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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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张剑扬在武林中因为龙泉剑,与不少门派结下梁子,但同时也结交了许多忠肝义胆的好兄弟,信义门掌门万千山便是其中之一。
万千山此人什么都好,却是一个十足的酒缸子。
那日他拉着张剑扬到酒店去,说是自己心情极差,张剑扬这做兄弟的怎么说也要陪他喝个痛快!
张剑扬的酒量不差,但毕竟不是海量,特别是面对万千山这个“大酒缸”。万千山喝酒,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若要陪他喝得“不醉不归”,那张剑扬只怕要醉死!张剑扬虽非海量,却从未醉过——只因他很清楚自己酒量的限度。他绝不会让自己越过这个限度,他必须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江湖险恶,他若醉得不省人事,那么龙泉剑被盗无疑,而自己也很可能性命不保。
万千山一开口便叫店小二打二十斤酒来,这可把张剑扬吓一大跳。因为他很清楚:以万千山的个性,这二十斤酒定有十斤是他张剑扬喝的!
果听万千山嚷道:“张老弟,我当你是兄弟,好兄弟!我今天心情不爽,你做兄弟的就一定要陪我喝!我喝一碗,你陪我喝一碗,少喝一碗就不是我兄弟!来,干了!”说罢一仰脖子,“咕噜”一下喝了个精光。张剑扬实在无奈,只好跟着将一碗酒喝干。
如此你一碗我一碗,二十斤酒很快就被他们喝完了。
张剑扬十斤烈酒下肚,已有三分醉意。但反观万千山,却是面不改色,除了仍是怒气冲冲之外,看不到半点酒意。
万千山又嚷道:“小二,再上二十斤酒!”
张剑扬差点没从凳子上跳起来,他忙道:“万大哥,就别再喝了吧,小弟我不行了!”
张剑扬没跳起来,万千山却跳了起来,红着脖子嚷道:“你是不是我兄弟,是不是我兄弟!才喝这么丁点就跟我说不行了?你大哥我不痛快,你这做兄弟的也不陪我多喝两盅?”
二十斤酒又上了桌。
万千山首先给张剑扬满上,再给自己满上,咧嘴一笑,道:“来,兄弟,喝!”
张剑扬苦笑道:“万大哥,我……”话未说完,却被万千山狠狠地瞪了一眼,道:“喝!”张剑扬摇了摇头,又陪着喝了一碗。
两人又喝下十数碗酒,张剑扬已觉腹中犹如烈火在烧,胃里翻翻滚滚,只想呕吐。头脑也混混沌沌的。他知道自己离醉酒不远了,忙暗暗运功,希望能将酒气压制少许。他劝万千山别再喝了,至少别再叫自己喝。可万千山又给他满上了一大碗。
张剑扬暗暗叫苦:“若再喝下去,只怕我连运功都不晓得了!”
幸好上天待他不薄,此时来了一个人,将他自苦海中解救出来。此人正是陆从云!
陆从云向他二人缓步踱来。他无论何时总是一副慢慢悠悠的样子。他身后毕恭毕敬地跟着一人,便是管家陆进宝了。
陆从云笑道:“这位兄台,我看这小兄弟已快醉得人事不知了,你还让他喝,是否有些不近人情?”
万千山道:“你是何人?”
陆从云淡淡地道:“我是爱管闲事之人。”
万千山道:“我找我兄弟喝酒,与你何干?”
陆从云笑道:“那在下想向兄台讨两杯酒喝,兄台不会不给吧?”
万千山的眼睛亮了起来,哈哈大笑道:“你们都来陪我喝么?妙极,妙极!”
陆从云笑道:“不是‘我们’,而是在下一人。这位小兄弟已陪你喝了十五六斤酒,兄台却仍是面色不改,足见兄台海量。但我想与兄台打个赌,赌你喝不过我,不知你是否愿意赌上一把?”
“你说什么!”万千山喊道。
万千山乃一派掌门,武功自然到家,但最让他得意的还是他那千杯不醉的酒量。他时常向外人夸口,说自己“喝遍天下无敌手”。可如今却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喝酒不是对手,这叫他如何不惊不怒?
陆从云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嘲弄的神情,道:“怎么?不敢么?”
万千山厉声喝道:“谁说我不敢?难道我还会怕你?你说,赌什么?”
陆从云微微一笑,道:“我若输了,任凭兄台发落便是!但我若侥幸得胜的话……”他的手向张剑扬一指,道:“就请你日后再也不可找这位小兄弟喝酒,如何?”
万千山听罢似是有些犹豫。
张剑扬却趁机说道:“万大哥,你……该不会是怕了这位兄台吧?”
万千山瞧瞧张剑扬,又瞧瞧陆从云,“啪”的一拍桌子,叫道:“好!赌就赌!你输了我也不把你怎样,只要你说一千声‘我服了万千山!万千山酒量天下第一!’便可!”他又“嘿嘿”一笑,对张剑扬道:“张老弟,等我灌倒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来与你喝!”
陆从云笑了笑说道:“兄台当真信心十足啊。”
张剑扬醉醺醺地道:“这位……仁兄,我这万大哥的确海量,你……你真有胜他的把握?”
万千山也不以为意地道:“喂,兄弟,我看你身无几两肉,一付病恹恹的样子,你真能行么?喝坏了身子我可不负责!”

陆从云笑道:“万兄尽管放心!你刚才已经喝了十五六斤,若此时与我对饮,我即便胜了,也胜之不武。所以我理应先喝十六斤酒下肚之后,再与你较量。”说罢他也吩咐店小二将二十斤酒打上桌来。
只见陆从云缓缓地斟满一碗酒,慢慢地端起碗来在嘴边啜了一口,便皱眉道:“酒这东西,当真难喝!真搞不懂万兄为何会对它如此钟情?”
万千山惊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从云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以前从未喝过酒,如今这是头一回喝。”
万千山整个人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大声叫道:“你说什么?你这小子竟敢拿我们当猴儿耍?”
张剑扬的酒意也跟着醒了两分,诧异地道:“兄台,你不是开玩笑吧?”
陆从云却瞧也没瞧他们一眼,慢慢地将那一碗酒喝干,又慢慢地斟了一碗,又喝干。如此喝到第九碗时,万千山和张剑扬都不说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陆从云倒酒和喝酒的速度并不快,但却从未间断过!他斟满酒又喝干酒,喝光了又继续斟。万千山怔怔地望着他道:“真是个怪人!真是个怪人!”
当陆从云喝完第三十二碗酒时,面带微笑地对万千山道:“万兄,我这个人不喜欢讨人便宜,却也不愿吃亏。我看这一碗酒足有半斤,我方才一共喝了三十二碗,正好是一十六斤酒。从下一碗开始,我们便要较量了吧?”
万千山满脸狐疑地瞧着他道:“你当真是头一回喝酒么?我不相信!”
陆从云笑道:“我何必骗你?”
万千山哈哈大笑道:“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头一回,你这么能喝,万某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呢!”
陆从云抱拳道:“在下陆从云。”他顿了顿,又道:“万兄,我们是否可以开始了?”
万千山道:“你还要喝?”
陆从云笑道:“既是比试,就当分出个高低。万兄你说不是么?”
万千山听罢豪气顿生,拍案叫道:“好!万某今日就与你喝个痛快!小二,再上四十斤酒!”
他先给陆从云倒满一碗,再给自己斟上一碗,举碗笑道:“来,干了!”脖子一仰,将酒喝光。陆从云却不急不徐,仍是依照之前的速度喝完一碗。
他二人你一碗,我一碗,也不知一共拼了多少碗。张剑扬趁他二人斗酒之时,闭目养神,运功调息。一轮调息过后,酒气已去了不少。他睁开眼睛,看到那两人居然还在喝!
他向他们瞧了瞧。只见万千山面色泛红,说起话来指手画脚,已带五分醉意——这是他第一次,也是他惟一一次、最后一次看到万千山喝醉!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反观陆从云,仍是神态自若、面带笑意地慢慢喝酒。他开始怀疑陆从云是酒神还是酒鬼?因为他素来认为世上能将万千山灌醉而自己却无半分酒意的人还没有出世!可如今他却不得不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万千山和陆从云又拼了五碗酒,但他却哪里还是陆从云的对手?当他端起第八碗酒时,醉眼惺忪地指着陆从云道:“来,我们……我们,喝……喝……”话未说完,人已醉倒在桌上了。
张剑扬又是疑惑又是崇敬地望着陆从云。陆从云冲他笑笑,放下手中第八碗酒——正如他自己所言:他不喜欢讨人便宜,也不愿意吃亏。既然万千山在喝第八碗酒之前已经醉倒,那他这碗酒就没有再喝下去的必要了。
张剑扬瞪大双眼道:“陆兄,你真乃酒中仙子!据在下所知,在你之前从无一人能使我这万大哥喝到三分醉,可如今他却醉得人事无知。在下对你真是佩服至极!”
陆从云笑道:“小兄弟过奖了!酒能伤身,今后还是少饮为宜。”
张剑扬苦笑道:“在下也不喜欢喝酒,酒量也不好。却苦于我这万大哥是个酒坛子,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陆从云笑道:“这位万兄打赌输给了我,想必他日后要信守诺言,不会再找小兄弟拼酒了。”
张剑扬对他抱拳笑道:“这正是我最需要感谢陆兄的地方。多谢、多谢了!”
陆从云微微一笑,刚想说些什么,忽听一个刺耳的声音自远方传来:“张剑扬,今晚没醉死你是你的运气。但你也休想看到明日的太阳了!”话音不男不女,难听至极。听声音那人应尚在三里开外,使的竟是“千里传音”的上层功夫!
陆从云惊道:“你是张剑扬?”
张剑扬抱拳笑道:“在下张剑扬。”
陆从云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哈哈大笑道:“陆某今日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张剑扬忙道:“陆兄言重了!”
陆从云笑道:“只不过张兄的酒量却远不及你的侠名啊!”
张剑扬笑笑,他只能笑笑。
两人尚在说笑间,刚才那说话之人却已到来。来的当然不止他一人!男男女女共有九人之多,将这小酒店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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