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隐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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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雯闻听算卦先生称他为爷,又问他是否是来此地寻人,心中暗自吃了一惊,但他表面上却装得神态自若,道:“你这先生,我与你素昧平生,你怎好与我开起这等玩笑来?这‘爷’的称呼我们乡下人可担当不起,你该不是有意取笑于我,折杀于我吧?”
“担不担当得起我心知,你肚明”,那个算卦先生用锐利的目光扫了刘雯一眼,心中道,明明是你不老实想戏耍于我,反而有脸倒打一耙,今日老子我不叫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认得我的!于是他接着道,“似你这般生得贼眉鼠眼,歪鼻斜嘴,两耳翻花之人,五官相貌可以说是无一是处。若是那无知无识之人,必定将你视为卑贱福浅之辈。其实不然,以我推断你应是一个奇人,且福寿双全。”
“那你就道与俺听听,似我这般丑陋之人怎么会福寿双全?”刘雯追问道。
算卦先生用眼瞥了瞥那二两银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狡猾的微笑。刘雯知道这次遇到了高人,后悔适才自己对他有所冒犯,眼下明知这算卦先生狮子大开口要敲诈自己,却干瞪着眼没有办法,只好又往桌上添加了一两银子。
谁知那个算卦先生瞅了一眼桌上的银子,摇了摇头重又坐回到凳子上,两眼望天,没有一丝表情。按刘雯的性格,此时真想把他的桌子摔个粉碎,再暴打他一顿,无奈眼下有求于他还真不敢发作。若讲斗心眼,刘雯这辈子只玩过别人,不曾记得被别人玩过,没想到今日竟当着火雷儿和梅香的面,栽到了一个算卦先生的手心里,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面子,这就叫玩了一辈子老鹰,到头来反被老鹰啄了眼,这心里可是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刘雯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咬了咬牙忍痛又往桌子上加了二两银子,目露凶光道:“再嫌少你可休要怪我无理!”
“原本二两银子也足以使我谢天谢地了”,算卦先生轻蔑地撇了撇嘴道,“可就凭你刚才这句话,今日少了十两银子老子我还不伺候呢!”
火雷儿见二人已到了针尖对麦芒的地步,担心刘雯被激怒当真出手去打那个算卦先生,忙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到桌子上,对算卦先生躬身施礼道:“请大叔息怒,这一共是十两银子,不多也不少。”边说边朝刘雯使眼色。
刘雯虽然是一个内心很刚强,性格很倔强之人,但好就好在他逢事会权衡利弊,处世很圆滑。他见火雷儿又拿出五两银子,虽然心痛得要命,却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孩子的聪颖。他哈哈笑道:“算卦的,这下可够你挣一年的了,总算可以了吧?”
“看在这位小爷的面上,二两就足够了!”算卦先生见刘雯时不时地目露凶光,心中也胆怯起来,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真激怒了他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到此,他忙收起二两银子,把其余八两银子硬是退还给了火雷儿道,“小爷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之人!”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刘雯见状哈哈笑道,“你小子比我厉害!你小子比我厉害!”
“似你这般能屈能伸,能软能硬,能说会道,能偷善盗,油头滑脑,看风使舵之人才是真正的厉害......”算卦先生有意无意地揭了刘雯的老底,笑呵呵地道。
刘雯非但没生气,反而暗自庆幸还真***遇到了高手,便道:“我有一事不清,你要如实给我言明,你如何硬要称我为爷?”

算卦先生道:“没有这两下子我怎敢在登州府设卦摊?爷的五官无一是处迎合了物极必反之意,此乃造化所为,大凡这种长相皆有奇能,而爷的贼眉鼠眼分明在脸上写着江洋大盗四个字,可你这大盗与他人不同,奇就奇在一生无风无险,晚年又迷途知返,金盆洗手后定会有天降之福,自有贵人呵护于你。你有福、有寿、又有财,你说我不称你为爷还能称你什么?......”
“神人!神人!先生真乃神人也!请恕在下适才有眼不识泰山......”没等那个算卦先生说完,刘雯已佩服得五体投地,接着又道,“我再请问,你如何知道我们是来此地寻人的?”
“你们在姜斌家门前蹀躞过来,蹀躞过去的不是为了寻人又能为何事?”算卦先生道,“该不是找姜斌那个老古董吧?”
“正如先生所言!”刘雯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打听他的左邻右舍,竟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你们是他的什么人?”算卦先生问道。
“我们是亲戚”,刘雯道。
“唉!是亲戚也无妨,我和你们直说吧,一提起这个老古董我就来气”,算卦先生叹了一口气道,“我家和他家是相处了几代的老邻居,我俩从小光着**一起长大,又是同窗。他这人和我不同,学富五车,宁肯教书也不愿入朝为官,我是八字无印,想当官却考取不上。自从我摆了卦摊他正眼不看我一眼,问我干什么不好偏要干这骗人的行当?说实话,占卜行里骗子确实不少,不是没有学识就是看不透《易经》,而我却不是,我乃真才实学!”
“那么我这亲戚现在到哪儿去了呢?”刘雯着急地问道。
算卦先生道:“你先莫急,听我慢慢道与你们听......”
话说一日,姜斌听满城的人沸沸扬扬地议论道,孙长庚和家人深夜一起潜逃,官府已贴出通缉令,重金悬赏捉拿于他,罪名是勾结白阳教。姜斌这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在家里大骂孙长庚不识时务,不是东西,竟敢勾结反贼谋反朝廷。他老婆周氏听不下去,劝他不要道听途说,他却道官府都下了公文了岂会有错?气得周氏再也不愿搭理他。
姜斌的女儿梦嫣闻听此事心急如焚,她无心去理会父母的争吵,只是默默地以泪洗面,担心孙家一家人的安危。尤其令她心疼的是,想到自己未来的夫婿小小年纪就伴随大人遭受如此磨难,更加令她心如刀绞,茶饭不思,可她哪里知道灾难的魔爪已经悄悄出现在她的背后。即将把她拖入悲惨的无底深渊......
第二天姜斌从卦摊前路过,那个算卦先生无意中瞥了他一眼,忽见他晦气遮面,猛吃了一惊。本不想搭理他,却拗不过同窗之谊,他压抑着心中的不快,搭讪道:“姜斌!我见你匆匆忙忙不知为了何事?”
谁知那姜斌头不抬眼不睁地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从他眼前走了过去,那姜斌一边往前走,一边心里道,听兔子叫别耽误了种豆子!那个算卦先生见状只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险些晕过去。他在姜斌背后咬牙切齿地喊道:“姜斌!你大难临头尚且不知,一味地自恃清高,今日我与你不计前嫌,有心开导于你,你却冥顽不灵,真乃愚不可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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