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农 忙(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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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就这样,农忙伴着雨水,
蓦地踅进了门楣。
道路尽是泥泞,
可泥是什么呢?
脚踩着泥,泥没到腿,
不相触的种类,
在亲近,在融汇。
于是你想到了本源,
想到了女娲,
想到了黄土和水。
2.
“小彤,菩少,漂亮叠叠,我要你啦!”
是谁?如此放纵猥狎?
知青们冲出去电筒一照:
两个花衬衣冒着酒气龇着金牙。
“哪个寨子的?”
“外国…我们系外国…朋友啦。”
“你们干什么?”
“小菩少…小彤…我们要嘛…
我们系…朋友玩玩啦。”
“快滚,小心点!”
“不好噻,朋友…玩玩嘛。”
“醉鬼,再不滚,不客气啦!”
“哎——,不好噻…滚系么?朋友…”
望着暴怒的知青男生,
花衬衣趔趔趄趄溜走了,
黑暗中
树叶撞得哗哗哗…
心提得紧紧的,
每个人都在估划,
危险,到底有多大?
3.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玩友们自陇川来,来找丘禄。
知青中也有三教九流,
是人群必分良蠹。
他们可真会玩呵,
喝酒、弹吉他、打鸟、爬树。
农忙时节,他们倒挺舒服。
白母鸡在草里啄食咕咕咕,
突然搧搧翅膀,
伸长脖子不声不响迈进竹屋…
哦——
玩友们“钓鸡”有高超技术。
一只漂亮的大公鸡雄纠纠散步,
左颊有紫疤的小伙,端汽枪
砰——!
公鸡咯咯咯左右奔突。
方方抱着胳膊走过去,
拍拍紫疤的肩膀:
“到别处去,莫惹老乡厌恶。”
戛相大嫂跑出来,怒容满面:
“不好噻,小菩冒,你们是人?是猪?”
两天后,总算走了,
偷鸡摸狗的不速之徒。
4.
天黑漆漆,
雨淅沥沥,
厨房里灯光晃动,
杨蕙和小彤做饭早起。
锅碗碰撞夹着笑声,
遇险后的笑声,
带着惊愧未定的心悸,
“出哪样事了?”
南宁睡眼惺松爬起。
“一个人黑糊糊窜进宿舍,
乱摸乱撞,又慌慌张张逃去。”
“为什么不喊?”
“想喊…来不及…”
“为什么不开电筒?”
“没想起…”
大家都起了,来到厨房,
方方紧锁眉头,
与一鎏出门查看足迹,
泥地里,足迹向西,
没入浸满雨水的草地。
雨,淅淅沥沥,
风,冷凄凄……
5.
追!林间的响镞,
奔腾的愤怒追逐猎物,
邪欲奔逃着害怕惩处。
边界细雨如丝,不能拦阻,
“就是你,花衬衣,”打!
“往哪躲?”扑——
“呜哇哇”
头撞到柚子树,
大呼…
人民军班长跑来,劝住。
“他嘛,是个商人,江那边的,
明天让他开路…”
花衣衫、方方、喘着气,
泥浆、血痕、花脸,湿漉漉,
惊奇的筒裙、耳坠、花伞、大大小小,
竹篱如笼,
条纹隐现在丛林、金竹,
色彩斑斓,没有咆哮,瘦虎……
6.
老夏很生气知青偷鸡摸狗乱去外国打架惹事不规矩
老夏拍桌子责令背诵语录深刻检查狠揭私字一层皮
7.
青春期精力被刺激就凝聚,
凝聚成两个硬砣砣猛烈撞击。
邻社的“拳击大王”葛贵生,
拿两付拳套面授机宜:
直拳、勾拳,
颠脚跳、晃动身体。
大抡拳,嘭嘭嘭,挨揍,
沙土和鼻血满脸,
残酷是一种乐趣。
一拳中的的大面积,
包谷杆一样倒地……
为啥打拳?
为了防御,
为了连日来种种事儿的刺激。
8.
比郎、菩少们都惊了远远观望,
小娃娃看热闹惊呼乱嚷,
社长没作声默默离去,
冰冷的河水铅一样流淌。
这里的乡亲平和善良,
从未见过人像狗一样撕咬发狂。
庄恩额下一团阴云:
外乡人的心肠,不吉祥……
9.
伊楞磨领来对岸菩冒,
那小伙脸上露着傲慢,
满身花纹青龙盘旋。
小菩冒光膀子拍着胸脯大喊:
“来嘛,三个,五个我不怕了,
我会打拳。”
他张开胳膊像螃蟹像螳螂,
脚步蹒跚。
这是向南宁他们示威啊——
外乡人怎能处处占先?
老岗向“青龙”丢去拳套,
指指南宁问他:
“栽龙,干不干?”
望着双拳护胸英俊威武的南宁,
“青龙”一下子蹲在地上脸色大变。
“哎哟…我不干,不干…”
原来是喝醉了,外国青年,
知青们轰地笑了,
紧绷的空气稍稍松缓。
10.
罕亮莹这莲花一样的姑娘,
湖水般清亮的眼睛乌云徜徉。
老年人说我们赶上了幸福时代,
吉光普照勐巴纳西走来了三牙象。
.
一百零一个村寨敲起象鼓,
一百零一个村寨歌声飞扬。
我以为汉族哥哥是金鹿和金凤,
有知识懂道理像尊贵的王子一样。
.
桑洛哥哥的金嗓像板宝花开放,
桑洛哥哥的心肠像小鹿般善良。
为什么菠萝不甜芒果不香?
为什么森林中有吓人的野狼?
.
大青树太高了我攀不上,
蝉面人太丑了我不敢望。
外乡人的心我不懂,
莲花瓣凋落了不再飘香……
11.
望着罕亮莹远去的背影,
井边,一丝愧意爬上衣襟。
知青打拳为防险,
平和的傣家难适应。
南宁感到了凉凉的雨滴,
滴在脖颈。
12.
犁地真有点浪漫,
脚下泥涌土翻。
一手扶犁,一手握绳,
我们的祖先,
就这样驾驭了自然。
草地,水滩,
翻起一片片……
劳动嘛,乐在其间。
红红绿绿的筒裙们,
挑着秧苗来到水田。
庄恩亮出粗壮的胳膊,
套绳啪啪好似响鞭。
干巴瘦的爱甩,
也俨然英雄一样,
催牛向前。
南宁学着傣腔,
吆喝连连。
一鎏摆出姿势,
要显示技术的熟练。
菩冒们你追我赶,
分明感到了,
筒裙们在指指点点。
13.
老岗的牛突然疯跑向前,
他冷不防摔倒,泥浆四溅。
比郎们笑得前仰后合,
菩少们笑得涕泪涟涟。
老岗爬起追赶,
那架式,
要狠狠教训老牛一番。
老牛又一下子站住,
吃着田埂边的青草,
若无其事,悠闲坦然,
根本是拿老岗开涮。
14.
解下犁,松松劲,
吃吧,青草的美味芳馨。
庄恩家的牛可真健壮,
遒劲的脖子力有千斤。
它向一只母牛挨去,
一边扯着青草,一边亲近。
爱严家的公牛皮毛光亮,
鼻子哼哼着也来凑兴。
庄恩的牛转头、低角、鼓起眼睛,
爱严的牛跑开了,
跑到田埂回身站定。
两只牛对视着,
眼睛血红身子前倾。
启动了,冲,头撞头,
一声沉闷的巨响令人心惊。
四只弯角叉住死力相拼。
庄恩举竹杆猛打,毫无反应。
爱严将一只烟绑在竹棍,
伸到牛鼻下悠悠地熏。
一下子,牛角松开了,
一只奔向大路,一只奔向树荫。
15.
吉达公玛有十头象的力气,
我的宝角牛能把十颗椰树拔起,
没有七十七条牛,
哪个寨子也吃不着香糯米。
.
咪涛说解放大军红五星,
大雨里救过我庄恩的命,
七年过了又七年,
百花谢了召们跑了关门开门都不行。
.
知识青年是外乡的鸟,
是麻雀是斑鸠是金雕?
是勇士是猛虎是箭毒木?
.
对岸的端板舅舅传话说,
他的生意做得很好,
我若帮忙肯定赚钱不少。
16.
慕芝家寄来了半导体,
上工解闷社员很希奇。
.
子夜时,方方打开收音机,
嘈杂的电波细心分辨,
异端的声响来自异域。
.
深夜闭门读**,
摇晃的灯影下屏住气,
才知道是什么样的乐趣。
17.
那时上学多好哇,
老师常把我夸,
说我是聪明的岩摩纳。
知识青年各各不一样,
有的聪明有的傻。
.
为什么慕芝的收音机会讲话?
张老师讲过电,电的道理很复杂。
多想翻过九千九百九十座山,
到金色的北京学文化。
.
昆明来的象牙姑娘苏瑞达,
能画鸟刻凤剪莲花。
她的眼睛比明珠还美丽,
她的手巧过画神多兰嘎。
.
爱严呀爱严,生不逢时,
可惜了好年华。
18.
一夜雨声紧,
风催促雨,像急行军。
黎明前的钟声,
透过雨幕,越过竹林,
犁地哟犁地,
天这样冷,头这样晕,
咳,管他呢,
闭眼,出门,冲!……
狂涛巨浪的大海,
颠簸的小船艰难前行。
19.
“水妞儿,水妞儿,
先出犄角后出头……”
一鎏拉手风琴,
伸出头向前两步走,
慕芝退两步,站稳脚,
也伸出头向前凑,
顶退了一鎏。
油灯下,两只“牛”。
一来一往尽情逗。
大伙真开心啊,
笑个够。
可是到底太累了,
不一会儿,鼾声高高低低的,
开始了合奏。
20.
“知识青年快起来!”
最新指示放光彩。”
“是解放军?
半夜三更何苦噻?”
“快起嘛,
这种事莫慢怠。”
“啊哈——真难起呀,
头昏沉沉脚步歪。”
“够照顾你们了,
班长带来语录牌,
要不然到乡上去欢庆,
看你们还耍赖!”
“谢谢啦,啊哈——快念吧。”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
“啊哈——
真鼓舞人心啊,
只是眼困得睁不开。”
21.
慵懒的清晨,
天色晦暗不明。
乌云低垂,空气湿湿的,
一两声鸡鸣,
打破了疲惫不堪的安宁。
一个“傣家菩少”走来了,
咦?是穿筒裙的吴玲。
她还是那样恬静,
眼里却飘过一丝阴云。
上工的钟不合时宜地响起,
知青谁也没动,

连续的疲劳让他们各找原因:
慕芝有点病,
丘禄脚转筋。
一鎏不明白劳累的意义,
方方看了一夜书,
脱缰野马的思想要理清。
南宁呢?
他有一颗砰然而动的心。
22
区画展负责人老皮,
高声指挥着左右东西。
“日本鬼子的脸要涂蓝,
土司的鼻子要染绿,
贫下中农的拳头要画大,
这才表现出强有力。”
一天他请吴玲画头像,
到半截看看不满意:
“来来来,改一改,鼻子太低,
革命者的形象嘛
气吞环宇。”
吴玲慢慢拿起画笔,
看着美滋滋的干巴脸,
腾地涌起一股恼意,
几下把画稿撕碎,
转身出去,
留给了亲爱的老皮一支
惊谔奏呜曲。
23.
女孩子总会耍耍小性不管她多温和多么聪明
跟她们来往可不要傻呵呵憨楚楚要多加小心
她笑的时候她已经怒了
她哭的时候你整不太清……
24.
灰沉沉的天幕挂不住,
一阵雨落下来,骤紧骤疏。
小菩少在雨中急急跑,
雨点敲荷叶“噼噼卟”。
爱严在村边砍青竹,
看见了,心里一跳突突突。
追过去给“少谢”递把伞,
小菩少回过头,两人一下都愣住——
是玉敏,抹着额头水珠胸起伏,
“象牙姑娘”慢慢噻,
小心脚下泥水路。
雨伞下尽量离开远又远,
雨伞上欢蹦乱跳的雨珠珠。
25.
庭院的积水,
东一洼,西一滩,
被正午的太阳晒暖。
上工的钟又敲起来,
没有一人听见。
也许听见了,
但梦实在是酣甜。
蝉声疲倦地响着,
花斑蚊从阴影里跑出来,
嗡嗡絮烦。
村寨也沉入梦中,
尤如阳光灿照的白天,
贸然闯进夜半。
26.
啊,我的朋友,你很生气,
说我的笔醮了蜜,只会作戏,
噢,对对对,你瞧——
一条冷血的蛇咝咝地爬到屋里。
下工从小路归来,
腿弯正张开扇面的血迹,
是蚂蝗干的事,
采来的蕨菜倒挺鲜,
蚂蝗躲在湿呼呼的草里。
还有不可言说的部位奇痒,
蠓虫有时团团飞,
狼狈呀,你用树枝张皇扑打,
落荒而去……
27.
老岗接电报消息糟糕母病速归火急火燎
单车快跑泥里跌跤区主任老皮没抬眼毛
给他一个后脑勺——
“不准,不准,不准!
农忙要在田里泡莫在这里泡。”
28.
芒锣咣咣,
一寨连一寨,
一乡传一乡,
顺公路响过来,
敲得人心发慌。
象脚鼓嘭嘭嘭,
逗引着舞步,
送走了农忙。
听呵,
锣声鼓声里带着酒香。
29.
可金盏社大片的水田,
却空空荡荡。
“南宁!你们小菩冒,
工为什么不上?
你们懒得很,
要好好想!”
社长用乌木雕成平板的脸,
严厉深沉不似以往。
30.
晦气的事,
喜欢结伴连缀。
米光,柴没。
下乡小半年,
还不发安家费,
当家才知柴米贵。
忐忐忑忑,
南宁推开社长家的竹扉,
果然碰了一鼻子灰。
“社里没米,
柴是私人的,不给。”
不给?不给!不给?
知青愤愤议论着,
锅里的水滚沸。
31.
乡革委,
付主任,
老夏。
喷吐着,
烟圈儿,
发话:
“米没了?
柴没了?
算啥。
不向贫下中农学习,
农忙时节耍滑!”
烟圈儿,
小眼睛,
乌鸦?
呱呱。
“你们下乡干什么来?
改造!
懂吗?
是领袖的思想大?
还是吃饭的问题大?”
啧,
这话问得
“何等的好啊。”
南宁脸气得铁青,
方方眯起了眼,
嘲弄地,
发话:
“照我看,
都不如,
你的,
嘴大。
可以塞稻草,
可以装废话。”
32.
“歌声迎来了金色的太阳,
双桨划破了万倾波浪……”
歌声激扬,却含着淡淡的忧伤。
阳光像耀眼的小小精灵,
在竹叶上流动跳荡,
滔滔的绿竹林哟,
知青们在林里唱着歌,
叮叮咚咚砍柴忙。
自以为在自力更生,
创业嘛,正正堂堂。
毛竹放在肩上,
走呵,
像舢板在海面轻荡。
33.
竹林口,
庄恩的爹爹帅恩荒,
怒冲冲站在井旁。
“我家的竹,为系么,乱砍?”
“这林子是你家的?瞎讲!
是地主,是沙铁?
公家的林子怎会记你头上?”
“小菩冒不说道理,走,
去找社长!”
“找社长又怎样?
我们要有生活的
基本保障!”
34.
当你围坐在火塘,
也许还意识不到,
对温暖,
是怎样渴望。
当周指导员问你,
饿了几顿,需多少粮?
你会一下子热泪盈眶。
指导员操着流利的傣话,
社长的脸色逐渐开朗,
他说了句什么,
周围笑了个满堂。
红柔的火光,
映着一张张可亲的面庞。
“社长说了,柴米随便借,
只要菩冒不懒惰,
像牛一样。”
指导员翻译完,
用手拍拍南宁的肩膀:
怎么样,‘家长’?”
到底是解放军,
信任和亲切像青山不老,
不管岁月怎样动荡。
35.
久违了,蓝天,
蓝得那么透明,那么高远,
蓝得叫人心胸涨满。
白云片片飘过水田,
女人们来了,总那么快活,
她们织一幅绿色的锦缎。
唰唰唰,唰唰唰,
织得那么熟娴,
再把自己的身影织进去,
筒裙像郁金,像牡丹,像凤仙。
“唻,这样拿,秧苗,倒转…”
小寡妇罕萨,
给方方热心地指点。
36.
竹林边的水田在欢笑,
看,全寨子都来了,
花花梢梢的男女老少。
最后一天了,**吧,
轻快的唰唰声,
伴着飞梭般随手上下的秧苗。
连水田里的小鲫鱼,
都高兴地泼啦啦蹦得老高。
知青小伙们一字排开,
速度飞快向菩少们炫耀。
罕亮莹和香槿哪能服气?
跑过来展示动作的熟巧。
菩冒们眨眨眼,互相悄悄靠拢,
留给两个菩少越来越宽的水面,
四只巧手像鸡啄米,
失去了步调。
大家都笑了,
“阴谋”暴露了,
两菩少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向调皮的知青们撩起水,
然后赶快逃跑。
37.
快听听我们的芒锣怎么敲!
高亢与浑厚相伴着,
一声声,欢快协调。
象脚鼓的节奏也来助兴,
不由得让人手舞足蹈。
爱严的钹真妙不可言哟,
钹片的震颤若拍岸惊涛,
狂响之后又洒一阵细雨,
敲打芭蕉。
劳累之后的人哪,
最能品味酒的芬芳,
酣畅肺腑,
叫人心旌摇摇,欲仙飘飘!
38.
“开会了,开会!
上面说,要成立‘贫下中农纠察队’”
传达精神,
无产阶级的思想要显神威。
老岗要回家,
到区上开了证明已返回。
奘房外,
打手势叫方方出来呶呶嘴,
一支魔笛乌云朵朵神秘地吹:
有人说…金盏社…知青
…思想反动,一窝黑,
说话小心,要防备…
39.
大榕树下评工分,
庄恩——西双分,
伊楞磨——西双分,
钟南宁——十分,
王富岗——八分,
王一鎏——六分,
孙方方——四分
……
知青脸上颜色已不好分。
一方诚心诚意分,
一方愤愤不平已升几分,
各人的感觉差万分,
人心如麻乱纷纷。
40.
“社长,我们两分,好不好?”
响起稀稀落落的笑,
庄恩已不会笑。
.
到金花湖捕鱼的鱼鹰真不少,
到百花园采蜜的蜜蜂嗡嗡闹,
我不是沙铁不会欺负人,
有知识的人来了要懂礼貌。
.
庄恩已不会笑,
庄恩抽出弯砍刀,
“嗖”地砍断榕树的长须条,
转身回寨子,惊飞了丛中鸟。
41.
海岸边深黑的闪电,
海鸟凄厉惊叫……
42.
汽灯亮如白昼,
乡里空场上挤个风雨不透。
十八个寨子男男女女都来了,
还有人牵着毛溜溜的狗。
看电影,正搭架子挂幕布,
边陲竟也有,
南屏街的人流。
.
夜空下的露天“礼堂”,
场外深不可测的竹林作墙。
灯光在夜空下拱起明亮的穹庐,
罩住了喧嚷,
隔开了暗影、夜凉。
场边人影遮挡的地方,
谈情说爱炉火正旺。
43.
方方和同伴们挤进人群,
在一个长条凳上坐定。
一切都蛮好的,
今天是什么电影打听打听。
……
……
“滚开,你们,
占我们地方不行!”
几个傣家汉子,
醉薰薰瞪着眼睛。
知青一动不动…
“认得你,小菩冒钟南宁,
你们是人,打架可以,
我们是狗?打拳不行?
滚开!”
“你们喝醉了,栽龙”
——方方语气平静。
“没有醉,什么醉,滚开!”
长凳突然掀掉了,
方方,南宁,一鎏,慕芝呼啦啦,
摔入人群。
44.
一场混战免不了啦,
长凳砖头砍刀飞起来啦。
“民兵集合,民兵集合!”
急坏了老夏。
罕亮莹在人群中疯似地奔跑,
她要找社长,找阿爸,
她要制止,要保护,她生怕…
金盏社的乡亲们聚拢了,
一人举一个火把。
火光中两堵热腾腾的墙,
保护着知青退下。
火把蜿蜒,
我们坐着夜游的彩船轻划,
划回温暖的家。
45.
火光中热腾腾的墙,
我永远不能忘。
那是乡亲们的胸脯啊,
温暖芳香的窄袖衣裳。
我是浪迹天涯的游子,
故乡没有我的口粮。
是你们敞开了米袋,
让我永远难忘。
永远不能忘啊,
黑夜中蜿蜒的火把,
火光中温暖芳香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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