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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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刘雯和火雷儿及梅香出了平安客栈,一路昼伏夜行,乘夜阑更深人们俱已熟睡之际,运起轻功直奔登州府而去。虽然刘雯的轻功与火雷儿和梅香的功力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若同寻常人相比,却是堪称了得,行起路来体轻如燕,十分的神速。
第三日寅时刚过,那登州城便已遥遥在望。极目观看,城北的丹崖山上苍松染翠,殿阁浴云,恰如那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一般。此时正值秋风送凉时节,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咸腥的大海的气息,沁心肺,醒头脑,悦情思,阔胸襟,唤起了火雷儿和梅香对故土的无限深情。
“二爷爷,我真想回家看看”,火雷儿动情地对刘雯道。
“我也想回家看看,哪怕是只看一眼”,梅香也急不可耐地接着道。
“傻孩子,这怎么能行!”刘雯嗔道,“难道你俩忘了临出门时你们父母是如何交待的?”
“父母嘱咐怎敢有忘?”火雷儿央求道,“我俩只回去偷偷地看一眼,您就在城门口稍候,我俩去去就来。”
刘雯心想,孙长庚和王鸣翔把两个孩子交付于我,恐怕不仅仅只是信任这么简单,更主要的可能是因为我久涉江湖,无论是何等的险山恶水还是阴险狡黠之徒都不能奈何于我。想到此,他把脸一沉,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万一被熟人看到,暴露行踪,惹出事端,岂不误了我们的大事?如果你俩思家心切,那也得办完正事后看情形再说!”
“二爷爷所言极是”,火雷儿闻听刘雯所言,后悔刚才有些冲动,自责道,“适才若不是二爷爷提醒,我俩险些做出蠢事,还请二爷爷能原谅我俩年幼无知才是!”
刘雯叹了一口气,道:“我岂能埋怨你们?都是这世道不好,害得你们小小年纪有家难归,等你们长大后就会明白,这就叫朝纲乱了民遭殃。”
火雷儿和梅香听刘雯说出忤逆朝廷之言甚为担忧,火雷儿压低声音道:“二爷爷日后千万要慎言,小心隔墙有耳,一旦传扬出去那可是要杀头的,多不值得!”
刘雯心想,砍头只不过碗大的疤,有何可怕的?人长个嘴巴就是要说话的,我可是宁肯被杀头也不愿忍气吞声地活着,草芥之人只要能活得痛快死也值得!可转念又一想,这两个孩子都是识文解字之人,满脑子三纲五常,忠于皇上胜于孝敬爹娘,除了苦难和阅历,谁也没有能耐动摇他们,与我们这些人截然不同。
刘雯想到此,便道:“我岂会不知祸由口出和隔墙有耳的道理?刚才只不过一时来气,顺口说说而已,再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怕个啥?”
其实刘雯这类人最恨官府,处处防范的也是官府,他从不无缘无故地去和官府结怨,也不齿于有些黑道人物耍尽手腕,变着法儿去与官府勾结,狼狈为奸。自从发誓金盆洗手一来,他十分珍惜和孙王两家的缘分,为了能和孙王两家融洽相处,他处处克制着自己的一些陋习,努力地使自己的举止言谈尽量变得儒雅有度。
“二爷爷所言并无差错......”火雷儿是个千伶百俐的孩子,从刘雯的语气中,他猛然想起了刘雯的出身,暗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似他这般已偌大年纪的人,我辈实在不应该再为难于他,便顺着他的话语缓和道,“当今朝纲也无差错,都是让那些昏官给糟蹋坏了!”
刘雯原本是江洋大盗,那是何等的机敏之人?他可不想和两个孩子再谈什么鸟官府和朝廷,便尽量避开这个话题,道:“管他什么朝纲昏官的,我们快些去看望姜斌一家方为正事......”

进了登州城,火雷儿和梅香见城内繁华依旧,那些熟悉的老字号不断地映入他们的眼帘,唤起了他俩对以前的许多回忆。唯一不同的是,如今到处都是卖葫芦的商贩,那葫芦小的只有二寸来长,大的竟有二尺多高,大多数的葫芦上面都画有蓬莱仙阁或八仙过海的字画,为的是能在乱世求得平安。
三人由梅香引路,边走边游览,不多时来到了姜斌的家门前。梅香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门楼和周围房舍,肯定地道:“没错,就是这家!”
然而当年的私塾已经不见了,眼前只有一个颓败的院落,墙头和房顶上已经长满了杂草,随风凄楚地摇曳着,上了铁锁的紧闭的院门上布满了厚厚的黄土,屋檐下和犄角旮旯里垂下了无数的大大小小蜘蛛的网络。
“看来家里是出事了”,刘雯倒吸了一口冷气焦虑地道。
火雷儿和梅香心里也早已凉了半截,一时不知所措,来时的喜悦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爷爷,要不要打听一下街坊邻居,先看看他们怎么说,而后我们再作定夺?”火雷儿道。
“眼下也只好如此,别无其它良策可行”,刘雯道。
三人先到左邻,后到右舍,再到对门,挨户打听姜家的去向,不料他们刚一提到姜家,众邻舍莫不谈虎色变一般,纷纷推说不知,刘雯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正当他一筹莫展,心急如焚之际,忽见不远处十字路口的路边上摆着一个卦摊,心中大喜,道:“有了!”
“二爷爷,你有何好主意?”火雷儿惊喜道,“快道与我俩听听!”
“我们何不到前面卦摊上打听一下”,刘雯道,“要知道,这摆卦摊的可是无不长着顺风耳,千里眼的。”
“倘若这摆卦摊的也不说呢?”火雷儿不无担心地道。
“你这孩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刘雯道,“左邻右舍推说不知,肯定是怕招惹是非或蒙受牵连,而那摆卦摊的冬不畏三九,夏不惧三伏,只不过是为了那位孔方兄而已。故前者只为避祸,而后者只求金钱......”
火雷儿起初和梅强一样,有些小觑这刘忠和刘雯,听了他的此番议论不觉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从心底深处敬佩他观人处世的犀利目光和精明干练,赞同道:“那我们就多给他一些银两......”
刘雯心想再聪明的孩子终归还是孩子,浅薄的阅历促成他们看事情往往过于简单,便道:“世间万象都是个变数,故有‘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之说,不可妄下定论,此中奥妙日后你们要好好揣摩才是。”
火雷儿道:“二爷爷教诲岂敢有忘,晚辈已铭记在心!”
刘雯带着火雷儿和梅香径直来到卦摊,那摊主见迎面来了一老两少,便仔细打量起来,他发现这三人虽都身穿乡下衣着,却非一般人物,是个大主儿,便郑重地端坐在那儿静候他们过来。
果然,那老者走向前来阔绰地将二两银子放在算卦桌上,拱手道:“些许银两不成敬意,请先生笑纳!”
算卦先生站起身来把那二两银两往桌前一推,拱手还礼,道:“我这人‘无功不受禄’!敢问这位爷,您老该不是来此地寻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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