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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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无法行走,一路上都是海贝尔在搀扶着我。好吧,其实这只是我顾及颜面的说辞,一路上根本就是她背着我走。她的力量再一次令我折服,实在想不通这只有八十斤的身体中,哪里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我们来到河边。这条河有两百米宽,水流舒缓,在阳光下浮动逐波,滚滚向前。顺着河堤望去,大约五百米外有一个官渡,可载二十人的蓬船一共有三艘,轮班出发,将两边之人送往对岸。
我们潜身芦苇丛中,叶子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眺望,在官渡的相反方向有一户民房建在河边。她摆个手势,走在前面,向着那民房而去。
在芦苇中行走并不容易,何况还要背着一个人。我虽不情愿,只恨这没用的身体怎也使不上力气。可现在这时刻不是逞能的时候,我只有紧紧的搂住海贝尔的脖子,尽量俯低身体,藏在芦苇之下。
也许是有点累了,我发觉她从刚才就一直在颤抖。有心让她放我下来,可这种温柔只会让我们所有人陷入危机,无奈只好作罢。在我看不见的下方,海贝尔一张小脸红得发烫,轻轻咬着下唇,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就要哭出来。颈部的动脉随着心跳疯狂的振颤,暴增的血压似乎要将血管撑裂。我的头靠在她背上,每一次呼吸就会引起她一次颤抖。而她自己的呼气却好像停止了一般,连胸口也看不到起伏。
我们来到那小屋,叶子当前,也不敲门便直接闯了进去。我们跟在后面进去。小屋不大,只有一个房间,距离门一米左右铺着地板,中央架着一个炉子,再向里铺着被褥,就算是床了。整个小屋中透着一股难闻的潮湿气味,破旧的被褥上坐着一个人,穿着与被褥分不清楚的破旧薄布衫,看到我们进来,一点也不惊讶。
进屋后海贝尔立即将我放下,独自走到远端面墙而立,不知在做什么。看她肩头不住起伏,像是在剧烈喘息。我猜测她可能是太累了,正在休息。
叶子从怀里掏出四枚金币扔在地板上。“四个人,过河。”
那人抬眼瞥了我们一下,叼着烟袋哼哼:“要过河,去官渡。从这里顺着水流的方向一直向前,用不了多久就看到了。”
叶子面色阴沉:“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那人放下烟袋,笑道:“小姑娘,这么凶干嘛?有话慢慢说嘛。”
叶子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忽地一笑,点头道:“也对。”转身来到窗前,低声道:“海尔姐,帮我把墙外的人抓过来。”
海贝尔先是一怔,随即明白,抬起手臂,酝酿片刻向墙壁打去。
那人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海贝尔的手已经穿过木板墙,向回一扯,将一个全身裹着灰色披风,和我们同样可疑的大汉拖进屋中。
“你们这些……”先前那人咆哮着站起来,要向海贝尔冲去,却被咏歌从后面制住,一把匕首抵在他脖颈上。
叶子哼了一声,过来撕掉那人胸前的衣服,露出下面一件浅白色的衬衣,在衬衣的胸口绣着一个图案。那是一个黑色的图案,一个小人背后插着一只长刀和一只长矛,远处乍看就像一个黑色的“X”。这图案我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叶子冷笑道:“果然是秘教徒。”
我奇道:“秘教?那是什么?”
咏歌道:“那是除了教会以外,另一个教派。听说已经有些历史,但由于教会的压力,无法在中原地区立足,被逼前往西部边荒。不过仍然有很多教徒潜伏在中原,暗中图谋,伺机推翻教会,使秘教成为世界上惟一的教派。”
那人瞪着眼道:“你们这些亵渎神的人,将来都将受到神的惩罚。”
我摇头叹道:“我是个无神论者,要是真有神就让他来找我,我请他喝茶。”
那人尖叫着:“你这卑贱的人,竟敢在神的面前狂言,你会遭到报应的。”
我左右看看,奇道:“神在哪?对不起,你说的神在哪?啊,你该不会说你自己就是神吧?”面色一变,喝道:“大胆狂徒,竟然敢冒充神,你会受到神的制裁。”
那人一怔,粗重的喘气着:“我没说过我是神,你不要诬蔑我。”
我耸肩道:“可你说我在神的面前狂言。这里只有几个人,你若不是神,那谁是神?”
那人愤怒的向我扑来,却被咏歌从后面按在地上。他努力的仰着头,口中含着尘土大叫:“神无处不在,神无处不在。”
我摇头轻叹:“那你的神还真忙啊。”
叶子道:“好了,别再刺激他们了。虽然他们的行为让教会十分头痛,但并不是我们的目标。”在那人脸上拍了一下。“我们只想过河。”
那人兀自的叫着:“神会惩罚你们的,会惩罚你们这群罪人。”完全不听叶子说话。
海贝尔提着那被拖进来的汉子。那人被木墙撞了后脑,昏了过去。
叶子叹道:“先把他扔在这,找根绳子把他们两个都捆起来。还有,堵上他的嘴,比大壮还吵。”
咏歌找了绳子,将两人紧紧捆好,叶子则来到我身边,低声道:“你刚才说的‘无神论者’是什么意思?”
我这才想起在这个充满神话色彩的世界中是没有无神论的,可话已经说了,再想改口也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道:“就是,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神的人。”
叶子皱眉道:“你不相信神?”看着我点头,忍不住又问:“一点也不?”我无奈又点了点头。
她轻声嘀咕:“虽然我也从没诚心的向神祈祷过,但要说一点也不信……你在精灵森林的时候难道也不信?算了,当我没问。”转身顺着被海贝尔砸破的窟窿出去。“我去看看外面有什么。”
外面一条水道,通向远处一个潮湿的山洞。顺着山洞进去,里面藏着两条小船。一条小船上放着一个麻袋,另一条小船是空的。她过去解开麻袋看了看,又重新系好,拖着那条空船出来,回到小屋。

海贝尔问道:“怎么样,能过河么?”
她道:“有船了,我们走。”
咏歌道:“他们两个呢?”
叶子看了他们一眼,轻道:“就这么放着吧。他们是秘教徒,不会去报官,何况我在山洞里还给他们留了一艘小船。”最后一句说得很重,那两人一听,同时向叶子望来。
叶子一笑:“算是向你们借船的回礼,我们两不相欠。”对海贝尔道:“海尔姐,带上那笨蛋,我们走。到了对岸就出了诺曼拉底的管辖范围,越早越安全。”
海贝尔犹豫着点头,扶着我站起时根本不看我的脸。我心中不禁羞愧,难道我真那么重,连神力少女也觉得吃力?
我们上了小船,顺着水路逆流而上,进入一片芦苇荡。我们潜伏在芦苇荡中缓慢划着船,逐渐向对岸而去。
行到半路,咏歌问道:“你真的那么放心?就算他们是秘教徒,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报官。只要他们挡住胸口秘教的图章,有谁知道他们的信仰?”说着看了我一眼。“别忘了,他对我们可是非常生气。”
叶子笑道:“不会有事,他们做得是偷渡的买卖,不会想声张出去。何况他们还留了那么一个不得了的家伙。”
咏歌道:“什么意思?”
叶子道:“最近不是常听到教会僧侣被绑架事件?幕后黑手就是他们。刚才在另一条小船上我还看到一个被捆得像猪似的和尚。”
海贝尔惊道:“绑架僧侣?这,这可是大罪,不会比刺杀贵族罪名小。你看到了为什么不把那僧侣救下来?”
叶子耸肩道:“我救了他,谁来救我们?首先,我们不可能带着个僧侣上路。放他回去,别人问起他如何逃的,他一说,骑兵一天后就会追上我们。其次,救了他才是真正得罪了那些秘教徒。我们前脚过河,他们转身就会去密告。最后,如果把他们全部灭口,尸体如何处理?惊动卫兵,也会让他们想到是我们做的,骑兵不用一天就会追上我们。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海贝尔紧皱眉头,叹道:“确实很难办,可我还是……”
叶子轻声道:“最重要的是我对教会一向没有好感,尤其是神圣骑士团那些自以为是的圣骑士,自鸣得意,目中无人,我想起就烦。”
这根本就是**裸的迁怒,我们都知道,但我们都没说。看她那表情,谁说谁倒霉。
总算过了河,岸边没有卫兵。我们将船毁了沉入河中,顺着小路钻进山里。离开了诺曼拉底境内,虽然仍未脱险,但我们的心里都松了口气。前方的路要好走得多,如果斯诺那边也能顺利,我们将在半个月后平安抵达肯拉丁。
如此平安无事的行过三天,我的伤势也逐渐好转。也许是食物的关系,也许是我身为异性所必须配备的身体技能,常人需要静养三个月才能下床的重伤,短短三天时间我已经可以行动自如。这也给了咏歌一个开始训练的好借口,这也是我第一次诅咒自己强大的恢复力。
为了不减慢行程,我的训练时间都集中在晚上。好在白天的时候海贝尔甘愿小小的牺牲一下,继续背着我。我不用走路,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觉。虽然有点颠簸,但久而久之也便习惯了。
海贝尔虽然对此并不介意,脸却一天比一天红,最近几乎不敢和我说话,不知是何缘故。
训练的第一条规则是不许用能力,要锻练的是最基础的战斗本能。耳朵和眼睛的能力还好,只要我不去想就可以。问题在于那超常的蛮力,稍微控制不好就会爆发出来,根本达不到训练的目的。
用了两天时间我才勉强学会如何控制,而在之后的一周内,我开始练习一些基础动作。例如:出拳,踢腿,撞,摔,顶,绊。那战训魔像虽然不强,感觉比最初见的那纹章魔像还要弱,却很擅长训练。我每天都被操得很惨,好在白天时可以抱着美人睡大觉……
这一夜在河边露营,我沐浴在月光中,勤奋地练马步。虽然有种被整的感觉,虽然很辛苦,但这是我提升力量的绝佳机会,我不会白白浪费。
叶子和咏歌在研究地图,最近未免被人发现,我们限制了咏歌弹琴和唱歌的权力,使得他心情非常不好。“三天?不是三天,是四天。还要四天我们才能到。”
叶子皱眉道:“好好,四天就四天,有什么可争的。”
咏歌叫道:“有什么可争?这可是关系到我们的生命,差一点也会使我们陷入危机。这是非常重要的,非常严重的,非常非常……啊,在这寂静的午夜,小树聆听着风的呜咽,在我们前方的路上,潜藏着看不见的风雪。我们不能有丝毫大意,否则会被苦难阻截……”
“又开始了。他现在这样比唱歌还烦。”叶子长叹一声,来到树下,见我吃力的半蹲在那,恶心的问道:“你在干什么?没有厕所你可以到林子里去。”
我大叫道:“我不是便秘,我在练马步。”
“马步,那是什么?”叶子眨着眼睛,很少有她没听过的东西。
“练武的基础。”我努力挺直身子,小腿不住打颤。这感觉说疼不疼,说酸不酸,不像挨上一刀那么痛快,**难忍,非常煎熬。“俗话说力从地起,下盘功夫的好坏决定了发力。”
“哦,下盘。”叶子目光向下滑动,忽然别过头去,哼道:“色鬼。”
我大叫道:“我说的是下盘,是脚,是腿。”
叶子慵懒的问道:“那你打算练哪条腿?”
“第三条腿。”
“果然还是色鬼。”
“不是——”这绝对是诱导。
马步和压腿,这个世界的人对此非常新奇。他们只练习身体的行动力,力量,对于脚步和柔软并不注重。但神奇的是,他们不注重的东西却在他们的练习当中显示出非凡的作用。
我第一次将战训魔像击退,没有依靠那不同寻常的能力,而是完全凭借我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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