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讼跑到铁子的身边弯腰背起了他,吃力地把铁子背到了爷爷的身边,看看昏迷了的铁叔,再看到金贵的断臂处冒出大量的鲜血,他茫然不知所措,呆呆的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远处冒出了一队统一身穿红色劲装的行伍,带头的居然是个年纪和李讼相差不大的少年,正在快步的带领着后面的人跑过来,一边用高丽话喊道: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那群大汉显然甚为着紧这个少年,其中四个已经分成一前一后的队形把少年夹在正中央,同时亦拨出了腰间的佩刀,警惕的不停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很快,少年来到了李讼的面前,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那位大爷正在流血,你怎么不帮他包扎一下?李讼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撕开自己的衣服,跪在金贵的一侧就要包扎.少年显然并不满意李讼的表现,摇了摇头道:你走开,让我的卫士帮他包扎.
后面闪出一名大汉出来,手脚麻利的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了一些绷带和止血药,推开李讼迅速的帮金贵包扎起来,同时另一名大汉也弯下腰查看铁子的状况,翻了翻铁子的眼,又摸了几下铁子的胸口,口中称道:五公子,此人无大碍,只是内伤严重,需要一段时间修养才能起来.
少年也不吭声,一边傲慢地对李讼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讼看见少年那不可一世的神态不由得心底涌起了一丝怒气,但想到自己也是少年所救的,只好按捺住心情道:“我叫李讼.”少年面上此时却露出了笑容,口中道:“你也姓李啊.”李讼反问道:“你也姓李?”
少年那傲慢的神色不知为何消失了,兴高采烈的道:“对啊,我叫李芳远,高丽人,你也是高丽人吧?”李讼此时面上却情不自禁的涌起了杀意,口中冷冷的道:“不是,我是汉人.”李芳远却没留意李讼的神态,一只手抓住李讼的肩膀道:“李讼兄弟,你今年多大了?”李讼轻轻挣脱了李芳远的手,有点厌恶的道:“十四.”李芳远这时才有点尴尬,他发现自己是有点唐突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眼看见李讼就产生一种难以说清楚的感觉,只好用笑声掩盖自己的不自在:“我十六了,比你大两岁呢.”
李讼其实也对这个好像毫无机心的少年有好感,只是一想到自己亲眼所见的屠杀画面,他心底下就冒起一股怒火,恨不得把所有的高丽人全部杀光才安心.眼下见到李芳远如此的举动,他忽然又想到,天底下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人,别说那些该死的高丽人,光说从前自己做乞丐四处讨饭的时候,还不是给自己的人打得头破血流?这能说高丽人都是坏人吗?
想到这里李讼心中释然,一直紧绷的面容也自然很多了,口中道:“那么我得叫你大哥了.”李芳远听言不由得满面笑容,只是一边的一个大汉此时喝道:“我们五公子怎么能是你这个汉人的大哥?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李芳远正在兴头上给这个大汉兜头泼了一冷水,心头火气,板起面来道:“你说什么?你给我滚一边去,不知死活的东西.”大汉吓得跪了下来,口中求饶道:“五公子息怒,属下失言,属下失言.”
李芳远冷哼了一声,放过那大汉,亲热地抓起李讼的一只手道:“别管那个人,我们两兄弟好好聊聊.”
一直在半山腰的小翠这时候已经跑了下来,见到倒在血泊的爷爷不由得放声大哭,李讼心里悲戚,走到小翠身边轻轻的搂起了她,口中安慰道:“好妹妹别哭,爷爷没事,等一会就能醒来.”小翠似乎找到了依靠,头捂在李讼的胸口,无力的抽泣着.
李芳远见李讼称小翠作妹妹,也走到李讼旁边安慰道:“小妹,你放心,这位大爷肯定能起来的,虽然没了一只手,但命是保住了.”小翠满脸泪容的抬起头看了李芳远一眼,口中说道:“鬼才是你的小妹.李芳远笑道:我是李讼的大哥,你当然也是我的小妹.”
一直昏迷不醒的金贵此时醒了过来,张开昏花的老眼看了看四周,当看见自己被一群人包围住,而自己的两个孩子也没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得救了.他感激的看了看身边的李芳远,他从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隐约知道这个少年是这一伙人的头领,口中道:“谢谢你了这位小哥”.
小翠看见爷爷终于醒了过来,不由得刷干面上的泪水,跪在金贵身旁道:“爷爷,你没事吧?”李芳远也蹲了下来,一边示意部下拿水来一边说道:“爷爷,你终于醒过来了.”金贵见李芳远称他做爷爷,不由得有点惊诧,李芳远续道:“李讼叫我大哥,所以我也叫你爷爷了.”
金贵明白了过来,面上堆起了笑意道:“小讼也真有本事,居然能找到像你这么有身份的大哥.对了,你又怎么发现我们的?”李芳远道:“我从高丽来白头山游玩,刚来到天池就发现你们被那怪物追杀,当我们从山顶跑过来的时候,你们就只剩下那么几个人了.”
金贵点了点头,他知道李芳远肯定目睹了全过程,只是和那巨蟒拼命的时间前后也不过是一柱香时间,还算李芳远等人跑得快,如果再迟一步自己的所有人肯定都葬身巨蟒腹中,哎,这也叫做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李芳远递上部下拿过来的水壶给金贵,金贵右手拿起灌了几口,看了看还躺在一边的铁子,长叹一声道:“也算老天爷有眼,老子命不该绝阿.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失去了亲人的父老乡亲.”李芳远正色道:“爷爷,生死由天,既然他们选择了和你一起来天池打猎,也由不得他们的亲人后悔.”
李讼道:“爷爷,天就要黑了,我们还是先上去找个地方休息吧.”李讼一想到那巨蟒的凶狠就心里发毛,其他人何尝不是呢?众人收拾行装,小翠,李讼,金统等三人跪向天池拜了三拜,也算是拜祭了葬身蛇腹的父老乡亲,一行人一前一后的踏上回家的道路.李芳远坚持要送李讼他们回到家中,金贵推辞几次见没法更改李芳远的注意,也就随李芳远送自己一伙人回去了.这样也好,同去的九个人,现在只剩下五个了,而且还有一直昏迷着的铁子和两个年弱无力的花冠少年,少了李芳远和她的一帮属下,金贵等人可能要耗费比来的时候多出一倍的时间回家,到真正回到村子里的时候,一直昏迷的铁子可能老早就身亡埋葬在绵绵的反复无常的长白山中了.
也好在李芳远坚持要送他们,在回家途中的第五天,在李芳远部下的悉心照料之下,铁子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杀你他妈的!当发现自己尚在人世,才解释自己刚才发梦梦见那巨蟒还在和自己缠斗.众人听闻心里黯然,一想到就快要到达村子,不知道如何面对失去了亲人的乡亲.只有李芳远还是嘻嘻哈哈的和李讼有说有笑,他们两个的感情更融洽了,李讼有时候从心里面觉得李芳远就是他的亲哥,所以他连以前坎坷的乞丐生涯包括在望牛村高丽人对村民的大屠杀也一并告诉给了李芳远.
李芳远听到李讼说起高丽人屠杀望牛村的时候默然,他知道那次是他父亲李成桂率领高丽军西上助溃退到辽阳的大元,至于其中是否是李成桂下令屠杀老百姓的踏就不是很清楚了,也不敢告诉李讼,李成桂就是自己的父亲,屠杀望牛村的最高统帅就是自己的父亲.这很有灰色幽默,一个是自己父亲的仇人的人,现在居然是自己的兄弟.
不过可能是少年心性,虽然李讼告诉了他望牛村那件事,.李芳远也没放在心底,所以依然是和李讼称兄道弟有说有笑,李芳远也告诉了李讼自己是高丽那边的一个将军的儿子,他家里还有几个兄弟,这时李讼问了一句:“你爹有没有参与望牛山的屠杀?”李芳远干笑着掩饰道:“那次我爹留在高丽境内,没参战呢.李讼口中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李芳远不知道李讼心里想什么,只是他隐约感到李讼的将来可能会对自己有利,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也解释不清楚,或许是自己亲眼看到李讼射中巨蟒的眼睛而产生一种此人可交的潜意识反应罢了.
长途跋涉了八天,金贵等人终于回到了长白山山脚下的村子,村民们望眼欲穿的等待了大半个月,等来的只是死亡的讯息,整条村弥漫着悲凄的气息,不过人们可没有怪罪金贵,千百年来猎户的命运是和山山水水联系在一起的,山水能给自己带来财富,同时也带来狩猎的危险,只是这五户人的村子一下子少了将近一半的壮力,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恢复了.
金贵把自己这次可说是损失严重的狩猎得来的东西全部分给了失去了亲人的乡亲,也弥补了一下自己愧疚的心,铁子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龙精虎猛了,也没有多休息,第二天一大早提上一大麻布袋猎物就去西边那条叫回头岭的村子提亲,经历过天池那场生死大战,铁子仿佛整个人脱胎换骨,做起事来也比以往利索干净了,这话是金贵对李讼说的.
李芳远等人也在村子里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就告辞离去了,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只是对李讼说了一句:“兄弟,我改天再来探望你.”李讼有点依依不舍,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是没可能找得到他的,而李芳远可以随时来找他,不为什么,只因为他是一个将军的儿子.
村子渐渐的恢复了平静,每天的雄鸡依然高昂的叫喊着,村民们依旧早出晚归的打猎,失去了亲人的乡亲似乎渐渐的忘记了心灵的伤口.或者,时间真的能磨平一切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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