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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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我很憎恨使兰兰流泪的人。我回到兰兰身边,扶住她的手,慌急的看着她纳纳的神情。“兰兰,兰兰?”
官与锋却走上来,骂道,“你这个流氓!别碰她!”身后的龙晶拉也拉他不住。
我的恼怒之火被点燃,喊道,“你这王八羔子白痴!给我闭嘴!”
“怎么?”上官与锋冷道,“你还想打我啊?”
“你……”我气得牙痒痒。手里就觉一松,回头一看,兰兰已经哭着奔向桥头而去。我反应过来,追去时,她已抹着脸,拦下一辆刚好经过的出租车,钻了上去。
我顿时觉得,一切似乎都要完了,整个人跌坐于地上。
看到此景,或许上官与锋惊讶了,他再没出声,拖着龙晶也走了上来,在我身边驻足的时候,龙晶面有歉色的喊我,“棍子……”
“滚!妈的,滚!”我挥着手,嚷叫,“还有你,快滚!”
……
停了许久的雨,又哗哗下起来,整个世界只有一片“沙”响。
我不知在桥头那坐了多久,傻傻的任凭雨水将自己打湿。
心里面是痛,脑海里全是兰兰哭泣的脸,那样的决绝,那样的悲伤。
……
我沿着街边,一路走着,一路淋着雨,那雨却淋不去我无尽的慌乱。
爱一个人,究竟怎么会如此让人感到艰难?
走在深夜的街上,如是走在一片孤荒的沙漠,没有路人,飞驰而过的车,车灯照见失魂落魄淋在雨里的我。
我没有忘记拿着兰兰弃下的伞,但我却忘记了将伞打开。
回到家楼下,借着外面闪电的光亮,我摸索着爬上楼道,浑身没有力气,头痛得眼前打转。接着拍响家门。
老妈还在赶稿,听到拍门声,她亮了厅里的灯。
老妈打开门,看到我这副湿漉漉的样子,她心疼的将我扶进房里。“棍子哪,你这是怎么了?”她边接过我紧紧抓着不愿放下的雨伞,边伸手摸我的额头和脸,“你看你哪,有把伞也不打,唷,额头烧得怎么历害呢?”
我躺进沙发里,感到糊糊的,快要睡过去。
老妈着急的转来转去,为我找着干衣服,又弄来一盘水和毛巾,为我擦洗脏兮兮的脸和手脚。她断断续续的,一直自言自语,“你这是怎么了呢?可别吓我,妈不是叫你早点回来吗?你是不是又喝酒了呢……”
我微微抬抬头,气若游丝的说了句,“阿宝,我,没事……”
第二天醒来,我已经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外面早已是阳光明媚,很明亮的一个早上。
我睁开眼睛,还感到头有些疼,四下看看,看到小芳背对着我,站在床边一张小桌那不知在做什么。
“小芳?”
“嗳,棍子,你醒了?”小芳转回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为坐下来,伸手摸我额头,“唔,没有那么烫手了。”
“你刚才在做什么?”
“擦你那三星手机啊。”
“坏了吗?”
“呵,没有,幸亏你昨晚关了机,没有烧坏。”小芳说,“倒是你,差点烧坏了。”
我努力的撑了撑,坐了起来。
小芳立刻就按着我,“哎?你还没好呢,怎么起来了?”
“呵……”我淡淡一笑,“没什么,发点烧大爷又不是受不了。”
小芳笑道,“还大爷呢,你知道你昨晚那脸色吗?吓死人了!”
我不置可否,仍然无力的问道,“我阿宝呢?”
“你妈?天亮时就回家了,她昨晚守了你一夜。”
“谢谢你,小芳。”
“谢我什么呀?你怎么怪怪的了?”小芳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身从桌上端来只保温瓶,小心奕奕的打开来,是热着的肉粥。她满脸温情的用勺子舀起一小勺,举到嘴前,轻轻的吹了吹,像照料一个孩子那样,把粥送到我嘴前,“吃点粥吧,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不好吃可不要骂我哦。”
我只懂得纳纳的看着她,望着她圆圆的脸。
“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美女,快吃粥。”
“不,小芳,你很美。”
“哈,你呀,别油嘴滑舌了,等会还不知道你会怎样捉弄我呢!”她固执的要我张嘴。
我听话的让她喂了两口,心里忽地升起难言的悔恨。“小芳,以后我,再也不会捉弄你了。”
“呵呵,鬼才知道呢。”小芳始终微笑着,专注的一小勺一小勺舀着粥。
整个早上,小芳都在病房里陪着我。她那个爆炸头仍然很醒目,曲曲跷跷的发丝,杂染着橘黄的色彩。见我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她就坐在床边,满脸愉快的又跟我说起美国,说她在美国住的地方,和即将要开始的她的工作。还有那美国的生活,风景和民俗。说到很开心的时候,她就弯着身子,隔着被单,按着我的大腿笑得唏哩哗啦。
“棍子,”小芳边削一个苹果,边问我,“你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我不知她问的是哪方面。
“比如说……你为什么,不继续读书?”
我说出一个好多人都说过的理由,“我不是那个料。”
小芳就移开停在我脸上的视线,低头专注挥动着水果刀,“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问得我不明不白,我靠着病床的铁架,仰脸朝窗外的树桠看了看。
我说,“不知道。”
小芳便告诉我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而我则认为,人生和爱情一样,很难撑握在自己手中。因此,我破罐破摔似的说,“随他吧,我能做什么呢?”
沉默一会,小芳削完了那只苹果,递给我。
“谢谢。”我无意中又说了声。
她看着我一口把苹果咬去半边,忍不住扑哧一笑,“怎么就没见你对我这么客气过?”但她突然间就沉下了脸,那神色恰如小时候我打她,她哀哀的企望我安慰她时的表情,而我从来只会骂她“白痴!”或者“肥猪!”
所以,她的脸上有些不安隐藏着。
“棍子?”
“啊?”
“下星期三,我就回美国了。”
“我知道,你不是跟我说过了吗?”
“可是……”她似乎想说什么,开口却是,“到那天你能送我去机场吗?”说完,双手即放在两腿间,像被打怕的狗,低着头。
使我觉得自己欠了她很多,伤害了她很多一般。
我停下咬苹果的动作,足足看了她十秒钟。我仅能用惯常的口气说话,以来掩盖此刻我对她所感到的触动,并咧开嘴,笑了笑。“我答应你不就得了。”
可她始终不见得有多开心,阳光从窗外斜进来,像富有梦幻色彩似的,映照着她的头脸和丰满的上身,裸露的上臂因此仿佛红得透明,带着诱惑的气息。到后来,她终于抛去无可奈何的苦闷,佯装作很自然的惊奇的笑了两声。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我能看得出来,她躲躲藏藏的眼里全是女孩子惯有的矜持和羞怯,只要我稍微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情意,她就有可能毫不保留,再次掏一掏她的心,她就会再伤一次。我瞬间想,与其这样,不如快快乐乐,她既然明白我心里对她的爱,只不过是朋友兼儿时玩伴间的感情,我不如就沉默。
中午,医院的护士过来了,凶神恶煞似的,命令我脱下裤子。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小芳说,“打针呢。”
脱下外裤,看那护士小姐长得水灵,我说,“内裤要不要脱啊?”
谁知她不跟我废话,“不知羞耻”的伸出两根指头,将我的内裤往下拉了点位置。我害怕小会掉出来,两手提着内裤前头的当儿,护士小姐早从身后举出一支手电筒般粗的针,戳中了我的。
“呀——”我大叫一声。
小芳站在一旁,掩着嘴乐。
那小护士打完了,戏道,“打针也叫成这样。”
我尴尬的红了脸,扭捏着说,“我是,怕小露出来。”
“哈,”小护士笑道,“没见过那玩意啊?我抓那玩意的次数比你抓筷子的次数还多!”她转而问小芳,“小妹你是他女朋友吧?你抓过几次他那玩意了?”她瞧瞧我们尴尬的样子,恬不知耻的扭着小走了。
没想到,这护士妈的如此开放,我一愣一诈的站在床上。
小芳红着脸笑,“看你以后还敢占女生便宜!”
下午,我就出了院。
来到街上时,小芳提着早上带来的那只保温瓶,静静的跟在我后面。发现我并不往家走,她喊住我,“棍子?”
“呃。”
“你不回家吗?伯母会担心的。”
我差点冲口而出,“回去干卵啊?”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但是我立马注意到了,现在,小芳站在我面前,就使我心里感到软,真的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毫不顾及她的感受的对她大喝小叫。我甚至对她产生了怜惜之情,或许就像是对姐姐或妹妹那样。“你先回去吧。”我边倒着走几步,边说,“我想去手机店让人家帮我看看我的三星是不是坏了。”
“那我跟你去吧?”小芳有些执意的说,“反正我也没事做。”
“你不是要到健身房去练吗?”
“不去了,前两天我就不去了。”
“那你得先把保温瓶拿回去啊。”
我退来退去,听到“嘟——”一声响,回头一看,差点又和那停下来的汽车司机对骂起来。
听得我那么说,小芳似乎有些失望,她顺顺眼,只好说,“那好吧。”
我们就分了手。
我走进一家不起眼的手机店,将三星拍在柜台上。那楞头青小子估计拆过几个手机就在于了维修员,他对我的三星看了好久。
我说,“帮我看看,是不是坏了。”
没想,他举着几根手指,“这机你卖吗?”旁边那些小姐立刻像听到宝藏地址般,围拢过来。
楞头小子晃了晃三根手指,“我出这个价。”
我被弄糊涂了,“三十块?”
“不是,你卖不卖?”
“三百块?”
难道是他要出三千块买我这破三星?我讶异不已的当儿,楞头小子神色欢欣的说,“兄弟,你这只老三星可是个宝啊,我出三千块你卖给我吧?”
“这……”丫的,没想到过时好几年的东西,现在居然这么值钱,但是,用久了的东西,总是会产生感情的。“不卖!”(其实我是想,再过几年,它是不是值三万?)心里就窃笑。
楞头小子却不甘心,软的磨不下来,就用硬的,吓唬我说,“你卖不卖?”
“不卖!”我抢过三星握在手里。
他左右看看,对旁边一个小姐说,“呀,把你的高根鞋脱下。”那小姐抬起穿着超短裙的腿,怯怯的脱下高根鞋。楞头小子抓过那鞋举起来,不忘把眼珠往外突,把嘴角向上咧。
他问我,“我这样子够凶样了吧?”
我说,“够了,像个鬼。”
他就吓我,“把三星给我!”
“干什么?”
“我要买下它,再转手卖出去,卖个五千,算算我也赚了两千……不,现在我只给你两千五,咱们名赚一半。”他又扬扬手里抓着的高根鞋,旁边那小姐说你举够了没有,我的脚都麻了。他嚷道,“别急,”转向我继续威吓,“就两千五,不,现在是一千了!”
“嗳,你这是……”
“别出声!现在只给一百五了,你卖不卖?”他一昂脸,唾沫星子溅得我满脸。
“不卖!”
“你不卖,我,我用高根鞋敲你的脑袋!”
“敲你老奶!去!你个白痴!”我一拳干过去,接着,溜出去,到门口时,看到门边有个在那摆相的肥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她隐约可以看见内裤轮廓的大,伸脚板插她裤裆底,用力往后一勾。把个丫的肥婆勾飞出去,她又骚又惺臭的正好压中了追出来的楞头小子的脸!我赶紧撒开腿跑,只听到身后一阵乱响,估计那楞头小子已被那肥婆扒了裤子,挂门头顶上了。
我狂笑不止,一路冲着,踢飞许多汽车,撞爆许多女人的,脸上被奶水溅得湿腻腻的。到了市场街那,突然看见兰兰提着菜蓝往市场走。我一阵狂喜与激动,冲着兰兰大叫,“兰兰!”
兰兰——
“棍子,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耳传来的却是小芳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四下看看,原来自己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小芳边给我抹去额上的汗,我边坐起来。“小芳,现在几点了?”
“还早呢,才早上七点多。”
如今已习惯了醒来时,看到小芳呆在房间里。看见她此时又坐到书桌前,把玩着我的三星手机,我想起来昨天修理它花了一百多,心痛来着,所以做了刚才那个梦。
我恍惚的起床,对着床头上的镜子,用手抓着乱七八糟的头发。

“棍子,你手机里怎么只有那么几个电话号码啊?”小芳奇怪的说,并且念出来,“猴子,大牛,家里,呵,有一个我家的!帝都,这个,怎么有个帝都的电话?”她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只有五个。”
我接口道,“我的电话从来都是别人记,我除了很好的几个之外,懒得记。”
我梳好头发,跳下床。
小芳笑呵呵的看着我穿鞋子,“棍子?”
“啊?”
“兰兰是谁呀?”
我的手停了停,想了想,“一个你不认识的朋友。”我含糊的回答她,不知为什么,怕她知道似的,甚至怕她问,“我的一个同学而以。”
小芳现出个不自然的笑容,语气里带点酸溜溜,“你,刚才你在梦里一直叫着兰兰。”她用女孩子善长的敏感目光看着我。
但是紧接着就只有无奈。犹如是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有男孩子在梦里叫我的名字?”说完,她便拿起桌上那些相片看过来看过去,又对着旁边的防声桶瞧过来瞧过去。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跑去刷了牙,吃起早餐。
老妈跑来问我,“好点了吗?棍子?”
“没事了,阿宝。”
“哎……”老妈不叹气。
我心里就愁愁。
老妈有很多话想说,却怕我听着不耐烦,总是不愿开口。总是换成叮嘱,“自己的身体呀,自己要爱惜,以后啊,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我说,“知道了,阿宝。”我果然是不耐烦的。
吃完早餐,回到房里,小芳已经走了。床上的棉被,她给我叠得方方正正。我走到窗前,朝楼下院里看,不知为何,想看到她,但只见大叔在和别人下棋。我莫明朝他们喊了声,“将!”那大叔四顾,嘴切切的不晓得说些什么。
我重新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自己还是从前那个样子,心里踏实了些。接着拔去充电器的插头,将手机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有一行字:一个未接电话。
我心里一阵狂喜,会不会是兰兰呢?
我怀着一份激动,按键查看。
但我失望了,来电显示是猴子。(这猴子,关机消失了那么长时间,估计现在来催债了吧。)
我呆愣的当儿,猴子又把电话打了进来。
猴子总是这样,一成不变,开口道,“你在哪?”
我也总是这样,一成不变,反问道,“那你在哪?”
“你先说你在哪?”
“你先说,不说我挂了。”
“好好,我在南兴饭店呢,大牛也在,你快过来,哥们几个喝他几大盅!”
我说,挂断了电话,朝楼下而去。
到达南兴,一眼就看到猴子那破摩托停在门口旁,车轮依然是呈现扁形,车镜只剩两条杆,转向灯一个没了,一个爆了壳。走进饭店,不用找,光凭听到猴子吊着副破嗓嚷嚷干杯的声音,我就直接来到了他和大牛所在的饭间。
“嗳?棍子。”猴子一看到我的出现,立马站起来,把我拉到桌旁坐下,“来来来,坐下来!”
大牛已将一大杯啤酒递过来,“是兄弟,先干了这杯。”印象里,大牛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气派呢。
我怎么能客气,举起杯子,几口将酒灌下去,但是由于昨日发烧刚好,感觉那酒苦涩难耐。
一杯下肚,猴子叫道,“好!”他转而将服务生喊进来,尹尹呀呀点了许多菜,毫不心疼的样子。
我扫一眼正低头啃一块鸡肉的大牛,他胖乎乎的脸早已油腻腻的,方正的寸板头,发丝一根根向上竖着,不同的是,那双小眼睛已经不再像上次那样呆滞无神。他的后背正对着敞开的百叶窗,街市的喧闹就从那儿传进来,使我觉得,我们似乎是坐在闹市时吃饭。时不时听到收废品的外省人骑着破三轮,嘎当嘎当从外面的街上闪过,又听得落泊的维修师傅驾着破车儿,车头那小播音哭丧似的叫着,“修电视,冰箱空调咧——”罗江城虽小,但由此可见其三教九流,无所不全。南兴饭店正是夹在高楼大厦之中,在这窄小而喧闹的饭间里,我和猴子和大牛,依如往常相聚那样,嘻嘻哈哈,所幸的是,人人都极够酒量。
猴子的脸越喝越白,拳头般大小的脖子一梗一梗的,仿佛总有什么吞不下去。
大牛则一沾酒,脖子耳根都会红起来,越发的如是个醉酒的弥勒佛。
“嗨……”喝着喝着,大牛就忽然叹气,他折断一小截面纸,不紧不慢的擦着嘴,又见到了他历来的女人的模样。
我知道,大牛接下来要诉诉苦了。
猴子道,“大牛,你该不会是又惦念龙晶了吧?”
这倒使我从醉昏昏的状态中提起精神,看着大牛的表情。
猴子总能够适时的抓住机会在哥们面前宣扬他对女孩子的看法,“女人嘛,大牛,说实话,咱三个当中,就数你最放不开。”
“呵……”大牛苦笑一声,往地上扔掉抓成团的面纸。紧接着拿起桌上的红双喜,给我和猴子各派一支。他咬着香烟,瘫靠在椅背上的样子,忽使我觉得他如是一个什么都玩完了的女人。“要是,爱一个人能像穿一件衣服那样,说扔就扔了,呵……呵呵……”
我几乎是心头一震,没料到,认识了这么久,一向言不出众,貌不其扬的大牛经历了一段感情后,居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由得心生同感,举杯喝下一大口酒,把酒杯往桌上用力一顿,“是呀,爱一个人真要是能那样……”可我却表达不出此时我对爱的看法。
“切!”猴子挥挥瘦不拉叽的手,肘关节支着桌面,“我猴子长到十八岁,虽没试过爱得死去活来,要是将来我遇上一个喜欢的女孩,我才不要弄得神经兮兮,大不了那个,什么呢?哎,火?”他侧侧身子,将就着大牛手里的烟头,把烟点上,猛吸一大口,那烟雾瞬间将他包得模模糊糊。
“哎?大牛?”我问道,“你跟龙晶到底真是分了?”
“……什么分不分啊?”只见大牛一脸伤痛过后的无奈,“呵,四年啊,我一直以为她也爱我,上次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就不爱我。”
“嗨,”猴子插进来道,“要怪,就怪那个上官与锋,要不是他出现,我担保,咱大牛准有机会。”
“你担保你担保,你担保个什么呀?”大牛急道,“我想过了,人家不喜欢你,你能怎样?难道你能绑着她?”
听罢,我脑里勾起纷繁的思绪,不知道要说什么,只适时的露出个笑容。
只有猴子,一惊一诈,“棍子,你可不知道,自从上次之后,大牛去找过几次龙晶,每次都见到上官与锋那小子,要不是大牛拉着,我保准再扁他成白痴!鸟他娘的,那家伙真是白痴了八辈子了,大牛,要不要哥几个帮你教训教训他?”
此话一出,我心里格噔一下,抬头去看大牛。说实话,上次动手打上官与锋,只因是一时醉昏了头,后来我挺后悔的。
“棍子,你呢?”猴子喷着酒气问我。
我来不及回答,大牛嚷道,“你别搅和了猴子!”但见他沉着脸,曾经的悲伤虽已过去,但嚼起来依然叫他一脸失落,“我现在已经明白,龙晶的心,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爱情不能够强求。上官与锋说得对,打,不可能使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爱上自己,我看得出来,上官与锋和龙晶才是相爱的。我觉得是我错了,有机会,我会向上官与锋道歉……”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伟大,而大牛这番话,忽使我觉得他此时多么耀眼。我沉默着看了他好久,只记得歪着身子坐着,一口接一口吸着烟。
猴子叽叽喳喳的,表示十分不解,“那是上官与锋该打,大牛你还要道什么歉?我和棍子都是有眼见的,同在一个班读了四年书,你跟龙晶不是相处得挺好吗?现在让上官与锋那小子抢了,他还有理了?”
“我说,猴子,”大牛心痛的叫道,“你就别管我的事好不好?你怎么就不明白,什么叫爱?”
猴子吐吐舌头,满不在乎,“我这不是看不过去吗我。”他抓起筷子,大大咧咧的往桌上叉肉。
大家举杯碰响,又一杯酒下肚。
接着,沉默了一会。
猴子又惊诈着问我,“棍子,你不是和那个叫兰兰的女孩子在一起吗?怎么不叫她一起出来?”他似乎以为认识一个女孩子就好像捡到块宝,可以收在衣袋里,随时能拿出来。他不等我说话,转向大牛,“大牛你没见过,棍子新认识的女孩子挺正点呢!”
我不想谈论我的感情,装着没听见,其实,心里早已经纠缠着兰兰的影子,一如大牛那样,隐约有些哀伤。
“棍子,”大牛问我,“你最近在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
大牛就没话了。
猴子叹气说,“我也是,都不读书这么久了,家里人整天唠叨,真不知道要做什么,烦死了。”
这些情况倒是真的,我老妈也是,从不读书开始,她虽不曾骂过我什么,可是我明白,她也是不希望我这样整天无所事事。现在,我们三个人就如同是迷途了的孩子,正感觉到自己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找不着要走的路。当时我的感觉起码是这样的。既天真又喝望拥有,对未来感到迷茫又时刻抱着憧憬与希望,对爱情,既觉甜蜜新奇,又不懂得如何把握,正如海里的小舟,漂浮不定。但是,我们是真诚的,正因有着阳光般肆意跳舞着的青春,虽然许久之后,我蓦然回头时,发现自己走错了许多,荒废了许多,可我终究觉得那是无悔的,青春的颜色。我们的不羁,天真以及将青春大把大把挥霍时的勇气,都让我看到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的独特。
这顿饭依然是吃了很久,走人的时候,个个都快站不稳。
我没有告诉大牛前几天在罗江桥头见到龙晶与上官与锋的事,龙晶这个瘦瘦小小,斯斯有着美好脸蛋的女孩子,哎,不知怎么说,我认为她是勇敢的,她终于选择了自己爱的,丢开了自己的不爱。猴子认为大牛是被龙晶伤害了,曾对龙晶暗地里骂骂咧咧。可等我们静下来的时候,再去想,其实谁也没有错,爱不管怎样,究竟是让人痛的。大牛却说,棍子,我想在上官与锋的生日聚会上,对龙晶说声对不起,我知道,上官与锋的生日,她一定会在。
我惊讶不已,“上官与锋的生日?”
“嗯,过几天也是他的生日了。”
“你怎么知道?”
“我通过一个朋友知道的,他和龙晶回罗江就是为了搞生日聚餐。”大牛忽而迷茫的望着我说,“棍子,你觉得我是不是一直都这样傻?”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这个月,下个月,我就去南京?”
我难以理解大牛此时的心境,只见他幽幽的又说道,“我真的,很爱她。不为别的,就为上次动手打上官与锋的事,我也该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想让她为我有什么感动,光就四年的同学情份,我也不能留给她一个坏形象。”
不知为何,他的话说得我心里酸酸,我问他,“你去南京干什么?”
他说,“我爸为我在那边联系了座大学,手续都办好了。我想,我还是去读读书。”他说,“不知以后我们哥几个什么时候再能在一起喝一杯。”这句话是不是说得太早呢?大牛就是这样,总会想得十分之远。也许他与我跟猴子不一样,他总会因某些事而想及茫茫不可及的未来,冠之以人生,而抑郁。
因此,我说,保持联系就好。
他继而问我,“你呢?棍子,有什么打算吗?”
我如实的回答,“不知道。”
“呵……”大牛又苦笑,看样子,他比我和猴子成熟了那么多,“我们以前是不是想错了?读书时不认真,总认为出了社会就捞大钱。”
他自嘲的这句话,正好击中了我的心坎,使我同感。用我老妈的话说,我们说大不大,但已十岁,应有理想和正确目标;说小不小,但在人们看来,还算个孩子,应把好人生,学好文化。这些话为何我此时想了起来?我竭尽所能,不晓得何为理想。心田猛然觉得被堵得一片黑。
猴子在酒店卫生间方便完毕,愣着脑袋,手提着裤头晃出来。瞧见我和大牛蹲在酒店门前的街边,吸着烟谈话,他骑上魔托,推到我们面前,喊道,“走啦,先送你们回去!”
看那样子,就把我和大牛吓了一跳。
结果,我们没有坐他的车,他磨蹭了一会,自个走了。
我整个人晕晕的,大牛的话盘于脑间,使我的心情极为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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