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最寒冷的季节终于到来了.世代居住在长白山附近的人们也放下了手中的猎刀弓弩,也和动物一样开始冬眠了,因为这时候整个长白山每天都是狂暴的风雪天,人走在路上几乎站也站不稳,就别说还能狩猎了.幸好早前囤积了大量的猎物,人们也不用担心不够食物充饥,只是这能持续两个月的暴雪天让辛劳惯了的人们觉得无聊,除了互相逛逛门,他们就真的找不到什么东西能打发时间了.
李讼每天也是无聊的和小翠顶嘴度过,偶尔在家门口的雪地上写写字,唯一的乐趣就是逗逗那只红色的雪蛤.也真的很奇怪,李讼曾把这红色的家伙放出到大门门口,可是它竟然不逃跑,还一跳一跳的回到李讼的身边不动,金贵说这只雪蛤生活几十年了,都成精了,李讼也不知道如何养活它,每天傍晚就把它往门口一放,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肯定发现它蹲在家里的大门门口,也不知道它是如何觅食的,和李讼他们生活了几十天依然是活蹦乱跳.村民们也是对这个红色雪蛤议论纷纷,有些说它是雪蛤王,一定有一百岁了,有些说它肯定是鬼上身了,有个灵魂正依附在他身体上,总之什么话也有.
李讼可不管它什么神神鬼鬼,他只知道这个雪蛤现在是他唯一的乐趣,每天在雪地上逗它玩其乐无穷.可是今天早上怎么不见了?李讼着急的到处乱找,一边叫着：“红娃,你在哪儿?”
红娃是小翠帮雪蛤起的名字,可是无论李讼叫喊多少次,红娃就是没有再出现,急得李讼全村搜了个遍,满头大汗的回家对金贵说道:“爷爷,红娃不见了.”金贵正用独臂抡着柴刀砍着木头,看了一眼李讼道:“可能回去天池了,那才是它的家.”
这时大门却传来急速的敲门声,铁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贵叔,快开门.李讼赶忙跑过去开了门,铁子满头大汗跑了进来,拉起贵叔就往里堂走,一边道:小讼,你也过来.”
在屋里座好,铁子就一口气说了起来:“贵叔,现在我们村旁边的村子给一队兵包围了,说是征兵,他妈的,征兵归征兵,可是要的却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不过这队兵好像不是大元的士兵,纪律可好了,围住村子也没有抢村民们的粮食,听说是明朝的士兵,妈的,外面都改朝换代了,咱们这里还一窍不知.我说贵叔,小讼的年纪也适合他们的标准,我怕他们把小讼也拉去了,所以赶忙跑过来和你说说.”
金贵皱起眉头道:“这队兵不抢不闹?”
铁子点头道:“是啊,我婆娘就是隔壁村的,正好昨天回娘家,亲眼所见啊,昨晚和我说了,我所以一大早就赶来和你说了.”
金贵道:“你他妈的怎么昨晚不来告诉我要今天才来,你怎么不明年才过来啊?”
铁子笑道:“贵叔你有所不知,那队兵也问了我婆娘村子里的人,直到我们村才五户人家,一个头目就没多大兴趣了,说这么小的村,就算把全部五户人家全部征上了,也就他妈的十来二十个人,不去了,所以我也不敢确定他们来不来咱们村.再说,来了我们村,也就小讼一个人适合他们的要求.”
金贵怒道:“你他妈的昨晚肯定是躺在婆娘身上起不来了,所以才不过来.”
铁子无奈的看了看小讼,很无辜的说道:“小讼，你爷爷就是这个德性。你看......”
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在大门外响起，紧接着听见有人下马的声音，一把浑厚的男低音送了过来：“有人在吗？”
金贵面色变了变，他知道肯定是那队兵过来了，当下也不吭声，作出手势让铁子和李讼别出来，一个人快步走出里堂打开了大门。门口一身穿披金黄色盔甲的士兵立定巍然不动，瞧了一眼金贵道：“老人家，你家是不是有个小伙子？”
金贵面色不变道：“你搞错了，我家只有我和我孙女两个人。”那士兵笑了笑道：“老人家，隐瞒不报，你或者不知道后果吧？奉朝廷之命，家有少壮抗旨不入伍者一律抄家问斩。我想你老人家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金贵嘿嘿笑了起来道：“这位官兵大哥，我这条老命都快要入棺材了，就算你问斩我倒也愿意。不过这位官兵大哥，我这个老头没必要骗你，我家真的只有我和我孙女两个。”
士卒面色一变正要发火，后面却传来了一把声音：“你退下！”紧接着一个魁梧高大的年轻将领走了过来，国字面黑中带红，来到金贵面前也没多说，一用力就把金贵推倒在地上吼道：“他妈的，你这个老东西当我是傻子啊？你们全村只有你这一家有人适合当兵的条件，我问了多少人才知道如何来你家。”
早前说话那个士卒恭敬的站立于一旁，嘴中道：“刘把总，既然是抗旨，那么把这老东西杀了，顺便一把火把这屋子烧了。”
那姓刘的把总瞪了他一眼道：“杀你妈啊，烧你娘啊，对元兵的时候不见你有这么凶横？”那士卒摸不透刘把总的心意，呆在一边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刘把总却又骂了起来：“**的，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想你家婆娘的**？快点进去，把里面的人统统给我**来。”
那士卒连忙掏出兵冲进了里头，金贵知道瞒不住了，高声喊道：“讼儿，你快跑！”刘把总走上去又给了他一脚，痛得金贵哀叫了起来，里屋的李讼听见了爷爷的痛苦声，也不逃了，和铁子冲了出来，指着刘把总骂道：“**的，你打我爷爷干什么？”
刘把总饶有兴趣的看着李讼，嘴中道：“不错不错，这娃长得还挺结实的嘛，也不知道打起仗来是不是
中看不中用？”李讼扶起他爷爷，眼里冒出怒火道：“你他妈的还算是人吗？连老人家也打？要打和我打，别欺负我爷爷。”
刘把总更加显得有兴趣，说道：“很好很好，你不是想和我打架吗？来来来，赢了我我立即放过你，不要你来当兵，来啊。”李讼当下也不说话，挥起拳头就扑了上去。
可是这姓刘的可不是省油的灯，李讼的拳头还没有摸到人家，肚子就传来一阵剧痛，连人家出拳出腿也看不清楚。李讼却并不屈服，立即从地上爬起，又挥拳冲了过来，结果还是一样，他又倒在地上，和前面不同，这次是面部中招，不过比上一次好了，因为这次他看到了对方是出拳。
李讼一次次的被打倒，一次次的爬起，他并不是为了不用当兵，而是为了他的爷爷，他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他的爷爷，不管对方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敢和欺负他爷爷的东西拼命。现在他看东西是一片模糊了，但心里面却是非常的清晰，就是要把站在他前面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击倒。自开始叫金贵为爷爷的第一天起，他内心里就把金贵当成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长辈，把小翠当成自己唯一的亲妹妹，这个信念支撑着他每天快乐的生活着，而一旦这个信念的载体被破坏甚至乎被摧毁，他觉得自己会发疯，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生无可恋。所以他还是费力的爬了起来，血肉模糊，遍体鳞伤。
刘把总再也打不下手了，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子好像根本不是人，他已经被击倒了数十次，可是每当自己认为他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他却一次次的让自己吃惊，他依然站起来往自己冲，完全听不到旁边金贵的哀求他别再打了的叫声，也完全听不到自己对他喝骂：“够了，再冲过来我就拔刀了。”的恐吓，他妈的，这小子是铁造的？
刘把总这次终于没有出手了，李讼的拳头终于轻轻的碰到了刘把总的胸口，是轻轻的，因为他完全失去了气力，在达到这个目标之后，李讼终于撑不住了，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再也起不来。
刘把总弯下腰来把李讼抱了起来，口中颤抖道：“你输了，所以你还是要当兵。”又从怀中摸出几把银子，摔到金贵的面前道：“老人家，在下刚才多有得罪了，这个小子我会好好的照顾他的，请你放心。”说完头也不回带着他仅有的一个兵消失在茫茫的暴雪中。
金贵颓然，而一直被那兵卒用刀控制着的铁子扶起了他，一边问道：“小讼走了，该如何告诉小翠她哥哥去当兵了。”金贵答道：“小翠在外面设陷阱抓雪貂，等她回来再说吧。小讼走了，她肯定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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