢乐”二语,可共天下有志事业功名者同来一哭。但天生人非无所为,遇机会,成事业,留名于后世者,亦必有奇传奇遇,方能成不世之功。此亦皆苍天暗中扶助,虽有波澜而无甚害,反觉其铮铮有声。其不成也,亦由天命。其奸人倾险之计,亦非天命不能行。其繁华欢乐,亦自天命。人于其间,知天命而存好生之心,尽己力以周旋其间,不计其功之成否,所谓心安而理尽,又何患乎?一时瞬息,随缘遇缘,乌乎不可!】此时若不早为虑后,临期只恐后悔无益矣。”【甲眉:语语见道,字字伤心,读此一段,几不知此身为何物矣。松斋。2眉松斋是谁?]凤姐忙问:“有何喜事?”秦氏道:“天机不可泄漏。【甲侧:伏得妙!2夹3夹】只是我与婶子好了一场,临别赠你两句话须要记着。”因念道:
三春去后诸芳尽,[那三春?元春、迎春、探春。]各自须寻各自门。【此句令批书人哭死侧甲眉:不必看完,见此二句,即欲堕泪。梅溪。2眉梅溪是谁?松斋、梅溪在此处,因来访做客,各留下一语而去。第一回提到的东鲁孔梅溪,难道是他?从“读此一段”,“不必看完”八字,看出他们二人是一同来访,在主人邀请下,共读了一段,各批了一语的。]
凤姐还欲问时,只听得二门上传事云牌连叩四下,{正是丧音,一种云头形金属板,用以报事聚众。以三声为吉,四声为凶。所以称神三鬼四。]将凤姐惊醒。人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凤姐闻听,吓了一身冷汗,出了一回神,只得忙忙的穿衣服往王夫人处来。
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甲靖眉:九个字写尽天香楼事,是不写之写。(常村可卿是1730年中秋节后病的,此时是1732年底,两年了,曾经好过?所以不是病逝,否则不会引起纳罕疑心。《靖》批多加“常村”二字,可能是曹雪芹弟弟棠村。]靖眉:可从此批。通回将可卿如何死故隐去,是余大发慈悲也。叹叹!壬午季春,畸笏叟。注意处,此批与回前批意同,证实那个回前是畸笏笔墨。他是上了年龄的,眼花,一般批在眉上;也是脂砚礼让的结果。他喜欢往回数年,所以第八回《甲戌》眉批:“余亦受过此骗……”亦应是他的。]那长一辈的想她素日孝顺,平一辈的想她素日和睦亲密,【庚眉:松斋云好笔力,此方是文字佳处。庚眉:可从此批。这两条批语应是松斋、梅溪两人在庚辰年再次来访,主人在《庚辰》本中翻找到二人前次在《甲戌》本的批语,又翻一页,再请客人写上的。二人是谁?可能是敦敏、敦诚兄弟俩。]下一辈的想她素日慈爱,以及家中仆从老小想她素日怜贫惜贱、慈老爱幼【庚侧:八字乃为上人之……当铭于五衷。竟称她为“上人”,可知的确来历不凡。]之恩,莫不悲嚎痛哭之人健。】
闲言少叙,却说宝玉因近日林黛玉回去,剩得自己孤恓,也不和人顽耍,【甲侧:与凤姐反对。淡淡写来,方是二人自幼气味相投,可知后文皆非實[突]然文字。2夹3夹】每到晚间便索然睡了。如今从梦中听见说秦氏死了,连忙翻身爬起来,只觉心中似戳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声,(直)喷[奔]出一口血来。【宝玉早已看定可继家务事者可卿也,今闻死了,大失所望,急火攻心,焉得不有此血?为玉一叹!宝玉哪里会操这种心?而且还“早已”,还吐血?]袭人等慌慌忙忙上来搊[榴木换扌、搂.戚、搀]扶,问是怎么样,又要回贾母来请大夫。宝玉笑道:“不用忙,不相干,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如何自己说出来了?[这才是脂批,向作者发疑问。所以前批是作者冒充脂批,狡猾,骗我读者。]庚眉:如此总是淡描轻写,全无痕跡,方见得有生一[以]来,天分中自然所赋之性如此,非因色所感也。庚侧:又淡淡抹去。】说着便爬起来,要衣服换了,来见贾母,即时要过去。袭人见他如此,心中虽放不下,又不敢拦,只是由他罢了。贾母见他要去,因说:“才咽气的人,那里不干净。二则夜里风大,明早再去不迟。”宝玉哪里肯依。贾母命人备车,多派跟从人役,拥护前来。
一直到了宁国府前,只见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写大族之丧,如此起绪。2夹3夹】宝玉下了车,忙忙奔至停灵之室痛哭一番,然后见过尤氏。谁知尤氏正犯了胃疼旧疾,睡在床上。【妙!非此何以出阿凤。2夹3夹庚侧:紧处愈紧,密处愈密。庚眉:所谓曾[层]峦叠翠之法也。野史中从无此法。即观者到此,亦为写秦氏未必全到,岂料更又写一尤氏哉!先有秦氏之死,令人“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一密。此又尤氏病,二密。后又贾蓉不见了踪影,三密。]然后又出来见贾珍。彼时贾代儒带领[、代修、]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政、贾琮、贾□(左王右扁)、(贾璜、戚)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等【庚侧:将贾族约略一总,观者方不惑。为什么将贾蔷排在草头辈之首?]都来了。贾珍哭的泪人一般,【甲侧:可笑,如丧考妣,此作者刺心笔也。】正和贾代儒等说道:“合家大小,远亲近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着又哭起来。众人忙劝道:“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庚侧:淡淡一句,勾出贾珍多少文字来。】贾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蒙夹:“尽我所有”为媳妇是非礼之谈,父母又将何以待之?故前此有恶奴酒后狂言,及今复见此语,含而不露,吾不能为贾珍隐讳。3夹更明白了,死因直指贾珍。]
正说着,只见秦葉[业.梦]、秦钟并尤氏的几个眷属,【甲侧:伏后文。2夹3夹】尤氏姊妹也都来了。贾珍便命贾琼、贾琛、贾璘、贾蔷四个人去陪客,[穷深邻墙,探个究竟。]一面吩咐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推准停[挺]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谶,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于天香[西帆.靖]楼上,【删却,是未删之笔。[明指可卿死地。]靖眉:何必定用“西”字?读之令人酸笔[鼻]!又是畸笏老者口吻。注意:此批所附正文之“天香楼”,《靖》本作“西帆楼”,而曹家在南京的园子叫“西园”。难道这天香楼或西帆楼是南京西园里的旧景致?这故事的发生时间地点,应提前在南京织造时的曹府?]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有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那贾敬闻得长孙媳妇死了,因自为早晚就要飞升,【庚侧:可笑可叹。古今之儒,中途多惑老佛。王隐梅云:“若能再加东坡十年寿,亦能跳出这圈子来。”斯言信矣。蒙侧:“就要飞升”的“要”,用得得当。凡“要”者则身心急切,急切之者,百事无成。正为后文作引线。】如何肯又回家染了红尘,将前功尽弃呢?因此并不在意,只凭贾珍料理。
贾珍见父亲不管,亦发姿意奢华。看板时,几副杉木板皆不中用。可巧薛蟠来弔问,因见贾珍寻好板,便说道:“我们木店里有一副,叫做什么‘樯木’,【甲眉:樯者,舟具也。所谓“人生若汎[泛]舟”而已,宁不可叹!2夹3夹】出在潢海铁网山上,[皇海铁网。甲侧:所谓迷津易堕,尘网难逃也。2夹3夹】作了棺材,万年不坏。这还是当年先父带来,原系义忠亲王老千岁[千岁,即太子。加一老字,明显暗示康熙立的太子胤礽。]要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拿去。【蒙侧:“坏了事”等字毒极,写尽势利场中故套。“故套”,常有的事情。棺材板不要,不是死不了,而是死得惨。]现今还封在店里,也没人出价敢买。你若要就抬来罢了。”贾珍听了,喜之不尽,即命人抬来。大家看时,只见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大家都奇异称赏。贾珍笑问:“价值几何?”薛蟠笑道:“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什么价不价,赏他们几两工钱就是了。”【甲侧:的是阿呆兄口气。2侧】贾珍听说,忙谢不尽,即命解锯糊漆。贾政因劝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政老有深意存焉。2侧作者亦有深意:贾政在南京现场。]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夹写贾政。2夹3夹甲眉:写个个皆知,全无安逸之笔,深得《金瓶》壶奥!2眉】此时贾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什么话?若不是可卿大有来历,而且众人已知,说出这话就难以置信了。]这话如何肯听。【蒙侧:“代秦氏死”等句,总是填实前文。】
因忽又听得秦氏之丫環名唤瑞珠者,见秦氏死了,她也触柱而亡。【甲侧:补天香楼未删之文。靖侧:是亦未删之笔。因无意中卷入此事,知道太多,关系重大而自杀?]此事可罕,合族中人也都称赞[叹]。贾珍遂以孙女之理殓殡,一并停灵于会芳园(中)之登仙阁。小丫環名宝珠者,因见秦氏身无所出,乃甘心愿为义女,誓任摔丧驾灵之任。贾珍喜之不禁[尽],即时传下,从此皆呼宝珠为小姐。那宝珠按未嫁女之丧,在灵前哀哀欲绝。【非恩惠爱人,那能如是?惜哉可卿,惜哉可卿!】于是合族人丁并家下诸人都各遵旧制行事,自不敢紊乱。【两句写尽大家。2夹3夹】
贾珍因想着贾蓉不过是个黉门监,【庚侧:又起波澜,却不突然。】灵旛经榜上写时不好看,便是执事也不多,因此心下甚不自在。【甲侧:善起波澜。2夹3夹】可巧这日正是首七第四日,早有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妙!大权也。2夹3夹】先备了祭礼遣人抬来,次后坐了大轿,打伞呜锣亲来上祭。贾珍忙接着,让至逗蜂轩献茶。【轩名可思。2夹3夹】贾珍心中打算定了主意,因而趁便就说要与贾蓉蠲个前程的话。戴权会意,因笑道:“想是为丧礼上风光些?”【得内相机括之快如此。】贾珍忙笑道:“老内相所见不差。”戴权道:“事道[到]凑巧,正□[有]个美缺。[用“事道”,将“有”字空缺,幽默的妙。]如今三百员龙禁尉短了两员,昨儿襄阳侯的兄弟老三来求我,现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里。[无耻,让送到家里。]你知道,咱们都是老相遇[与.戚],不拘怎么样,看着他爷爷的分上胡乱应了。【忙中写闲。2夹3夹】还剩了一个缺,谁知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来求,要与他孩子蠲,我就没工夫应他。既是咱们的孩子要蠲,【奇谈,画尽阉官口吻。2夹3夹】快写个履历来。”贾珍听说,忙吩咐:“快命书房里人恭敬写了大爷的履历来。”[风光好事,所以竟慌张到叫儿子“大爷”。]小厮不敢怠慢,去了一刻,便拿了一张红纸来与贾珍。贾珍看了,忙送与戴权。戴权看时,上面写道:“江南江宁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生于171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祖,乙卯[乙卯乃1735年,此时1732年底,又是瞒笔。]科进士贾敬;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戴权看了,回手便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说道:“回来送与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那[这]履历填上,明儿我来兑银子送去。”小厮答应了,戴权也就告辞了。贾珍十分款留不住,只得送出府门。临上轿,贾珍因问:“银子还是我到部兑,还是一并送入老内相府中?”戴权道:“若到部里你又吃亏了,不如平准一千二百银子,送到我家里就完了。”贾珍感谢不尽,只说:“待服满后,亲带小犬到府叩谢。”于是作别。

接着又听喝道之声,原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来了。【史小姐湘云消息也。己庚混文批:伏史湘云。戚夹:伏史湘云一笔。此批在四本的坐姿、模样各异。史鼎,原型即王鼎,王煦之长子,见《红楼梦新证67页》。因湘云被称“史大姑娘”,自幼父母双亡,住的叔叔家,因此她是老大王鼎遗孤。他们只兄弟二人,老二王鼐才是复职后的“保龄侯”,后有出现。如何早就死了的人又在“喝道之声”中“来了”,作者寓意何在?]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刚迎至上房,又见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祭礼摆在灵前。少时三家下轿,贾政等忙接上大厅。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胜数。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是有服亲朋并家下人丁之盛。2夹3夹庚侧:就简去繁。】花簇簇宦去官来。【是来往祭弔之盛。2夹3夹大动大应。]
贾珍命贾蓉次日换了吉服,领凭回来,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灵牌疏上皆写“天朝诰授贾门秦氏恭人之灵位”。[恭人是四品。贾蓉刚买了个五品官,夫人应称宜人。如此落笔,是暗示秦可卿比贾蓉地位高。]会芳园的临街大门洞开,现[旋]在两边起了鼓乐厅,两般[班]青衣按时奏乐,一对对执事摆的刀斩斧齐。更有四[两]面硃红销金大字牌对[位]竖在门外,上面大书:
防护
内廷紫禁道
御前侍卫龙禁尉。
对面高起着宣坛僧道对坛榜文,榜上大书:“世袭宁国公冢孙媳[妇]防护内廷御前侍卫龙禁尉贾门秦氏恭人之丧。【庚眉:贾珍是乱费,可卿却实如此。】四大部州至中之地,[指中国。]奉天永运太平之国,[不敢指大清国。奇文。若明指一州名,似若《西游》之套,故曰至中之地,不待言可知是光天化日仁风德雨之下矣。不云国名更妙,可知是尧街舜巷衣冠礼义之乡矣。直与第一回呼应相接。】总理虚无寂静教门僧録司正堂万虚、[全假。]总理元始三一教门道録司正堂葉生[蘖生。这二位,各十三字长衔,到末了揭了底,调侃以极。]等,敬谨修斋,朝天叩佛”,以及“恭请诸伽蓝、揭谛、功曹等神,圣恩普锡,神(威.戚)远镇,四十九日消灾洗孽平安水陆道场”,诸如等语,余者亦不消烦记。
只是贾珍虽然(此时)心意满足,【蒙侧:可笑。】但里头尤氏又犯了旧疾,不能料理事务,惟恐各诰命来□[往要紧在此。]亏了礼数,怕人笑话,因此心中不自在。当下正忧虑时,因宝玉【甲侧:余正思如何高搁起玉兄了。】在侧问道:“事事都算安贴了,大哥哥还愁什么?”贾珍见问,忙将里面无人的话说了出来。宝玉听说,笑道:“这有何难?我荐一个人【荐凤姐须得宝玉?俱龙华会上人也!明.吴元泰《东游记》:“却说八仙正在龙华会上,同众天仙饮宴,……”脂砚是在揭底呢,这是作者在给自己贴金,可惜那年他才两岁,他荐?到神仙会上才有这个可能。]与你,权理这一个月的事,管必妥当。”贾珍忙问:“是谁?”宝玉见座间还有许多亲友,不便明言,走至贾珍耳边说了两句。贾珍听了,喜不自禁,连忙起身笑道:“果然安贴,如今就去。”说着拉了宝玉,辞了众人,便往上房里来。
可巧这日非正经日期,亲友来的少,里面不过几位近亲堂客,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并合族中的内眷陪坐。有人报说:“大爷进来了。”吓的众婆娘“唿”的一声往後藏之不迭,【数日行止可知。2侧作者自是笔笔不空,批者亦字字留神之至矣。】独凤姐款款站了起来。【庚侧:又写凤姐。】贾珍此时也有些病症在身,二则过于悲痛了,因拄了拐踱了进来。邢夫人等因说道:“你身上不好,又连日事多,该歇歇才是,又进来做什么?”贾珍一面扶拐,拃挣着要蹲身跪下请安道乏。【一丝不乱。靖眉:刺心之笔。】邢夫人等忙叫宝玉搀住,命人挪椅子来与他坐。贾珍断不肯坐,因免强陪笑道:“姪儿进来,有一件事要恳求二位婶婶并大妹妹。”邢夫人等忙问:“什么事?”贾珍忙笑道:“婶婶自然知道,如今孙子媳妇没了,姪儿媳妇偏又病倒,我看里头着实不成个体统。怎么屈尊大妹妹一个月,【不见突然。】在这里料理料理,我就放心了。”【阿凤此刻心痒矣。】邢夫人笑道:“原来为这个。你大妹妹现在你二婶子家,只和你二婶子说就是了。”王夫人忙道:“她一个小孩子【三字愈令人可爱可怜。】家何曾经过这样事?倘或料理不清反叫人笑话,到是再烦别人好。”贾珍笑道:“婶子的意思姪儿猜着了,是怕大妹妹劳苦了。若说料理不开,我包管必料理的开;便是错一点儿,别人看着还是不错的。从小儿大妹妹顽笑着就有杀法[抹.戚、伐.程]决断,【阿凤身份。】如今出了阁,又在那府里办事,越发历练老成了。我想了这几日,除了大妹妹再无人了。婶婶不看姪儿、姪儿媳妇的分上,只看死了的分上罢!”说着滚下泪来。【有笔力。】
王夫人心中怕的是凤姐儿未经过丧事,怕她料理不清,惹人笑话。今见贾珍苦苦的说到这步田地,心中已活了几分,却又眼看着凤姐出神。那凤姐素日最喜揽(事)办,好卖弄才干,虽然当家妥当,也因未办过婚丧大事,恐人还不服,爬[巴.戚]不得遇见这事。[能办如此大事,才能做内室大厦柱石。所以凤姐不辞劳苦,定要揽下此事。]今日见贾珍如此一来,她心中早已欢喜。先见王夫人不允,后见贾珍说的情真,王夫人有活动之意,便向王夫人道:“大哥哥说的这么恳切,太太就依了罢。”王夫人悄悄的道:“你可能么?”凤姐道:“有什么不能的。外面的大事大哥哥【王夫人是悄言,凤姐是响应,故称“大哥哥”。】已经料理清了,【已得三昧矣。】不过是里头照管照管,便是我有不知道的,问问太太就是了。”【甲侧:胸中成见已有之语。】王夫人见说的有理,便不则[作]声。贾珍见凤姐允了,又陪笑道:“也管不得许多了,横竖要求大妹妹辛苦辛苦。我这里先与妹妹行礼,等事完了,我再到那府里去谢。”说着就作揖下去,凤姐儿还礼不迭[叠.其]。
贾珍便向袖中取了宁国府对牌出来,命宝玉送与凤姐,又说:“妹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什么只管拿这个取去,也不必问我。只(求)别存心替我省钱,只要好看为上;[死人要好看,是给活人看,要紧的观众是那些诰命。]二则也要与那府里一样待人才好,不要存心怕人抱怨。只这两件外,我再没不放心的了。”凤姐不敢就接牌,【蒙夹:凡有本领者断不越礼。接牌小事而必待命于王夫人者,诚家道之规范,亦天下之规范也。看是书者不可草草从事。3夹】只看着王夫人。王夫人道:“你哥哥既这么说,你就照看照看罢了。只是别自作主意,有了事,打发人问你哥哥嫂子要紧。”宝玉早向贾珍手里接过对牌来,强递与凤姐了。(贾珍.舒)又问:“妹妹还是住在这里,还是天天来呢?若是天天来,越发辛苦了。不如我这里赶着收拾出一个院落来,妹妹住过这几日到安稳。”凤姐笑道:“不用。【甲侧:二字句,有神。2夹3夹】那边也离不得我,到是天天来的好。”贾珍听说,只得罢了。然后又说了一回闲话,方才出去。
一时女眷散后,王夫人因问凤姐:“你今儿怎么样?”凤姐儿道:“太太只管请回去,我须得先理出一个头绪来,才回去得呢。”王夫人听说,(便)先同邢夫人等回去,不在话下。
这里凤姐儿来至三间一所抱厦内坐了,因想: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第二件,事无专执,临期推委;第三件,需用过废[费],滥支冐领;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黔[钤.梦]束,无脸者不能上进。【甲靖眉: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今余想恸血泪盈。又是畸笏叟口气,所说三十年前事是哪一年?甲戌1754年的三十年前是1724年。前已猜测,秦可卿的死是作者幻笔,真实故事应提前到南京曹頫任江宁织造时期。现在畸笏又给出了具体年份,时间地点便确定了。这就是前面写可卿病,作者怪笔,由冬梅倒退到秋菊的用意了。那么1724年发生了什么事件,有可能最终导致秦可卿自杀呢?这年是雍正二年。元月七日,曹頫奏折云:
 “为恭谢天恩事:
切[窃]奴才前以织造补库一事,具文咨部,求分三库带完。今接部文,知已题请,伏蒙万岁浩荡洪恩,准允依议,钦遵到案。窃念奴才自负重罪,碎首无辞,今蒙天恩如此保全,实出望外。奴才实系再生之人,惟有感泣待罪,只知清补钱粮为重,其馀家口妻孥,虽至饥寒迫切,奴才一切置之度外,在所不顾。凡有可以省得一分,即补一分亏欠,务期於三年之内,清补全完,以无负万岁开恩矜全之至意。谨具摺九叩,恭谢天恩。奴才曷胜感激顶戴之至。”
雍正朱批:“只要心口相应,若果能如此,大造化人了!”
五月初六日,江宁织造奴才曹頫跪奏:“江南因去冬雪少,今年闰四月间,蝗蝻生发,幸在二麦登收之时,不能为害。今自五月初一日至初五日,连得大雨,淋漓沾沛,蝗蝻僵灭大半,百姓俱现在插苗,及时播种,人心慰悦,太平无事。”
雍正朱批:“蝗蝻闻得还有,地方官为甚麽不下力扑灭?二麦虽收,秋禾更要紧。据实奏,凡事有一点欺隐作用,是你自己寻罪,不与朕相干。”
“江宁织造奴才曹頫跪奏:恭请万岁圣安。”
雍正朱批:“朕安。你是奉旨交与怡亲王传奏你的事的,诸事听王子教导而行。你若自己不为非,诸事王子照看得你来;你若作不法,凭谁不能与你作福。不要乱跑门路,瞎费心思力量买祸受。除怡王之外,竟可不用再求一人拖累自己。为什么不拣省事有益的做,做费事有害的事?因你们向来混帐风俗惯了,恐人指称朕意撞你,若不懂不解,错会朕意,故特谕你。若有人恐吓诈你,不妨你就求问怡亲王,况王子甚疼怜你,所以朕将你交与王子。主意要拿定,少乱一点。坏朕声名,朕就要重重处分,王子也救你不下了,特谕。”
十月,苏州织造李煦家人口“赏给”了当时宠臣年羹尧挑选为奴,馀者价卖。
四月起,众王子被逼相互治罪。七月,十四阿哥允禵被“派守”皇陵。十二月,胤礽“病亡”。
在这步步紧逼时,曹家有人企图秘密加入皇族的反对派,推翻雍正,从而死里逃生。曹頫当时任江宁织造,此事原应以他为主,但是书中却是贾珍在做主角。曹頫不可能是贾珍的原形,因为贾珍小他一辈,贾敬的原形才可能是曹頫。那么贾珍为什么能做主角,难道他实际掌权,贾敬是空有其名?贾珍打算做什么,何人又是他的原形?往后且看。]
【庚靖眉:读五件事未完,余不禁失声大哭,三十年前作书人在何处耶?畸笏口吻,惊人之批。据此,有人推测《红楼梦》另有作者。请注意,这个“作书人”不是畸笏叟,不是脂砚。他作书是在庚辰三十年前的1730雍正八年庚戌,庚辰已不在人世了。那时曹家被查抄到北京两年了,其时曹雪芹七岁。作书人想要说的,恐怕是曹家的冤枉吧?如此,曹雪芹作书就是有承续关系的。畸笏一个男人,竟为之失声大哭,可见此人和他亲族关系紧密。]此五件实是宁国府中风俗。不知凤姐如何处治,且听下回分解。【蒙:五件事若能如法整理得当,岂独家庭,国家天下治之不难。3夹此批是脂砚语气,没有说自己在此事中的作用。由此,又可见他们是两个人。明显表现为一老一少。]正是:
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金紫”,暗示紫禁城,“万千”,暗示万岁皇上。]
 【甲眉:此回只十页,因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却四五页也。甲戌尾批:“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嫡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处。其事虽未漏,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此二批与回前《靖》批相互印证,是畸笏叟长者口气,可见关系重大。那么秦可卿的死隐有什么事件?推测如下:她最有可能是在1722康熙六十一年投奔至南京,冒充养生堂出身进入曹家的。她没有嫁人,或者只是名分上的孙媳?因为那时候贾蓉才十二岁。若说她情必淫,应是夹在贾敬和贾珍之间,才是“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肯定的是,她最终“从”了贾珍。她“小妇秦家女,将军天上人”,乃康熙帝的孙女,“义忠亲王老千岁”胤礽的女儿?可卿病,始于1724雍正一或二年中秋,这天应有真的“皇大奶奶”来了南京认出了她,当面对她构成了威胁,使她得了急症。在她们“正是说话间,贾珍从外进来,见了”真的璜大奶奶,明了原委,于是悄悄去见了皇大奶奶,讨要到一句宽慰话,回来告诉了她,竟使她释去重负,病情好转。贾珍因有野心,以为可卿奇货可居,遂乘她有感激心占有了她。雍正二年,一日,两人又在天香楼幽会。贾珍告诉说:“如今情形危急,不得已,我已经和某王爷密谈,准备起事,拥立你父亲为皇上。事成之后我就是相国,就是当代曹操。”可卿大惊,向贾珍陈述厉害,贾珍不听,两人争吵,惊了瑞珠,成了知情人。贾珍去后,瑞珠进入,看到绝望的可卿,二人有一番赴死前的倾心之诉。可卿说:“任凭贾珍如此蛮干,必遭来灭门之祸。若那时一齐死,不如现在一人死,反倒能救下一家大小性命。”瑞珠说:“公主如死,我已知情,岂能活着?”二人先后自杀。所以合家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只贾珍知情,乃痛悔交加,因而有分外悲伤之态。又不死心,所以九年后大办丧事,为将来留下资本。凤姐因知此事原委,所以托畸笏叟后事一,在可卿家人来问时有所交代;后事二,在别的情景下永远保密。后绿荫湿心有证,贾珠亦死于这一年!只难知有何事故。这即是作者命“早就死了的人又在‘喝道之声’中‘来了’”的寓意之所在。]
 【通回将可卿如何死故隐去,是大发慈悲心也,叹叹!壬午春。庚辰】
【总评:
借可卿之死,又写出情之变态,上下大小,男女老少,无非情感而生情。且又藉凤姐之梦,更化就幻空中一片贴切之情,所谓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所感之象,所动之萌,深浅诚伪,随种必报,所谓幻者此也,情者亦此也。何非幻,何非情?情即是幻,幻即是情,明眼者自见。戚蒙】
[此回脂批分析:可将脂本看成3个阶段:《甲戌》为1;《乙卯》、《庚辰》为2;《蒙》、《戚》为3。看此回,凡《甲戌》本的脂批,流传到《庚辰》本成为双行夹批的,《戚》本都有;凡传到《庚辰》本成为侧批和眉批的,《戚》本一概没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庚辰》本的侧批和眉批是后来才批上去的。自然,这些侧批和眉批并非肯定都比《戚》本晚或者早,是传抄中被忽略。又从《蒙》、《戚》两本独有的部分脂批看,亦有此种情况。既《戚》本只有《蒙》本的夹批,没有它的侧批;说明《蒙》本的侧批也是后来慢慢批上去的。凡侧批、眉批多的本子,必停留在曹家脂砚、畸笏等人手中的时间长。从双行夹批的情形看,多个本子共有的情形很多。由此可以看出脂本的流出规律,各本传承关系。说明他们看双行夹批更重,有一个共同的只有双行夹批的范本。而作者和脂砚手中的本子,却是侧批和眉批越添越多。曹家在当时应有一个抄手订书的作坊。畸笏“余亦受过此骗……”的批语,透露出这种情景。各本原文的差异性,应是作者所为的可能性,大过脂砚、畸笏;脂砚、畸笏所为的可能性,又大过抄手。作者或抄手大抵是旁有原本参照,又往新本上另写,所以只需要看了原文大意,便成段的往新本上一气写上了。作者瞬间的灵感,便表现在这种差异之中,似错实不错中就赋与了作品另类的生命性。比如本回“万不可忘了那盛筵不[必]散的俗语”既是此类。各本都存在成段脱漏的情况,即便是作者本人,在困倦时怕也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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