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第一个同意的人明明是你。”
普利司通必须提醒自己埋怨不断的好友。
“哎呀，我哪知道会这么无趣。”
“无趣？”
“对啊。我本来是想看看弟弟对着自己的胸部想入非非，或者姐姐看着自己小**脸红之类的场面的。”
“……”
“你那什么眼神？这是常理吧，因为他们至少要洗澡啊。”
“如果你想看到那种场面就一定要进入他们洗澡现场，明白吗。”
“哦原来如此。”
“……喂，你那表情不会是‘那么今天晚上我就去偷看吧’的意思吧。”
沉默了三秒钟之后，菲尔普假装爽朗地大笑起来。
“说什么呢，我还知道偷看别人洗澡是不对的呀哈哈哈。”
普利司通的眼神写满不信任。
菲尔普赶忙转移话题：“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同意？”
“我说了我无所谓。”
“啊是吗……呃，那么，我们的副司大人呢？”
同以前一样，菲尔普毫不忌讳在当事人面前说三道四。
“该不会因为是喜欢那个小妹妹吧。”
“怎么会，这把年纪了。”
而普利司通也同往常一样毫无意识地吐出残酷话语。
即使对下属的口无遮拦早就习惯，杨克还是皱了皱眉。就算实际上已经七八十岁了，因为修习魔法而保持二十几岁外表的他，看上去仍然是充满知性的美青年模样。第一眼看上去，“难以接近”和“锐气”可能是最常用的形容感受的词；但他的两个下属知道，无论对魔法技能还是派系斗争都十分谙熟的他，实际上在自身人际关系方面十分迟钝。
当然，不管内里如何，这个青年的外表的确是女人们中意的对象。
“带着他们一起走，可以让他们帮忙找到那个住店的女人。她是我们所知最接近深红魔女的嫌疑者。”
这当然是牵强的说法。
普利司通和菲尔普都明白，上司只是不擅长拒绝比自己弱小的人而已。以七八十岁的高龄来说，这种单纯实在是不可思议。
杨克出生在一个魔法世家，周围不是魔法狂人就是老成精了的长老们。从小耳濡目染、对公会内部各个派系勾心斗角的事知之甚详的他，可以说在任何方面都近乎完美：才干、魔法，甚至外貌——除了这个对他的职业生涯十分不利的弱点之外。
同情弱小当然是美德，但在他的对手那里，可能就是应该被嘲讽的“软弱”吧？不是没有以这点为突破口给杨克设下陷阱的先例，不过杨克每次都靠着自身的能力以及家族的支持顺利化解。尽管如此，这个性格特点也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魔法爆弹的存在吧？
到现在为止，两个下属还没有看到上司做出想要改变的努力。
他们也完全不希望上司改掉。
两人因为上司不怎么高明的借口了然地笑起来。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反正该做事的时候要甩掉他们姐弟也很容易啦。”菲尔普耸耸肩。
“虽然对不起他们，不过到时候不辞而别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无论如何，把普通人卷进来都是他们不希望的。
“等结束之后一定会帮他们的。”
杨克这么说。
他们都不指望桑德里克总司那个吝啬鬼会大方地帮这两姐弟。在翰弗里，除了奈特的总司和副司，能让那两姐弟恢复原状的大概就只有杨克了吧。
不过，这也只是在他们所知的范围内。
深红的魔女大概也可以。
“那个住店的女人真是深红魔女吗？”
菲尔普问了这个问题。不过他不怎么指望有答案。
×××
到达切兰郡的中心城市维芳之后，他们少不了一番打探。跟来的两姐弟似乎早就来过，对维芳城十分熟悉。
“那当然咯。我这两年就一直在这里服兵役，前不久才刚刚结束回家的！”
如果不是知道面前的人其实有伊穆尔的灵魂在其中，三人一定会为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大大咧咧地说出“服兵役”的话而惊讶的吧。
双方很快分成两组，各干各的事。
虽然没有明确目的，不过和特家好动的弟弟毕竟还年轻，整天窝在他们租住的地方一定会闷死他。但是，留姐姐一人下来他并不放心——虽然令人不放心的应该是外表是少女的他自己——于是硬拉着姐姐，他们天天一起到城里逛。
傍晚的时候，姐弟俩还没有回来；分头打听了一天的魔法公会三人则聚到了一起，交换收获。
“猜一猜刚才我在街上见到了什么人？”
“美女？”
“喂，我是那种见到美女就会津津乐道的家伙吗？”
“说得也是，见到美女的话早就偷偷跟上去了，哪会来向我汇报。”
抗议了一番好友对自己的不良认知，菲尔普才回到了正题。
“是奈特辖区的人哟。而且，是那家伙。”
以这样的语气所提的“那家伙”，除了奈特辖区总司不会有其它人。
“堂堂总司跑到这里来？看来是严重的事态呢。”
“除了深红魔女不会有其它严重事态了吧。”
名为维里•西里阿斯的奈特总司看上去比杨克年长，但并不给人老迈的印象。他实际上和杨克同岁，但似乎因为达到境界的时间稍微晚了一点，所以保持的是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虽然出身落没贵族，但这不影响他十足的优雅派头。尽管看上去温和，但行事作风总给人冰冷决绝之感——他的对手尤其能感觉到这一点。
“这个人是能在谈笑间陷成千上万人于死地的家伙。”
杨克曾经带着明显的厌恶口气这么评价他。这对这个总是不动声色人来说，是非常难得的事；可见他对西里阿斯完全不带有一丝好感。
“但想出人头地、本身又有能力的话，跟着这个人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算两个下属都这么认为，也改变不了杨克的态度。对杨克来说，西里阿斯最让他讨厌的地方就是，只要有需要这个人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对象，即使对方十分弱小。
“他是连弱者的感情也能轻易**的人。”
这么辛辣的批判一个人，在杨克尚属首次。
“那么，我们下一步要如何？”
“要不要主动上门拜访？”
“还是稍微躲一下？”
两个下属都看着他们的上司。杨克没有考虑很久。
“就算躲，我们四处活动也躲不过在这里势力庞大的奈特眼线。我们直接去找他们好了。”
“那么我们得编个好点的理由呢。”
“不必。”
“哦？”
对杨克的断言，两个下属稍有不解。
“编得再好，他们也一样会疑心。我们是受总部委派的，有正式手续，可以光明正大要求他们协助。不管我们在明还是在暗，他们一样都会有小动作。还不如摊开来，在明面上牵制他们。”
“咦，这和总司的命令……”
菲尔普话到一半就闭上了嘴。他们听从的对象从来就不是那个气量狭窄的总司桑德里克，而是眼前的副司杨克。
普利司通打了个哈欠。
“那么，吃过饭我们就去吧。说起来，那位奈特总司大人住在哪里啊？”
“交给我吧。”菲尔普笑容满满。
×××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和回来的和特姐弟俩打了个照面。
“咦咦，你们又出去吗？”
“嗯，今晚有点事。”
姐姐嘴张了又张，终于说出了话。
“但、但是，这、这么晚了……”
她的弟弟叉着腰显摆起来。
“这你就不懂了，姐姐。和我们村子不同，像维芳这样的城市是很有钱的，烧起灯油来也一点不心疼，所以晚上很晚很晚才睡的！”
“啊、啊，是这样吗。”
“而且，现在这种时候，才是男人的夜晚的开始！对吧，魔法师大人？”
菲尔普吃吃笑起来：“伊穆尔，男人的夜晚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明白吗？”
“喂！别小看我！”大男孩不服气地喊，“你们一定是要去妓院对不对？骗不过我的！”
伊穆尔完全误解了；而且声音很大。一时间，附近来往的人都盯住了他们。
“小孩不要乱说话！”菲尔普抬起手，就想下手敲和特家的小子一记；但是，看到那女孩子的身体，他又下不了手；想敲弟弟的身体吧，但痛的又是他姐姐。结果他只好讪讪放了手。
普利司通看看自己的好友，正色对和特姐弟说：“刚才伊穆尔说的，放在我和杨克身上百分之十是对的。放在菲尔普身上嘛——百分之九十是对的。”
“原来如此！”
“嗯、我、我明白了。”
“我说你们两个不要听风就是雨！克里夫•普利司通，哪次上妓院我不是找你一起去的？”
这种闹剧再继续下去肯定会丢更大的脸。杨克做了这个十分明智的判断，因而出声。
“你们可以继续。我先走了。”
“哎呀，等等……”
让杨克一个人先走，肯定会出现绝大的问题。
菲尔普匆忙和和特姐弟告别，跟普利司通一起追了上去。
因为杨克基本上是个路痴。
×××
“奇怪了。居然没有人。”
回来的路上，菲尔普首先发出了疑问。
到达菲尔普先前跟踪打听到的西里阿斯的住处，他们却发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从窗户看，房间一片漆黑；敲门也没有人应。
“会不会是你记错路了？”
“绝对不可能！”
当然，就算普利司通嘴巴上质疑自己的好友，他心中也相信着后者的能力。
“依我看，是享受‘男人的夜晚’去了。”
“怎么可能，都这把年纪了。”
普利司通同以前一样无心的一句话点亮了两人心**同的疑问。他们齐刷刷地转向他们的上司。
再怎么人际关系无感，被这种目光盯着，杨克也很难不做出反应。
“怎么？”
普利司通毫不客气地把好友推上火线：“你来问。”
他的好友坚决反击：“为什么不是你来问？”
“因为这种下半身问题符合你的形象。”
“所以我现在才要挽救我的形象！”
“这么说你承认了。你的下半身问题专家形象。”
“没有，我只是顺着你的假设而已！”
杨克轻轻的一声咳嗽让两个差点又开始唇枪舌战的人停了下来、尴尬地左望右望。
最终菲尔普耐不住了：“我说，虽然说实际上是七八十了，不过外貌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也就是身体机能应该还是年轻的吧，所以那方面——那玩意——那东西——应该还，呃，健在吧？”
“在下半身问题上这么不干脆可不像你啊我的朋友。”
“喂，你的意思是我该大声问‘您老人家是否还有搞大女人肚子的能力’吗？”
“……”
“……”
“啊，这不是我说的。”普利司通举起双手满脸无辜。
菲尔普脸部抽筋了：“你诱导我的！”
“我可没叫你那样说。”
“你就是那个意思。”
“我无法控制你的行为。”
“不过你可以计算！”
“有。”
“有什——咦咦？”菲尔普睁大眼睛看着突然插话的上司。刚才还在和他吵嘴的朋友也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我说，有能力。”
“诶诶诶诶！？”
×××
虽然刚经历一场精神方面的冲击，两个魔法公会特派员还是在回到他们租用的小屋时清醒了过来。
眼前的状况让他们不得不清醒。
他们临时租用的小屋正燃着大火。
这条街上的人多以出租这种小屋为生；和旅店相比起来，几个人一起租用这种小屋的价钱反摊下来会比较便宜；但相对的，除了这房子，不会有其它任何服务提供。可以使用厨房、或者直接在外面的小餐馆就餐。如果带来马，也要自己照料好。
因为是连在一起的屋子，一家起火别家的很快会遭殃。他们回来的时候，其它屋子的人已经忙不迭地救着火了。
三个人表情凝重。不只是因为租住的地方起火，还因为到处都见不到那对姐弟。
“总之先灭火吧。”
“嗯。”
三个魔法师立刻召唤了水系魔法。
即使在强度上能和杨克媲美，两个人仍是发觉了自己的不足。杨克的水龙被他精准地控制着，好像和他的心连在一起一样向火最大的地方冲过去。
不过，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确认自己和上司在魔法上的差距了。
“哎呀，是魔法师啊。”
周围人惊叹起来。火势很快被压了下去；火慢慢变小，最终熄灭不见了。屋子到处都是**的了。
杨克停止魔法，往前迈步。他的目的地是已经被火烧得看不出原貌小屋子。
两个下属一齐挡在了他面前。
“我知道您担心和特姐弟。但是我们不能让您进入随时会塌的屋子。”
菲尔普用了很少用的敬语。
“不如让我们去吧。”
杨克一点想要跟下属对峙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屋子塌了，你认为我们三人，谁的生还几率更大。”
答案自然是魔法能力更高的杨克。他的防御魔法或许真能维持到众人把废墟挖开。
尽管如此，杨克也明白两人是不会让步的。正如对方知道他的顽固一样，他也知道对方一旦认真起来就绝对不会轻易松口。
所以杨克悄悄在背后结起了加速魔法的印。他打算直接晃过两人进入。
“说起来，好像是一个魔法师打扮的女孩进去之后，火就烧起来了呢。”
旁边的议论同时引起了三个人的注意。
“确实是戴着深紫色帽子的一个小女孩吧？”
他们想起了听说过的一个人。年纪很轻、没有达到境界、所以也还没有被认可为长老之一，最近却被奈特总司西里阿斯提拔为副司的小女孩艾美伊•苏格。据说很喜欢收集紫色帽子。因为是新上任的人，所以杨克也没有见过。
“奈特……吗……”
杨克压抑不住自己的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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