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章 鲮鲤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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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歌对我的表现十分满意,不顾倒在地上的战训魔像,地点头:“看来你第一关已经通过了,可以开始第二关的训练了。”
“还有第二关?”这又不是电动游戏,怎么还设置关卡。
咏歌道:“当然有第二关,否则如此简单的程度哪称得上是训练?”
我奇道:“可是我已经把魔像打退了,第二关怎么办?总不会要我把魔像砸碎吧?”
咏歌道:“这你可以放心,当设定调至第二关时,魔像的战斗力会增强一倍。事实上每调高一关,战斗力都会比之前增强一倍。”
从他的语气中我听出些十分危险的含义,于是我装作漫不经心地笑道:“瞧你说的,好像还有很多关似的。”
咏歌一脸纯洁的点头:“是啊,还有十一关。总共十二关。”在我吐血的表情下来到战训魔像后不知摆弄着什么。
我咬牙切齿地问:“你到第几关?”
咏歌笑道:“我自幼练武,又没打算当兵,根本不用训练。这是专为你准备的,感激我吧?”
我感激,非常感激,我感觉受到了刺激……丫的,果然是想整我。
虽然训练辛苦,但我的身体却在逐渐适应。我开始可以完全控制力量,身上的赘肉也没有了。脂肪量减少,肌肉健壮起来,每天精神焕发,无论精、气、神都大幅提高,样子也稍稍变得帅气起来。
我只是埋头苦练,却不知自己进步神速。虽然咏歌没说,但他心中其实相当惊讶。又过了几天,我总算鼻青脸肿地通过了第三关,战训魔像被升级到第四关,我们也在此时走出大山,面前出现一片广阔的草原。
“终于到了。”叶子松了口气,欢快地跑出去,仰躺在草地上。
这里已经是肯拉丁的管辖,我们已经出了斯维穆伯爵的势力范围,可以不用再担心追兵了。
海贝尔将我放下,自己坐在旁边,看着面前这一片广阔的草原,就算内向的她,心中也忍不住涌起奔跑的冲动。
我醒过来,看到面前的景象,忍不住脱口而出:“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叶子躺在地上,仰头看着我,古怪的哼道:“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再说这哪来的牛羊?”
我挠头笑道:“一时激动。”
叶子摇头道:“傻瓜。”
大家都被这草原的美丽所感染,心情舒畅。只有咏歌,面色凝重的看着四周,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叶子问道:“你在干什么?还以为你这个诗人会感慨的唱上一段,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这可不像你。”
咏歌道:“你们不觉得这草原太安静了么?”
“安静?”叶子抬起头,望向四周。“的确,别说小动物,几乎连虫叫也听不到。”
海贝尔举目望去,面色逐渐凝重起来。“这片草原虽然美,但仿佛笼罩着一层灰暗的颜色。”
“灰暗的颜色?”我随着望过去,只看到绿色,没看到别的颜色。
叶子瞪我一眼:“海尔姐,你接着说,究竟怎么回事。”
海贝尔似乎也搞不清楚,摇着头:“整个草原在颤抖。”
“草原?”我们全部站起身来,警惕四周。“草原为什么会颤抖?”
一声吼叫回答了我们的话,一只巨大的野兽从地平线跃然而出,向着我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巨大,那究竟有多巨大?它至少有两个介工那么大,好像是一栋建筑物在奔跑。暗黄色的肌肤上印着树皮纹理,虾壳一般从颈部一层层向下覆盖,直到那条粗长有力的尾巴。他的头相对身躯来说算是小的,看不到眼睛,与上颚相比,下颚的发达程度就像在摩托车下面扣上一辆卡车。他的四肢极其粗壮,单是蹄子上比岩石还坚硬的角质便有一层楼高。它狂奔而来,在地面上印下可以充当浴池的梅花形脚印,摇撼整片草原。
叶子吞着口水道:“鲮鲤恐龙?这种东西我只在书本上见过。”
海贝尔喃喃道:“我也是。”
咏歌叫道:“谁都一样,因为见过它的人几乎都死了。”
我颤抖着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还问,跑啊。”叶子调头向着树林狂奔而去。
我叫道:“这不是又回去了么?”就在我大叫时,咏歌也已经跟了上去。
海贝尔道:“乐平,现在不是计较那么多的时候,我们快逃吧。”
叶子已经进了树林,大声叫道:“是那怪物可怕,还是那些骑兵可怕?”
我回头看看那怪物,又看了看面前的树林,摇头叹道:“难道我一定要遇到这种事?”跟着海贝尔一起跑进了树林。
庞大的鲮鲤恐龙将奔跑过的草地掀起,追着我们直冲进树林。大树一片片被撞倒,它巨大的尾巴摧残树木,就像小孩子拔草一样简单。他坚硬的铠甲,不可阻挡的力量,还有那堪比山峦的身躯,无伦到哪里,所带来的都只有毁灭。
我大叫道:“它为什么追我们?”
跑在我前面的咏歌叫道:“我可一点也不想知道。”
我回头望去,正见它叼起挡在前面的一棵大树,用力一甩。大树还未飞出去就已经碎成两段。在它口中残留的木屑随着它咆哮喷了出来,露出它下颚上那两排雪亮的獠牙。
我吞着口水嘀咕:“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
叶子再度发挥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神话般的脚力,我们只比她慢了数秒,现在却已看不见她的影子了。
原本进入树林是希望密集的地方能阻碍那怪物的行动速度,如今却作茧自缚。树林越来越密,我们不得不减慢速度,以便穿越那些错综复杂的树根。而那庞然大物却完全无视树木的阻挡,横冲直撞而来,速度丝毫不减。
我拼命地跑着,可昨晚第三关的测试消耗了太多体力,身上有十几处还带着瘀青,实在是力不从心。
海贝尔见我速度减慢,停下脚步:“这样我们谁也跑不了。你们先走,我来拦住它。”
我惊呼道:“别傻了。就算你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挡得住它,快走。”
海贝尔笑道:“也许挡不住它,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下,这样你们就能跑了。”
我减缓脚步,大口喘气着,吼叫道:“快走,你在干什么?它就要追上来了。”
海贝尔不再回话,而是凝望着那巨大的鲮鲤恐龙。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下了多大决心,有多坚毅。也没留意到自己的表情,正在慢慢变得狰狞。

海贝尔闭起双眼,口中轻道:“愿圣祖先灵保佑我,赐予我阻挡敌人,保护朋友的力量。”
鲮鲤恐龙距离她只剩二十米,被它撞飞的大树横掠过海贝尔头顶。她完全不为所动,只是闭着双眼默默祈祷着。
我是无神论者,我不相信祈祷。所以我决心靠自己的努力强大起来,靠自己的力量救我自己。如今,也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救我的朋友。
“大壮!”我吼叫一声,绿光从精灵手袋中飘出,缠绕在我左臂。我大步向回走来,六只耳朵展开,双目露出冰冷的目光,就如同之前面对那些追兵一般。
咏歌转身望来,脚下却仍缓缓前进着。只有他真正见过当日发狂的我,海贝尔和叶子只不过看到了我造成的惨状而已。因此也只有他能真正感受到来自我的压力。比起那庞然大物,他觉得此刻的我更加可怖。
那巨大的怪物已经来到了海贝尔身前,猛然回身,将粗大的尾巴横扫过来。我上前推倒海贝尔。她轻呼一声摔在地上,抬头看我,正见一棵被撞飞的大树砸在我胸口上。我被撞得向后踉跄,跟着巨大的尾巴扫来,将我整个打飞出去。
我飞了十五米远,撞断了三棵大树。即便有大壮保护,仍旧震得我手臂发麻,肩膀咯咯直响。
大壮叫道:“主人,这样不行,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我笑道:“就是说你没事喽?”
大壮道:“就算再强一倍我也没事。”
我冷哼一声:“主人怎么可以输给宠物?”我站起身来大叫:“来啊,你这个怪物,我在这。”
鲮鲤恐龙迟疑了一下,巨大的头忽然转向我。我知道它要冲过来,将大壮挡在胸前,双手支撑,做好准备。
果然它放弃寻找被压在几棵树下的海贝尔向我冲来。海贝尔推开大树,起身叫道:“乐平,不要。”可为时已晚,那凶暴的猛兽已然冲到我面前。
“来吧,大家伙。”我咬着牙,拼尽全力。它一头撞在盾牌中心,强大的力量震得我腹内翻腾,几乎吐血。它扬头一挑,我整个人飞起四十米高,砸在两棵大树之间摔在地上。这一次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巨大的鲮鲤恐龙并未就此罢手,它如同公牛一般刨动着蹄子,酝酿着下一次更猛烈的冲击。而它每次蹄子落地,大地都会跟着颤抖一下。
我伤得不轻,耳朵和眼睛都恢复了正常,体力也所剩无几,绝对撑不住下一次撞击。其实根本不用撞,它现在走过来就可以轻易把我踩扁。我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但我不服输,不是因为想死,正因为想活,所以我不能认输。
“来吧,大家伙。”我盯着它,突然想起“大家伙”这个称呼是我用来称呼介工的。那也是一只巨大的猛兽,就连骁勇的树精灵战士也畏惧它的咆哮。可是它却接受了我。是啊,它接受了我,亲近我,相信我,可是,为什么?
我看着鲮鲤恐龙的目光变了。不再是看待一个野兽,而是如同介工,如同斯诺,如同大壮,一个可爱的宠物,一个不可替代的家人,一个即将结交的新朋友……
“你好,大大家伙。”这个称呼使我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谁让你块头比介工还大,别怪我没有想象力,取不出好名字。”
鲮鲤恐龙的动作停了下来,大地不再颤抖。它用那藏在厚厚的铠甲中,根本看不到的眼睛盯着我,良久,又咆哮一声,巨大的尾巴横甩过来,将我身旁十几棵大树折断,却在接近我时停下。
我心中暗呼侥幸,看来不扮红脸硬碰硬,有可能收到预料之外的效果。
“嘿,我现在动不了了。”我甩手让大壮退开。他恢复原状却不肯退开。“听着,大大家伙。我现在动不了,如果你想踩死我,就来吧。不过我希望你别那样,因为会很疼。”经过这几分钟的休息,我的呼吸调整过来,但仍旧站不起来。“对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乐平,快乐的乐,平安的平。”
在我头顶上,鬼吏坐在树冠上托着下巴向下看着。“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低头看了一下腰上的铃铛。“响得那么厉害,还以为什么事,没想到又是遇到这种怪物。难道你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到乡下买块田,铲铲土,种种花,再讨个不算漂亮但温柔贤惠的老婆,安安静静,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
我虚弱地伸出手,轻道:“其实你并不想攻击我们,对不对?那么你为什么追我们?因为我们闯入了你的领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鲮鲤恐龙原地转了一个圈,似乎很难抉择。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朝我走来。
海贝尔起身叫道:“不要。”
鲮鲤恐龙猛然转头望向它,露出强烈的敌意,喉咙处阵阵低吼仿若雷鸣前浓云中的战鼓。
我高声道:“别过来,相信我。”
海贝尔看看我,又看看那庞然大物。如果它想做什么,没人能拦得住。她无奈地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然后缓缓后退。
鲮鲤恐龙见海贝尔退开,又转向我,拨开树木,一步步走来。
“让我拍拍你的头好么,大大家伙?”我将手举高。鲮鲤恐龙虽然巨大,但并不如介工那般有灵性,因此我不确定它能听懂我的话。我只是尽量表现出友好,然后做出简单易懂的手势。
果然它明白了我的意思,缓缓将头靠近我的手。它的头比卡车还大,只要倾斜一下,就可以将我整个吞下。但非常奇怪,就如同介工那时一样,我心中没有丝毫恐惧。
人类最原始的本能中就存在着恐惧。人对一切未知的东西好奇,但同时又惧怕。可我为什么不恐惧?因为我英勇,悍不畏死?当然不是。虽然惭愧,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我不恐惧,也许是因为我了解,我知道。了解它的意图,知道它的感受。如果你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知道它不会伤害你,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它的皮肤虽然粗糙,但在我看来却和斯诺一样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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