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万法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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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商贩忽地站起来,握住他的手,“李兄,救一救老弟全家人性命吧,孙修给您磕头了!”孙修说着,身子就往下出溜,同桌商贩急忙拦住他,“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给你出出主意罢了,事情还得你自己做……你再这样,我就不帮你了!”
同桌商贩出了一身汗,又是揪扯又是恐吓,才把孙修弄回原座,揩了一把汗道:“你不是与南边,”他手向南边指了指,使了个眼色,“那个周记商行的林掌柜的交情甚好?”
孙修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他说的是李唐境内周记商行的朋友,孙修沮丧地摇摇头:“恐怕不行,虽说我与林掌柜交情甚好,不过那是生意上交情,我怎么能开口向他借钱?3000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
“说的就是生意嘛,”同桌商贩向他神秘地一笑,“我刚从那边回来,可听说林掌柜的大老板要组建一个大的吓人的大钱庄!”
“你说的是周老爷呀,他有好几个钱庄呢孙修气恼中带着一丝鄙夷看着他的救命恩人,这算什么新鲜事?
“哎,你不知道,这次周老爷要弄的这个钱庄可了不得,也不是周老爷自己的资产,是那边几十个大商户合股的大生意,连周老爷的王爷女婿都参与其中,据说本银就有一亿(“亿”的用法在古代与现代不同,姑且用之,方便阅读。)两!”
“一亿两!”孙修目瞪口呆,这个数目的银子,他想都没有想到过,板着手指算有几个零,半天颓然作罢,“李兄,他的银子再多也与我无关。”
“谁说没有关系!”李兄瞪起眼睛,“这可不是一般的钱庄,那个商人一时周转不开,他们就借银子给他们,月息六分!咋样?比你借刘大官人的天上地下之差吧?当然他们只借给有信誉的人。”
“天呐!如来佛祖,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灶王爷爷,你们显灵了!我一家老小有救了……”孙修一蹦三尺高,狂吼乱叫,举座皆惊,所有人都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诺大酒楼,数十张桌子,上百名食客,熙熙攘攘的周记酒楼霎那间一片寂静,喝酒的酒杯停在嘴边,吃饭的吃食举在半空,连脚不点地的跑堂小二也停下手中的活计,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屋子中间,举手抬足,雕塑状的孙修身上。
孙修清醒了过来,尴尬得手也忘了放下,冷汗涔涔而出,士农工商,商为四民之末,商人逐利,铢孜必较,为了蝇头小利,命都可以不要,对于道德要求很高的年代,每个人都离不开商人,却都鄙夷商人。
所以商人从学徒开始就被要求夹着尾巴做人,商人钱再多也不能穿丝绸衣服,不能盖超过两级台阶的房子;房前不能摆放石狮子之类的镇宅神物;不能与士人同席;子弟不能读书做官……酒楼里多的是士人打扮的人,他们能够口沫横飞,大声喧哗,商人不能,这倒不是大周律法的规定,而是人们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没有商人不知道这一点,孙修绝处逢生,禁不住叫嚷起来,更兼之手舞足蹈,犯了大忌……
孙修在想从地上挖条地缝钻进去的时候,有人开始往地缝踹他。离孙修十步远处坐着几个秀才打扮的人,宽袍大袖,朴帽唐巾,脸色苍白,瘦弱得几乎三个人能够同时装进象征他们高人一等的文士袍里,却不妨碍他们用刀锋样目光盯紧唯利是图的商人。
“云扬兄,你可曾看见刚才有个小丑样的商人愁眉不展,如丧考妣,听说有人借钱给他,立刻就手舞足蹈,状似疯癫?”一个秀才对他个同伴说,声音却大的所有人都听得见。
“凤熙兄言之有理,这等人真是唯利是图,见钱眼开,不过凤熙兄见识虽当,眼界却不宽。”
“哦,愿听云扬兄指教。”
“是两个逐利小人,不是一个……”
“哦哦,还是云扬兄神目如电,小弟愧不如也,哈哈哈哈……”

书生旁若无人大笑,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孙修和他的商人朋友李守玉双手抱头,埋首桌上,千夫所指,辨无可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等人们笑够了,没有人理他们这两个小小的商人的时候悄悄溜走……
忽然孙修感到有人拍打自己的肩膀,抬头一看,一个高个青年文士只穿件文士长衫,没有带帽子,乌黑的长发随意地飘洒脑后,笑吟吟看着他,向他拱手:“兄台请了。”
孙修赶紧拱手长揖:“相公请了,相公找小人何事?”
年青文士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用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直到笑话商人的人安静下来愣愣地看着他,他才象是对孙修,又像是对所有人说话:“商人逐利,应当应份,就像文士读书,农夫耕田一样无可厚非,相反一个商人不努力赚钱,一个书生读书不求甚解,农夫荒芜土地才真正可耻,诸位觉得呢?”
话语充满了哲理,也充满挑衅的讽刺,没有人开口回答,连鄙夷商人的书生也被年青文士摄人的气度震撼说不出话来。年青文士嘴角露出一丝骄傲的笑纹,转身面对孙修笑道:“兄台已经酒足饭饱,小生却饥肠辘辘,如果兄台能够让座小生,小生感激不尽。”
“敬尊台命。”孙修向年青文士深深一揖,赶紧拉着同伴匆匆离去,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宝贵的座位一点不值得留恋,越早离开越好。
年青文士微微一笑,惬意地坐到椅子上。既帮了人,又不用站着吃饭,感觉好极了。
他要了两盘清淡小菜一壶上等女儿红,旁若无人,据案大嚼。他吃的痛快,却有人不痛快,三个因为嘲弄无理商人,被他相比于商人,农夫的的书生,一时被他气势震慑住,如今清醒过来,见他样子倨傲,目无余子,吃了只苍蝇般腻味,对视一眼,三人同时站起来,向他一揖,“这位兄台请了。”
年青文士夹起一块宫爆鸡丁看了看,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太腻。”
跑堂小二小路子虽然被刘掌柜支使的滴溜转,却一直关注着这个特殊的客人,听到他的话一愣,太腻?已经吩咐大厨清淡些,怎么可能腻?小心翼翼走过去想解释一下,忽然瞥见年青文士嘴角挂着一缕非常隐蔽的讥讽笑意,再看看那三个浑身酸气的书生,什么都明白了,差点笑出声,忙借擦汗动作掩饰过去,在年青文士左近磨磨蹭蹭,等着看笑话。
只见那三个书生全然不觉人家嫌他们“腻”,拂然作色,第一个开口讥讽商人的书生愤然道:“兄台如此骄人非正人君子所为!”
年青文士扬眉鄂道:“三位兄台何出此言?小生正在用餐,圣人有云:食不言,寝不语,三位兄台……好吧,三位兄台有话请讲,晚一点吃饭也不会死人。”
年青文士放下腻人的宫爆鸡丁,懒懒地站起来向他们拱手,没等还礼,就自顾坐下,气得三个书生脸都青了。
“你刚才以吾等读书人与泥腿子农夫,唯利是图的商人相提并论,可是有的?”
年青文士仔细打量一眼这个自觉高人一等的书生,却发现他头戴舫型金花银缕帽子,居然是个孝廉。再看另外两位,酸气十足,孝廉说一句,他们就鸡吃米样点头不已,显然不过狐假虎威之辈,这种人必定有一些背景,最是仗势欺人,胶粘腻牙不过。想想自家威势,心中冷笑一声,河北韩家又岂是寻常人家,今日若弱了名头,必定为人耻笑。
“哦,原来是孝廉公,这倒失敬的很,”年青文士嘴里说的客气,却手也懒的抬半下,“小生束发受教,只觉天下学问尽在四书五经中,15负笈远行,遍访天下异能饱学之士,今已5载矣,小生荒疏驽钝,只悟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万法同源,万业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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