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治学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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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干净的血其实很少见。”华朝说,“安宁他们说的干净,是指完全没有灵力,就是完全不能‘见鬼’之人的血。绝大部分人或多或少其实都有点潜在的第六感觉,也就是比较弱化的特异功能吧,完全不具备这种能力的人是很稀罕的。”
“你是说,我就是干净的血?”蒲天琢磨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一把拉起华朝的手来看。
“安宁修过,已经没了。”华朝坦然自若地任他检查着,“不过你猜得没错。”
原来人参娃娃指的就是你。华朝手上的确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就连昨天他自己用匕首割的那个大伤口也已经彻底消失。
“安宁有特异功能吗?”蒲天问,他想到安宁在悬崖上挥动长索拉住了竺秋的事。本以为安宁只是个搞研究的,让自己参加是要找个保镖兼搬运工,现在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就算只有安宁一个,保准照样也能摸进这山里来,一点问题都有不了,撇开竺秋不说,为什么又会把自己招来呢?安宁不是想要保密吗?
“算是吧。”华朝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跟来了?”
“我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学术界名人,”蒲天郁闷地嘟囔道,要说孟院长怎么也一丁儿口风都没露,这不存心坑我么?
这时风中传来一股腥臭,一瞧边上林子里躺着挺长一条软管状的黑色东西,死气沉沉地耷拉着,上面布满蓝紫色的吸盘,都已经脱水蜷缩了起来。
他们走过去一看,那东西像是一段触手,被某种尖利的东西截断,掉落在这林子里,断口处流出大量又厚又稠的黄绿色粘液。
“是那个敲了小红帽房门的章鱼手外婆么?”华朝低声取笑道。
蒲天脸上一热,又凑近仔细看了看,肯定地说:“应该是它没错,你看这上面还有我拿铁签子戳的好多窟窿。”
安宁一直站在断口处不厌其烦地研究那割痕,还让竺秋捡了根粗树枝把覆盖在上面的粘液都一一巴拉下来以便观察,看完了点点头,转身就走,竺秋赶紧扔了树枝跟过来,一边恶心不已地在外套上用力蹭手指。
“九婴的顺路零嘴。”安宁对华朝说,“蒲牢给我。”
一会到了潭边,安宁昨夜已详细问过华朝上次的潜水所见,这时又略作确认,就让他和蒲天在岸上接应,自己揣了蒲牢,让竺秋跟着下水去探。华朝的小铁皮屋里有简易的潜水装备,竺秋拿了两套,这时取出来穿戴完毕,就跟着安宁轻轻下进潭水里去了。
蒲天捏了一手汗,紧张地看着潭水,那水却始终静悄悄地,没什么特殊动静。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忽然听见边上相当近的地方水声哗啦一响,赶忙转头去看,居然是华朝正钓起一条不大不小的鱼来,原来他那背包里装的就只是钓鱼工具。
“你还真自在。”蒲天哭笑不得地说。
“说什么呢,我可正担心着。”华朝拿个网兜把鱼接了,又倒进边上那银白色的大圆筒里,喀哒一声关好盖子。
你担心今晚不够吃的吧。蒲天走过去一看,那圆筒就是昨天晃了他两次眼的东西,银闪闪的挺薄,用手指轻轻弹两下还蛮结实,不知是什么金属,筒的下半截埋在土里。“能看看么?”他问过了华朝,于是掀开盖子,原来这筒挺深,里面存了大半筒水,底部是层厚实的金属网,潭水从网眼里灌进来,养着两三条鱼。
“哎,我说,”蒲天干脆也在华朝身边坐下,“这些现代化物品你都是怎么运进来的?还有那个房子!你在这儿住了多久啦?”
“那房子是我偶然找着的,好像是太阳能运转。”华朝说,“这筒也是本来就在这,都不是我运来的。我也就比你们早来三五天。”他转头看看蒲天的表情,笑了笑说:“你不信就算了。”
蒲天的确不信,不过也不想多纠缠这些,他沉思默想地望着水面出了一会神,又问华朝:“昨晚你烤肉那会,突然跑哪儿去了?我还当你被章鱼手给拖了。”
华朝歉然一笑:“蒲牢忽然动个不停,我就由着它的意思到水潭边上来了。正遇见安宁他们蹦出来,他也没和我细说,就拿了蒲牢去,让我赶紧回屋待着。”
“你以前就认识安宁么?我看你们挺熟。”蒲天说,“还当是约好了你在这里。”
“没有的事,纯粹是巧遇。”华朝手臂一振,又提出一尾鱼来,“不过我和他有缘,能常在各地遇见,而且还又总能卖点什么给他。安宁出手大方,是个好主顾。”

“他要蒲牢有什么用?”蒲天打开筒盖,让华朝把鱼倒了进去,“你说蒲牢会鸣叫?昨晚那难道就是它的声音?”
“是啊,声震九宵吧?”华朝又装了个饵,把鱼杆甩进水里,“我只知道它遇见鲸鱼害怕,看来遇见九婴那种上古神兽也会叫得吱哇吱哇的。”
“九婴是什么?”蒲天和华朝异口同声地说。华朝哈哈大笑,蒲天被他噎得直运气。
“《淮南子》里说,九婴,水火之怪,为人害。”华朝记忆着说,“据说九婴生于天地初分之时,当时天地灵气厚若实质,产出无数boss级灵兽怪物。它从深山大泽的阴阳元气中化生而出,九头蛇身,自号九婴。因是天地直接产出,无魂无魄,为不死之身,又九头即为九命,只要有一头尚在,采集天地间灵气就能恢复。后来被羿用连环九箭射杀在北狄凶水之间。”
“这不是神话故事吗?”蒲天瞪着眼说,“安宁不会以为真有这种东西吧?”
“他不就是搞民俗的。”华朝说,“再说,你那伤口也是神话?”见蒲天皱眉不语,一付疑窦丛生的样子,华朝忙说:“得,我发现你还挺好学的,不过我可答得够了,今日里先生要专心钓鱼维持生计,聊天可以,求学还是明儿请早罢。”
“再问一句……华朝,你给我们吃的究竟是什么肉?”
这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蒲天虽然对安宁充满了来源不明的信心,不过总有点惴惴,幸好有个满不在乎的华朝在一边钓鱼闲扯,天南地北侃下来,也不太难熬。
这天阳光晴暖,晒得久了懒洋洋的,照华朝的说法,安宁这是准你一天假,好吸取吸取天地精华补上昨儿的亏空呢。没什么风,空气清新甜美,耳边只听见瀑布冲击入水的声音,时而水气蒸腾,被阳光映出道道彩虹。
恍惚起来,那些袭人的藤蔓,钻进肉里的蒲牢,卷住腿拖人的触手仿佛都只是梦中所见,蒲天简直觉得自己还真就活脱脱一个正在森林氧吧里休闲,而且华朝的眉眼还和余清有几分神似,蒲天看着很是熟悉亲近。
在华朝钓起第十二条鱼之后不久,潭里终于哗啦一响,现出两道水线,不一会安宁和竺秋游到岸边,华朝和蒲天伸手把他们拽了上来。
“收工,回家吃饭。”安宁摘下面镜,抹了抹脸对蒲天说,“明天一起下去。”
“那水里有什么?昨晚好大动静,还闪电。真有怪兽啊,吃人不?”吃完饭才下午两三点的光景,蒲天闲坐无事,就顺口问安宁,“咱们这回是不是要搞个惊世骇俗的远古生物标本回去?想想还真够帅的,甭管抓着不抓着,到时候先跟它合个影再说。”
“华朝都跟你说什么了?你还真信他乱弹的。”安宁皱着眉头批判道,“现在这什么年代?哪来满世界的怪兽让你往家抗?孟端阳还满口子赞你,你们平时凑一块就都说这些?一点科学的世界观都没有,比他爹那会儿真是大大不如了。”
不是你自个儿满嘴黑话,一会人参娃娃,一会儿蒲牢九婴的么……搞民俗研究都跟你这么钻深山老林里,严肃的学者不都成快乐的猎人了。蒲天碰了一鼻子灰,翻翻白眼不吱声了。好歹安宁是给钱的东家,您老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
华朝后来还钻过来和蒲天咬耳朵教他:“搞学术都注重成果保密,你个傻孩子,多抗包少说话,学学人家竺秋!连这都不懂,能赚得着大钱么!”
蒲天回赠了他一个感激的白眼。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早起来,吃饱了华朝流的烤肉,准备停当就出发。
华朝仍然背着个包送他们,一路上和蒲天说笑,蒲天则有点反应迟缓,不怎么搭理他。倒不是闹什么离愁或者别扭,也就是方才早饭时,想到这一顿美味过后,得要好几天的压缩饼干和塑装罐头,蒲天不免就多吃了一点。(安宁说了,水下潜进去一段就能转到一隐藏的山谷里,要去那里一探,估算行程三到五天能打个来回,或者到时候有新发现就也不折返,直接从别处走。)蒲天的本意是善良的,就是打算对自己好一点,结果却是把自己给撑着了,实在有点纠结。
华朝说不和他们同往,他这次收获不小,逮着个蒲牢租给了安宁,租金和直接卖的价钱也好一拼,送完他们,华朝就自行他去。
唉,可惜了这趟旅程再没人能烤出那么香的肉给他们吃,管是什么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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