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依然寒冷，躺在床上的徐若雪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不停地颤抖着。赵韬在床边来回踱着，焦急万分。夏老头拽来睡眼惺忪的儿子。那年轻人大约二十多岁，身材粗壮，孔武有力。进屋见了赵韬身上的血迹，有些吃惊。
扭头问道：“爹！咋回事？”
夏老头急赶到前面，对赵韬介绍道：“这就是犬子夏瑞！儿啊，你来见过你哥哥的上次来信提到的赵大人！”
那夏瑞走到赵韬身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奇道：“你真是赵韬赵大人？怎的到了京城？又是这般模样？”
赵韬将写好的字条折叠好，上前礼道：“正是在下！此事一言难尽。刚才有人害我！我娘子受伤，无奈在下误入尊府中求援，烦劳了！事情紧急，烦劳大哥请将此条交与怡红院的春娘！在下谢过大哥！”
那夏瑞迟疑一下，收下揣入怀中。点头道：“既是这样！请大人在我家等候！某马上就去！”
赵韬守在徐若雪床前，心急如焚。却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暗想刚才不是在诏狱中么？记得还在喝酒，怎么会在外面？又和徐若雪在一起？柳杏儿已在城外了吗？在哪里？看来徐若雪一定是来劫狱了，为什么要急着救我？
春娘会来吗？
门外传来马蹄声，赵韬警惕地握住手中佩剑，跑到房门向外望去。紧跟着夏瑞，一个娇小身影疾步向赵韬所在房间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提着箱子的中年人。赵韬见是春娘，迅速拉开门，跳了出去，脸上一脸感激。
春娘见了他，疾步闪了过来，怔怔地忘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向他身子前后看着，急道：“伤着哪里了？怎么没看见？快进屋看看。”
赵韬和后面那中年人点点头，急问道：“那是大夫么？伤的不是我！”
春娘点头道：“是大夫！谁？要紧么？”
赵韬直摇头，“你好！大夫，病人在房里，你快进来看看！”
几人来到房间，赵韬谢过夏家父子，春娘赶紧从怀里摸出些银两，送与夏家老头。夏老头反复推让，春娘急道：“老伯真不要客气！小女子谢谢老伯了！”
夏家父子退出房间，守在门口。
春娘看见床上那美丽苍白的面庞，有些吃惊道：“啊！公子！那是你夫人？”
赵韬望了望屋外，向春娘摇了摇头。大夫大致看了下，惊道：“这位娘子伤势好重！所幸你刚才止住了血！好了，伤口我还要清理一下！对了，一定还要些内服的药，公子要去准备！”
赵韬看着徐若雪，焦急问道：“她有性命之忧吗？”
大夫沉吟一下，“公子！我尽力！如果三日内还活着，应该就不会有事了！不过即使这样，这伤没有一两个月是好不了的！”
赵韬紧握住大夫的手，急道：“大夫！请你一定治好她！不知怎么感激你！”
大夫急着给徐若雪治伤，点头道：“知道！知道！公子不用谢我的！春娘与在下有救命之恩！公子放心好了！”
春娘望着赵韬，急问道：“是那刘公子报复的吗？”
赵韬急摇头，“不是！比那更严重！我一会儿告诉你！春娘让你受累了！你知道吗？现在能不能出城？”
春娘急道：“夜里是不能出城的！刚才见到街上兵很多，和这事有关系吗？”
赵韬点头道：“是抓我的！你将马车留下，一会儿大夫敷完药，你们赶快走吧！”
春娘急了，抓住赵韬的手臂，颤声道：“你真和奴家这么见外？你不相信奴家吗？”
赵韬抓住春娘的颤抖的手，温柔道：“不相信你，我能危急中第一个想起你？春娘，真的，这事可能要杀头的！我已经连累你够多了！春娘，不行！我不能让你陪我死！”
春娘满眼噙泪，猛地扑进赵韬怀里，“春娘明白了！公子，你可知道？能和你在一起，对春娘来说，足够了，真的！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了！公子！你听奴家的！奴家在南门还有套别院，你和那姑娘暂时在那里住着，好吗？别固执，这里能够安全吗？你难道要连累那老伯！？王大夫，好了吗？我们马上走！”
赵韬紧紧抱住春娘，泪水却止不住下落，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春娘也止不住眼泪，梗咽道：“春娘的心本来早已死了！是你。。。你让春娘活过来！只要你不嫌弃春娘！奴家。。。。。。。”
赵韬将脸紧贴在春娘头顶，叹道：“春娘！韬又哪里对你做了什么好的？真的很危险！”
春娘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赵韬，“什么都不用说了！听奴家的！”
赵韬背着徐若雪钻进马车，春娘和夏老头一家再三谢过，和王大夫一起上来马车。春娘对北京城非常熟悉，几次差点与搜查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撞上，都被她躲开了。绕了一大圈，到了城南的别院。
院子里只有几个老仆。春娘安顿好徐若雪的房间，然后让大夫开出药方，急着乘马车离去。赵韬坐在徐若雪的床边，静静地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默默祈祷她可不能出事。
过了很久，赵韬差点伏在床边睡着了。春娘带着四个丫鬟，抱着一大堆东西，进了房间。春娘一边放下东西，一边吩咐丫鬟熬药，烧水。
春娘等丫鬟们出去做事了，拉着赵韬的手，低声道：“公子最近也别出去了！避过风头再说！其它的事有奴家，你别操心！”
赵韬心里极乱，想到柳杏儿，还有正在赶往京城的张妍父女，该怎么办？
赵韬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看了看春娘。春娘何等聪明，倚在赵韬身上，低声问道：“公子还有朋友要找吗？”
赵韬将自己的事前前后后简约地告诉了春娘。春娘沉吟一会儿，低声道：“最好别去找牟大人！这让他很为难！明日一早，等这位徐姑娘醒了，问清楚你那杏儿夫人的落脚点，奴家去找她。”
赵韬洗完澡，回到徐若雪房间。见春娘坐在床边正为徐若雪擦拭着脸。
赵韬走近床边，春娘看了他一眼，起身道：“她正在发热。药奴家已经喂了。唉，就看她的造化了！公子你去睡一会儿，徐姑娘有奴家照顾，你放心吧！”
赵韬坐在床边，见徐若雪满脸通红，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仍还是有些颤抖。扭头看了春娘一眼，伸手拉住她的手，黯然道：“我哪里睡得着？要不你去休息！”
春娘默默地坐在赵韬身边，将头依在赵韬肩上。
天渐渐亮了，徐若雪依然昏睡着。春娘默默起身，看着赵韬，“公子，要不奴家回怡红院，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
赵韬起身抱了抱她，点点头，无奈道：“也只有这样了！你要小心，如果那姓刘的小子再来，你先避避！”
中午丫鬟端来药，赵韬扶起徐若雪的头，她依旧昏睡，赵韬十分艰难地喂着。大夫进来看了看，微笑着告诉赵韬，徐若雪体质很好，应该是扛过了危险。
赵韬急道：“她怎么还不醒呢？”
大夫安慰道：“呵呵，那么重的伤，能这样已经要感谢上天了！”
到了傍晚，春娘仍然没有回来。赵韬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暗想春娘怎么啦，一整天毫无音讯。一直昏睡的徐若雪呻吟了一声，赵韬急坐到床边。徐若雪还很虚弱，半睁着眼，嘴里嘟哝着什么。
赵韬将耳朵贴到她嘴边，隐约听到，“牟。。大。。说。。。刘。。。杀。。”赵韬轻语道：“若雪！你歇着，不要说话了！”
徐若雪望着他，努力睁开眼，眼角的泪水无声流了下来。
已是深夜二更，春娘仍然渺无音讯。
徐若雪已能张口吃东西了。赵韬让丫鬟做来一碗粥，轻缓地喂了她。开始有些忸怩，本来有些烧红的脸，更加红透，她一直凝视着赵韬，吃着吃着，眼角泪水止不住往下落。吃完粥，轻喘了口气，徐若雪摇着头，微弱声音道：“杏。。。儿。。。儿。。找。。到没。。有？”
赵韬轻摇了摇头，望着徐若雪，温声道：“好些了吗？别说话！你安心养伤！”
徐若雪轻轻点了点头，闭上了泪眼。
赵韬唤来两个丫鬟，叮咛嘱咐一番，就要出门。徐若雪哼哼了几声，赵韬转身走到床边，徐若雪轻声道：“公。。子你出去。。小心！”
赵韬朝她笑了笑，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佩剑，疾步走向门外。
问了问几个老仆，其中有一个愿意跟赵韬到怡红院走一趟。早晨春娘走时，带走了马车。赵韬和那老仆乘着夜色，悄悄地出了门。
老仆十分熟悉道路，避开巡夜的士卒，穿小街过小巷，约摸走了半个时辰，来到怡红院那条胡同。
远远看去，怡红院门外依然灯火通明，却十分静谧，门口也没了小厮龟奴。
赵韬瞧见不远处，春娘的马车依然停在那里。暗想今日春娘难道很忙？观察了一会儿，见无异常。老仆低声道：“老奴知道后门在哪！”赵韬点点头，让老仆带路，手摸着剑柄，跟着老仆径直走向怡红院的后门。
试着推了推门，后门关着。老仆就要敲门。赵韬赶紧制止住。向四下望去，发现后院墙边有棵老树，枝桠直接伸进院内。赵韬按了按老仆，示意他等着，悄悄跑到老树下。
赵韬整了整衣衫，三五下爬上了老树，向后院内望去。院内十分寂静，依稀看得见前面楼宇的灯光。赵韬观察了一下，见没动静，顺着枝桠爬进后院，拔出佩剑，嗖嗖跳下树枝。刚站稳脚，正待跑向前面红楼，一时火把骤起，从四周围了过来。
“哈哈哈哈，终于来了！老子等你好久！”一大群执刀卫士举着火把簇拥着石文义，身边站着两个面色阴沉的年轻人，一个正是那刘公子！
赵韬冷静地提剑观察四周，见四周刀光闪烁，已被团团围住了。
“逆贼！还不束手就擒？怎么？想反抗？哼！”石文义手一挥，手下锦衣卫直扑了过来。
赵韬大喝声“且慢！”。
石文义用手制止住众人，狞笑道：“怎么，想投降啦？”
赵韬大声道：“诸位前不久还是赵韬同僚，赵韬不想与诸位动手！今日之事，乃是奸佞相害，诸君难道不知？赵韬无奈尔！石文义，有种，你我单挑，若赢的了我手中的剑，我引颈就戮！诸位再苦苦相逼，赵韬就得罪啦！”
众锦衣卫素闻赵韬在西北大名，有些犹豫了。石文义怒道：“混账！他现在是朝廷叛逆！休要听他胡言，上！”
赵韬大叫声“得罪”，挥剑守住阵脚。在石文义的高喝下，众锦衣卫扑了上来，一时刀剑相碰。剑锋所过处，一片呻吟声，后面有冲上一群番子。赵韬缠斗一会儿，直扑石文义。石文义身边卫士，挺刀相搏，被赵韬连连刺翻五六人，那刘公子见势不妙，急向后跑。一会儿那刘公子和身边年轻男子拖着一人跑了出来，大叫道：“小子，你再不住手，老子一刀宰了她！”
赵韬急退后，守住阵脚，向刘公子望去。
刘公子急提起那人发髻，赵韬借着火光一见，大急，竟是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春娘！
“公子！快跑！”春娘摆动着身子，高声叫道。刘公子用刀背狠狠砸向春娘的头，春娘顿时血流满面。
“你这卑劣的狗屎！老子杀了你！”赵韬怒道，直扑向那刘公子。
那刘公子急了，用刀架在春娘脖子上，惊恐道：“你。。你。。再向前，老。。。子。。杀了她！”
赵韬站住了，后面的锦衣卫将他围住。
春娘凄厉叫道：“公子！别管我！你跑啊！”
那刘公子就要举刀，赵韬急喝道：“住手！老子认栽！”说罢扔掉手中宝剑。
众锦衣卫一拥而上，擒住赵韬。那刘公子狠狠地将春娘推倒在地，踢了一脚，举着刀直扑赵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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