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章吟游诗人
巨大的魔像在一阵恶臭的浓烟中变回原本的徽章，只是中间多出一道裂痕，也已经没有了光泽。那被俘的匪首紧盯着我，像个神经科患者那样喃喃重复：“不可能，决不可能。不可能，决不可能……”未看到我英勇一幕的人自然无法理解，好奇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天色已经不早，我们一行人回到营地。这时，叶子再度出现，笑眯眯地来到我身边，很熟络地挽着我的胳膊。商队的人们奇怪地看着我，而我自己更加奇怪地看向她。
“你不是跑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人家担心你嘛。”甜腻腻的声音。
“说得好听。”我承认我没见过什么漂亮女人，但我又不傻，这种话我能相信？
叶子忽然语气一转，哼道：“我前脚走，你马上就出卖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毫不退让的道：“那是因为你先出卖我，把毫无关系的我推出来当炮灰。”我虽然不擅长应付女孩，但这次可是玩命的事，险一险去见了佛祖，不能不争。
叶子皱了下鼻子，哼道：“你是人家的未婚夫，难道不应该保护人家么？”
我扭头向山达和酷巴大声道：“喂，有什么地方的风俗是……唔，唔唔，唔唔……”她不等我说完，上来把我的嘴捂住。
叶子叹道：“好嘛，我知道不该骗你，对不起嘛。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
我嘿嘿一笑，心中暗自比了个“V”的手势。这是值得纪念的一次胜利，与美女交锋的首次胜出。
山达和酷巴听我话说到一半却没了后文，奇怪地望来，搞不清我和叶子究竟在干什么，也就没有插话。
叶子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入关？”
“大概吧。”我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就算如树精灵所说，到了人类的村庄镇甸，没有一技之长的我又要如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存，填饱我这比常人多十倍的肚皮，还要养活斯诺和大壮两个小家伙。
叶子古怪的看着我。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变化，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可真有意思。我就随便问你一句，你怎么好像在思考什么不可思议的难题？”
我尴尬地挠头：“因为人生地不熟，将来一点保障也没有，不自觉就想多了。”
叶子摇头一叹：“反正你还是要入关的，对吧。正好我也是，一起走吧。”
我看着叶子，皱眉道：“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得随着商队走，不能跟你走。”
叶子抓狂的跳了一下，叫道：“谁让你离开商队了？我是说，我和你一起走。”
“哦，你想搭顺风车啊。”我恍然大悟。
叶子红着脸叫道：“别说出来，你这个笨蛋。”
又说我笨……我又咋了？
在我说话时，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那鬼吏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远方。他哀怨地叹息着，背影是如此凄凉。
我走到帐篷边，忽然眼睛一翻，倒在地上。叶子一惊，捅了我两下，见我一动不动，慌张的叫道：“快来人，看看他，他，怎么了？”
山达和酷巴急忙过来，将我扶起，焦急道：“圣……乐平，你，你怎么了？”
我虚弱地睁开眼，嘴唇颤抖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山达叫道：“水，拿点水过来。”有人提了水来，他轻轻倒在我唇边，一点点滋润我的嘴唇。
“我，我……”在水的滋润下，我勉强可以发出一些声音。
山达见可行，大喜，又给我灌了点水。
“我，好饿。”
……
风卷残云，也不知吃了多少，我终于活了过来。方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全身无力，饥饿和疲劳一口气涌上来，还以为会就此去见了上帝。所有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通常不会有人一下子就饿得动也动不了，更加不会有人在晚餐吃了那么多东西之后才不过半个晚上就饿倒。
叶子用近乎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微微摇头：“你要是不娶个公主，非饿死街头不可。”
“要你管！”我自己不知道么？
大约凌晨两点左右，众人总算能够回去睡觉了，但我却睡不着，因为叶子就躺在我旁边。她全然没有一丝防备心，酣甜的睡着。山达和酷巴自不用说，树精灵对人类的女子毫无感觉，何况他们品格高尚。但我不是。虽然他们叫我圣者，可我的内心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我偷眼看着叶子的睡相，越是仔细越发觉得她美丽。她就像个仙子，睡在庞大的荷叶上。清晨起来吸一口空气，饮几滴露珠。不食人间烟火，不着世俗浊气，超凡脱俗，清雅绝伦。
我的心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我用力按住，将头埋起。这是我一生中最难熬的一夜。
叶子忽然张开一只眼睛，瞥了我一下，抿嘴微笑，心中道：“傻瓜。”闭上眼睡了。
第二天一早，商队启程。人人都精神饱满，唯独我，疲倦的趴在马背上，任由它把我带到海角天涯。
叶子坐在马车上，却不坐在车里，而是到车棚上面和大壮待在一起。她似乎很喜欢斯诺，见斯诺趴在大壮背上睡觉，自己也爬了上去。斯诺懒洋洋的睡觉，根本不理她，她却心满意足地趴在那里看着，就像昨晚我看着她似的。想起昨晚，我就忍不住全身发热。第一次和女孩睡一个房间，还是那么漂亮的女孩，难免有些想入非非。
这条路的确很平稳，因为都是官路，相隔不远就可以看到关卡和岗哨。几天后，进入另一片树林，这时树精灵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他们在前面领路，避过猛兽和陷阱，三天后出了树林，进入另一段管道。这里的守军和之前的不同，显然是另一个国家的边境士兵。
从我们离开小村算起，十天后的傍晚，面前出现一座古城。说其是古城，只是我个人主观的判断而已。对于现代化都市烙印深刻的我来说，这种城堡式的城市只有在历史书或电影中才能见到。
整个城的规模并不大，靠山而建，骑马的话一个小时就可以绕城一周。城墙很高，至少有二十米，相隔十米远有石柱，顶端是箭堡。天然的护城河流过城门，约有十五米宽，半米厚的铁箍吊桥横担其上。
浩浩荡荡的商队经过城门，自有卫兵检查。梅耶鲁将几个商队领队提前凑的打点费悄悄交给那卫兵管事，管事颠了颠份量，颇为满意，吆喝几声，放行过去。
眼看着穿过城门，我这才松了口气，放下紧绷的神经。要是他们检查到我这，向我要什么身份证，ID号的，我上哪给他找去？到时非把我当间谍抓起来，在阴暗潮湿的监狱里度过余生。
时间不早，我们找了间客栈落脚。晚饭过后，各自回去休息。好在这次住店有足够的房间，不用再和叶子睡在一起。虽然松了口气，但老实说，心底里还有几分失望。
次日天明，几个商队的领队碰头。有些商队目的地不同，便就此离开，剩下的人在城中逗留两日以作整修，然后启程去下一站的小镇。
两天的闲暇时光正好可以让我四处走走。我怀着旅游的心情，在山达和酷巴的陪同下，在城中四处观光。斯诺蹲在我肩上，和我一起出来。大壮也吵着跟来，可他体型特异，走在街上太过招摇，只好把他留在房间。叶子也没有来。自从入城，她便一直躲在房间中，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什么。不过我一向看不透她的想法，也就不再费力去想了。
小城并不繁华，人员稀少，且戒备森严。市场只有零星三五人，货品也只有那么十来种，没有值得观光的街道，更不要说给百姓休闲的广场、公园。毕竟是边塞，比不得繁华的中央城镇。
就是这样一个寻常的小城，我却兴奋莫名。这里的东西都是我未曾见过的。行走在砖石路面上，油然一种置身在好莱坞指环王拍摄场的感觉，在心底偷偷过一把明星瘾。
我在一间杂货铺前驻足，看着货架上的商品，里面有一个玉坠非常精美。伙计见我在看，连忙上前推销。我耳软心活，忍不住就想去掏钱包。
山达拦住我，低声道：“圣者，你要买什么？”
“别叫什么圣者不圣者的。在这里还是叫名字方便，就叫我乐平吧。”我嘻嘻一笑，又指向那玉坠。“我想买这个玉坠。你看，多好看。”
山达叹道：“做功还算过得去，可是……”他回头与酷巴对视一眼，双双摇头。“那并不是玉的，只是玉的仿石。”
我惊道：“不是玉的？”山达和酷巴一同摇头。
我瞪向那伙计，哼道：“你刚才不是告诉我这是百分之百的真玉么？”
那伙计只有十**岁，年轻毫无经验。见我拆穿了，非但不认，反而叫嚷起来：“怎么说是假的？这明明就是真的。我说那边的两位，你们懂不懂啊。不懂就别乱说，挡在人家铺子口坏人生意。滚滚滚，我还不卖了。”
平白惹了个没趣，我和两位树精灵相视一叹。他们不愿与人类多费唇舌，争辩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我也不是个喜欢招惹无谓事端的人，索性就此离开，免生闲气。
转过街角，到了另外一条小路。这条路显然是条食品街，两侧多是些饭馆、酒馆、小吃摊。在拐角处有一间规模较大的酒楼，分两层：一楼大堂，二楼雅座。看看时间，已是艳阳冲顶，正好解决午饭。
酒楼门口，偏向我们没走过的那条街侧，一个人靠在墙边，悠闲的抖动着斗篷，掏出一把竖琴，仔细调试着。我进门时他正好抬头，在大大的旅者帽子下露出一张笑眯眯的脸。他的样子算不得特殊，但他的笑容却很迷人，会使看到的人也变得心情舒畅起来。
我怔了一下，他却礼貌地点头施礼，我也急忙回礼。他继续调试着手中的风琴，轻轻的哼着一个旋律。
我进入酒楼，心中还想着那个人。我们寻了空位坐下，**还没坐稳，就忍不住问：“刚才那是什么人？”
酷巴道：“你说门口那人？”见我点头，笑道：“虽然不能确定，不过看他的穿着和那个竖琴，应该是位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说起诗人，我就想起李白。可怎么也无法想象李白蹲在酒楼门口朝着大街吟诗作对的模样。
山达笑道：“一会就明白了。”见我莫名其妙的表情，微笑不语，转身唤来小二，点了一个宴会套餐，又点了几个特色小菜。
小二惊叹地看着我们，良久没有离开，似乎在确认我们是不是弄错了。好半晌，见我们不说话，无奈只好去了。很快厨房中传来骚动，但那只会烦扰到老板，与我没什么关系。
等待饭菜的时间总是特别难熬，我望着窗口，还想着那奇特的男人。很快，我明白了山达那句话的意思，因为从窗外传来了优美的竖琴声。
我是个快乐的吟游诗人
带着一只鹦鹆还有一把竖琴
黑色的鹦鹆嫩黄的嘴
她的歌喉比我还要动听
我是个快乐的吟游诗人
带着一只鹦鹆还有一把竖琴
三十六根琴弦轻轻颤
合着她的旋律唱出我的心
我曾是个孤独的游吟诗人
与青涩的歌声相依为命
流浪在广阔的天地间
寻找那慰籍心灵的恬静
我曾是个孤独的吟游诗人
直到天使的羽毛赐予我幸运
在碎石的甬路上听见你的脚步
青草奔放带走我的心
我是个幸福的吟游诗人
奏出的旋律摇摆你的衣裙
甜美的微笑映照花草
爱情在温柔中滋养青春
我是个幸福的吟游诗人
虽然惜别时将泪水洒满你的衣襟
我快乐地在喷水池边跳舞
因为风中捎来了你的信
我是个快乐的吟游诗人
想着你的倩影弹奏我的竖琴
我的歌声全都是你
甜蜜的思念比海还深
我是个快乐的吟游诗人
因为有你才能继续弹奏竖琴
将你的美丽化作旋律
用你的温柔覆盖天地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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