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亵渎·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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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吧。”
三人走入囚室,桌上燃着烛火,烛焰摇摆不定,投射在地上那团草堆中,就像铺了层发皱的黄纸在上面般,她就坐在对面窗台下,秀容苍白,了无生气,抬头望着夜空,似乎根本没看见他们进来,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方儿,你在这里可是受苦了么?”史窣于瞧在眼里,心头剧痛,开口询问。
她回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淡然道:“你认错人了,我是刺客玛雅,不是什么方儿。”
史窣于一怔,康胡儿叹道:“我们证实过了,这世上记得三弟原名的,或许还有人在,但能一眼认出他身上印记的却只有毕方一人了。只是当时情况特殊,我们不好认你,如今是特地来向你道歉的。”
她抬头看看进门后默不作声的明离,突然娇声一笑:“这么说你们是要放我出去了?”
唐胡儿叹道:“若你能供出幕后主使之人,我们自然会放你出去。那时咱们三人仍如小时候一样。”
“如小时候一样……”她笑得好生凄凉,她低下头,似在追忆什么,又似在竭力忘记什么,她抬头笑道:“那主谋之前我已经说过,你门现下可以放我出去了。”
康胡儿吃惊道:“难道真是吉温,他为何指使你杀元帅,此事太不合情理。”
她只笑不答,目光一瞬不瞬得凝视明离,突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的小毕方为何会变成如今的玛雅么?”
明离身躯一颤,康胡儿亦是眉头大皱,惟史窣于什么都没感觉着,追问道:“是啊,你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这十三年来,你经历了什么?”
她淡然一笑,眼望窗外,那语气间满是叹息与感伤:“当年那个小毕方为找她的明哥哥,孤身离开扬州,前往华山,可她不知华山在哪里,只好沿途问人,那时有三个哥哥瞧模样挺热情的,说愿意带她上华山找人,那时她天真无知得很,只要能见到她的明哥哥,什么人的话都可以信,结果她被骗了,给卖到了契丹,到一个千户的家中做女奴,当年她才六岁,手无缚鸡之力,想要逃走,那是痴人说梦。起初几年还算是好,主人待她不错,当时她甚至有点痴想,那主人是个好人,或许能放过她,带她去找明哥哥,可是她却想错了。八岁那年,她有了点样子,主人看她的眼色已经变了,十岁那年,她已经很标志,是以在那日晚上,主人借着酒疯,强暴了她……”
明离脸色难看之极;康胡儿浑身颤抖,双拳紧握;史窣于目眦欲裂,大怒叫道:“他是谁?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若不是康胡儿死死拉住他,他已冲出门去。
她却只是淡淡得笑了笑,似乎这些事根本与她好不相干一般,续道:“说来有点可笑,那主人是怕老婆的,深恐**幼女之事给人戳穿,便命家丁将她卖出去,而那些家丁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趁着夜黑无人,轮流的奸污了她……”说着她笑笑道:“你们或许要奇怪,一个十岁少女,什么都没长成,哪有那么大的魅力,怪只怪老天待她太好,十岁的年纪,却已是出落的十五六岁的模样,任哪个男人见了都想要在她身上火一把。”
她不管三人感受,继续自言自语地道:“后来她又给卖了,这次她没到哪户大家人,而是进了妓馆,凭着她的美貌,供男人享乐过活,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学会了怎么去讨好男人,因为她知道要想活下去,就必须不折手段,出卖一切自己可以出卖的。”说在这里她又笑了,只是那是苦涩的,她道:“兴许是她做得太好了,不久给提拔成了军妓,供那些更强更有力的男人享用,直到她长到十五岁那年,命运之神似乎开始眷顾她了,她遇上一个神秘人,那人居然主动教她武功,并告诉她在久得将来,会有人救她出火窟,那时她的生活将彻底改变……果不其然,三天后有个男人将她从军营中**来,收她为养女,要她改名换姓,变成玛雅,从今以后她做了他的女儿,他杀人的工具,助他完成许多艰辛的任务,包括刺杀张守?……”
她抬头看着眼前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三个男人,微笑道:“我的故事说完了,是不是很简单,很不精彩?是否要我说得再详细一些?”
“不要再说了!”史窣于满脸都是泪水,大叫一声,甩开康胡儿手掌,狂奔而去。康胡儿深怕他想不开要出事,即刻追了出去。
如此监牢只剩下了两个人。
毕方似笑非笑,看着明离,见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液体,伸手接住,送在嘴中尝了尝,笑道:“原来你的眼泪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吗。”
明离眼一闭,叹了口气,说道:“我对你不起,害你受了那许多苦。可你为何要刻意将这些事拿出来说给大哥听,你难道不知他喜欢你么!”
“我怎么不知,那丑八怪从小就对我有意,就像我对你一样……”她脸上刻着恶毒、兴奋,扭曲,她冷笑道:“难道你不觉得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去伤害他身边的人么?看着他痛苦,你一定更痛苦,看着你痛苦,我便好生兴奋。你可知道,这一十三年来,我之所以能在屈辱里苟活,便是一直存着希望,盼你能回来救我,可每每失望都是空,于是我暗暗发誓,哪日若真能见到你,一定要你加倍得偿还于我,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要……”她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口唇已被明离包住。
泪水止不住了,她的心融化了,所有的谎言都已找不到借口,直到他的唇撤去,她依旧在幸福中徜徉迷醉,她哭泣着道:“明哥哥,对不起,我方才说得并不全是真话,我一点都不恨你,不想伤害你,更不想伤害史大哥和康大哥,我……我只想向你们坦白我的过去,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同情和原谅,尤其是你。明哥哥,你不要嫌弃我,接受我好不好,我可以帮上你好多忙的。”
“我已有妻子,她还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接受你。”明离相信这是此间自己应该说得最为正确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居然没有勇气吐出来,然后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他竟然张臂抱住了她,竟然不自禁得往她脸上吻去,一直听到她发颤的**,泪水夹着汗水淌过面颊,结合那浓烈的体香,构成了对他最为致命的诱惑。
然后,他卸掉了她所有保护,他将她彻底占为己有……此时的他或许已经忘却了自己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他抛掉了应尽的责任和道义,彻底沉沦在那甜蜜而有罪恶的**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之间的**燃尽,惟闻得断续的喘息之声。毕方脸上洋溢着笑,心中甜美幸福已极,她倦在他怀中,媚眼微启,凝视着那张容颜,他的脸早在她少年时候便深深得锩刻在心里,如今重逢,她感觉他的脸有点变了,变得英俊了,变得有魅力了,只是一以继往的忧伤沉郁还在,那是对她最为致命的诱惑,她感觉这十三年来为了他所受的苦楚并没有白费,她再不需要去懊悔当年的离家出走了,因为此时的她已经心满意足,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失去他了。她默默得设想着他们的未来,他们将有的甜蜜幸福的小家庭,他们的子女,他们子女的子女,子孙满堂,一直到他们头发白了,牙齿都掉光了,他们还是幸福美满的在一起。
“方儿,我们错了,不,是我错了,我已有妻子,她已有我的孩子……”这话他方才就该说了,可却偏偏到了现在才说,或许男人的忏悔总在满足以后吧。
毕方脸色倏得一片雪白,双唇剧烈的颤抖着,十指嵌入肉中,直到流出血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或许已经麻木了吧,但她还是大声叫道:“那你方才为什么爱还要我?!”
“因为我是个卑鄙龌龊的小人,我管不住自己的欲念。也或许是她怀孕后一直都没有机会满足我,使我开始想要其他的女人……”明离吐出了这些话,感觉好生滑稽可笑,他从没将自己当作什么守礼的君子,可也未曾想过自己会是个好色的小人,可现下他才明白,真实的自己原来是这等样人!
“啪”毕方如何能不怒,反手狠狠给他一巴掌,吼道:“滚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
他亵渎了她,却就这么走了,毕方哭倒在地,方才他还给了她那么多的幸福和希望,而今却又如此残忍得将之毁灭,可随后她笑了,她知道他从此不会好过,他将生不如死,这是一种叫做报复的快感,她感觉只有如此自己的生还算有点意义。
“方儿,你这又是何必”毕方没有抬头,她知道来人是谁,她轻轻咬着嘴唇,冷笑道:“我可以感觉得出,方才他是真心怜我爱我的,只是还放不下那个女人……不过没关系,他既中了‘女人香’,这一辈子只要我还没死,他就永远忘不掉我,心中永远愧对着我……”
※※※
“我方才做了什么?我怎能做出这种事?我这般做非但伤害了方儿,也对不起水儿,我……我哪还有脸面再回去见她……明离啊明离,你何时变得连禽兽都不如了?”他失魂落魄得离开监牢,心中懊悔自责已极,也不知自己现下身在何处,应该走去哪里,身旁人流不息,他视而不见,直到来到一处院落前。
“我回家了么?”明离抬头看看门楣上“将军府”三字,心中突就安定了,他想:“水儿定然不知那事,只要我不说,谁人会知道?只要……只要不让她见到方儿,便什么事都没有了。”他这么想着,便大胆得去拉门环。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了么?你可真够无耻的。”心底有人轻声脆笑,却正是幽儿的声音。明离浑身颤抖,冷汗跌下,旋即心生怒火,叫道:“你不是说会时常提醒我的么,方才你又去哪里了,如今却在这里说风凉话儿,你才最是无耻!”
幽儿不怒反笑道:“谁最无耻,你自己心知肚明。之前我已提醒过你不要偷吃,你只当耳边风,现下事情闹大了,是你咎由自取,可不干我什么事。”说罢她便消失不见。
明离又悲又怒,又气又苦,手刚触到门环,立刻如火灼般收了回来,心中焦虑,暗想:“水儿何其聪明,我神色稍有不对,她定能看出来,追问之下,我若说漏了嘴,以她刚烈的性子,定会大怒而去,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没了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自怨自艾下,又闪过另一番念头:“男子汉大丈夫,寻欢作乐本是等闲之事,她要气我,就叫她走了,大丈夫何患无妻,范阳城内美人儿多得在,我随便找几个不都一样?”
但这番念头终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想起永远见不到那水绿色的身影,那清丽秀美的笑靥,心中似给万千箭矢刺穿了般,悲痛不可遏制,他深知便是天下粉黛齐聚,也及不上她轻笑薄怒,她若真的离去了,自己定要崩溃……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样的需要她。

懊恼、悔恨、绝望、痛苦、无助,就如万千毒蚁头,啃噬着他的身心,家门近在咫尺,而他却觉自己像给某种神秘而罪恶的力量抛走,离自己的家庭,家里她们如此遥远,那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距离。
“三弟,你为何站在门口不进去?”正无助间,忽听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明离如获大赦,惊喜交集,回头看去,却见正是二哥康胡儿,顿时双膝一屈,跪倒在地,热泪难禁,落得满脸都是,颤声道:“二哥,我错了,我犯下了大错……”
从小到大,康胡儿何曾见过他哭成这般样子,心头剧震,见此地光天化日,围观好奇之人越聚越多,忙将他扶起,正色道:“三弟,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咱们到别处说去。”明离这才发觉身旁围观之人,面上一热,便随康胡儿而去。
两人来到城内一处隐密的小巷,明离将事情一五一十得向他道明。康胡儿眉头大皱,叹道:“三弟,你怎得这般糊涂不知轻重!”明离黯然道:“大错已成,我万死难赎其罪,就怕水儿知道此事,将永远不能原谅我。”
康胡儿知这义弟素性懦弱,做事更是优柔寡断,如今惹上这等风流债,自然不知所措,沉吟道:“此事能瞒住自然最好,就怕方儿不甘受辱,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为今之计……”
明离瞧他表情,隐约看到希望,急道:“二哥,你一定想到法字了吧,你……你一定要救我!”康胡儿看他一眼,叹道:“你可以找个机会,先纳方儿为妾,再慢慢向弟妹游说,我看她还算大方,或能够理解你的苦衷。”
明离摇头道“二哥,你这法子不行。水儿再是大方,这种事她也决对不可能答应的,再说以方儿性子,自不甘心做小,况且……况且我心里真正喜欢的只有水儿一人,又怎能再娶妾室?”
康胡儿看他一眼,心想:“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叹道:“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的忙为兄实在无能为力,眼下只好使那最坏的法子,将方儿押在牢中,莫让她出来见到弟妹,咱们再慢慢想法子解决。”明离心知只能如此了,低下头去,黯然无语。
康胡儿轻拍他肩膀,已示安慰,叹道:“不过眼下还有件棘手之事。方才大哥出牢后便不知去向,我派人全城搜查,至今仍没有任何结果,我猜他多半出城了。”
明离这一惊非同小可,史窣于因闻到毕方悲惨遭遇而暴跳如雷,此番出城,定是杀契丹人去了,他单枪匹马,可是凶多吉少,急道:“此事全因我而起,决不能再叫大哥出事。”认准方向,狂奔而去。
康胡儿见他去得冒失,叫也叫不住,心中暗叹,即刻追上。
两人赶到北城门口,问起城门守卫,得知史窣于在半个时辰前紧急出城,说是受张元帅所托,出城办理要事。
明离心急如焚,慌声道:“大哥都去了半个时辰,咱们怎么还能追得上?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说着险些又要坠泪。他本性虽有些懦弱,但平日还不至于如此不堪,甚至小有计略,但方才因他一失足,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后,对兄长史窣于愧疚更深,深恐他遭到什么意外,自己将万死难赎其罪,心烦意乱下,已是手足无措。
康胡儿亦是心忧不已,不过他没有明离那么重的心理包袱,乱了一阵后就冷静下来,沉声道:“三弟莫急,咱们现下快马加鞭,或许还能赶上将他劝回来。”说着牵了匹宛马,翻身而上,明离听他这么说,稍作冷静,叹道:“但愿大哥吉人天相。”
一个城卫道:“两位将军若就这么追去,恐有危险,小将这就去率队人马,随你们一道前往。”康胡儿摇头道:“我们此去只为寻人,人多反是显眼碍事,而且此事一定要保密,不可让大元帅知道。”说罢两人便策马出城。
※※※
夜色已深,但柳似水依旧难眠,这倒并不全因明离未归——对他,她更宁愿多点信任,以期维持彼此那还算融洽的关系——只是腹中胎儿今晚不知为何,活动频繁,暴躁不安。她应该不会是个乖孩子,尤是她血缘中所携的魔性,随着她一点点的长大,也一点点强大起来,而那日城头强运真气后,她就更加疯狂暴躁了,看来她是要出来见人了……
或许是出于天性吧,当准妈妈即将变成真妈妈时,以往的期待兴奋,反都成了害怕恐惧,尤其面对的还是这样的“怪胎”。柳似水突然就感到泄气,她甚至生出了不该将孩子生下的念头。
那孩子是太聪明了,她似能感应到母亲那怯战的念头,像学乖了似的,安静下来,静得甚至连柳似水都错觉她根本就不存在般。
这时,忽听门外小箩的声音道:“我家小姐已经睡下了,你若有事就明日再来吧。”
听小箩说话的语气,那人绝不是明离,柳似水心中微惊,便道:“小箩,我还没睡呢,你请客人进屋吧。”
来人白衣胜雪,冷若冰霜,却正是明离之前提及又在张府见过一面的韩冰儿。
经过初时的惊讶后,柳似水展眉笑道:“原来是冰儿姊姊来了,快进屋坐……小箩,扶我一把。”她怀着身孕,起床颇是不便,要小箩搀扶。
韩冰儿依旧木无表情,临桌坐下,看了小箩一眼,欲语还休。柳似水明其意,笑道:“小箩,我有点事要跟冰儿姊姊谈,你先出去吧。”
小箩怔了怔,喃喃道:“小姐你身子不便,小箩有点担心……”柳似水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里又没有坏人,你出去吧!”小箩小嘴撅起,瞪了韩冰儿一眼,悻悻然得去了。
韩冰儿见她出门,淡然道:“你就真那么相信我此来没有恶意?”
柳似水微微一笑,摇头道:“我感觉得出你不是那样的人,况且你也没有害我的必要。”
韩冰儿深深望了她一眼,秀眉微蹙,轻叹道:“我险些杀了你丈夫,你也不怪我?”
柳似水一怔,想了想,摇头道:“当时那种情况,敌我难明,谁都有不得以,我何必要怪你呢?”
韩冰儿不想她竟如此理解,忍不住笑了,但见她凝望着自己来看,笑容一敛,冷哼道:“有什么好看的!”
柳似水不料她突然生气,吓了一跳,俏脸微红,轻声道:“妹子想说姊姊笑起来的模样更好看了,可为何总是不笑呢?”
“有什么好笑的!”韩冰儿冷冷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若总是将真实感情挂在脸上,能活得了几日?”
“姊姊这么过日子也太累了。”柳似水对此显然不以为然,摇头道,“开心的时候就笑,不开心的时候就哭,干吗要想那么多呢?再说这世上终是好人多,坏人少,你真心待人,是有回报的!”
韩冰儿见她不懂人情世故,却又那般倔强,心中好笑,不忍驳她的不是,心想:“若我换是他,想必也会深深为她着迷吧。”想念至此,不禁苦笑。
两人深谈下来,初时的隔阂逐渐消失,随之生出惺惺相怜,相见恨晚之感,柳似水心中正自欢喜,岂知腹中胎儿突然又闹腾起来,顿时冷汗跌冒,身子不稳,向后倒去。
韩冰儿见她神色突发异常,已感不妥,又见她倒地,忙使招“仙子凌波”,转到身后将她扶住,探她脉搏,不由脸色一变。
韩冰儿发觉在她体内存着两鼓彼此相克的真气,一是她后天修炼的护体神功,另一道真气却极为霸道凶狠,竟缘自她腹中胎儿!不由大奇:“这两道真气一正一邪,势不两立,在她体内滞留已非一日,照理说她早已气绝身亡才对,何以能活到今日?莫非她体质异于常人?”虽百思不得其解,但也知长久以往,对柳似水只害无利,叹道:“这孩子真是韩……明离的吗?”
柳似水紧咬着牙,苦忍着痛,轻喘道:“冰儿姊姊……你……你放心好了……我……我没事的……以前……以前都是这样的……一会儿……一会儿便好了……”
韩冰儿见她痛苦不堪,心中不忍,说道:“为今之计,只能想法子将这两道真气同时镇压,我现下渡些真气给你,你若感到不舒服,立刻出声,可不要自己强忍着,知道吗?”
柳似水使劲点了点头,但觉她掌心抵到自己下丹田,便觉一股冰冷寒气涌入体内,迅速将胎盘内涌出的灼热魔气制住,己身真气也自发与之接触。
柳似水大吃一惊,发觉韩冰儿传来的寒气与自己的真气接触后,无半分不谐之处,很快融为一体,反使己身真气更为强大,顷刻间将那魔气彻底镇压,胎气复稳,疼痛消失,不由大喜道:“姊姊,你真的帮了我个大忙!”岂知这一开口说话,己身真气立即转弱,胎中魔气死灰复燃,双方再成僵持状态,剧痛大发。
韩冰儿忙输道真气?她,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叹道:“你体内真气虽强,却不知该如何控制,想是没学过内功心法之故,我现下传你一套心法,你可要记熟了。”
柳似水依她所言而行,体内真气固然有所稳定,但无法治本,依旧疼痛无比。
韩冰儿见她无甚起色,秀眉紧皱,咬了咬嘴唇,叹道:“也罢,我将冷心诀传给你吧。”
“冷心诀”乃是韩家堡坎部至高心法,因其性质奇特,修炼者宜女不宜男,又因太过艰深难懂,几十年来无人能够练成,但韩冰儿天资绝顶,更兼她生性冷寡,结果一拍即合,终于让她炼就,遂成其绝技之一,如今竟要破例传给柳似水!?
柳似水自不知其中深意,听她传授口诀,便默记在心,意念流转间,体内应运而生一道寒气,且迅速与原先真气融合,这感觉同方才极为相似,惟独不同的是,方才那真气来源于身外,而此刻却在自己体内自发产生,欢喜之下,欲开口说话,但念及前车之鉴,便不敢妄动。
韩冰儿也感应到她体内真气的流转,心中惊骇莫名:“要达此等境界,我都需花上三个时辰以上,她竟能轻而易举得练就,真是不世出的奇才!”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恐惧之感。
柳似水天资诚然不错,但要说“轻而易举”,却又不大现实,而今这种情况的出现,只因此刻的她天真无邪,心灵宛如一张白纸,如此在上面涂涂画画自然非常容易,可若复杂起来,情况未必如此。
柳似水修炼一阵,稳下胎气,起身笑道:“姊姊,我是否该称你做师傅了?”
韩冰儿正待拒绝,突然闻到一股异味,惊道:“小心,有人放毒!”却见柳似水目光一迷,伏倒在桌上。
韩冰儿大骇跳起,握剑在手,回身就是一斩,哪想以她武功觉性,这斩竟然落空,如此卖出老大的破绽给对手,就觉腰下一痛,胸口一热,血腥之气直涌到口中,脑海里一片混乱,迷糊间只见柳似水给人架走,她却已没有能力施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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