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言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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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黑,西风渐急,走在易州城内,也感觉到一股寒意了。
福印和李元骏驾马并骑缓步走着,前面两骑,是易水帮少帮主饶承业和龙门帮的冯回云。今日回到杨佺所住的庄园时,饶承业已经等候在那里,他是来请客的。
今天晚上,饶承业要宴请还逗留在易州的江湖朋友。道是决战已过,各路豪杰就要各奔东西,难得一聚,易水帮忝为地主,邀请大家聚一聚,给江湖朋友饯行,顺便就传言易水帮得到神兵利器、修炼秘诀之事,给江湖朋友一个答复。
杨佺借口大战之后,有些疲惫,推脱了,让好兄弟冯回云代表他前来赴宴。明德禅师和福居是出家人,不喜欢这种热闹场合,就让福印一人前来。李元骏倒是最爱凑热闹,也跟着来了。
李元骏不似其他人般,有着深厚内力可以寒暑不侵。在风中颤抖了一下,李元骏坐在马上缩了缩头颈,将身体伏低,凑在马脖子后面道:“这天可真的冷了。这易州,比我们江南是寒冷了许多,要下雪了吧?”
四匹马走得慢,靠得也很近,前面饶承业听到,接口道:“李先生说的是。看这天气,很可能就要下雪。”
“我在江南多年,倒是很久没有好好的看过雪景了。”李元骏很是兴奋地说道。
福印觉得奇怪,问道:“江南难道都不会下雪吗?”
“下,自然也是要下了。”李元骏答道,“可是那雪积不住,天下落下来,到了地上就化成水了。倒像老天爷只是意思意思,不肯下得尽兴,几年也难得有一场大雪。”
口中谈论着,一行四骑已经走到了易水帮总舵门外,翻身下马,自有帮中弟子接过马缰,饶承业前面领路,将三人引进总舵。
这里福印和李元骏都曾来过,也不陌生,跟在饶承业后面,沿着前院中间的石板路,向中间的大厅走去。远远见到易水帮帮主饶宗颐站在大厅前石阶上迎接客人,几人疾走几步,老远就开始抱拳,冯回云口中连连逊谢:“饶帮主客气!”
饶承业走上几步,站在父亲身侧。饶宗颐问道:“杨大侠没有前来么?”
“杨首座大战之后,有些疲累了,不能前来,要兄弟我代为向饶帮主致歉。”冯回云答道。
“不敢不敢。”饶宗颐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立刻换成一脸笑意道,“杨大侠不来,今晚的好多江湖朋友可就要失望了。如今杨大侠的名望,在我们北地武林,可是如日中天啊!今晚前来的各位好朋友,谁不想跟杨大侠亲近亲近?”
冯回云也笑道:“杨首座也知道江湖上朋友的好意。反正我们还要在饶帮主地头住上几天,江湖朋友若要前去拜会,龙门帮自然欢迎。”
饶宗颐转向李元骏和福印道:“明德禅师怕是不喜欢这种热闹吧?”
“师叔让我向饶帮主……
问好!”福印答道。
宾主寒暄之间,又有客人前来,福印转头望去,却见来的是四人,两个中年人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
饶宗颐看来对那两人很是熟稔,向几人道了一声失陪,已经迎上前去,跟那两人谈笑风生。
李元骏凑到福印身边,伸起指头,在福印身边悄悄指着其中一人道:“那是云蒙剑派掌门叶纪贤。”
福印顺着他的指点看去,只见那人身材高瘦,面貌清峻,颏下三缕长须,一脸正气,一身青色衣袍,除了腰间佩剑,没有别的装饰,朴实无华,第一眼就给人很好的印象。
“云蒙剑派位于这易州城西五十里外的云蒙山内,原本只是一个小门派。别说跟你们少林比,就是和恒山派这种小门派相比,也颇有不如。但这代掌门人叶纪贤不知如何,竟练出远超历代掌门的武功,为云蒙剑派在北方闯出了一些名堂。他旁边那人,是他的得意弟子刘行远,你上次也见过了。”李元骏继续为福印介绍人物。
福印暗自点头,示意记住了,又问道:“那旁边两人又是什么人物?”
旁边那人,却是一个四十多岁,身上长了不少肥肉的胖子。这人胖得看上去连要转个身都费劲,身上衣着也很华贵,与旁边一身朴素的叶纪贤倒是相映成趣。怎么看他也不像武林人物,所以福印有此一问。
“那人名叫姚隆祥,是恒州武林大豪。”李元骏压低了声音,凑在福印耳边道,“别看他胖,手底下却有真功夫的。而且这人心胸狭隘,又极为狂妄自大,你在他面前说话可要小心,别无意间得罪了。他身边那年轻人,是他的儿子姚平,这两年在年轻一辈中也算出类拔萃的人物。不过,上次在渐离酒楼,跟饶承业公子一起被裘帮主整治的,就是这两个年轻人。你跟裘帮主交好,要小心一点,免得被迁怒。”

福印看那姚平,跟他父亲没有一点相像,大概那姚隆祥胖得相貌都走形了,暗中一笑。笑过之后,又随着李元骏的话想起裘志游,不觉有些黯然。
这时饶宗颐陪着四个客人走到这边,为大家做了介绍。那叶纪贤礼节周到,向每个人拱手见礼。介绍道姚隆祥时,他只是稍微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饶宗颐又介绍这边三人的身份,对方听说冯回云是龙门帮堂主,杨佺的至交,也颇为重视。但说到李元骏时,姚隆祥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神情倨傲,显然是不把这个武功低微的人物放在眼里。
饶宗颐神色略显尴尬,倒是李元骏神态自若,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福印这几天都跟李元骏混在一起,已经交情不浅。此时见对方如此无礼,感同身受,心中气愤,只是一时发作不得。
终于介绍到年纪最小的福印:“这位是少林寺明心方丈的亲传弟子福印小兄弟。……

以福印身为天下七绝之一明心大师弟子的身份,在武林中,怕是没有几个人敢自认是他前辈的,所以饶宗颐虽然因年纪关系,最后才说到他,但也郑重其事,称呼为小兄弟。
听得眼前这少年就是福印,叶纪贤也有些意外。他也听说过福印跟裘志游联手战契丹人的事情,赞道:“果然不愧为明心大师的弟子,小小年纪就英雄了得。小兄弟跟裘志游裘帮主同破契丹人弓箭,三招败契丹将军,大扬我中原武林的微风啊!比我这不成器的弟子可要强多了。”
他自己徒弟曾在裘志游手下吃过亏,可叶纪贤提到裘志游,似乎毫无芥蒂,福印暗暗佩服其胸襟。
叶纪贤又转头向自己徒弟道:“行远,你们年轻人可要好好亲近,有机会多向福印小兄弟请教。”
刘行远欣然应诺。
“不过仗着师父的名头唬人罢了!”姚平在旁低声嘀咕着。虽然他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可是在场的除了李元骏,都是内力精深之人,依然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让众人听得。
没想到这姚平竟是将自己父亲的狂妄自大完全继承了,果然是家学渊源。福印神色微微一变,接着坦然一笑。他身为明心大师的弟子,又跟裘志游、杨佺等一流高手结交,眼界自然也高了,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众人心中对姚平有些不满,但是他父亲在场,要教训也该姚隆祥出面,旁人不好说话,静看着姚隆祥。
一时间,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全被这句话破坏了。
姚隆祥知道别人的意思,转头向姚平训道:“平儿,这世上尽有欺世盗名之人。别人要拿着师父的招牌唬人,你管得着么?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有拜一个好师父。”
这姚平也是奇怪,看似在教训儿子,实际上却反而跟着儿子一唱一和,刺起福印来。
饶宗颐心念一转,已经明白了。他跟姚隆祥相交已久,对其知之甚详。想来定是这姚隆祥因为儿子在裘志游手下吃亏,怀恨在心。但是裘志游已死,因此迁怒到跟裘志游有些交情的福印身上了。
姚隆祥本是心胸狭隘之人,这一迁怒,自然对福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没有当场动手教训福印,已经很给他饶宗颐面子了。不过看这情况,怕是不能善了,江湖中一言不合拔刀子杀人的情况还少了?
饶宗颐身为主人,自然不想见到这种事情,连忙出来打圆场:“姚兄此言差矣。福印小兄弟三招战败契丹将军,那是众多江湖朋友亲眼目睹的,当真英雄不凡,可不是仗着明心大师的名头唬人的。”
“那契丹将军可是麻答?”姚隆祥问道。饶宗颐跟他交情不浅,虽然当面说他不是,他也不会生气。
“当然不是麻答。”饶宗颐不解其意。
姚隆祥哈哈一笑道:“那就是了。不是麻答,想必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蛮子罢了。若是我家平儿,或者叶兄的高徒行远贤侄出手,一招就能生擒了这种蛮子。哪还用三招取胜?”
姚平见众人的目光投向自己,忙装出一副谦恭的样子,却掩饰不住脸上得意的神色。
冯回云细细打量了姚平,已看出这少年基础也算不错,可惜这心志胸襟。若是不改,终究难窥高深武学的门路。心中暗叹一声,也不说话。
冯回云不说话,可不代表别人也受得了。福印看了姚平一眼,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极其不屑。他毕竟年幼,更没有师兄福居那般宠辱不惊的禅宗修养,别人都已经在竭尽全力削自己面子了,何必一再礼让?
“你可是看不起我儿子?”姚隆祥指着福印大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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