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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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稳稳地行驶在笔直平坦的官道上,不上片刻便将闹市区的喧嚣浮躁远远地抛在身后。前方,苍翠欲滴的密林深处隐隐现出几角丹红飞檐,许是久经风雨之故,檐角色泽黯淡,在大片深浓绿意的衬托下,显现出几分苍凉与萧瑟。
预想中春光烂漫鸟语花香的林间美景并未出现,只见林木深深小路蜿蜒,满目碧色凉意陡生。而哒哒的马蹄声、粼粼的车轮声、响亮的甩鞭声和清脆的脖领声却轻巧地划破空旷幽深的寂寥凝重,为色调深沉的城东增添了一抹活泼亮丽的色彩。
千回百转终见小径尽头,花木掩映的密林深处,一座气势恢宏的院落豁然入目。
门楣上没有匾额,厚重的门板落漆片片,扣环更是锈迹斑驳,只有那对昂首踞于大门两旁的石狮瞠目龇齿,威武依旧。
浓荫蔽日,光线幽暗,此情此景让人倍感凄楚苍凉。
是座王族显贵曾经居住过的府邸吧,也曾因主人的显赫权势而有过辉煌灿烂的过往。可世事变幻莫测,荣辱兴衰轮回,如今,繁华落尽,人去楼空。
吱呀的推门声惊起飞鸟群群,夹杂着湿重苔藓味道的腐霉气息扑面而来,入目一片凄惶萧索。只有从繁复曲折的回廊和层叠宏伟的楼台上,才能隐约窥见昔日通宵达旦的歌舞宴饮、迷醉沉沦的奢华挥霍以及扣人心弦的刀光剑影的模糊痕迹。
以澜惜之性,定然会选择到车水马龙热闹繁华的市区游历,而段承偲却执意要去隐匿在闹市之中的桂花小巷和近乎与世隔绝的九玄王府。
相识月余,对段承偲的了解仍仅限于姓名年龄,至于家住何处、以何谋生等事一概毫不知晓,自然也无法弄清楚他心中所思所想。
不是无意探问,而是力不从心。
直截了当的询问和旁敲侧击的辗转迂回换不来任何回应,面对这样的静默,一向自信满满的澜惜竟然阵阵无力,只能悻悻地放弃。
越是如此,越不服输,以致于到最后无法分清是在同别扭的段承偲较劲儿,还是同固执的自己抬杠。
苦思无果徒生烦恼,于是长叹一声,转头去看正同守院人交谈的段承偲。
与平常的游览凭吊并无二致,段承偲在意的不是景致风光却是屋主人的生平经历。在九玄王府负手流连沉默不语了半晌后,便招过了守院人。
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段承偲竟能不厌其烦地同陌生人交谈盏茶功夫,由不得人不惊奇。眼见红日西落晚霞满天,光线渐渐黯淡下来,累积了整个下午的无聊与不耐达到顶点,澜惜终于按捺不住地走过去,双手抱臂,满脸不耐:“问够了吗?什么时候走?”
她身上正穿着那套来自“金线斋”的衣裙,长发很随意地挽起,梳着滇族少女最常见的发型。温柔的霞光在她脸上洒下淡金色的光芒,更显得眼光清冽如水唇色晶莹透亮。双臂交叉在胸前,衣袖下滑,露出大段雪白的小臂,袖口的七彩纹饰同手腕上那串流光四溢的佩饰在晚霞中幻化出夺目的光。
自小到大,除却父亲与始终追随着的那个人之外,还从未有人用这种口气同他说话。责备、威胁,甚至还带着点儿要挟。就这样毫无顾忌就冲口而出,仿佛相交多时,早已熟稔到无需去遮拦掩饰情绪的程度。
瞬间的恍惚,人仿若跌入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耳边风声呼啸,身体回旋下落,想伸手,却怎么也够不到近在咫尺的这个人。
明明相距几步之遥,可在他眼中却俨然是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为什么这时才相遇,为什么遇见的偏是你?
得不到回答,心中急躁,澜惜踏前一步,伸手在段承偲眼前一晃,声音也跟着提高:“回神了,在做梦吗?”
刚想再晃,却惊觉裙角被什么扯动,力道大得让她趔斜了半步。
是那个守院人。此刻正蜷着身子匍匐在她脚下,死死地扯着她的裙角不放。那双手粗糙皲裂,沟壑纵声,裂口处已然有血丝渗出。
心里害怕,忍不住后退,刚挪动半步,守院人嘶哑的呼声便飘入耳中:“娘娘,王妃娘娘……还记得老奴吗?”
此后的几天里,段承偲一直沉默不语,每次出门都会成功地甩掉澜惜的跟踪,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应该是在刻意回避,否则不会如此。尽管这样,澜惜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犹豫与彷徨。
那日清晨,又一次在客栈前被拦,段承偲丢下一句话,绕过澜惜举步向前。
他走得不快,脚步沉稳,背影笔挺,态度从容而决绝。不知为何,在澜惜眼中,那道缓缓行走在微薄晨曦中的身影单薄孤寂得让人心疼。
“走吧,你该回家了。”
只一句,语气单薄,不带任何情绪,但却勾起了澜惜心底的一抹不舍与怜悯,情不自禁地生出想要靠拢的念头。
想着,便做了。疾步追上段承偲,澜惜用力拽住了他的胳膊。
天光虽已大亮,城市却未完全苏醒。街道空寂,人声寥寥,稀稀落落的鸡啼犬吠声像是从天边传过来似的,飘渺恍惚得仿若梦境。
偏着身子用力去看,能望到段承偲眼中隐约闪现的光彩。
“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理由。怕遭到拒绝,又马上补充:“还有,我要拿回荷包……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跟着你。”
小姑娘,真是小姑娘。天真烂漫,毫无城府,就连情绪都完完全全地写在了脸上,一点都不明白道世道险恶人心叵测的道理。
苦笑,双拳慢慢收紧,指甲刺入肉中,疼到麻木。紧闭嘴唇,强迫自己不去回答,只管目不斜视脚步不停,渐渐地将那个娇小的身影远远抛在身后。
跟着我,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无止尽的灾难与折磨,是你这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所能承受起的吗?
想笑,唇角却怎么也勾不起来。
其实,遇见我本就是灾难了,灭顶之灾。
火光扑面,浓烟蔽目,哔啵声中,被烈焰烧毁的梁柱不时擦过耳际呼啸着砸落。
从小到大从未亲历火灾,从窒息中惊醒,呆看着因燃烧而扭曲变形的帐幔,竟生出朦胧的恍惚,仿佛一切都是梦境,虚幻飘渺,捉摸不定。停顿片刻后翻身下榻,脚板接触到滚烫的地板,这才不得不相信灾难真的从天而降。
浓烟翻滚,火光肆虐,哪里辨得清方向?心慌意乱惊惧失措,忘记了还可以破窗而出,就那样如困兽一般在密闭的室内横冲直撞不断碰壁。
刚刚行过笄礼,还未体验同心上人两情相悦的甜蜜和为妇为母的幸福,就这样死去,太可惜!
炽热的浓烟冲进口鼻,头脑渐渐模糊,眼睛被熏得看不见,心里也同样漆黑一片,绝望而又不甘。
像被什么掐断一样,梦境突兀地结束了。睁开眼看着屋内熟悉又陌生的摆设,脑中空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
左边的胖婶睡得正香,一只手臂横搭在澜惜胸口前,臂上的肥肉随着胸口起伏的频率轻轻震动。右边的香儿身子蜷在棉被里,把自己包得像只蚕蛹,只露出小小的脑袋,睡得口水横流。
满室寂静,侧耳细听,粗细不一长短不同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互不相扰。
无声地苦笑,小心地将胖婶的手臂移开放入棉被里,澜惜轻轻翻了个身,睁大眼睛,忘着黑漆漆的屋内发呆。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除了从梦境中惊醒过来的她之外,还有谁会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
两年前在南滇京城中和段承偲的相遇,彻底改变了早就写好了结局的人生。
和段承偲之间的关系,在客栈无故失火后变得逐渐明朗。
一切水到渠成,没有半分牵强与别扭,进展顺利得让澜惜自己都难以置信。
在睁眼后看到段承偲脸上毫不遮掩的焦虑与担忧时,心底滋生出丝丝甜蜜,甚至开始感谢老天。如果没有这次突如其来的灾难,深沉内敛的段承偲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表露心意?
怕他太担心,当时哑着嗓子连说“没事”,换来的却是几句咒骂,声音不高,但明显能听得出怒意:“你不是会跳楼吗?怎么现在却连窗都不会跳了?!”
那是段承偲第一次在她面前怒形于色,虽然箍在双肩上的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但却没有感觉到半点震慑力。忘记了怎么回答,只是盯着段承偲的脸傻笑,直到那只微凉的手触上额头,笑意才僵在了脸上。
额上很疼,像被刀拉了一下,火辣辣地。回想起逃生的经过,开始后怕。
如果不是段承偲伸手挡了一下,那根带火的粗壮梁柱绝不会仅在额头一角擦过,而是要将她整个人砸倒在地。
心有余悸,伸手去摸段承偲的伤臂,手却被紧紧地握住,抬眼,望进那双细长的眼眸,立时在惊涛骇浪中瞬间沉沦,再也无法自拔。
此后的两个月里,两人形影不离,逛遍了南滇京城的所有名胜古迹,甚至还去了几次“解忧楼”。段承偲依旧内敛含蓄,甚至连澜惜的手都未曾牵过几次,可两人的心意,哪怕些许细微的波动,都会在对视的刹那间被彼此解读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心有灵犀,所以能在提到家世出身和之前的经历时轻而易举地察觉段承偲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此后,对于这些话题,澜惜一概绕开不提。
不提,却并不代表不在意不关心。对于喜欢的人的事情,总是想要知道得多一些,再多一些。
家住何方,有那些亲人,以何为生……还有,有没有成亲?眼见归期迫近,彷徨无奈无以言表,面对段承偲时,却不得不把已到嘴边的话生生咽进腹中,强迫自己笑颜以对,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心中惶恐无措,便用行动来掩饰。在此后的几天里,澜惜常会耍些小把戏。譬如,在人潮汹涌的闹市上突然消失。
本以为段承偲会心急火燎地四处寻找,却只看到他镇静自若地立在人流之中。从清晨到中午,从艳阳高照到浓云蔽日,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他却依然半步不移,以一种笃定而坚持的姿态伫立。
电闪雷鸣,雨如瓢泼,行人仓皇逃窜,那道身影依旧倔强地立在原地,仿佛在向谁表达着某种意念。
而那时,躲在街角屋檐下的澜惜早已泪流满面。
早在段承偲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将她救出时,澜惜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前方是坦途大道还荆棘小路,都会义无反顾地一走到底!
却没有料到,段承偲竟也一样固执坚定。
多么相似的两个人!
冲出去抱住段承偲时,澜惜听到了自己不甘的叫嚷声:“算准了我会回来吗?!为什么要让你如意!”虽然这么说,可双臂还是紧紧地抱住了段承偲的后背。
雨水打在脸上划下晶亮的水痕,更给了澜惜肆意发泄的机会,她哽咽几下,终于痛哭失声。
恍惚中被圈入怀抱,抬头,那双水汽氤氲的狭长眼眸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想要把她的样子印在心里:“澜惜,我痛恨我的自私。明知这样等于毁了你,可还是控制不住想挽留,怎么办?我想我是疯了……””
隐约传来的鸡啼声打断了绵延不绝的回忆,身侧的香儿辗转几下,发出含糊的梦呓。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纸,室内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宽大的床榻,简陋的矮几还有几上那盏破旧的铜灯在黑暗中慢慢现出清晰的轮廓。
谁会相信,对吃穿住行百般讲究的宫大小姐会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跟普通的下人一起挤一张床榻?
习惯性地抚了抚额前的刘海,手指在掠过那道长长的伤疤时微一停顿,随即长叹一声,翻身而起,随手推醒了胖婶和香儿。
新的一天又来到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已近岁末,天气寒冷无比,尽管碧空澄澈万里无云,但极其微小的空气流动也会令人不由自主地想瑟缩躲闪。
室外天寒地冻,疱间却温暖如春。
灶间的火烧得很旺,橘黄色的火苗熠熠跳跃,映红了烧火娘的脸庞。砧板旁,厨娘正在切菜,手法熟练动作利落,只听见一连串急促响亮的落刀声。火架上,弥漫着饭食香味的热气不时从釜盖边缘渗出,与浓重的油烟气交融,形成一股疱间特有的烟火味。
这种天气里,在疱间受点烟熏火燎之苦要远远胜过在室外浣洗,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抬手拭拭额边的汗水,澜惜揭开釜盖,待热气散尽后,用木勺轻轻搅动釜中的米粥。
三天,还有三天便是岁末。长达五年的追寻和等待之旅,终于即将结束。
固执任性地拒绝家人的劝阻,漠然地忽略赵纶傅受伤的眼神,就这样不顾一切地来到了他的家乡,历尽磨难耗尽年华,苦苦守候。
守得云开见月明,理应雀跃万分激动难耐,可现在的心情却平静得连自己都吃惊。
“我将和你共渡短暂的人生,不管风吹雨打,不惧惊涛骇浪。”
曾经发下的誓言犹在耳边萦绕,可在胸腔中的那颗心却出奇地平静,丝毫未曾失率。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日思夜盼的相见近在眼前,可为什么总觉得怅然若失?
或许真的是漫长的等待将如火的**消磨殆尽,事到临头,昔日情迷的悸动竟然不复存在,满怀全是即将了却心愿的释然。
是近乡情怯,还是被封印在内心深处的自尊开始蠢蠢欲动?
五年前的六月初一,暮霭沉沉细雨霏霏。在渡客川流不息的滇水南岸渡头边,澜惜与段承偲话别。
难舍难分,相对无言,千般离愁万般缱绻都在眼神交汇处纠结缠绕,直到地老天荒。
忘记了是如何放弃女子的矜持,不顾一切地扑进段承偲怀中默默流泪,只记得分别最终化为了一个长长的拥抱。
他拥得那么紧,带着告别的决绝,用尽全力,随即便狠狠推开她,转身登船,那道孤寂孑然的背影渐渐消融在迷茫的水雾之中。
再回头时,渡头已空无一人。带着潮湿水雾的夜风拂过,如一张细密柔韧的巨网迎头罩下,束首缚足,让人无处遁形。
无星无月,暮色苍茫。心头徘徊不定,和双眼一样辨不清方向,只能靠着直觉前行。
只挪了两步,脚下一滑,身子重重跌倒在地。
肆无忌惮地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在细密的雨帘和沉沉的夜幕中飘荡,无助而凄凉。
隐约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叫了一声又停顿,隔了半晌又叫一声。若有似无,仿佛生怕吓着她。
不可置信,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用力瞪着黑漆漆的前方,澜惜咬牙握拳,浑身微微颤抖,一动不动。
是负疚之情日深,导致的幻觉吧?此时,赵纶傅不是应该在滇水那边临南郡的家中为六日后即将举行的婚礼做准备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伴随着急促凌乱的脚步声,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在夜色中渐渐显现,沿着长长的栈道,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面前。
“哎呀,粥要糊了!”
回忆被惊叫打断,鼻端嗅到焦糊味,澜惜猛然惊醒,慌手慌脚地去端釜,却被烫得倒吸口气,手一松,咣当一声,釜倾粥洒,疱间顿时乱作一团。
一切收拾妥当后,澜惜被胖婶拖回房中上药。
“这几日你总是闪神,万一在岁末的宴会上出什么岔子,我可救不了你!”胖婶边小心翼翼地把药膏往澜惜手上涂,边絮絮不已。
岁末之夜设宴相庆乃是武朝定俗。每年腊日一过,上至皇宫大内下至郡县乡里,家家户户都忙着杀猪宰羊清洗整理,全国上下俨然一派辞旧迎新的热闹气象。
如今的陇西王爷年少年时长驻边疆,六年前西北部边疆局面逐渐稳定,早已行过冠礼多年的陇西王方才在当地名门望族中选取了一名适龄女子迎入府中为妃。
然而,笼罩在阖府上下的喜庆气氛很快便被前线传来的紧急军情报打破。盛大的婚礼次日,陇西王被一道圣旨将急召入京。
先是征战沙场,后又入宫伴驾。此后的六年里,陇西王再未露面。
大概是等待无望心如死灰的缘故吧,过门后的第三年初冬,年轻貌美的陇西王妃亲自下令取消岁末夜宴。
想到陇西王妃,胖嫂忍不住轻轻一叹。
那天是个晴日,日光明亮却没有暖意,空中无风却寒意逼人,落雪点点,冬寒凛冽。年轻的王妃身披火红的披风在檐下婷婷而立,乌亮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胸前,语声低沉,明眸流转,美艳逼人。
时过三年,对当时的情景仍然记忆犹新,因此向那些新买入府的丫鬟们讲起此事时才能绘声绘色,以使她们身临其境地感受到王妃的绝世风姿。
听完她的讲述,大多丫鬟都惊叹唏嘘议论纷纭,却只有一个垂首而立,冷漠异常。也就是在那刻起,胖婶开始关注这个名叫宫澜惜的女孩。
肌肤莹白,眉目如画,目光明澈如水,唇色淡若桃花。举止有度,言谈得体,明明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裙,却硬生生地让她穿出了不俗的气质风雅。
看样子,是个家道中落不得不卖身为奴的落难小姐。
这样猜测着,心里就多了些怜悯同情,于是好心地将伺候王妃的轻松差事派给了澜惜。却没想到会被干脆地拒绝。
“再苦再累我也能行。”看着澜惜倔强的神情,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胖婶思忖半日,最终将澜惜派到了疱间做厨娘。
刚开始做工的那几日,澜惜的表现再次印证了胖婶之前的猜测。
洗碗摔碎碗,择菜带着泥;生火生不着,切菜切破手。这样的女娃,又怎么会是从小当家的贫民百姓家的女儿?
不过,澜惜倒也要强,三个月下来,用心思琢磨,竟然做到了样样在行。煎炸烹煮,熬炖焖炝,无不别有滋味,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原本细嫩柔软的双手变得粗糙起来,因为时常接触油水之故,指腹处的肌肤开始皲裂剥落。丰满的面庞也渐渐消瘦,下巴尖了,显得眼睛更大。
混得熟了,澜惜的本性渐渐显露。
倒也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娃儿,话语清脆利落,笑起来时眉眼弯弯,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疼惜。不多时,每日午后,澜惜常用的砧板上便会出现一朵芬芳四溢的鲜花,引得流言四起。
只不过,流言很快便消失。而府中年轻英俊的花匠再也不会时常在疱间外面流连忘返。
“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好奇至极,胖婶忍不住发问。
“没什么,只说了该说的。”澜惜却一反常态,淡淡地答复一句便埋头切菜。
是个不同寻常的孩子。思量半晌后,胖婶得出了这个结论。
可孩子终究是孩子,为免澜惜再出差错,上好药后,胖婶还是苦口婆心地又叮嘱了一番:“今年,王爷回府夜宴重开。到时候,你可千万别给我捅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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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好久不写东西手痒难耐,就写了一章。
现在开始插叙,大力推进情节发展:)
下周末有个重要的考试,且工作巨忙,所以,下次更新不知会等到何时。但是,亲们请放心,俺绝对挖坑必填!错字有空再找吧。
冒泡鼓励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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