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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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武林各派高手擎着火把,循声搜寻这个生命哭声如同灯塔,他们很快便在死人堆里找到了这个哭着的小生命。他们愣愣地站着,怔怔地看着这个幸存者。
这是高远山、纪仪琳夫妇的孩儿,那个襁褓婴儿,长得虎头虎脑的,大概是肚子饿了,正手脚乱动,哇哇大哭,哭声强而有力。
在幸存的中原武林各派高手的眼里,他就是恶魔的化身,不是什么招人喜欢的可爱的小天使。哇哇的哭声,就是对他们的讽刺:怎么还没杀了这个小恶魔?
中原武林高手中有人怒火中烧,按捺不住暴怒的火气,伸手抽刀想劈了这个襁褓婴儿,为死难的武林同道报仇。
七星道人心生怜悯,按住了那人拿刀的手,把那人的刀压回了刀鞘。那人不满地冲七星道人发火道:“七星道兄,你想维护这个魔崽子不成?你不想想,我们正道武林各派,为了剿灭他的邪魔父亲、汉奸父亲,死了多少人?这些你都忘了不成?”
七星道人俯身抱起这个襁褓婴儿,怜惜地说道:“他父亲作恶是他父亲的事,跟孩子没关系。不要把对他父亲的气撒到孩子身上,这样算什么英雄。这个孩子多可怜啊,这么小年纪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你们也不可怜可怜他,反而要杀他,真是铁石心肠。”眼光似利剑地瞧瞧那人。
那人张嘴还想说什么,七星道人指着篝火处,接着说:“有话到那里说也不迟,现在不要鲁莽行事。”不容置疑地抱着婴儿,大步流星,走向篝火处。
定性女尼低沉着头,一副有心事,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阻止七星道人怜悯襁褓婴儿。
篝火旁。篝火灵活地活蹦乱跳着,周围围坐一圈的中原武林各派高手一个个面沉似水,神色凝重,谁也不愿抢先开口,空气也仿佛沉甸甸的。旁边,那个襁褓婴儿只知道倔强地哇哇哭着,一点也不懂得拍马屁,讨好这些能决定他命运的大人物。
作为江湖武林中最有影响力的七大门派的代表,七星道人打破沉默,首先发言说:“不知道大伙对我们这次埋伏关外,伏击大辽族人这件事有何看法?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一堆的话要说。那就请大伙踊跃发言,畅所欲言,把心底的话都掏出来。把曲曲折折都分辨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对是错,自然一清二楚。我想,大伙心底都有杆秤,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把话题引向了讨论这个事件本身的对错。
中原武林各派高手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个事件。
就整个事件,他们回忆整个事件的起因、过程、结果,除了对与高远山交手的战斗经过避而不谈外,对其他情节进行了重新的审视、梳理,有人陆续补充了一些漏掉的情景。综合了所有的线索,整个事件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对整个事件进行认真细致的分析、推理、判断,从中发现了种种蛛丝马迹。中原武林各派高手断定:一、大辽族人要侵袭禅林寺的这个情报不可靠,是错误的;二、报信人可能弄错了,但更大的可能是别有用心,早有预谋地设下这个陷阱,愚弄中原武林,毕竟,死了这么多人,不能不让他们起疑心,但愿这个推理是错误的,不然,这个结论太可怕了;三、他们确实冤枉了血手魔煞高远山、纪仪琳夫妇,血手魔煞高远山、纪仪琳夫妇不是汉奸,没有出卖中原的利益给外族。
中原武林各派高手对这个错误的情报造成的损失感到了痛心疾首,揪心的悲痛:折损了这么多的中原武林高手,这可是各派的精英呀!对于中原江湖武林来说,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与损失。
对于被冤枉的血手魔煞高远山、纪仪琳夫妇,他们感觉对待高远山、纪仪琳夫妻的手段欠缺光明正大,很卑鄙,有违侠义之道。但大错已铸成,无法挽回,他们纷纷愧疚不已。
接下来,他们商议如何处置襁褓婴儿这个可怜的小生命,这个漏网的年龄最小的魔门余孽。襁褓婴儿哭累了,又睡过去了。
在如何处置血手魔煞高远山、纯情仙子纪仪琳的遗孤――襁褓婴儿这个可怜的小生命的问题上,中原武林各派高手之间有分歧,形成了一个要杀、一个不杀的针锋相对的两个意见。为此,观点截然不同的两方展开了激烈的争辩。
争论主要在七大门派的七位高手间进行,其他人只有附和的份。这就是七大门派领袖江湖武林的现实。因为这七大门派门户崇高,渊深如海,枝繁叶茂,门人弟子众多,遍及全国各地,人多势重,在武林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江湖上的帮会的精英高手几乎都是这七大门派的弟子,只要七大门派一发话,这些人能不听师门的招呼吗?所以七大门派在江湖武林中拥有很大分量的话语权。
持不杀观点的人处于少数地位,以七星道人、玄真道人、净尘道人、灵华道人为首。而持要杀观点的人占了大多数,以空虚僧人、慧能僧人、定性女尼为首,其中定性女尼最为激进,鼓噪得最激烈。
只听定性女尼面色冰冷地说:“虽然纪仪琳曾经是我的师妹,但她是我万秀山娥眉派慧莲佛宗的叛徒,血手魔煞高远山之妻,丢尽了我娥眉派的脸面。在大是大非面前,我决不会袒护她,决不姑息养奸。对于这个魔门余孽,我主张斩草除根,除恶务尽,免除后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慧能僧人、空虚僧人同意定性女尼的主张,称赞定性女尼大义灭亲,大公无私。然后,他们的无名嗔火发作,霍地提起武器,杀气腾腾,就要打杀死这个襁褓婴儿。身为佛门弟子,对一个婴儿,没有表现出佛门救苦救难、普渡众生的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
持赞同意见的中原武林各派高手站了起来,也跟着抽出兵器,纷纷大声喧嚣,高叫囔道:“打死这个魔门余孽,父债子偿,为死难的武林同道报仇。”

倒是道门的弟子玄真道人、净尘道人、灵华道人动了恻隐怜悯之心,阻止众人的躁动,不让他们加害血手魔煞高远山、纯情仙子纪仪琳的遗孤,大发慈悲地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这个小生命。你们应该可怜这个孩子,他这么小,就失去了父母双亲,成了孤儿。虽然他的父亲是邪魔,我们正道的公敌,杀害了我们正道这么多高手,但孩子是无辜的,他父亲造的孽不能算在他头上,与他无关。再说了,孩子这么小,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对我们江湖武林有什么危害?你们干嘛非要杀死这个可怜的小生命?孩子还这么小,你们也忍心下手?”
七星道人尖锐地斥责说:“定性,你太绝情了吧,纯情仙子纪仪琳怎么说还是你的师妹。况且,她临死前,还请求你放过她的孩子,你不是答应了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人家,就要信守承诺,不应出尔反尔。”
定性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说:“我是女人,不是君子。我只知道,纪仪琳跟邪魔私奔,是我们万秀山娥眉派的叛徒,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外道。贫尼跟这个败坏门风的邪魔外道没有任何关系。”
七星道人呵斥说:“定性,你怎么这样绝情无义?再怎么说,纪仪琳还没被你娥眉派除名,虽然跟高远山这个邪魔私奔,可也还是你的师妹。你对她就没有一点同门之谊?”
定性女尼突然变得不可理喻,竭里斯底地说:“对,我就是就是无情无义。我没有这个寡廉鲜耻、与邪魔私奔的狐狸精师妹。以后,你们就叫我绝情吧。”从此以后,定性女尼自称绝情师太。
七星道人理解定性女尼的心情,知道纪仪琳与高远山私奔之事在江湖武林上对娥眉派的声誉打击有多大。他也同情高远山、纪仪琳的遭遇,主动曝光了昆仑山混元派的一个丑闻,说:“说来惭愧,敝派也发生了一件丑闻。我的小师弟,恩师座下第十弟子,竟然爱上了东狂的一个女弟子。你们也知道,五绝之一东狂与我派有隙,不相往来。小师弟与东狂女弟子的婚事,因为双方师门的反对而被否决,他俩人不得不于去年私奔。”谈起这件憾事,七星道人不由得连连感叹:“小师弟真情至性,一片赤诚之心,可惜没有用到正途,爱上了外道女弟子,导致有情人不能成眷属,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私奔出走,违背了恩师的教诲,白费了恩师的一番心血。可叹呐!”不胜嘘吁。
定性女尼嘲讽地说:“都是一群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这种人要了干啥,只会给师门丢脸。还不如杀了,倒省得干净。”
七星道人说:“此次中原武林各派是代表正义之师,也是仁义之师。如果胡乱屠杀,连一个处于襁褓中的婴儿也杀,还是正义之师,仁义之师吗?那与人面兽心的大辽人有何区别?我们不是嗜血成性的屠夫,既然前面已经做错了,却是在消息不通、受人蒙蔽的情况下发生的,是可以原谅的。但要杀这个婴儿,就是明知故犯,不可原谅的。我们要弥补这个过错,抚养这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孩子,将他养大,以赎我们的罪孽。”
七星道人的提议,得到灵华道人、玄真道人、净尘道人的拥护,三人一体,支持七星道人。七星道人的话分量重,原因无他,昆仑山出了个五绝之首中神通,中原武林第一高手,所以昆仑山混元派水涨船高,在江湖武林中居最重要的地位,武林第一派的风头之盛,江湖武林无人能抗衡,即使是以九九八十一绝技享誉江湖武林的佛门恒嵩山禅林寺菩提佛宗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七星道人的说法也得到了原来想杀孩子的空虚僧人、慧能僧人的共鸣。空虚僧人熄灭了无名嗔火,劝说想打杀婴儿的武林同道放下仇恨,同意抚养孩子。
有人说:“我担心孩子长大后,会找他们报仇,报父母亲之仇。”这也是许多人担心的。
七星道人说:“事在人为。我们可以教育孩子,教他明辨是非,爱憎分明。长大后,他会理解我们、原谅我们的。不过,我们不要有侥幸心理,毕竟,我们杀害了他的父母,让他成了孤儿,我们与他有血海深仇。”
经过七星道人的耐心劝说,唱反调的慧能僧人被说动,其他人也被说服,同意抚养这个襁褓婴儿。
只有定性女尼顽固不化,坚持她的观点,说:“我不是顽固不化,我是在担心,这个魔门崽子长大后,会不会走上他父亲的老路,成为邪魔,危害我们正道。到时,我们悔之晚矣。”她的话不无一点道理,发人深思。
七星道人说:“只要我们对他循循善诱,引导他作一个正人君子,应该不会走上邪路,行凶作恶的。”
定性女尼说:“但愿如此吧。”
中原武林各派高手同意抚养这个婴儿,以弥补这个过失。只有定性女尼保留她的意见。
那,由谁来抚养这个婴儿?经过一番讨论,最后,他们达成协议:抚养、教导任务就委托给这次行动的召集人,恒嵩山禅林寺菩提佛宗,由恒嵩山禅林寺菩提佛宗用佛门擅长的劝人向善的佛法教育婴儿。这个孩子长大了,如果进入江湖,就由他们一起监督,正人君子便罢,如发现有劣迹,当即绞杀之。
幸存的中原武林各派高手把惨案现场的遗体都掩埋了。
在离开前,七星道人满脸愧疚地说:“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这个错误,毕生难忘啊。”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愧疚。
空虚僧人内疚地说:“为了禅林寺,让大伙造下了如此罪孽,贫僧很过意不去,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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