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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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皆是修为高深之人,但这李萧愁看起来是在房梁上隐匿了不少时辰,若不是出手暴露了位置,怕到现在还不知其身在此处能够在三人眼皮下做到这一步的,想必修为已是不在三人之下了。而其隐在房梁上的目的,更是不甚了了。若是救皇帝,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出手,反而是救下了这个无足轻重的李琪?而救人之前要说没有禀告师长得知,怕是无人会信。若是真的告知了清辕派,那么,清辕派又怎会同意?清辕派一向不干涉王朝政事,此次居然要从龙家手中夺人,又有何目的?难不成正派之中生变?
“正是在下。想不到二公子居然认得在下,在下真是万分荣幸。”
李萧愁向龙安略一颔首,好像看不到三人表情一般,笑容满面地答道。
一系列的问题还未想明白。看着面前这个言行不露痕迹的清辕弟子,三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在下自然是为了堂兄的事而来的。”
李萧愁说罢,打开折扇,边摇边向李琪走去。
龙安向龙武递了个眼神,随即倏的祭出了一柄淡黄色仙剑,冲天而起,直朝李琪劈去。瞬间法宝金芒暴涨,映的这金碧辉煌的大殿极其刺眼。
同时,一只手掌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李萧愁背后,向着他的后心打去。
只见李萧愁不慌不忙,身后白光大盛,冒出森森寒意,他修长的手指,却是看似轻柔地向龙安的咽喉点去。
龙安虽惊不乱,但却是不敢再待在原地,身形一动,生生向旁移出六寸,躲开了这致命一击,只是仙剑劈下的方位也偏了几分,将高台击了个粉碎;龙武的手掌仍旧直直地打入白光中,却是瞬间感到冰凉刺骨,仿佛血疑也冻住了一般,掌上更是无半点内力,心下大惊,急忙抽回了手掌。
这时,从另一个方向,龙源的手指轻轻一弹,一根细小的针便从其手中飞出,直直地朝李琪刺去。
李萧愁好像早料到龙源会猝起发难,将另一只手中的折扇甩了出去,正好打在了那根针上。“啪”的一声,纸扇掉落在地,扎在其上的针,却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而纸扇竟是发生了惊人的腐烂,瞬间便化为浓黑的纸灰,连带着其下的金刚岩地面,也被腐蚀掉了极大的一片。这针上所含毒性之烈,可见一斑。
说时迟那时快,李萧愁已御空而上,抓住了在废墟中还兀自发愣的李琪,带其飞到了龙氏兄弟三人所在地六丈之外。
李萧愁心中着实对那根针吃了一惊,收起玩笑之色,转过身来对着龙源说道:
“腐魂针。四公子真是好手段呀。”
腐魂针,号称天下毒器第一,乃是龙氏密技,从不外传,且很少有人使用。此针上所浸毒汁的毒性之强,连神兽沾到也必死,天下中除了灵魂和针的本身材料外,其余之物皆可腐蚀,故称“腐魂”。而针的制造材料龙氏隐藏的极深,最重要的是这针触碰到任何东西都会消失,使人无法查看,更无法得知它的材料了。此物极少现身是因为其本身毒性太烈,须得毒学中的大行家,宗师一级的人物才能驾驭,否则必遭其反噬。但这龙源年纪轻轻,便能够使用此毒,显然已是在毒术中浸淫许久,将来成就必然不可小觑。
龙源轻轻一笑,道:
“真是对不住,弄坏了李师兄的扇子。小源在此赔罪了。”
龙安却是低哼一声,道:
“李萧愁,是清辕派让你来抢人的?”
李萧愁听闻此言,连连摆手道:
“不,不,是在下刚好看到堂兄与伯父遇险,这才出手相救的,事先清辕并不知晓。”
“那你又为何只救他一人性命?”
龙武极其不屑地道,分明是一点儿也不信。
“李师兄,不是我们要难为你的亲人,这是我们家主的命令,实是父命难违,还请师兄谅解。”
与龙武不同,龙源却是十分真诚的缓声说道。
龙氏兄弟二人软硬皆施,其实暗里意在告诫他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将连累清辕。哪知李萧愁却好似听不出他们的言外之意,叹气道:
“我知必是令尊之命,若在下执意带两人走,诸位定然无法复命,所以便让公子们了结了皇帝与伯父,冤有头债有主,伯父之死也算是对令尊的一个交待,但堂兄只是一时糊涂,并非罪首,他毕竟是我李氏长子一脉的独苗,在下实在不忍看他送命,这才出手,若有得罪,望多多包涵。还请各位公子看在我李某的面上,饶他一命,在下必然感激不尽。”
说罢,竟是朝龙安三人深深鞠了一躬。
“小愁,你不必为我如此。皇上和家父已然仙逝,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你让我随他们去了吧。”
李琪恨恨地盯着龙安三人,右手无力地搭在李萧愁身上,轻声对着身前这个看似柔弱却是甘愿为了自己与天下第一大家族对敌的人说道。
李萧愁脸上全无表情,只是对他轻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瘦弱身躯仍是一动不动,竟似好像与这大殿融为一体般,无比执着的立在原处。
龙武目光一凝,内力刹那走遍全身经脉,踏前一步,刚想要出手,一只手掌倏的伸到了他的面前,不可抗拒的制止了他将进行的动作。龙安向他略一点头,眼中流淌的复杂神色,令龙武生生咽下了嘴边的话,表情渐渐转为郑重,又是退了回去。
此时龙源向李萧愁微一拱手,淡淡的说道:
“若是如此,我等还要多谢李师兄体恤了。既然师兄执意带走此人,那我等就不阻拦了。不过,若是父亲一定要取其性命,我等也无能为力。只是奉劝师兄一句,带此人走的越远越好。”
李萧愁也不顾话中的威胁意味,面上大喜道:
“多谢,多谢公子。在下这就带他离开!”
当下一拱手,背后青白仙剑出鞘,冰色寒光迸出,一时之间竟似狂龙出海,碧波翻腾,光芒之盛,相比日月也毫不逊色;“吼~~”,一声悠长的龙吟响起,声震天地,贯彻云霄。
神剑出鞘,声势如斯!
门外之人还未明形势,但见殿中白光暴涨,庞大的宫殿竟是包含不住这刺目盛光,从缝隙之中倾泻而出,带着无尽的寒意,袭向众人。刹那间,巨石所制的殿门已是寸寸迸裂,化为无数细小的石块四散而去。门后一人冲天而起,身体瞬间融入碧芒,化为一道清光,飞出了汉皇宫;在其身后,却是好似还背负着一人。

人群一阵骚动,中有修道之人失色大惊道:
“龙渊!龙渊竟现世了!”
待到飞石着地,尘埃落定,众人方才看到龙氏兄弟三人并肩而立,脸色沉重,刹那间竟无人再敢大声喧哗。
龙安身处百层台阶上,俯视着下方蚂蚁般大小的人们,目光炯炯,朗声说道:
“诸位辛苦了,我龙氏非常感谢诸位的鼎力相助。待到事成之后,在下定当打开汉朝宝库,与诸君分之。现在,汉皇已崩,大汉将亡,不久新朝必立,诸位可暂且歇息,以备日后为新朝效力。”
士兵将领们一听有财可分,自然个个喜形于色,满脸堆笑,齐呼“万岁”;只有修真之人遥望天际,若有所思。
将外人安置妥当后,龙安三人来到皇宫中僻静的御书房内,一一落座。
龙武脸色犹为难看,似有所言,却欲言又止。龙安见他如此模样,先开口道:
“大哥,刚刚还请恕小弟无礼。这李萧愁修为之深,怕是已练至人境太清界,实力深厚,我们三人联手也未必是其对手,再说那李琪也并不重要,为他现在就与清辕翻脸实属不智,小弟也是想到此处这才制止了大哥。”
龙武若有所悟,微微点头,脸色舒缓了不少。
龙源却是像在自言自语似的摇头苦笑道:
“呵呵,龙渊这柄上古神兵也出世了。李萧愁不愧是清辕的未来掌门,这一威给我们立的可真不小……”
龙安的目光在眼前的两人面上缓缓游走,突的一紧,低声道:
“现在最要紧的是告知父亲这里的事和夺取整个汉朝。老四,你速回一趟青州,将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复述给父亲,看父亲有何安排。大哥,攻打城池的事还要烦劳你了。至于我嘛,”龙安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道,“就去安排新王朝的各项事宜吧。”
三人皆是站了起来,相互对望一眼,又却是一言不发,各自御剑飞往不同的方向。
李萧愁背着李琪凌空飞行了不少时辰,粗略算去已是有了千里。李萧愁见太阳将要没入西山,天空蒙上了一层橙光,心想今日是回不了清辕了,低头朝下方地面望去,但见群山连绵,哪有半点人影?更不要说客栈之类的,看来今晚就要露宿山野了。心念及此,不觉眉头一皱,本能地提高警惕,以应对未知的危险。
看中了一处地方后,空中白芒生生一顿,急转向下,瞬间飞入了山间悬崖绝壁上的一个山洞中。
借着夕照的最后一丝光辉,李萧愁看到自己身处一普通山洞,四周皆是形状怪异突兀的岩石,尤其是当中一块阳光终日照射不到的灰白岩,上面布满了潮气凝成的小水珠,缓缓滴下,最终汇成几道细流渗入土地,颇为奇特,竟似女子流下的两行清泪,落地,便打翻了这红尘……
一眼望去,知是无人来过,李萧愁心中稍稍安定,却也不敢懈怠,看天色越来越暗,李萧愁略一思酌,转身对李琪说道:
“堂兄,你在着别动,我去捡些柴火。”
李琪自离开安泰殿后便是一幅失神落寞的样子,此时哪里像是听进了李萧愁的话,目光涣散,精神恍惚,一坐在了还有些潮湿的地面上。李萧愁见他如此模样,心知其一时还无法接受亡国的现实。一丝苦涩的笑容泛上脸庞,暗叹一声,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向洞口走去。手诀一结,龙渊缓缓升起,竟不似上次那般的强势,散发出柔和的白光。李萧愁踏上龙渊剑,全身融入其中,再次化作一道碧芒,向远方森林急驶飞去。
李琪望着天际那道逐渐淡化的白痕,目光又悄然凝聚,伸出微微颤抖的左手,在右臂袖中摸索起来。半晌,才费力的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随着李琪慢慢的拔剑,这柄短刃才锋芒毕露,剑身折射出钢铁特有的光彩,寒光逼人,冰冷无情,几如妖魅一般,漠然注视着这个私藏自己多年的男子。而在其上,还篆刻着三个古拙的小字——鱼,肠,剑。
相传,远古时期,天上众神中掌炼兵器的欧冶子顺承天地万物之精气,用自己的毕生心血和全部工巧,采集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经雨洒雷击,得天地精华,铸造成五口绝世宝剑:第一口名“湛卢”,第二口名“纯钧”,第三口名“胜邪”,第四口名“鱼肠”,第五口名“巨阙”。
五口宝剑既成,被藏于人间,后只有“湛卢”,“纯钧”,“鱼肠”现世。鱼肠出世后,善于相剑的薛烛被请来为它看相,薛烛的相剑本领尤如通灵一般,他感受到了鱼肠剑中所蕴藏的奥妙,因此回答道:鱼肠剑“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千万年来,鱼肠剑诡异的诅咒便一直笼罩在十二国中,令各国皇帝胆战心惊。近些年,鱼肠剑的作用愈演愈烈,到最后,凡是拥有它的人,下场极惨,并且多是连累国家,亲人,成为人人谈之色变的邪剑。五年前,在它克死了自己最后一任主人后便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九州上。
李琪亦是冷冷的看着它,正如它冷冷的盯着他。
或许,父亲是对的,我不该留下这不祥之物,害的我大汉覆灭。
也罢,那就让我死在它诅咒中吧……
鱼肠剑在空中画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带着一丝决绝,向着手臂划下。
相传,鱼肠淬炼之时,便随之掺入了剧毒,此毒,见血封喉。
“当”的一声巨响,一道碧芒与鱼肠剑相撞,李琪连人带剑倒飞出去,“嘭”的撞在岩壁之上,口中身后点点鲜血飞溅,染红了衣襟。却是不知到底是谁与他有这般深仇大恨,下手如此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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