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万年蟾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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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天!”是谁在他身边叫喊,蒲天茫然转过脸去,那个人抓住了他的胳臂,意思要他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蒲天被他拉着,跌跌撞撞跑了几步,这时华朝觉出他不对,停下脚步问道:“你怎么了?……眼睛怎么了?”
蒲天张张嘴,干涩地说:“我得……找水洗洗,赶紧。”这时脑袋也眩晕起来,他摇摇晃晃地,紧紧抓住华朝的手。
华朝没再答话,直接把他又给抗在肩上,跑回了安宁他们那里。
如果蒲天现在能看得见,他会多一次长见识的机会。安宁他们正站在一个光球里,竺秋手中凭空多出一张光芒四射的巨弓,而他指间则早已扣着一支光箭,遥遥瞄向前方的黑暗之中。
华朝带着蒲天一进入光球的保护范围,竺秋手指一松,那明亮的光箭就刷地飞了出去,在山洞的昏暗景物间留下一道光影的残像,紧接着在某个目标处爆裂成为一枚硕大的光芒七角星,黑暗中的怪物呱呱大叫,星芒只管毫不留情地迅速收缩,没一会就只剩下拳头大小,稳定地浮在空中。安宁朝它招了招手,七芒星乖顺地飞回光球,落在安宁掌心里,安宁手一合,再张开时,七芒星消失不见了。
“蒲天,听得见我说话吗?”安宁蹲下身子,把手放在蒲天额上问道。
蒲天有点意识模糊,昏昏沉沉的,不过还是坐直身子,点了点头,“我眼睛……看不见。”他哑着嗓子说。
“不要紧。”安宁告诉他,“只是暂时麻痹,眼睛这边黏膜受了刺激。”
“不会瞎就好。”听安宁这么说,蒲天放心不少,低声嘟囔了一下,不再紧张。只是眼睛还是刺疼不已,哗哗哗地直流眼泪,非常难受。
“有眼药水,给你点一下。”华朝说着,让蒲天重新躺回自己腿上,摸摸索索找出一瓶什么东西来,就轻轻掀起他眼皮给点了几滴。
“安宁,眼药水能不能乱点啊……”蒲天一开始还犯嘀咕,后来药水一进眼里,那阵清凉舒爽,所到之处疼楚全消,蒲天立刻闭上嘴,乖乖地由着华朝又处理了另外一只眼睛。
“躺着别动,闭目休息五分钟。”华朝指示道,“包你那一双黑色的眼睛绝对还能用来寻找光明。”
“唉,我都提醒大家了,就你被拖,还好没事,好好躺会儿哈。”见蒲天需要五分钟养伤时间,周何在探头探脑地向他表示遗憾和慰问。
“你光说啊啊啊啊啊,顶个P用!”蒲天恼火地批驳它,“下次九婴出来,我也告诉你啊啊啊啊啊!”
“别激动,别激动。”华朝揉揉蒲天的脑袋,劝慰他说:“肝主目,肝火太旺伤眼啊。”
“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周何在转过身,偷偷地说蒲天。蒲天早已听见,鼻子都气歪了,要不是华朝赶紧按住,他保准一跃而起,痛殴周何在。
“斯文,斯文些。”华朝笑嘻嘻地捉住蒲天凭空挥舞的拳头,又对周何在说:“小周,你要懂事。不要搞得蒲天很生气,那后果就很严重了嘛。”
“那是什么东西?”蒲天闭眼躺了一会,这时想起那怪物来,问道:“现在怎么没动静了?”
“捉住它了,要不要看看?”安宁席地坐下,掌中托着个东西给众人参观,“蒲天也起来吧。”
蒲天这会倒有点紧张,又紧紧闭了几下眼,然后慢慢睁开……呼,光明世界,放心了。见众人都凑在安宁那里看稀罕,蒲天也伸过头去,呃,这是……迷你癞蛤蟆?
“这是肉灵芝。”安宁解惑道:“不过不是一般说的太岁,这个是万年蟾蜍。民间有用蟾蜍纹装饰瓦当的,传说五月初五捉到万年蟾蜍,食后可以长寿。”
“一万年才长这么点个?”蒲天叹道,后来一想不对:“刚才是它拖我?这种袖珍个头力气那么大?不是啊,卷住我的东西很粗的。”
“现在把它缩小了,刚才是它的舌头卷住了你。”安宁说,“你砍伤了它,它于是射出毒液攻击你,就是那些刺激性的浆液。”
“这么说它原来的确很大。”蒲天心有余悸地说,“我觉得简直像只野牛在那里扯。这活了一万年,算得上是个妖怪了吧?可它的毒性不强嘛。”
华朝呵呵笑了,说:“万年蟾蜍毒性非常强的,普通人不要说直接被溅上,就是顺风闻到,当者立毙。像你这样用它这么多毒液来洗淋浴还没事,看来朱夏那丫头做的护身符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强悍的量级,安宁给你们发的劳防用品质量大大地可靠。”
蒲天这才恍然,连忙掏出那俩护身符来打算拜上一拜,拿在手里定睛一看,不由失声叫道:“有一个坏了!”
那两个木头小人偶,只剩微笑的一只仍旧完好,神情威武的娃娃已然色泽褪尽,原先栩栩如生的五官和漂亮的彩绘衣服全都成了一片灰白。
安宁接过来看了看,把微笑的那只仍旧还了蒲天,“如果没有它,你现在就是这样。”他扬了扬那个光荣殉职的威武娃娃,对蒲天说,“被腐蚀得面目全非。”

“再给我一个朱夏牌产品吧。”蒲天后背一阵寒,这必要装备,不可没有啊。
安宁把灰败了的娃娃收进口袋,摊开双手摇了摇头:“限量版,零存货。”
囧。蒲天张口结舌,忧愁不已。
周何在一直保持安静立在一边,是因为它纠缠进一个艰深的问题里,然而它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就向安宁提问:“教授,蟾蜍不是害虫的天敌吗?”
“对,它们喜欢吃蜗牛、蛞蝓、蚂蚁、蝗虫等等,对农作物的贡献比青蛙大得多。”安宁显露了平易近人的教授作风。
“那它怎么也想吃蒲天?”周何在说出了它的疑惑。
“咳。”安宁朝蒲天意味不明地笑了。
咳什么咳,蒲天一脸黑线,这死兔子不就在变着法子骂我是害虫,你这顶顶正经的一人怎么也跟着它瞎胡闹!
“这说明万年蟾蜍的确是有眼光的。”安宁说出了一句让蒲天扑街的话。就在蒲天无比郁闷地斜视安宁,对他进行重新认识的时候,安宁又说:“在这一点上,它和我不谋而合了。这很好,很和谐。”(于是剩下那俩人也和蒲天一起扑了。)
“历史上有过在两百多万年前形成的矿床里发现从当时冬眠至今的青蛙的记载,同样也记载过在一百多万年前形成的石头里发现藏有那时的四只蟾蜍,取出时全部能在地面上活动,并没有死亡。”安宁开始给他们上奇闻课,“蟾蜍和青蛙有储藏生命的能力,万年蟾蜍看来更是其中的行家里手。从这只万年蟾蜍的选择来看,我相信此行正走在相当正确的道路上。”
“怎么它要吃我和咱们路子对头又扯上关系了?”蒲天奇道。
安宁微微一笑:“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更进一步地进行考证,我就能把结论告诉大家。”说罢,他询问周何在道:“我们这样闹法,九婴就算外出散步不在家,现在也该感觉到了吧?”
见周何在马上面露恐惧之色,安宁满意地说:“九婴对灵力的确非常敏感,前天我和竺秋下水没多久,它马上就发现了,满潭子地追我们。要不是后来正好有蒲牢,我们伪装成了它的气息,那时就得被迫和九婴正面PK。但是肯定仍然刺激到了它的神经,如果它有神经的话,总之它现在正处于非常敏感的状态,如果刚才因为我们一直都很小心地隐藏气息,还可能瞒过它,现在万年蟾蜍这么强烈的一个灵力源忽然消失,它一定会迅速察觉。”
“那,要是九婴回头过来了,我们要灭掉它?踩着它的尸体前进?”蒲天不可思议地问。我们有那本事么?就算是电脑游戏,没练过级的家伙突然就得直面boss与之对挑,赶紧存档等待淋漓的鲜血后惨淡gameover吧。
安宁摇了摇头:“它很强大,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和它起正面冲突。我们是来考察,不是用铁和血来武力占领这一带的。况且天地间要产出那样的灵物并不容易,伤害了它太可惜了。”
“那怎么办?”竺秋皱眉问道,“我觉得这里气息在变,它恐怕立刻就到,离着那道门还有挺长一段路,我们就是紧赶,恐怕也来不及。”
安宁奇异地笑着:“我们不用赶,就大摇大摆地慢慢走过去。”
“啥?”蒲天又质疑了自己的听力一回。
安宁抿嘴笑笑,这一阵他似乎经常在笑,心情很好的样子。蒲天发现安宁显然是个非正常的人类,越是在情势紧迫危急的时候,他就笑得越多,越温柔,语气也越安详:“等会再解释,先给大家补补装备。”安宁说。
只见安宁从衣袋里摸出一叠子白纸,点了点数,取出十张,剩下的仍旧放回。他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拈一转,就跟赌王玩纸牌似的,五张白纸顺顺溜溜地在他指间轮状列开。安宁右手大拇指的指甲轻轻在自己中指上一划,顿时破开一个口子,鲜血涌出,他把血依次在五张白纸上画了符咒,完事之后随手用指腹轻轻抚过伤口,那口子就合了起来。
安宁把这五张白纸举到唇边,仿佛对它们轻轻地嘱咐,又像是在亲吻它们,随后他松开手指,那五张白纸从他指间滑出,却不落地,而是绕着众人悠悠地飞舞了一圈,随后化为五道光芒,落入各人的怀里。
那啥,快出来看魔术师啊!虽然只是一道光照在心口间然后消失不见,蒲天还是下意识地在光芒入怀的地方按了一下。
这时安宁又捻开了剩下的五张白纸:“蒲天,手指借一下。”他说。
蒲天依言贡献了一只手出去,安宁就像刚才那样,划出了鲜血,然后握着蒲天的手指在那五张纸上写画完毕,这回没有再举到唇边,而是直接每人发了一张,让他们各自收好,周何在没有口袋,华朝帮它把白纸藏进了一边的耳朵眼里。
“现在回头看身后,别尖叫,这就是九婴。”这时,安宁柔声柔气地低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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