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运筹帷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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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剑扬道:“我是张剑扬,请小兄弟代我向徐军师禀报一声。”
他原以为那看门小将会应声进府报告,怎料那小将却对他怒目而视,道:“你就是张剑扬?就是你害死了我们这么多兄弟的!”
张剑扬诧异道:“小兄弟何出此言?”
那小将喝道:“哼,你少给我装蒜!程将军说了,都是你害死了尉迟将军和我们瓦岗寨的众兄弟!”他朝身旁的另一名小将努了努嘴,那人会意,发足向府内狂奔。
“哐啷”一声,小将拔出明晃晃的大刀护在胸前,神情戒备地道:“你站着别动!别想进去,也别想逃。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张剑扬终于弄明白了。
想必是那程咬金怨恨他将洛阳大军引至大魏,故而抱怨连连,而那些话语又正好被这看门小将听了去。瓦岗将士,素来是上下一心。将军对下属的关怀并不少于自己的亲友,也难怪这小将对他敌意甚重。
张剑扬皱眉道:“我想你是误会了。”他刚踏前一步,却被喝止住:“站住,不许动!再动我砍了你!”
若是在平日,以他的好脾性,断不会与这小将多作计较,可不知何故,此刻他只感心中烦闷,一丝怒意竟涌上心头。
他冷冷地说道:“小兄弟,我劝你最好还是让我过去与徐军师会合,否则误了大事,你可担当不起!”
那小将被他的气势所慑,竟不知不觉地倒退了数步,喊道:“你……你别再动啊!别再过来!”他的声音已是发了抖。
“呸!你个狗杂种、丫养的小兔崽子!你竟然还有胆子回来?好啊,待俺把你剁成肉酱拿去喂狗!”程咬金从堂内冲了出来,扯住那小将,丢在路旁,喝道:“碍手碍脚的,滚一边儿去!”“呼”的劈出一斧,眼看着张剑扬快要避开,猛地,手中利斧乱舞,剁、扫、抡、劈、砍,竟一口气使出三十六路斧法分打对方多处要害!
这斧使得太快太狠,令人眼花缭乱,正是杀了个措手不及。这又厚又重的铁斧在程咬金的粗臂下舞成一簇绽放的银花,他竟已将“天罡三十六斧”融会贯通,出招无丝毫破绽!
张剑扬暗赞一声:“好斧法!”脚步疾点,向后轻轻掠开。
“住手!”一男子雄厚的话音未落,人却已挡在了张程二人之间。
“铛”的一声,锏斧相交,内劲四溢,震得四周瓦砾“咧咧”作响。
程咬金看清来人后赶忙撤斧,但由于之前发招力道太猛,突然收招竟让他“噔噔噔噔”地退了四步方才站稳。他瞪着那人怒骂道:“叔宝你发疯了?干么拦住俺?俺要砍了这姓张的鸟人!”
此时徐勋已赶了出来,沉声道:“咬金不得无礼!张大侠为我们大魏斩杀了黄冠,乃是一大功臣。你再胡闹,定将你军法处置!”
“我呸!他是功臣?功个屁!要不是因为他,那个什么黄冠,什么段达的,会来么?俺们会死那么多兄弟么?你个死老鬼还护着他。你想处置我是吧?是割肉还是砍头?来啊!”他猛地扯烂自己的衣衫,露出结实而黝黑的胸膛,像是在等着徐勋来剜心削骨。

程咬金确是个鲁莽汉子,但绝非不明事理之人。然今日一战,眼看着昔日的战友死在自己面前,心情已是无法平静。他心中只道:“若不是张剑扬带着那什么狗屎烂剑来到这里,又怎会有这惨烈的一仗?我要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可此刻秦琼和徐勋却先后阻拦他不算,竟还责怪他!这口恶气,他如何咽得下?
丞相王伯当也跟着出来了,缓缓说道:“程兄你也别动怒。此战原怪不得张大侠,也并不是因为他身上有‘龙泉剑’,真正的原因是王世充的野心!他早就想吞并我大魏了。洛口仓一战,若非秦将军神勇退敌,只怕瓦岗寨已被他收去。此战定是他蓄谋已久的,只不过借张大侠行‘出师毁约’之名而已!他的所作所为,只是想引起我们内哄,你千万不可中了他的离间之计啊!”
王伯当这番话说得颇为有理,但却不知这愣头愣脑的程大将军听不听得懂?
“哼!你们爱怎样便怎样吧!俺懒得管你们!”程咬金提斧朝内堂大步走去,头也不回,来个“眼不见为净”。
张剑扬被徐军师和王丞相请进了西魏王府。
灯火通明的王府内,西魏王李密和陆从云都在议事大厅里候着。当然还有瓦岗寨的各路将领和仍是气鼓鼓的程咬金。
李密端坐在宝座之上,见他四人行了进来,沉声道:“张大侠回来了?”
张剑扬点头道:“是的。”余光向陆从云瞥了一眼,却迎来对方淡淡的一笑。
似乎不论在什么情况下,这陆从云总能保持一副悠然之态。
李密又道:“既然都到齐了……”他望着徐勋,道:“徐军师,我等速速商议退敌之策吧。”
徐勋轻轻点了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地闭上双目,倏地,又张开。抬眼望向李密,道:“回大王,唯今之势,已无对策。”一共十一个字。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意思很明白。
堂内众将惊惧不定,面色难看地望向徐勋。
李密亦大惊:“军师此话怎讲?”
徐勋一张阴沉的老脸已绷得跟张鬼脸似的。他缓缓说道:“除了弃城退走,别无它法。”
“这……”李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嘴边的话却被哽住。
瓦岗寨乃是大魏的都城,他身为一国之主,竟要他弃都城而逃往他乡?瓦岗城破、人心涣散,国不是国,家不为家……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闪烁而略带无助的眼神,竟像一个失落的孩童在努力地寻找着父母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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