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蒸蒸日上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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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少日子,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孙磕巴的身体就有了点儿变化,现在反而有点儿胖了,只是疼痛越来越厉害。不得不去医院检查,先拍片子后验血。第二天大满头去拿结果,医生告诉他,是肝癌,已经开始腹水,晚期,最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告诉大满头,病人想吃点儿啥就吃点儿啥吧。
孙磕巴没有坚持到两个月就不中了,疼的厉害,止疼药也不管事,肚子越来越大,就跟妇女怀着孩子一样。孙磕巴自知活不长了。大满头成了家,粉条也漏上了,也算立了业,没啥可惦着的。就是二美头的事儿,在临死之前总该有个说法儿也好放心。二美头和东头的事儿没成,孙磕巴也没怪狗驼,原本这想法儿也是欠考虑。“这这这……满头啊,我这身板儿不中咧,庄里漏粉是个正经营业,踏踏实实跟着好好干,不要争强好胜,别惦着出人头地,树大了招风,霜打墙头草啊。这这这…..赶紧托人把二美头聘出去吧,庄里有合适的就聘在庄里,没有呢,外庄的也中,女大不中留啊。”
虎头爸又从大队里拿回一封信,是天津铁路局来的。信上说了,现在铁路事业发展快,人手不够,想叫原来在铁路上干过的老人回去。虎头爸看着信眼泪掉了下来,二十年了。要不是那年挨饿也回不了老家,回不了老家也不会挨整,这二十年,活得累呀。虎头妈看着虎头爸:“伤啥心呐,这么多年也过来,现在咱也不过得挺好?”“那我还去不?”“去!”
虎头爸要走,虎头妈心里高兴,给虎头爸收拾铺盖的时候,也免不得掉几个眼泪。这个铺盖搬出去两三次了,只不过都是搬到大队,每回搬出去都是挨整,每次搬回来,他爸都得脱层皮。好了,这回不是挨整,是要去当工人。儿子都出去了,他爸也要出去。
虎头一家子和凤儿一家子全过来,一家子算是乐呵乐呵,高兴事儿,应该的。淑兰给虎头爸做了一身新衣服。免不了铁算盘、杨腰板和城里姐夫喝一场。
虎头把爸送到车站,送上车。
庄里边有这么多人家漏粉,这一天里消耗的粉面子可多了去了,附近村庄的粉面子很快买光,家家都到外庄去收粉面子。铁算盘花三千多买了辆小四轮拖拉机。让马头教东头开。卫头可鬼头,一步也不离开马头,马头怎么教东头,他就在旁边学。往前开一会儿就学会,挂档给油就往前走,倒车可不是那么容易喽,后边儿车斗当真是不好摆弄,六个轱辘三个轴,东头怎么倒也倒不好。卫头说:“我倒倒。”咋倒咋对。气得东头瞪眼,逗得马头直乐。
因为东头学车学的不咋地,可粉面子不能不收。铁算盘就让卫头开着去。粉面子白白净净的里边儿可有说道呢,不能瞎买。铁算盘收粉面子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带一个罐头瓶,放点儿粉面子,倒上水搅匀,沉淀后上边的水清不清,里边有没有杂质一看就明白,当然价钱也不一样了。
自从开拖拉机,卫头就不干任何事儿。整天在车上呆着,没事儿的时候喜欢把拖拉机开到小工旁边。每当卫头开着拖拉机出去,东头就在一边干瞪眼。只有卫头回来的时候,才有机会再练练。
东头学了半个月,马头才勉强说凑合。铁算盘买小拖车目的就是为了到更远的地方收粉面子。每次收粉面子,铁算盘都亲自去。自打收粉面子,铁算盘认识大王庄的一个王大哥。王大哥人痛快,是个自来熟,每当看见铁算盘来庄里,他就招呼着到家呆会儿。一来是个热心肠,二来,方圆几十里也没人不知道铁算盘的,他自然也想交个朋友。铁算盘呢,可是另有打算。
让虎头妈没想到的是,虎头爸去了没多少日子就背着行李卷回来了。虎头妈问:“咋回来了呢?”“还是家好。让我看道口,一天天地就我一个人。”“那不挺好,多轻闲。”“好啥呀,想看孙女、外甥都看不着。”“等放假啥的回家不就看着了?”“不中,一天看不着也不中。”“唉,真是贱皮子,多好个事儿,白折腾咧。”虎头爸也不跟虎头妈说话了,出门就去了铁算盘家。虎头妈在家升闷气。
庄里边的人也为虎头爸惋惜。其实呢,虎头爸也知道这个差事来得不易,可就是在道口小木屋里呆着实在难受,想说个话吧,没人,想看一眼隔辈人吧,不在,想吃口热乎饭,没有。整天介听着轰隆隆的声音连觉都没法睡,就是给块金砖也呆不下去,再呆下去,老命都没了。

等到马头说东头开车“凑合”,那就是中咧。所以铁算盘就让东头开拖拉机。东头当然是乐颠咧。卫头可是气疯了,坐在驾驶座上不下来。铁算盘气得骂:“死王八犊子,开个破车有啥好,你开几天就不让别人开?”东头在一边往下拽。直到东头把车开到马路上,卫头还在后面哭着追。虎头爸跟在卫头后面喊。
卫头哭着往家走。进家往炕上一躺还是哭。东头妈也不知道咋回事,好好的哭啥呀。直到虎头爸过来才明白咋回事。跟卫头说:“你哥总收粉面子,就让他开呗。”“就不,他没我开的好,为哈让他开,让他开我就不干咧。”虎头爸说:“这咋整,一个拖拉机哥俩抢。”东头妈又说:“这样,回来我跟你爸说,你们哥俩一对一天的开,一个破拖拉机油了吧叽的有啥好开的。”“就是有。”燕凤在外面跟几个姐妹晾粉,看着卫头拉拉着脸子进家没在意,直到听卫头在家大声嚷进来,看着卫头在炕上而耍癞就说:“大老爷们儿咧还哭,一会儿小工歇烟儿,进家看见你成啥咧。”没想这么一句话,卫头从炕上起来就往外走:“破车,不开就不开,有啥呀。”
东头三天两头的拉着铁算盘收粉面子,都是往北走,北边儿半山区白薯多,粉面子也多。“收粉面子嘞。”“收粉面子嘞。”每到一个庄里边,铁算盘就这么喊。“粉面子咋买?”“七毛五一斤,有多少要多少。”可就是有一样铁算盘挺发愁,这收粉面子倒不是难事儿,到哪个庄里边儿招呼招呼,一天收一车也不是问题。问题不是你一招呼,庄里的人立马就能背着粉面子来交。那得等着,有时候等半天有时候等一天,这时间耗不起,到一个庄里人生地不熟的都得重新吆喝,也不个事儿呀。
为这事儿铁算盘也想了个法子,找个人专门收粉面子,平时这个人收,过些日子来拉。他看大王庄的王大哥是个热心肠子,每回到这庄里来,王大哥都前前后后的帮着张罗。
收粉面子的事儿干脆跟他商量商量:“大哥呀,有这么个事儿,你看中不中。”
“有啥事儿就说呗,熟头巴脑的,用不着客气,实实惠惠的比啥都强。”
“你看吧,我在你们这也不熟,这一家一户的粉面子不好集中,想着让你帮个忙。”
“这事儿好办。”
“你就负责联系收粉面子,先在你家搁着,我呢,过个三五天让东头拉一回。”
“没说的。”
“拉一回清一回帐,当然也不能让你白忙,一斤面子给你提一分钱。”
“那是啥话,没事儿,你就放心吧,赶明儿我把厢房收拾收拾,地面拿洋灰重新抹抹,再把门口拆了,让小拖车直接开进来,也省得来回的搬呀扛的。”
“中,下回让东头拉粉面子的时候,给你带五十条面口袋,倒着使。”
“能多带就多带点儿,有时候交粉面子的人一多周转不开。”
“中。”
有了王大哥,粉面子集中的事儿算是解决了,过个几天就让东头去拉,顺便把帐结清,省心省力。王大哥有个闺女叫大妞,跟东头一般儿大,收粉面子负责付款。东头每回拉粉面子,她都一块跟着干,装完又跟东头算帐。
“哎,东头,看你的鞋,腌臜不叽的,我给我爹做的鞋,塑料底的,走道跟脚儿,我爹也不穿,你先穿着。”
把旧鞋往旁边一踢,东头穿上新鞋:“忒好,我妈没空儿给我做,我正想买一双呢。”
“对咧,看你搬粉面子搬地,一脑袋白面子,我去烧点儿水,给你洗洗。”
“中。”
大妞给东头洗着头:“以后你找个媳妇儿,天天给你洗脑袋得咧。”
东头猫着个腰,正享受着大妞手指的润滑与舒服,听大妞说话,觉得自已这脑袋就不能离开大妞的手。其实也是猫着腰不好受,赶紧说:“哪也比不上你洗得好!”
东头和大妞一来二去的越来越熟,大妞看上了东头,东头也喜欢大妞。这大妞中等个儿,不算苗条,可也说不上胖,眼睛大,下巴嗑略往前翘,最主要的是头发,不是黑的,发黄,可也没有电影里外国女孩那么黄,要不仔细看,跟洋娃娃也差不多。王大哥和铁算盘说起这事儿,铁算盘答应的挺痛快,一来大妞长得不错,也能张罗,更没有大闺女害羞的时候。二来东头和大妞也常见面,都没啥意见,三来两家通过粉面子这事儿,都互相知底信得过。老哥俩儿商量着八月节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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