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猴子啊……”讹兽神往了一会儿，忽然高声**朗诵：“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
“住口！”蒲天叫道，“信不信我把你就着这地刨坑埋了！让你烟消云散！”
“既然众生都明白我意，”讹兽傲然道，“住口就住口。”
“这也是一种修炼。”华朝安慰它，“演讲太长，人生苦短，蒲天也只是不想看着沧海变成桑田好几遍。”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要华朝跟着了。”蒲天痛苦地转向安宁说。
安宁同情地看着蒲天，“听啊听的就习惯了。”说着朝众人挥挥手，暂时终结了这一场习惯性扯皮，“该走了。”他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讹兽边走边来蹭蒲天，神神秘秘地低声说。
这时他们正在分叉口下来的另一条路上走，华朝被安宁抓了去做开路先锋，讹兽驮着行李落在最后，他们一人一兽俩聊天好搭档给拆开了，蒲天才算得了片刻的耳根清净。
听见讹兽这话，蒲天朝它看看，“什么秘密？”
“你猜。”讹兽见他搭茬，顿时眉花眼笑地卖起关子来。
蒲天狠狠剜了它一眼，把肩上的背包往起抗了抗，大步向前走去。
讹兽翘起嘴，赶紧跟了上来，又来蹭蒲天的后腿：“算我给你赔罪，就告诉你罢。”
蒲天哼了一声，“说！”这死兔子还就不能给它好脸色，顺杆爬上来能用吐沫把你淹死。
“刚才安宁说，他们挥着枪杆就走出来了，你信吗？”讹兽悄声说。
“继续说。”蒲天回答。
“那是撒谎。在我面前蒙人，班门弄斧！”看来只要有听众，即使不配合如蒲天，讹兽也是可以满足地说下去的，“不信你拖杆枪进去试试！保管枪杆倒是没事，人肉变成干尸！”
蒲天皱皱眉，没有说话。安宁的说法的确不怎么站得住脚，即使金能克木，那也就是金属本身不受发菜喜爱，它们完全可以绕开枪杆攻击安宁和竺秋这俩大活人，那可是香喷喷的上好佳肴。蒲天相信竺秋并没有常山赵子龙那手一杆烂银枪耍得密不透风的本事，何况此枪杆也非彼枪杆，需要保护的倒有两个人。如果说手中有枪挥两下就没事，那就等于自己多拿上几把华朝那烤肉串，什么都甭干，就管边吃边扔铁签子，发菜阵中照样潇洒走上一来回。简直笑话！
“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讹兽的私语版说书把蒲天从遥想中扯回凡间，“我猜安宁一定是施了法术，把他们俩人在那群发菜眼里整个仿冒成了金属制品，这才大摇大摆走出来的。怎么样，这个秘密有趣吧？”
蒲天看了它一眼，这家伙虽然基本不着边际，刚才那段说得倒还有几分道理，“还行。”蒲天说。
讹兽高兴了：“那我就再讲一个？”
“那说书先生，请来这厢一叙。”竺秋像是得了安宁指示，停下脚步朝他们直招手，“教授要考你呢。”
一听这话，讹兽的毛猛地乍起半尺多高来，蒲天相信自己这回不是瞬间幻觉，因为讹兽的确是以贵妇犬的发型慢慢挪到安宁那边去的。
“你叫什么？”安宁摸摸它的头，慢条斯理地问道，还真有点慈祥教授的派头。
讹兽歪着脑袋眨了眨眼，样子很是天真无邪：“我年纪还小，才二百五十岁，没来得及起名字。”
二百五……好数字啊，蒲天也走上前，抱起胳膊旁观安宁拷问讹兽。
“这些年来灵兽紧缺，你这岁数么，凑和着也算个风华正茂吧。”安宁说，“就给你起个名字。”
给妖怪起名字，好像是件很流行的事，蒲天想，是不是还会缔结契约啥啥的，有意思，今个儿开开眼界。
“我看他很有星爷的气质。”华朝在一边给安宁出主意，“还无心睡眠呢！”看来讹兽那段跳跃式演讲给华朝的刺激很深，他显然记忆犹新。
“嗯，还能背诵网络名句。”说起这个，蒲天这个另一受害者忍不住也插起话来：“从它嘴里忽然冒出今何在的词儿，囧死我了。……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哎，那时候可有多火啊！”
“正和朕意。”安宁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拍拍讹兽的印堂说：“从今往后，你就叫作周何在。”
“恭喜你了，小周。”竺秋抢上一步，和这位崭新诞生的周何在同学握了握爪。
“小周，你打哪儿来？要往哪儿去？”这时安宁问周何在。
蒲天相信周何在很想回应一句“从来处来，往去处去”，不过问的人是安宁，它看来不敢搞这种噱头，在硬生生咽下了这句饱含禅意机锋的典型性回答之后，周何在不无遗憾地说：“我从贝加尔湖来，原本打算回那里去。”
“敢情你是俄罗斯血统！”蒲天惊诧地说。这难道……该把它划入国际友兽范畴？
“去！”周何在严重鄙视了蒲天一下，“你有没有历史知识！？贝加尔湖就是苏武牧羊的那个北海，唐朝时候叫小海的，是大唐帝国版图的一部分，康熙年间才被尼布楚条约划给了俄罗斯，我们家祖上是根正苗红的大唐种，所以我可是纯粹的中国灵兽哪！”
“那你现在岂不正是，树高千丈，叶落归根。”华朝笑道，“正好嘛，别回俄罗斯去了。”
“是啊，在这里当土兔子们的老大，多么风光！回国发展，前途无量。”蒲天打趣它说。
说起这个话题，周何在脸露愁容：“可是这里的日子越来越难混了啊……继续待下去，我迟早会被那位吃掉的。”
“你说九婴？”安宁问。
周何在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了一下，悄声悄气地说：“是哇！您前晚不是也遇见了，那位比我强太多了，我惹不起啊！”
原来周何在生在贝加尔湖畔，从小就在那里游荡玩耍，几百年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可是几个月前，周何在正在那世界最深最洁净淡水湖的温柔碧波中潜水观景的时候，忽然行了穿越运，被伟大的穿越之神不知怎么一搞就搞到这四川境内的地下山洞里来了。
周何在是个随遇而安的讹兽，这个山洞虽然阳光不太好，但是充满了灵气，对它这种灵兽来说，生存环境并不比贝加尔湖差，所以周何在就很安份地在这里居住了下来。后来它还发现，通过山壁上的通道，完全可以在喜欢的时候去外面水潭边上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森林氧吧的高质量空气，这更加淡漠了周何在回俄罗斯的愿望，还是祖国好啊，它想。
然而适宜居住的地方永远是招惹觊觎的，没办法，资源稀缺哪。前不久，周何在感到有某种强大的气息开始出现在这一带，短短数日之间，这气息就已经凝聚起来，并且幻化成了一只九头蛇身的巨型妖怪。
这不正是传说中的上古妖兽——九婴吗？那天，躲在暗处刺探敌情的周何在被深切地震撼了，它呆呆地蜷缩在水下植物的深处，亲眼目击九婴不费吹灰之力就吞掉了水潭里原本非常强横的三只大妖怪，在满意地填饱了肚子之后，这只九婴并不是径直回到自己的巢**休息，而是顷刻间消散成了无数的灵力光点，随后化入水中不见了。经过多次观察，周何在确信，九婴没有固定的巢**，它觅食就出现，其他时间则可能以肉眼看不见的形态存在于这一带的空间之中。
“就是说，现在它就很有可能正在边上瞧着我们哪？”蒲天的眼睛都瞪圆了。
“说不定等它一凝聚起来，我们就已经在它肚子里了。”华朝十分增添气氛地搭茬。
这回换成周何在一派囧状了。
“好啦，你们别吓唬小周。”安宁说，“九婴的出现，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有它把这里给完全垄断，我们就不用担心可能会遇见其他特别强大的妖怪。原本我还担心这里灵力太强，不知埋伏着多少未知的种族呢。”
“现在它已经预先把这里给扫荡了一番，我们只要防着九婴就行。”竺秋说。
周何在想了一想，提醒道：“九婴对灵力非常敏感的，像我们这样聚在一起，放在平时，它早就蹦出来品尝美味，到现在它还没现身，我们要小心哪！在这山洞里，又没的地方可逃……啊啊啊啊啊！！！”
这山洞空旷辽阔，又基本封闭，周何在突如其来地狂叫不已，蒲天差点被它震穿耳膜，不由一皱眉，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忽然间腰上一紧，有一股大力卷住了，往后直拖。
又来？我这算是那门子被卷运啊！蒲天大吃一惊，整个人往前俯下用力挣扎，可是那卷住的力量很大，他无法脱身，这里也没有树干可以让他抱，只能跌跌撞撞很不甘愿地被拖着踉跄后退。幸好手臂还是自由的，蒲天摸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来，没头没脑地朝卷着自己的东西又戳又砍，妈妈的，这一手爷现在都熟了！
蒲天连劈了十几下，又是粘液四溅，比起昨晚来更是另一种腥臭。在他们前进方向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发出咕呱呱的几声惨叫。腰上一松，往后拉的力一下子没了，蒲天猝不及防，跌了个嘴啃泥。这时候也不觉着疼，连忙一骨碌爬起来，往回就跑，刚跃出去五六步，一阵密集的骤雨从身后的黑暗中喷射出来，把他满头满身给淋了个透。
什么鬼东西！蒲天悻悻地抹一把脸，满手粘稠的浆液，真他妈恶心，不过管不了这么多，蒲天只想着继续甩开长腿往回蹿。但这时候眼睛一阵强烈的刺疼，顿时泪水直流，连忙撂起衣服前襟兜住脸一通猛擦，勉强把一脸的浆液擦去了大半，再睁开眼时，却只见一片无边的黑暗。
蒲天的心脏瞬间剧烈收缩了一下，他拼命眨着眼，仍然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难道我竟然……失去了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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