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漏瓢下面有黄金 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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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东头和卫头那是肯定从东屋搬到西屋睡。老客来了呢,就在一起看电视。卫头说看啥就得看啥,全得依着他。不然卫头就搂着电视不让看,惹急了就拔电源。
粉条漏的量大咧,面粉子用得也多,再加上庄里边也有人漏粉,铁算盘不得不推着排子车到别的庄里收粉面子。可恨的是东头和卫头,只要是一说收粉面子,这个说不去,那个说有事儿,哪也不愿意跟着。
虎头经过一段时间的劳动锻炼,劳动模范是当上了。水泥厂党组织认为虎头是个坚定的劳动者,可以培养培养。有时候厂里组织积极分子学习,也把虎头叫上,一学习虎头脑袋就大,人家念文件,他睡觉。也是因为不会写字,虎头写不了入党申请书。这事儿,厂里党组织不可能主动让他写,更不能代他写入党申请书了,只好培养培养再培养喽。不过虎头却是不在意这个事情,在他想来,好不容易调水泥厂工作,白天省下的时间能干点儿啥就得干点啥。
年终生产队改选,孙磕巴没选上。大伙投票选杨腰板当队长,杨腰板说啥也不干,甚至说了,谁选他,他就跟谁急。一来现在的生产队长其实就是个名的事儿,秋后到各家收收粮食,收收应交的集体提留,就是个生产队的代表,再说,杨腰板的的确确是被整怕了,不干也罢,还不如在家漏粉呢。杨腰板心里也有个小九九,马头吧算是成了家立了业,闺女们吧,一个个的那是早晚的事儿,还就是小儿子现在没个着落,所以呢,从一开始就带着小儿子操持着漏粉,主要是给小儿子奔个营生。爷俩图省心,漏的粉就往铁算盘那儿一交,当然了,没结婚的闺女就成了漏粉的壮劳力,不使白不使,不干不也得陪嫁妆?
后来大队里想推荐铁算盘当生产队长,书记事先也跟铁算盘通了通气。大队让铁算盘当队长也是经过考虑的,虽说做买卖他不是第一个,但看得出来,他干的漏粉这事儿实在不错,不已经带动着几户干上了吗。现在威信也有,说句话啥的也管用。再说了,上边儿也要求让铁算盘这样的精明人当带头人。可铁算盘也不同意干队长,跟书记说了,一个是现在漏粉这事儿就够忙的,确实忙不开。再一个队里因为私分瞒产的事儿派性挺强,实在是不想掺和这些是是非非,你家长我家短的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有那心思琢磨着挣钱比啥都强。铁算盘还说了,生产队长就让狗驼干得了,农活也懂,到啥时候干啥事儿更是明白,人品上不错,很少参与派性,哪头都说得上话,有啥事儿也好协调。
大队书记也没啥好办法,想当的大伙儿不选,选上的人家不当,只好让狗驼顶着了。孙磕巴自从不当队长,很少出家门儿,除了非下地不可,他不动窝儿,在家里猫着。把道钉藏得严严实实,生怕狗驼找他要。
铁算盘家大门口停大汽车那可是常事儿。只要是大汽车一停,七八个老爷们儿就用排子车推着粉条子来排队。杨腰板跟他们就不一样,也不着急也不着慌,推着排子车直接进院。门外爷们儿们只要是看着杨腰板空着车出来,心里就踏实:“交上咧。”“交上咧。”“那就中,今又赶上喽。”
只要是收别人家的粉条子,都是虎头爸过秤,铁算盘看粉定价。
正过着秤的时候,有五六个骑洋车子的人从旁边过去。“咋又来工作队了呢?”“像是工作队,现在来工作队可是有点儿新鲜,有年头没来咧。”虎头爸和铁算盘当然也看到了。虎头爸把秤往地上一搁:“我回家咧。”
铁算盘看大哥走了,心里也直犯疑心,愣了一会儿,说:“不收咧,东头卫头,把过秤的粉条儿先装车。”
“别不收啊,都等挺半天咧。”
“收啥收,没看工作队来咧,不定出啥事儿呢,赶紧回家吧。”铁算盘一边收拾一边说。
“这事儿整的,好不容易来个大号收粉的又不收咧。”
“这样,你们给我看着点儿,我去看看到底是昨回事儿。”一个社员向大队走去。
铁算盘催着:“东头、卫头赶紧往车上递。”
东头和卫头不言不语地就往车上扔。
旁边老客问铁算盘:“老哥,咋回事儿?”
铁算盘:“公社来人咧,咱们赶紧快装,装完你们赶紧走。”
老客一听也帮着装车。
几个粉条子还没过秤的社员眼巴巴地看着司机往车上铺扇布打绳子,干着急没办法。
铁算盘催着:“好了没?快走。”
老客上钻进汽车驾驶室。汽车轰鸡着往庄外就开。
去大队的社员不紧不慢的回来,看见汽车没了着急:“汽车呢?汽车咋走了呢?”
“来工作队,吓跑咧。”
“这不是,走这么快干啥,根本就不是冲着咱们漏粉来的。”

“咋地呢?”
“嗨,人家是来找白面虎的。”
“白面虎在县里上班呢,到他家找啥呀。”
“我也知不道,大队书记带着到他家去咧。”
铁算盘追问了一句:“没听说啥事儿?”
“知不道,反正我看大队书记和那些来的人都绷着个脸,好像不是啥好事儿。”
铁算盘扭过头来:“东头,快去跟你老爹说一声,叫你老爹回来,傻犊子快去。”
“这事儿整的,车跑咧,粉都没卖出去。”
“我说算盘子,我们可都是奔着你来的,你看这不是白折腾了嘛。”
铁算盘一脸的轻松说:“着啥急呀,咱这么着,来的工作队要真不是冲咱们来的,一会儿我大哥来喽,剩下的粉条我全要。”
“中。”“忒好。”“那就等着看。”
虎头爸进屋就往炕沿上一坐不吱声。虎头妈看着不对劲追进屋来:“他爸,咋现在回来了呢?”“工作队又来咧。”虎头妈的脸严肃起来:“上大队去咧?”“嗯呐,五六个人。”“形势又要变咧?”虎头妈赶紧把娜娜和伟伟抱上炕,一个胳膊一个搂着。
铁算盘和几个社员或站或坐或蹲,都往大队方向的道上瞅着。
虎头爸和东头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书记送那几个人。虎头爸和东头停下,让这些人先过去。
铁算盘家门口的爷们儿们看着往庄外走去的工作队。“还真是绷着脸呢,也知不道啥事儿。”
“瞎琢磨啥呀,反正不是冲咱们来的就中。”
“一会儿书记回来问问不就得了。”
“我说,别说没用的咧,算盘子说全要的,赶紧着吧,这是正事儿。”
铁算盘用鼻子吸了吸气:“大哥呀,过秤。那个这么着,收是收,汽车走咧,哪家的粉哪负责给我搬院里去。”
书记从村头回来。几个人跟书记搭着腔:“书记,你这是干啥呢?”
书记走慢了些:“送一拨人。”
“他们是干啥的呢。”
“瞎打听啥呀,也没你啥事儿。”
“哎呀,可不是啊,他们这一来,都把老客和汽车吓跑咧。”
“真是瞎琢磨,现在鼓励你们发家呢,怕啥呀。”
虎头爸听着书记的话,脸上露出一点点舒服。
“我看再这么来人呐,非把老客都吓跑了不可。”
书记停了一下:“那个,算盘子,告诉老客们正正经经的做买卖,堂堂正正地来,他们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陪他们喝两盅。”
铁算盘乐着说:“那感情好,你天天陪才好呢,都烦死我咧。”
书记转身往庄里头走,还嘟嚷着:“人呐,就是不能太贪,贪了就出事儿,贪一时就能毁半辈子。”
几个人听着,互相看看,没琢磨出书记的话是啥意思。
虎头妈心里自是晾快的很,现在娜娜和伟伟就是她的天,说啥是啥,要啥给啥。这不,看着别的孩子吃煮棒子,她们也要吃。虎头妈当然是挎筐到自家地里劈棒子。回来的时候,娜娜和伟伟一人拿着一个玉米棒子跟在虎头妈后面,一边走一边玩儿。到家的时候,二贵已在门口等着呢。
虎头妈看见二贵:“哎呀,你个傻犊子,啥时候回来的,我正着急呢。”“昨个回来的。”“家里呆着。”“老姑,你这是惦着煮棒子吧。”“可不是咋地,俩孩子馋的,看人家吃,他们也要吃。那个你去四川,他们咋说。”“挺好的,我爹让我给你送个信,怕你着急。”“说不着急是假的,这都快俩月咧。”“我跟他们说好咧,他们过年夏天过来,就便把婚结喽。”“看着他们一家子对咱们这儿满意不?”“挺满意的。”“过年的时候结不中?”“房子还没有呢,秋天正好盖房。”“可不是咋地,把这事儿都忘咧,还是我跟人家许的愿呢。”
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几天大伙就知道了,是白面虎出了事儿。在庄里,铁算盘踏踏实实靠劳动发家,在外面,白面虎因地制宜的也在发,只是他发的道道实在跟铁算盘不一样。铁算盘靠精打细算,白面虎靠偷奸取巧,铁算盘图的是细水长流,白面虎搞的是多快好省。结果也是大不一样,铁算盘作坊的买卖越做越大,白面虎发家致富可是要到头喽。听说上边儿让他交待问题,还必须在多少天里交待,大伙是搞不懂的,只看到上边儿来人把他的家翻了个遍,不过,除了钱以外其它的东西一件也没拿走。从此,也没见白面虎回过家。大伙都忙着各自的营生,也没人提起这事儿。
只是虎头爸受了点儿惊吓。不过呢,在虎头妈解着恨的“好”声当中烟消云散。虎头爸又在**像前鞠了鞠弓,也知不道他唸叨些啥东西,反正又开始乐呵呵地帮兄弟漏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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