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普探头探脑的样子让小奥巴米忍不住笑了。
“放心啦放心啦，我哥不会突然过来吼我们的。”
不能怪菲尔普这个样子；那位哥哥上一次的表现根本就是排斥一切接近小奥巴米的人。
“啊是吗？”
虽然附和了，菲尔普仍是半信半疑的样子。奥巴米只好继续解释：“上次因为你们的事情，我和哥哥大吵了一架。想着‘难道一辈子都要被哥哥管着、到老都是一个人吗’就觉得很恐怖，于是那天晚上我就扛着席子被子跑到办公室去睡了。”
“哎，办公室啊。”
“斜对面就是停尸间哦。”
菲尔普喝茶差点呛了一口。
“哥哥大概也知道我只有办公室可去，就没追来。原本允许我做这个工作就是因为整天只会和尸体啊证据啊什么的打交道；在办公室我是真的只有一个人。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我那晚下了决心要搬出去住，所以第二天就拿着钱去找了房子租住。”
菲尔普有一瞬间在为小奥巴米的行动目瞪口呆；但很快他意识到奥巴米实际上已经成年、又有工作，经济上独立完全没有问题。问题反而是为什么他会从一开始就把奥巴米当成一个被保护的孩子来想——这一串行动也好像是叛逆期的离家少年而已；然而事实完全不是这样。是那个哥哥“保护者”的角色太过强烈的原因吗？
“结果呢？”
结果的结果已经可见了。菲尔普本人是在奥巴米宅见到他的，可想而知最终弟弟还是回到了哥哥的笼子里。
“结果同事和新邻居一起到新住处那里庆祝，因为受不了人多的状况我歇斯底里地昏倒了。”
这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奥巴米讲述的时候至少表面看起来不怎么在意。
“不知所措的同事赶紧把我送到医疗所，通知了一直不知情的哥哥。哥哥大发脾气，把所有人、包括治疗师们都赶走，把我带回来，也把房子退了。”
菲尔普现在不担心他哥哥会来吼他们了；他只担心这个哥哥过来直接吧他踢出去。
他的想法明显出现在脸上；奥巴米家的幺子吃吃地笑起来。
“听我讲完嘛。那天哥哥就一直在照顾我。因为很久没有发病的关系，这样心平气和地相处好像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我们谈了很多。”
“所谓谈，是互吼的委婉说法吗……和那个哥哥……”
重音放在了“那个”上。
“别这么看嘛，我哥平常是很好说话的人。”
只看过黑着脸不由分说赶人的那个哥哥，菲尔普实在想象不出来，所谓平常的样子。
“呐，想象一下，一个小孩，五岁的时候因为被绑架留下心理创伤，从此几乎不能接近外人——几乎只能待在屋子里、除了家人外没有说话的对象。你觉得这样的孩子会变成怎样？”
为这件事的起因咋舌的同时，菲尔普认真地回答了对方。
“一般都是……阴郁害羞内向自闭吧……”
和现在的小奥巴米完全不同。
“嗯嗯。如果没有一个好哥哥，我一定会变成那样的人吧。”
菲尔普终于理解地点点头。而从奥巴米满足的表情来看，大约他们那天的谈话解开了两人不少心结吧。
“所以说啊，菲尔普，我现在真的觉得，有话就一定要讲出来；就算想着行动代表一切，也有传达不到对方那里的想法。”
“啊，的确是很宝贵的经验，了不起的道理啊，不过为什么这么意味深长地盯着我？”
“因为，你和普利司通看起来就是很有什么要对对方说的样子不是吗？”
这大概是在两个坦率的人中才会出现的对话。如果换成杨克和西里阿斯，恐怕仍会是你来我往的虚以委蛇——不，可能一开始就不会让话题往这个感性方向走。
菲尔普抓了抓红发。
“与其说是我们俩有什么话说，不如说是那家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吧？我才是不明所以地抓狂的那一方啊。说实话我已经不爽很久了！”
“你不是没有把不爽说出口吗？”
“……”
“交流是双方面的嘛！双方都没有开口，双方都有责任不是吗。”
菲尔普无话可说，只得拍了拍奥巴米脑袋。
“我可不想被比我还小的家伙说教！再说我也不是来探讨这种事的。有正事要你帮忙哦。”
奥巴米笑嘻嘻地没有继续原先的话题。听完对方的拜托，他点点头。
“那么我拜托户籍官就好。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哟，因为档案都是按父系整理的，而你要找的是母系线。”
菲尔普垮下肩膀。
“早知道就把克里夫也带来了。我最讨厌和文字有关的东西了……小说除外。”
可惜的是，这个似乎有什么心事的好友目前远在奈特城，同自己的上司在一起。
而如果那位好友也在的话，恐怕一句“只有**小说而已吧”的讽刺大概是少不了的。
×××
同小纲教团接触和谈判进行的很顺利。西里阿斯的能力如同杨克所担心的那样优秀。就算现在勉强算得上合作关系、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同伴对杨克来说该是值得庆幸的好事，但在几次事件中越发接触到西里阿斯野心的内核的杨克实在不能一笑置之。
仔细想来，除了对行事手段和作风的不认同之外，对现在的上司并没有多少忠诚之心的杨克和西里阿斯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当然，西里阿斯的野心逐步实现的过程中，杨克家族必定也面临着洗牌。届时，杨克的选择将会以家族的选择为基础；他们也许会成为敌人，但仍有可能变成同一条船上的战友。
理智上知道这一点，但杨克无法抑制自己的西里阿斯的敌意。
一般来说，成为魔法公会总部的控制者，可能是公会里一心向上爬的野心家们的最终目标；但杨克直觉地认为这个男人不一样。他野心的终点会因到达公会权力的顶端而结束吗？
如果答案为否，那么，为了更高的目标，西里阿斯大概会需要更多力量吧。届时，即使选择了同他合作的杨克家族，大概也会在其蚕食的名单上。
自己近乎生理性的厌恶感，最终被杨克做出了这样的解释。也许使他的心情看起来更客观理智一点，但他无法否认这一推断的基础仍建立在他对西里阿斯的野心的感观上。
杨克对自己长久以来不曾面对的极端情绪困惑不已。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离真正答案的距离可能还十分遥远——也许要经过很长一段时期的思考吧。
普利司通正好在这时推门进来了。
“菲尔普那边有消息。苏格嫁到维芳城来的母系祖先——似乎可以追溯到六代人以前——是两百年前来到维芳的。菲尔普掌握了所有这些人的名字，但是似乎没办法知道其中到底哪一代才是那个招式的开端。”
杨克沉默了一会儿。
“被强暴……”
“嗯？”
“那个斯达帝斯对我说过，他教的是——一个被强暴的女子。”
普利司通惊讶地看着杨克。苏格的先辈有这样的遭遇固然令他讶然，但他没想到的是杨克和斯达帝斯有过不在两个下属面前进行的对话。
“是……什么时候告诉您的？”
“你们去喝酒的时候。”
普利司通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就算知道这个线索，被强暴的女孩子……大部分时候都是选择不向治安队报告吧。”
有时候，甚至是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这件事，但治安队还是不知道。大多数人在听八卦前可能会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绝对保密，但真正面对其它人时却往往关不住自己嘴巴的龙头——尤其是得到听众们“绝不外传”的保证时。实际上，最终只会变**人都知道的秘密。尽管如此，事情传到了治安队情况会变成怎样，他们还是很清楚的。一旦可能暴露自己泄密的事实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会选择闭嘴。
“要打听这种事，果然还是报社比较快吧？”
就算因为顾虑到可能会被当成新闻来公开而有意避开报社，也有某个特别的报社是把触角伸得到处都是的；那就是新闻社兼情报社的隆利夫。
杨克首肯之后，普利司通便离开去通知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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