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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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跑得不亦乐乎,三星响了。
边跑着,边掏出来看,却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
不知道是谁,
我没有接听,继续狂奔。看见街边有个电话亭,我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将里面一个正在煲电话粥的人扯出来,自己则钻进去,抓着听筒挂耳朵上,只听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那人气休休的与我理论,“你怎么抢听我的电话?”
我骗他说,“电话已经断了。”
那人说,“那你干嘛扯我出来?”
“有人追我呢,我借个地方躲躲。”
“那你让我把电话卡取出来,我还有好多话费呢。”
“白痴!”我吓唬道,“刚才我和兄弟们抢银行,与另外一伙抢银行的撞一块了,打死了好几个,一会他们就会追上来了,你还要你这电话卡?”
话还没说完,那人不见了踪影。
“喂?”我接着对电话那头的女生说。
女生听出了声音,“你谁啊?刚才怎么那么吵啊?小刚呢?”
我说,“你别管我是谁,小刚是你男朋友吧?”
“嗯。”
我窃笑,“那好,我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回答?”她显然有些生气。
我觉得特好玩,“你男朋友现在被我用匕首挂住脖子呢!”
“啊?什么?不,不可能,我怎么没听到他害怕的叫声?”
“那好,你听着,我让他叫两声。”我于是咳咳喉咙,伸手抠住,啊啊的叫道,“救我……”叫完了,我问,“听到了吧?”
电话那头的女生却不见悲伤,“听到了。”
“听到了你怎么一点也不伤心?”
“那不是小刚的声音。”
丫?我赶紧说,“操,弄错了,不是这个,是这个。”接着我又捏喉咙,啊啊喊了声救命。“这个是你男朋友了吧?”
“啊,”电话那头的女生马上就哭了出来,“你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割他的脖子。”
“呃呃,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我回答你就是了。”那女生乖乖的了。
我想了想一些我迫切希望得到答案的问题。于是我首先问道,“你很爱你男朋友吗?”
是。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们是一见钟情。
“怎么个一见钟情?”
就是,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心里莫明的跳。
我想,我见到兰兰第一眼时也有过这种感觉。接着我又问,“你男朋友是怎么就和你在一起了?”
不想她说,“我男朋友是不是挣脱你控制了?我怎么没听到他的叫声了?”
我只好赶紧又捏住喉咙,十分痛苦的说,“啊,亲爱的,你快回答他的问题吧,不然他会割断我脖子的……”
“好好,你不要伤害他,我回答我回答。”那女生急急的答道,“他向我说‘我爱你’我就接受了他。”
我于是一本正经的问,“他怎么有勇气说‘我爱你’?”
男人就该有勇气嘛,否则我怎么会爱他?
我听罢,愣了一会,又问道,“有一个女孩,在我面前哭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说明,她爱你。
“可是,我不爱她,我该怎么办?”
那你就该明白的告诉她,让她死心,这对她对你都是好的。
“问题是,该怎么向她说?”
这就要看你了。
无奈的叹气。
“你问完了吗?问完了就放了我男朋友。”
“没呢,”我装作一不小心就会杀人的凶样,“接着,我要问的是十分重要的问题,你必须老实的回答!”我说,“我爱上的是另一个女孩子,但我现在还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爱上了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果是我,我就会提起勇气,告诉她“我爱你。”
“可,要是她拒绝呢?”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挫折难道经不起吗?
我似乎如同醍醐灌顶,扭头久久的望着电话亭外无比明媚的阳光。
电话那头的陌生女生虽然不敢生气,但已有些不耐烦,“你问完了吗?”
我说问最后一个。
她说,“什么?”
我又想起那个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我说,“门……”
“什么?”
“门里有只小是什么字?”
“呵……”那女生居然笑。
“门里有只西又是什么字?”
“……”隔了许久她不说话。
“你说不说,不说,我叉你男朋友!”我吓道。
“那个,那个……”感觉到她脸红,她别别扭扭的在电话那头说,“你问的这两个字加起来,就是……就是,干那事的意思……”
“干那事是什么意思?”
“就是……男人跟女人干那事的意思!”
丫丫,原来是这样,我琢磨了几年的这两个字竟是这个意思!
那女生突然就对我感兴趣了,“喂,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去!你以为我是白痴啊?告诉你让警察拉我啊?我说,“你别管我是谁?”
“那,你长得帅吗?”
我不禁捋捋头发,“那当然!”接着我告诉她,“十分钟后,请你来到罗江市场街口这只电话亭里取回你男朋友的电话卡,否则丢了大爷一概不负责。”
她急了,“我男朋友呢?”
我奸笑两声,“你男朋友在妓院呢。”
没等她生气,我挂了电话,心情颇不错的走出电话亭,不想,看见原先那男人灰溜溜的钻进电话亭,抽出他的电话卡,无比宝贝的又亲又吻,一脸失而复得的惊喜。
走了不多远,三星又响了。一看,又是先前那个陌生的固定电话。
我摁了绿色接听键。
“喂?这里是罗江电台,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嗯?怎么是电台……”对方就要挂机。
“喂喂喂……”我一下子着急万分,因为甜甜的声音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是兰兰。但她已挂了机。
我赶紧回拨,一连拨了好几次,却只听到提示说,“对方用户忙……”
我不禁觉得万分沮丧,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过了好一会,手机终于又响了。
“喂,兰兰,是你吗?”
“嗯。刚才打你电话不知怎么的,打到电台去了。”
“这个,这个……兰兰?”
“嗯?”
“我好想你……”
“呵呵……那你干嘛不过来找我呀?”
真的吗?我不敢至信似的,“我现在过去好吗?”
“嗯,我今天休假,不用上班,心里面特烦,我也想你……”
我也想你……我喜欢的女孩在我期待了这么久,终于第一次对我说出这句话。
我无比激动,“兰兰,我想送给你一样你非常喜欢的东西。”
她欣喜的问,“是什么呀?”
我也要她答应我,“先不要问好吗?等到时候了,我就会送给你。”
她嘻嘻的笑着,说我也会卖关子了。
十多分钟后,我满头大汗的出现在帝都大厅里。
四下寻视,却不见兰兰。我跑到角落那搬起个盘景看。一个掉不拉叽的服务生跑过来以为遇到砸场的了,“帅哥,您掉了钱包吗?”
我说,“我掉了心肝宝贝。”
那服务生非常惊讶,看场的保安见状,扯歪头上的平顶帽冲过来,质问我干嘛?
我说没干嘛,找人。
找人你搬那盘景干嘛?
我想说,我砸了那盘景,听到响声,我要找的人不就出来了吗?但我没说。
这时,兰兰在楼道那探了探身子,微笑着喊我,“在这里呢,棍子。”
在保安傻愣愣的目光中,我走上了楼道,一路跟着兰兰,转了几个弯,又转了几个弯,就进了一个房间。
“我就住这里了,乱了点,不要吐哦。”兰兰说。
有生以来,进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心潮澎湃。我不禁举目四下观望。房间里布置简约,空气中有种淡雅的馨香,使我疑是置身于一座小花园中。墙上贴着几张风景秀丽的海边图画,窗前桌上有几棵种于瓶中的花,颜色淡白。床前则悬着一串长长的手折纸鹤,翩翩如飞的模样,使我想到纯洁的爱情。
“啊,好郁闷哪,棍子。”兰兰厥着可爱的小嘴说。
“我也是,不过,我现在看到你,我非常开心。”
“呵呵,”兰兰笑道,“贫嘴。”
我装作酸溜溜的说,“你看到我不开心啊?”
“谁说!不开心,我打电话给你干嘛?”她又兀自脸红。
兰兰说,“棍子,你有空陪我逛逛吗?”她的双眼那般明亮清澈,每当她这样真挚的看着我时,眼里总有抹淡淡的优伤。
我说好。
她让我先下去在大厅外等她。
不一会,她一脸灿烂的下来了,活像只自由飞翔的快乐燕子。老天如此的眷顾我们,从不停歇的将温暖柔媚的阳光洒下来。兰兰穿了件如我一样的淡红T恤,一条长及膝盖,米黄色的休闲裤,两段小腿洋溢着无尽活力,又有几分稚气。
“兰兰。”我想轻挽她的手。我由衷的赞美了她,“你真漂亮。”
幸福的笑意从她浅浅的酒窝儿溢出,她情不自禁的抚摸温热的脸蛋,又说,“呵……你真贫嘴!”
我没有问她去哪里,让她稍稍走在前头,真有只要她愿意,我情愿陪她到天涯海角。我没有真正谈过恋爱,在此之前,从未经历过使我刻骨铭心的爱。但觉冥冥中,一切早有安排,使我对喜欢的人儿十分在乎,从而拼命的不由自主的去想许多从来未曾想过的东西。
兰兰今天显得特别愉快,她一时拉着我的手,快快的走几步,一时又停下来,眉飞色舞的和我说话。间或碰到一个正在专心走路的人,她笑嘻嘻的拉着我快步超越人家,回头说,“嗨,你好。”所以她此时给我的形象与之先前,是截然不同的,似乎她是个从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快乐女孩。
从帝都开始,一路穿过了一个菜市。由于正是早上,菜市上人声喧哗,随处可见或挎着蓝子或推着自行车的家庭主妇。我和兰兰如是成了突然出现的一道风景,兰兰踮着脚尖,每闪过一个人,又或忽从一个卖菜老农的摊前蹦过,都会留下甜甜的笑声。
兰兰说,好久没有这样快乐了。
到了后来,也许她都未必知道,我就是这样一点点的将她攥在手里,藏在了心上。
我忽然感到,只要有她,我可以变成分享她喜悦亦或悲伤的憨憨傻傻幸福着的人。
在此其间,她问我,“棍子?”
“呃。”
“听人说男孩子陪女孩子上街都会很烦,你陪我会不会也觉得啊?”
我毫不思索,“不会。”
“为什么呀?”
“因为我喜欢你啊,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会烦呢。”
“呵呵……”
后来,路经一个图书馆,兰兰突然停下来,因为她看着图书馆门口打出的售书广告:有新书上市。
“兰兰,你喜欢看书吗?”
她微微一笑,回头看我,“你喜欢吗?”
“喜欢啊。”其实我看见书皮心里就发慌。
图书馆里藏书非常丰富,正有几个学生。管理员是个老头,戴着副眼镜,坐在柜台那。
兰兰一走进去,迅速搜了搜,就埋头在那一堆新书中了。
她好像嘀咕了句什么,“东……”
我佯装文化人,在一排书前随便拣了拣,抽出一本来一看,书名居然叫〈我杀死了父亲〉。
回头发现兰兰看得如此认真,我趁机跑到门外,给猴子打电话。那猴子居然又在床上,打着哈哈,睡意未消问我是不是白痴。
我说,“你怎么又跑回去睡觉了?”
他说,“都是因为刚才在天天饰品店那被那肥猪扁的,全身骨头都散架了……”
“你有钱吗?”
他一下子睡意全醒,“做什么?”
我瘪着脸,用十分惨淡的声音对他说,“我问你,猴子,要是换成你,在你跟你喜欢的女孩子一起逛街时,人家若是想买点什么,而你身上却一个子儿也没有……”
没待说完,猴子立即明白过来,嘟哝道,“就你死要面子!”
“你到底有没有钱?”
“我,全部家当只有十块……”他底气不足,一听就知道在撒谎。
“丫你个猴子,拜托啦。”
“那那,我挺多只有一百。”

十多分钟后,披着件马褂子,露着黑瘦胸膛,开着那辆破麾托的猴子风雷电掣赶过来了。他又是一头撞在墙上,麾托车熄了火。
拿了钱,在我的催促下,猴子只好扔下一句,“有大餐给我打电话,”便又开着那破车轰隆隆走了。
重又回到图书馆里。
兰兰还在那一大堆新书中翻找着,脸上竟有我从未曾见过的焦急与沉重。
我默默无言的立在旁边。
她纤长的手指似乎已经不听使唤似的,明明已经翻过了的书,还要重新翻一遍,每一本都拿起,仔细查看作者的名字。我不至言语,以为女孩子或许都有这样或那样的崇拜某个偶像的情绪。
确实肯定那新书中没有她要找的了,兰兰一刹那竟非常的失落,目光幽幽而黯伤。
我喊她,“兰兰。”
她转头看了看我,即刻就跑去图书管理员那儿,担忧的问,“请问,最近有没有东童的书?”
“东童?”管理员抬抬眼镜,打量了兰兰一眼,甚为诧异,“没听说过……”
兰兰彻底失望似的,长长叹了口气。
东童?是不是个作家呢?对此,我一无所知。
出了图书馆,走了一会儿,兰兰沉闷的脸色终于好了点。
“兰兰,东童是谁呀?”我问道。
“啊?”没想到她如是被吓了一跳,思想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回来。
“一个写小说的吗?”
她这才发觉我专注看着她的眼神,而她则仿似心虚的躲避。
见此,我倒是觉得可爱,笑道,“呵,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不会有自己的崇拜偶像啊?”
“棍子……”兰兰却停下来,欲言欲语,眼里不知为何又有泪光。
她没有告诉我,东童是谁。
难道快乐与忧伤在一个人的身上可以转换得如此之快吗?
出来之前,兰兰还是十分愉悦的,现在她却微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偶尔那样,无可捉摸的看看我。
她总问,“棍子……”
我说,“怎么了兰兰,怎么了?”
她张了张嘴,“没什么了的。”仿佛想做个免为其难的微笑而没有做成。
几乎是她没有了方向。
而我也没有了方向。
我但愿是可以转换,由我来承受,尽管我并未在此知道她的难受。
街边的拉面馆就多了起来。
我发觉兰兰是在往回走。
擦肩而过的行人,或者马路上狂摁喇叭的车,都似乎不在我眼里。倒是那些门庭破落,油烟四溢的拉面馆引起了我的注意。
“兰兰,我们去吃麻辣面好不好?”我拉住她的小手,没等她回答,就将她拖进了一家面馆里。
由于走得急,我忘了看路,脚硌到门槛,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我这马大哈的洋相,终于使兰兰扑的一笑,“棍子……呵呵……”
我站直腰,作个在所难免因而不屑的动作,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兰兰对面。
兰兰至始至终微笑着看我,她右手那根可爱的食指又习惯性的横在鼻翼下。
我转头朝老板大模大样的喊,“老板,两碗麻辣面!”
“要放辣椒吗?”老板白痴似的问。
不放辣椒怎么叫麻辣面啊?
气氛很快静下来,我搜尽枯肠,想找些话题打破沉寂却没有找到。只好傻呆呆的捏着只杯子,笑眯眯的盯着兰兰看。
倒是兰兰叽叽喳喳话多了。
“哎,棍子哎。”她亲昵的喊我。
她倒是第一次这样笑盈盈的问我,“棍子,你一直都是这样开心的吗?我所认识的人,就你最捣蛋。”
“没有啊,没有啊。”
“还没有呢,你呀……”她仿佛回想到与我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因此明亮的眼睛里放射出无比快乐的光芒。
“怎么,我不好吗?兰兰?”
“嗯……”她顺下眼,想了一会,“不管是谁,跟你在一起一定都会开心的。”
我不禁有些飘飘然,很想伸手过去抓住她横在鼻翼下的纤细食指。
“兰兰,你家是在竹良哪儿呀?”
“竹良新村啊。”
“哦,怪不得我找不着。”
“嗯?你去竹良找我?”
“对呀,上次我去竹良找了半天找不到你家。”
“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八月二十那天啊。嗳,兰兰那天你去哪啊?”我无意间又问到这个问题,意识到兰兰可能会生气,赶紧说,“对不起哦。”
不想兰兰说,“没什么了。我不让你问,你会生气吗棍子?”
“哪会啊,我是那种人吗?”
她的眼里又忽地复杂起来,语气幽幽的说,“我只是,去看了个人。”
此时,店外呼啦啦的迎进来一群学生,他们吱吱喳喳大声谈论着。气氛马上喧闹起来。我则大声的喊,“老板,我们的麻辣面怎么还没上来?”
兰兰见状,小声的责备我,“小声点哪,多没礼貌。”
我说,“没事,你要是不喊,准等到天黑他都不会把面弄来。”
结帐的时候,我将猴子借给我的一百块钱,很有大爷风度的递给老板。满面油黑的老板脸一皱,“有散钱吗?”
“没有,大爷全是一百的。”
“哎呀,这可怎么好?”老板全是油的手一摸头顶,“没有散钱,找不开。”
“那,挂着帐好了。”
“看来也只好这样。”他傻愣愣转身去找帐本。不料他突然明白过来,“我跟你祖宗八杆子打不到一块,你叫我挂帐?以后我上哪找你?不挂,我宁愿不要你那几块钱。”
我的反应是非常敏捷的,眼珠儿一咕噜,当即说,“啊,谢谢。”拉着兰兰就往外走。
但老板又突地明白过来,“哎哎,不成,我这个笨蛋,不收钱我岂不是白做了吗?”
看此情景,兰兰拉拉我的衣袖,“我有散钱。”
我不知是感激还是什么的,想说点什么,“这个,这个……”但见那老板毫无介意的将兰兰递过去的钱收下了。
出来到街上,我下意识的掏三星看时间,正好是中午时分。
“哦,好累啊,走了一个早上,棍子你累吗?”兰兰轻轻甩着胳膊。
“我不累。”我挨近她身边,附在她耳际,闻到她淡淡的汗香。“你真的累啊?”
“嗯。”
“那,我背着你吧?”
“嗯?”兰兰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望着我几秒,“啊,不要不要,呵呵……”她撒腿就向前跑。
我追在她身后,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像两个孩子。
“等等我呀,兰兰。”
“就不等就不等!”
然而,上天啊,总跟我开玩笑。
兰兰如一只飞翔的快乐燕子。
但在她边回头向一个街角转弯时,一辆轿车擦身碰翻了她。
欢乐一下子凝固在我脸上,我亲眼目睹兰兰在地上滚了几滚。
我当即如同疯了那般,忘了拦下肇事司机,而是跑过去,跪下来将兰兰扶坐起来,抱在怀里。她的嘴角刹时溢出一丝鲜血,头发松散开来,披撒在我的臂弯上,沾着灰尘。我心里一个劲的慌,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兰兰……”我六神无主的腾出左手抹去她嘴角的血丝,抚摸着她的脸。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两手发麻的向下垂着,T恤的后背裂了个口子。“……棍子……棍子……”她的脸色一阵苍白,痛苦的问我,“我……死了吗?”
“怎么会,怎么会……”我从未经历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事故,手脚百般忙乱,着急得使我想哭。
“棍子……”兰兰紧紧地抓住我的后背衣服,紧紧的不放,一直有气无力喊着我的名字。她的眼里满是对死的恐惧,又似乎有什么早已渴望似的,死的欢乐。
这使我害怕,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她的表情啊。
我不由分说,把兰兰抱起来,大声地叫着,“操他妈的,让开!!!”冲出围观的人群,一直向医院方向跑,真如同做一场恶梦一样,过程漫长而恐惧。
我几乎是一下子就跑完了体力,累得快要抬不动脚步,而医院却远远的还不知在哪里。
“棍子……”忽听到怀中兰兰轻微的叫唤。
我低下头,看到她轻咬着嘴唇,满眼泪水。她的双手那么有力的抱着我,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滴落在她脸上。
“兰兰,你感觉怎么了?”我边跑着,心里更加急切,声音哽咽。
兰兰仍那样带着痛苦,深情的注视着我的眼睛,“你哭了,棍子……”
“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医院马上就到……”
“不,棍子……”她想说什么,但终因疼痛而昏了过去。
“兰兰?兰兰?”我一边急切叫唤着,一边奋力医院方向跑去。恐惧一阵阵逼来,难道我就要失去她了吗?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十多分钟后,我抱着已昏迷不醒的兰兰,疯了似的,冲进了罗江医院。
“医生?医生?出来!”我使尽最后一点力气,抱着兰兰,边上楼道,边喊,“医生……”
医院里顿时乱成一团……
兰兰被推进了急救室……
医院的楼道上洒下点点血迹……
急救室的门关上之际,我靠在走廊灰白的墙上,全身像被掏空了。急救室门上大大的“肃静”两字,在我眼里旋转,旋成星星点点。
剧烈的疼痛过后,我艰难的掏出三星,第一个把电话打给了猴子。“你快来,我在罗江医院……”
“怎么了?”
“兰兰……出事了。”
第二个打给了我老妈。
“阿宝……”我不知为什么,此刻脆弱得如是一个女孩子,眼泪在未说出话之前,刹地像断线的珠掉下来,湿了满面。
“唷,怎么了?棍子?别哭,你别哭啊,你一哭,妈着急。”
“阿宝……”
“怎么了怎么了?你慢慢说。”
“兰兰她……你快过来。我在罗江医院。”
“什么?医院?兰兰?”
“嗯。你快过来阿宝。”
老妈一听到医院,话语就急了,“棍子?棍子?妈这就过来……”
不一会,老妈和猴子同时来了。
一见到我,老妈焦急万分,搂着我全身看了又看,就差没掉眼泪了。见我完好无缺,她松了口气。猴子则站在一边,问这问那。
我停止了掉眼泪,无主的心稍微定了定。我一五一十的将事故说了一遍。老妈看着我失了魂般的脸色,她默默无言的去医院窗口那交费。
猴子陪在我身边,一直想说点什么,但老是不懂得开口,他挠着尖细的头,抽出支烟刚要点上。走廊上过来的穿着白大衣的小护士马上向他投白眼。他打着哈哈把烟摁熄了。
“棍子,”猴子探头过来,“别太难过了,一定没事的。”
我根本听不进话,没有人能够理解我现在对兰兰的爱,对兰兰的担忧。
十多分钟后,从急救室里闪出一个戴着雪白口罩的医生。他看到我和猴子守在门外,停下脚步问,“你们是伤者的家属吗?”
“她怎么样了?”我焦急地冲上去,一把抓住医生的肩头。
“你们先去办手续吧。”医生却说而不答。
“办你老母!”我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快告诉我,她怎么了?你得给我保证,她必须没事!”
医生大概见惯了冲动的家属,他平静的说,“你们还是先去办手续吧。”他说完迈开脚步。
我紧紧拽着他的白大衣,不让他走。
猴子见状,跑过来拦住我。“别这样,棍子,别这样。”又转向那医生,“对不起,对不起。”
医生走了。猴子瞧着我激动样子,“你这是怎么了?棍子?一切都已成定数,你急有什么用?”
我无助的望着猴子,呓语般喃喃,“猴子,要是兰兰……要是兰兰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该怎么办?”
“这,你怎么往坏处想啊?”
我一转身,看到老妈已回来站在我身后,她以作家一惯冷静的观察目光,注视着我。她惊讶于我会有今天的表现,她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似的,搂搂我的肩膀。“会没事的……”
各位好心的朋友,书写到这里了。哎呀,我看着那点成绩,不得已在此说几句啊,只求大家给点支持吧?推荐和收藏将会是对此书和我的最大鼓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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